中国最诡异的事件:吾爱孟夫子,风流天下闻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28 04:30:12


吾爱孟夫子,风流天下闻


    赠孟浩然
    李白

    吾爱孟夫子,风流天下闻。
    红颜弃轩冕,白首卧松云。
    醉月频中圣,迷花不事君。
    高山安可仰,徒此揖清芬。

 

    1.风流:古人以风流赞美文人,主要是指有文采,善词章,风度潇洒,不钻营苟且等。王士源《孟浩然集序》说孟“骨貌淑清,风神散朗,救患释纷,以立义表。灌蔬艺竹,以全高尚。” 2.红颜句:意谓从青年时代起就对轩冕荣华(仕宦)不感兴趣。3.醉月句:月下醉饮。中圣:“中圣人”的简称,即醉酒。古人称酒清者为圣人,酒浊者为贤人。中:读去声,动词,“中暑”、“中毒”之“中”,此为饮清酒而醉,故曰中圣。释源:《三国志·魏志·徐邈传》:“徐邈字景山,燕国蓟人也。……魏国初建,为尚书郎,时科禁酒,而邈私饮至于沈醉。校事赵达问以曹事,邈曰:‘中圣人。’达白之太祖,太祖甚怒。度辽将军鲜于辅进曰:‘平日醉客谓酒清者为圣人,浊者为贤人,邈性修慎,偶醉言耳。’竟坐得免刑。”说解:曹操严禁饮酒。徐邈身为尚书郎,私自饮酒,违犯禁令。当下属问询官署事务时,他竟说“中圣人”,意思是自己饮中了酒。因当时人讳说酒字,把清酒叫圣人,浊酒叫贤人。关于“酒”与“圣人”之关系,最早的记载出现于《春秋左传·襄公二十二年》:【传】二十二年春,臧武仲如晋,雨,过御叔。御叔在其邑,将饮酒,曰:“焉用圣人!我将饮酒而己,雨行,何以圣为?”穆叔闻之曰:“不可使也,而傲使人,国之蠹也。”令倍其赋。后世遂以“中圣人”或“中圣”指饮酒而醉。4.迷花:此指陶醉于自然美景。5.事君:侍奉皇帝。6.高山:言孟品格高尚,令人敬仰。《诗经·小雅·车舝》:“高山仰止,景行行止”。7.徒此揖清芬:只有在此向您清高的人品致敬了。李白出蜀后,游江陵、潇湘、庐山、金陵、扬州、姑苏等地,然后回头又到了江夏。他专程去襄阳拜访孟浩然,不巧孟已外游,李白不无遗憾地写了这首诗,表达敬仰和遗憾之情。“高山安可仰,徒此揖清芬”二句,即透出仰慕而未能一见之意。

    我敬重孟浩然先生的庄重潇洒,他为人高尚风流倜傥闻名天下。
    少年时鄙视功名不爱官冕车马,高龄白首又归隐山林摒弃尘杂。
    明月夜常常饮酒醉得非凡高雅,他不事君王迷恋花草胸怀豁达。
    高山似的品格怎么能仰望着他?只在此揖敬他芬芳的道德光华。

    我钟爱孟浩然,潇洒的风度,超人的才华天下人都知道。年轻的时候就抛弃了功名爵禄,晚年在青松白云间隐居。在月光下饮酒常常沉醉,迷恋景色不愿意侍奉国君。你的品格像高山一样怎么能够仰望得到?我只能在这里向你作揖崇仰你清香的德行。

    我深深地敬仰你啊,孟夫子,你清高的品德天下闻名。在青年时期就不贪荣华富贵,年老时便隐居山林。皓月下常常沉醉不醒,只迷恋山林花草不愿侍奉皇帝。你的品行如高山一样峻伟我怎敢攀比,我只有拱手相拜钦敬你清美芬芳的品行。

    我十分敬仰爱慕您这位孟老夫子,您的风流儒雅早已名闻天下。年轻时也不汲汲于势利之途,鄙弃官位如敝屐,直到白发苍苍依然高卧于松云之下,过着清高的隐居生活。月下醉酒常常进入圣人的境界,迷恋花香鸟语的美景而不去侍奉君主。这种崇高的思想境界如同巍峨的万丈高山,怎么可以企及?只能高山仰止,向您这种纯洁芳馨的品格倾倒拜揖。

    本诗大致写于开元二十七年(739),当时李白寓居湖北安陆,经常往来于襄阳一带,与比他年辈稍长的孟浩然结下了深厚的友谊。诗中对孟浩然风流儒雅的形象,淡泊名利的品格予以了赞颂,表现出诗人对孟浩然的敬仰之情以及与其思想感情上的共鸣。全诗自然流走,直抒胸臆,格调高古,意境深远。
   首联点题,对孟浩然风雅潇洒的品格表示钦慕:
  “吾爱孟夫子,风流天下闻。”我十分景仰爱慕这位孟老夫子,您超人的才华,儒雅潇洒的风度,早已闻名于世。
    颔联和颈联集中笔墨刻画孟浩然摒弃官职,高卧林泉松山,儒雅悠闲的形象:
  “红颜弃轩冕,白首卧松云。”年轻时就抛弃了功名利禄,视高官荣华如敝屣,直到白发苍苍时依然心志如一,在青松白云之间过着清净恬淡的隐居生活。
    “醉月频中圣,迷花不事君。”在皓月当空的清宵,把酒临风,常常至于沉醉,有时沉浸于繁花丛中,流连忘返,不走仕途不做官,襟怀散淡,清远超然。
   尾联直接抒情,把孟浩然清幽芬芳的人品比为高山挺立,令人仰止:
  “高山安可仰,徒此揖清芬。”这种崇高的思想境界如同巍巍高山,峻峭挺拔,怎么能够仰望得到?只能是高山仰止,崇敬赞美您的纯洁芳馨的品格。
    “忠欲事明主”,只是“不才明主弃”的孟浩然,因仕途“当路无人”,求官不得,才不得已退隐山林,寄情山水,在故乡襄阳附近的鹿门山饮酒作诗排遣岁月,过那“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的闲适生活。
    据说,当朝左拾遗韩朝宗,因慕孟浩然的才学,曾亲自登门约他一同去京师,打算向朝廷推荐他做官。可是,孟浩然早已对仕途功名心灰意冷,不愿意去巴结权贵。因此,他对韩朝宗的相约,没有什么兴趣,只是虚与应酬而已。有一次,他们正在书房谈论此事时,恰巧有一位要好的朋友来访,孟浩然就丢下韩朝宗一人在书房里,自己陪同好朋友在客厅饮酒作诗,促膝谈心。因谈得十分投机,竟把韩朝宗还在书房等他的事忘得一干二净。韩朝宗左等右等不见他的面,觉得孟浩然如此慢客实在无礼,一气之下就不辞而别了。
    家人急忙告诉孟浩然,说韩大人生气地走了。
    孟浩然毫不为意地说:“走就走吧!我又没有请他来过!”说完,依旧和朋友饮酒畅谈。
    大诗人李白,后来在襄阳结识了孟浩然,对他的为人十分称赞,曾写有《赠孟浩然》一诗:
    吾爱孟夫子,风流天下闻。
    红颜弃轩冕,白首卧松云。
    醉月频中圣,迷花不事君。
    高山安可仰,徒此揖清芬。
    诗中表达了对孟浩然的钦佩之情。
    杜甫对孟浩然的评价也很高。他说:“赋诗何其多,往往凌鲍谢。”认为孟浩然的诗超过了南北朝时的著名诗人鲍照和谢脁。
    王维很推重孟浩然。开元末年,王维从凉州回来,做了“殿中侍御史、知南选”,到襄阳时孟浩然已经去世了。王维曾写过《哭孟浩然》:“故人不可见,汉水日东流。借问襄阳老,江山空蔡州。”表达了对孟浩然的深切怀念。
    李白这一首赠孟浩然的诗,其实可以用作纪念他的悼词或者祭文:“我爱孟夫子,风流天下闻;红颜弃轩冕,白首卧松云;醉月频中圣,迷花不事君;高山安可仰,徒此揖清芬。”孟浩然带给人们更多的,是关于生活的恬静,田园的秀美,以及安贫乐道的处事风范。这样的隐士,多么可爱!
    正如李白所赞美的,孟浩然“红颜弃轩冕”“迷花不事君”,以“布衣”终老于盛唐。虽然也曾流露过“书剑两无成”(《自洛之越》)的遗憾,但他似乎并不为此焦躁抑郁,失意很快被自己抚平。
    “山水寻吴越,风尘厌京洛”,逗留京洛之外,孟浩然的足迹遍及南中国。山水,田园,季候,风物,一一流入他的笔端,也一一成为中国人心中的诗意符号。对于他来说,这原本就是自家生活。
    有此一种并不忸怩的任性放达生活,所谓盛唐,才不是夸张粉饰出来的吧。
    浩然兄,后来我知道你总算明白了这个道理。你的朋友李白不是就称赞你“红颜弃轩冕,白首卧松云”,“醉月频中圣,迷花不事君”么?你做得真好。做得干净漂亮。不能事君,我们就在山水林泉之间,在一杯清酒之间做个自己的圣人。进退之间,原本就该如此潇洒从容,又何必要去强求自己呢?
    你不是说“人世有代谢,往来成古今”吗?古今之间,颇多虚幻;荣枯一道,忽生忽灭。更何况一己之得失!我们原本轻如尘埃,不足一道呵。那么,浩然兄,就让我们安然享受“高山安可仰,徒此揖清芬”的那份敬重吧,这里面有我们所需要的静谧与闲适,尽管这亦是一种虚幻,但我们至少可以用它来佐酒,――这是属于我们自己的生命方式。
    人的一生不可能没遗憾,但是心灵的爱不会有遗憾,我们心灵永远会懂得遗憾的美。
    孟浩然是一个率性之人,本来他可以为官,王维把他引见给唐玄宗李隆基,孟浩然向皇帝展露自己的才华,李隆基也很佩服他,认为他果名不虚传。但是孟浩然的直率也为他留下我们认为所谓的遗憾,他随后说:“以前录用我是因为我没有才能,皇上您不会录用我吧!”李隆基不高兴回答:“是我不想入仕要隐居。”遂未用孟浩然。
    或许在我们看来这是天大遗憾,但是遗憾过后,从另一方面孟浩然未入仕,但写出那么多优美诗歌,我想对于他来说他不认为未能入仕是遗憾,也许他也品尝到了遗憾的美,正像李白为他写的诗:吾爱孟夫子,风流天下闻。红颜弃轩冤,白首卧松云,醉月频中圣,迷花不事君。高山安可仰,徒此地揖清芳。
    像孟浩然遗憾却仍然“醉月频中圣,迷花不事君。”笑看红尘体验遗憾的美,未尝不是一种潇洒。
    或许我们可以说老孟归隐,其实是求仕之路被堵死后的无奈选择,所以后来,当有机会摆在自己面前时,他反倒为了保全自己的率性,而不当回事了。有一个补充的是,老孟之死,也是因为不顾自己恶疾在身,陪来访的王昌龄吃海鲜,毒疮加剧而亡,似乎也和我们以上的观点相印证。
    在中国,大凡是文人,能有几个不满腔报国热诚?又有几个不把治国齐家平天下当成自己的责任的?尤其是在整个国家处于盛世之际,全民都热衷于建功立业的大气候中。可是,文人不是政治家,文人只有古道热肠忠心耿耿,再加上一点从诗书中养成得狂狷任性,所以文人成了统治者既爱又恨的尴尬角色。大部分的文人要么充当御养“宠物”如江淹宋玉,要么被束之高阁。最可悲的是文人自身对此毫无认识,当屡受排挤时,却一贯感慨:“时无伯乐!”而幸运的文人一入政坛,大凡总不得善终。既然“达则兼济天下”无法实现,那只好退而求其次,到山野中去独善其身了。
    到这里,我不知道是为文人叹息还是为中国叹息,你能说现在的情况好转了?你以为在党的英明引导下,知识分子就“翻身农奴把歌唱”了?大到政策性的“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小到各个单位对“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但就是没纪律的知识分子的打压,历历在目,岂敢忘怀,谁不是紧紧地夹着自己的尾巴。
    何为休闲?休闲是指在非劳动及非工作时间内以各种“玩”的方式求得身心的调节与放松,达到生命保健、体能恢复、身心愉悦的目的的一种业余生活。
    真正的休闲并不是说什么都不做,而是能够自由地做自己感兴趣的事情。社交场合的闲逸是令人厌恶的,因为它是被迫的;孤独生活中的闲逸是愉快的,因为它是自由的出于自愿的。只知道工作不知休闲的人,有如没有刹车的汽车,其险无比。而只知道休闲却不知道工作的人,则和没有引擎的汽车一样,没有丝毫用处。
    林语堂说:悠闲的生活始终需要一个恬静的内心、乐天旷达的观念和尽情欣赏大自然的胸怀。在这方面,古代先贤值得我们学习的,他们寄情山水,品茗赏月,醉里乾坤,优哉游哉,令人神往。
    忙忙碌碌的今天,人们都累了,倦了,乏了,应该把休闲当做一种难得的幸福,当成一种有情趣的享受。陪爱人逛逛街,购购物;带着孩子泡泡书店,玩玩游戏,打打球;陪老爸老妈玩玩麻将,吃吃饭;和久违的朋友聊聊天,钓钓鱼,喝喝酒,唱唱歌,下下棋等等,都是你休闲的选项。
    古人也是这样生活的,而且不比我们差。陆游有诗:酒是治愁药,书为引睡媒。李白更是个酒中仙,“醉月频中圣,迷花不事君。”二位以酒为友,可谓:醉里乾坤大,劝君更尽一杯酒;壶中日月长,与尔共销万古愁。
    还有一类诗人是与孩子一起游乐,在游乐中寻找遗失的童趣。辛弃疾《清平乐》:大儿锄豆溪东,中儿正织鸡笼。最喜小儿无赖,溪头卧剥莲蓬。词人把小孩的淘气神态栩栩写出,笔调轻松活泼,充满生活情趣;杨万里《闲居初夏午睡起》:日长睡起无情思,闲看儿童捉柳花。诗中,一看一捉。一静一动,它不仅写出初夏鲜活之画面,更写出诗人通脱之胸襟。从而使平凡的日常生活具有诗的意味,诗句中流露出的闲情逸致,引人无限遐思。
    与古人比,今人的生活多了几分喧嚣,少了几分宁静;多了几分忙碌,少了几分休闲。
    人们往往是牺牲了休闲才得到富裕,当富裕带来唯一令人满意的自由的时候,我们为了富裕又不得不牺牲休闲,这正是富人过得并不幸福的缘由。为财富所累是件不幸的事情,财富为我所用才是幸福的事情。
    的确,工作不是我们生活的全部,记得,别苦着自己,更不要累着自己,人生还有一种最有情趣的生活方式——休闲!
    对于古典诗人说来,自然景象是农业文明提供的一个最富魅力的部分。他们不必亲自躬耕于田间,不必担忧旱灾或者洪涝,自然是他们品鉴和寄情的对象。这个对象如此可亲,以至于可以成为他,生的后门。
    古往今来,许多知识分子信奉"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的原则。何谓"独善其身"?远离庙堂,隐于茅庐,放浪于山水,垂钓于江湖,总之,农业文明提供了他们精神的回归之途。
    “红颜弃轩冕,自首卧松云。醉月频中圣,迷花不事君”,何等地洒脱和自由。相对于庸俗的、繁杂的甚至凶险万状的社会交往,体验自然无疑是一件心旷神怡的事情。许多诗人终于在自然之中体会到了悠然乃至静穆。挂冠而去,不为五斗米折腰,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另一种令人心仪的田园生活正在等待他们。"田夫荷锄至,相见语依依";"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亲近农事是士大夫的一种大雅若俗的文化骄傲。
    如果人们承认,诗词而不是小说担任中国古典文学的正统,那么,可以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这种文类似乎与农业文明密不可分。山林泉石,鸟啼虫吟,古道夕阳,野渡扁舟--种种乡村意象密集地汇聚在诗词之中,形成了独到的韵味和意境。诗词难以处理现代社会复杂的网络结构,甚至无法接受各种现代术语。人们很难想象,车床、电梯、坦克或者机器人这些词汇如何进入一首七律或者一阕沁园春。显然,这不仅是语言风格的隔阂。这代表的是另一套文明与感觉体系。当然,中国古典文学对于自然景象的热衷并不能证明,作家只会悠闲地吟诵“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或者“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自鹭上青天。”而察觉不到深刻的社会冲突。耐人寻味的是问题的另一面:面对不公、不义或者怀才不遇,转身归隐田园或者游历名山大不约而同地成为许多作家共有的反抗姿态。
    李白与孟浩然的友谊是诗坛上的一段佳话。二人彼此结识,固然不乏饮酒唱和、携手邀游的乐趣,但是至为重要的,则是在追求情感的和谐一致,寻求灵性飘逸的同伴和知音。史载孟浩然曾隐鹿门山,年四十余客游京师,终以“当路无人”,还归故园。而李白竟亦有类似的经历。他少隐岷山,又隐徂徕山。后被玄宗召至京师,供奉翰林。终因小人谗毀,被赐金放还。的确,笑傲王侯,宏放飘然,邈然有超世之心,这便是两位著名诗人成为知交的根本原因。这首诗就是二人友谊的见证。
    首联即揭出“吾爱”二字,亲切挚恳,言由心出,一片真情掩蔽全篇。“孟夫子”,点出所爱之人,扣紧题目。孟浩然比李白长十二岁。年岁既长,襟怀磊落,生性潇洒,诗才又特出,自然令李白仰慕钦敬,所以才以“夫子”相称。“夫子”非章句腐儒,那是作者鄙夷不耻的。这是对孟浩然倜傥旷放生涯的赞誉。果然,下面使补充道:“风流天下闻”。
    接下来二联,作者集中笔墨刻画这位儒雅悠闲的“孟夫子”形象:“红颜弃轩冕,白首卧松云”。“红颜”对“白首”,当是概括了孟浩然漫长的人生旅程,“轩冕”对“松云”,则象征着仕途与隐遁,象征着富贵与淡泊。前者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后者虽有人表示倾慕,但未见有几人能守本持一。孟浩然不同。他拋弃了功名富贵,便安心林下,终日与劲松白云为伍。自少至老,心志如一。这里,一“弃”,一“卧”,准确生动地描绘出孟浩然对人生所作出的抉择。其欲摆脱世俗羁绊的高风亮节,其迷恋山水的自得之貌,呼之欲出,形神毕现。
    “醉月频中圣,迷花不事君”。这一联写孟浩然闲居无事,日以饮酒赏花为乐。前一联作纵向勾勒,此一联则作横向铺染,纵横反复,详尽描绘了孟浩然的隐士风流。谢榛《四溟诗话》曾谓,“红颜”句与“迷花”句,“两联意颇相似”。其实,李白的描写是各有侧重的。醉酒迷花,亦是李白乐为之事。写此,意在突出孟浩然的洒脱不拘。同时,也愈益显出二人的灵犀相通。
    尾联在赞誉对方时发出由衷的喟叹:“高山安可仰,徒此揖清芬”。以“高山”喻对方,流露无限慕敬之情,又与首句呼应;“安可仰”,翻进一层,以己之惭愧不如进行反衬。这就自然逼出结句——对孟夫子,自己只能徒然向他清幽芬芳的人品拜揖。这是礼赞,这是天性率真的诗人向自己爱慕的人坦露出的赤诚。
    说起来,孟浩然是个有人缘而无官缘的人,一生隐逸,倒是七分本性,三分天意的事。我为什么大笑不止呢?有一次,他到王维的官署做客,恰好唐皇李隆基驾到,这位“孟夫子”生平第一次钻到床底下,正好被皇上看到。皇上吧,对他的印象还不错,也没有责怪他的失仪之罪,命他出来现诗。这要搁一般人身上,不就是等于直接给了他一个面试的机会嘛,还不好好表现表现。结果,孟浩然就上了《岁暮归南山》—— 北阙休上书,南山归敝庐 不才明主弃,多病故人疏 白发催年老,青阳逼岁除永怀愁不寐,松月夜窗墟这首诗且不说它的好啊,献的也太不是时候了,开口就发了两句牢骚,这也就算了,皇上也是可以理解的,可是紧接着:“不才明主弃,多病故人疏。”这不明摆着排揎皇上的不是吗?这个孟大人啊,也算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弄得皇大为不悦,说他一通就拂袖而去。吓的王维魂飞天外。这里不但是孟夫子可爱,连大唐都可爱的惊人。要是把这事搁在清朝文字狱那会儿,他的头就是有十个也让给砍没了。原来名人也有一时懵的时候,呵呵,其实也是他的潜意识再作怪,他一直过着那种隐逸的生活,现实的逼迫让他不得不上京求官而不是皇上征召的,有点失意才子的感觉。所以那天突然见皇上才懵懵然,本性毕露,导致了他的发挥完全失常。但是他的聪明就在于从此认定了自己不是再官场上混得料,你说,像这样一对一的歌功颂德的机会,旁边还有王维的帮衬,都能把事情给搞黄了,可能是真的没有官运吧?于是她很快就冷静的放弃了不应追逐的浮名,回老家做了专业的隐士。倒也做的这么成功。
    李白以《赠孟浩然》称赞他“红颜弃轩冕,白首卧松云”,而孟浩然在《岁暮归南山》一诗中提到:“永怀愁不寐,松月夜窗虚。”是呵,谁真心情愿隐居山林,空对青松白云?多因世事艰难,不得已而为之。松风白云、高风亮节的背后,隐含着莫大的空虚和无奈。
    对仗还能产生十分鲜明的对比效果。如:
  红颜弃轩冕,白首卧松云。(李白《赠孟浩然》
  “红颜”与“白首”相对,“弃轩冕”与“卧松云”相对,产生了强烈的对比效果,而这种效果的取得,不能不说是对仗辞格起了很大的作用。
    古人有“比德于玉”的传统,重视人格的纯洁、高贵,讲究真性情,不作伪;讲究有血性,视尊严与自由如同生命;讲究天真淡泊,任情适性;有一颗赤子之心。这样的人往往因为理解生命的本真意义而洋溢着生命活力,神情超迈,襟怀坦荡,行事洒脱,取舍决绝。陶渊明“审容膝之易安”和李乐薇把山居小屋当作艺术品,其生命的美感都源于人格的纯粹。李白“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和孟浩然“红颜弃轩冕,白首卧松云”,都是不肯给高贵的灵魂打折,做不到“伪辞色以悦人”,要保持人格之纯洁和独立。
    在衰世乱世中,隐士的内心是萧瑟而凄凉的,他们的情绪是暗淡而低沉的,而在盛唐时期,隐士的心情是积极的是入世的,在隐逸期间,他们也是怀着经世济民的思想,可以说,他们的隐逸是为了入世做准备,是进行自我修养的一个必要的阶段,在这期间,隐士们始终是怀着热切的期待和希望的,这样的隐逸生活才能富有生机和情趣,才有精神上的愉悦。
    关于这一点,可以从诗人孟浩然的身上得到印证。闻一多曾经这样评价孟浩然的隐居:“隐居本来是那个时代普遍的倾向,但在旁人仅仅是一个期望,至多也只是点暂时的调剂,或过期的赔偿,在孟浩然,却是一个完完整整的事实。” 的确如此,孟浩然是唐朝诗人中少数几个终生不仕的隐者。正是因为如此,孟浩然受到很多人的景仰,甚至是比他在诗歌方面更有成就的王维和李白、杜甫也对孟浩然推崇有加。王维为孟浩然画像“襄阳之状,颀而长,峭而瘦,衣白袍,靴帽重戴,乘款段马,一童总角,提书籍,负琴而从,风仪落落,凛然如生。” “骨貌淑清,风神散朗,救患释纷,以立义表,灌蔬艺竹,以全高尚”
    李白自比谪仙人,自视甚高,但是对于孟浩然的高洁,他却十分景仰:
    吾爱孟夫子,风流天下闻。
    红颜弃轩冕,白首卧松云。
    醉月频中圣,迷花不事君。
    高山安可仰,徒此挹清芬。
    在李白看来,孟夫子的“红颜弃轩冕,白首卧松云”才是真正的风流,真正的高洁。甚至于在近百年之后,当白居易在拜谒孟浩然的故居是,还在深情地崇拜着:
    南望鹿门山,蔼若有余芳。
    归隐不知处,云深树苍苍。
    闻一多认为,“孟浩然原来是为隐居而隐居,为着一个浪漫的理想,为着对古人的一个神圣的默契而隐居。”在孟浩然隐居期间,他曾经写下了很多诗作,以此来表达他虽然隐居但是仍然有着雄心壮志。
    吾与二三子,平生结交深。
    俱怀鸿鹄志,昔有鹡鸰心。
    逸气假毫翰,清风在竹林。
    达是酒中趣,琴上偶然音。
    陈贻焮先生曾经对这首诗做了这样的评价:“‘鸿鹄志’和‘竹林’中冲天而起才是莫大的喜悦!这绝不是真正绝望了的,像庞德公那样的乱世隐者所能道出,也不是后期的他自己所能道出的。” 陈先生还进一步指出,孟浩然隐居襄阳其实是在为自己将来的入世而作积极的准备,是“尤其目的的”。虽然孟浩然“为学三十载”最后还是“不才明主弃”,当时他在这期间积极地准备正是反映了他内心中对于大唐盛世的期待,虽然对于孟浩然的隐居,闻一多先生和陈贻焮先生各自有各自的解释,笔者认为,陈先生的看法更加切合实际。正是由于这种内心的期待与热切的用世的希望,才使得孟浩然的隐居生活没有萧瑟之感,才能创作出如此超然恬淡清雅的诗歌:
    山光忽西落,池月渐东上。
    散发乘夕凉,开轩卧闲敞。
    荷风送香气,竹露滴清响。
    欲取鸣琴弹,恨无知音赏。
    感此怀故人,中宵劳梦想。
    这首诗中的闲适生活,以及对于世界,对于人生的深情,对于知音的渴望,让人读来回味无穷。
    孟浩然山水诗中对于隐居生活的淡雅冲和有着更加经典的描述:
    义公习禅处,结构依空林。
    户外一峰秀,阶前群壑深。
    夕阳连雨足,空翠落庭阴。
    看取莲花净,应知不染心。
    在寂静的山林深处,有着幽静的禅房,房间虽然简陋,但是它座落在宁静的院落当中,花木掩映,雨后,有明净的阳光洒落进来,隐逸中的情怀、心思以及格调都在这一刻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展现。
    隐逸生活中当然也会有忧思。但是这忧思是淡淡的,像一阵风又像一片云:
    移舟泊烟渚,日暮客愁新。
    野旷天低树,江清月近人。
    月朗星稀,四周都是一片寂静,只有水中淡淡的月亮的倒影与人相亲相近,面对着这样淡然的景色,心中的忧思也就得到了消解。
    王维和孟浩然,他们无论从性格和人生的经历都不一样,但他们在隐居的生活中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他们的心态都是明朗而健康的,是愉悦的。在盛唐的气象中,他们没有了前人在隐居生活时的消沉和悲戚。他们是积极入世的,态度是豪迈而奔放的。他们的隐居是精神上一个健康的选择,在他们创作的山水诗中,有着与之相匹配的淡雅、安适、清新、空灵。因此,我们可以说,初盛唐时期山水诗之所以能够继承魏晋以来的山水诗传统,在此之上迈向一个新的高峰,与这时期文人雅士的隐居生活有着非常重大的关系的。也可以说正是初盛唐时期这种积极健康的隐逸生活,才能造就出这样清新空灵隽永的山水田园诗。
    本诗大致写在李白寓居湖北安陆时期(727──736),此时他常往来于襄汉一带,与比他长十二岁的孟浩然结下了深厚友谊。诗的风格自然飘逸,描绘了孟浩然风流儒雅的形象,同时也抒发了李白与他思想感情上的共鸣。
    诗采用抒情──描写──抒情的方式,以一种舒展唱叹的语调,表达诗人的敬慕之情。
    李白的律诗,不屑为格律所拘束,而是追求古体的自然流走之势,直抒胸臆,透出一股飘逸之气。前人称“太白于律,犹为古诗之遗,情深而词显,又出乎自然,要其旨趣所归,开郁宣滞,特于风骚为近焉。”(《李诗纬》)该诗就有这样的特色。
    首先看其章法结构。首联即点题,开门见山,抒发了对孟浩然的钦敬爱慕之情。一个“爱”字是贯串全诗的抒情线索。“风流”指浩然潇洒清远的风度人品和超然不凡的文学才华。这一联提纲挈领,总摄全诗。到底如何风流,就要看中间二联的笔墨了。中二联好似一幅高人隐逸图,勾勒出一个高卧林泉、风流自赏的诗人形象。“红颜”对“白首”,概括了从少壮到晚岁的生涯。一边是达官贵人的车马冠服,一边是高人隐士的松风白云,浩然宁弃仕途而取隐遁,通过这一弃一取的对比,突出了他的高风亮节。“白首”句着一“卧”字,活画出人物风神散朗、寄情山水的高致。如果说颔联是从纵的方面写浩然的生平,那么颈联则是在横的方面写他的隐居生活。在皓月当空的清宵,他把酒临风,往往至于沉醉,有时则于繁花丛中,流连忘返。颔联采取由反而正的写法,即由弃而取,颈联则自正及反,由隐居写到不事君。纵横正反,笔姿灵活。
    中二联是在形象描写中蕴含敬爱之情,尾联则又回到了直接抒情,感情进一步升华。浩然不慕荣利、自甘淡泊的品格已写得如此充分,在此基础上将抒情加深加浓,推向高潮,就十分自然,如水到渠成。仰望高山的形象使敬慕之情具体化了,但这座山太巍峨了,因而有“安可仰”之叹,只能在此向他纯洁芳馨的品格拜揖。这样写比一般地写仰望又翻进了一层,是更高意义上的崇仰,诗就在这样的赞语中结束。
    其次诗在语言上也有自然古朴的特色。首联看似平常,但格调高古,萧散简远。它以一种舒展的唱叹语调来表达诗人的敬慕之情,自有一种风神飘逸之致,疏朗古朴之风。尾联也具有同样风调。中二联不斤斤于对偶声律,对偶自然流走,全无板滞之病。如由“红颜”写至“白首”,象流水淌泻,其中运用“互体”,耐人寻味:“弃轩冕”、“卧松云”是一个事情的两个方面。这样写,在自然流走之中又增加了摇曳错落之美。诗中用典,融化自然,不见斧凿痕迹。如“中圣”用曹魏时徐邈的故事,他喜欢喝酒,将清酒叫作圣人,浊酒叫作贤人,“中圣”就是喝醉酒之意,与“事君”构成巧妙的对偶。“高山”一句用了《诗经·小雅·车舝》中“高山仰止,景行行止”的典故,后来司马迁又在《孔子世家》中用来赞美孔子。这里既是用典,又是形象描写,即使不知其出处,也仍能欣赏其形象与诗情之美。而整个诗的结构采用抒情——描写——抒情的方式。开头提出“吾爱”之意,自然地过渡到描写,揭出“可爱”之处,最后归结到“敬爱”。依感情的自然流淌结撰成篇,所以象行云流水般舒卷自如,表现出诗人率真自然的感情。
    在对自己看家行当的评价上,李白和杜甫有着有同样深湛的目光,“屈平辞赋悬日月,楚王台榭空山丘”,“自从建安来,绮丽不足珍”,“蓬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定位无不精当。事实上,对于孟浩然这个名字来说,人即是诗,诗即是人,赞美他的人,即是赞美他的诗,赞美他的诗,亦是赞美他的人。“高山安可仰,徒此揖清芬”,可谓一个诗人给予同时代的另一个诗人至高的赞美了,而且这样的赞美是出自“凤歌笑孔丘”狂人李白口中。一般诗歌爱好者都知道李白黄鹤楼前交白卷的故事,“眼前有景道不得,崔灏有诗在上头”。但少有知道日后,李白突然以《游金陵凤凰台》《鹦鹉洲》杀了崔灏一个回马枪,虽有后来者之嫌,但至少在诗艺上打了个不分胜负,后出手的两首七律的结构布局,还显得均衡稳实些——天才而自负的李白岂有俯首的时候。至于李白和孟浩然之间的关系,史料所留的印象,似乎除了敬仰,就是友谊,一曲“孤帆远影碧空尽,惟见长江天际流”,更是把这种友谊推向了人间至境。
    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实际上李白与孟浩然在性格上也大有相似之处。唐史载孟浩然少好节义,喜振人患难。李白仰慕他的应该也有这部分的原因。孟浩然一生经历简单,估计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以至于有一次,白居易、王维等几个好友在王维家中宴请他时,忽然李隆基来了。隆基兄本有意提拔他,可我的孟大叔竟没出息到钻进王维家的床底下藏了起来。呵呵,田园诗人终究不比老白,能牙齿八尺长地写《长恨歌》,且年逾七旬还养着大群的姬妾。老孟做不成官了,他也乐得逍遥自在,这一点与李白又志同道合。这不,老李送别他时,又给我们留下一首美奂美仑的《黄鹤楼送孟浩然之广陵》: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孟浩然已登船远去了,李白还在眺望孤帆,这般依依不舍又岂是这二十八个字能表?
    我觉得这首诗改成《赞孟浩然》更能表达李白对孟浩然的倾慕之意。不过这也太直白了,就似马屁拍的太露骨,没有李白应有的诗名雅致。
    诗中李白开门见山地说“吾爱孟夫子,风流天下闻”,狂赞了一通以后又总结说“高山安可仰,徒此揖清芬。”我看了很激动的。李白这个人基本上是属于狂得不着边的人,难得有他佩服的人。孔子他看不上眼,说“我本楚狂人,风歌笑孔丘。”对着皇帝的御旨也敢耍酒疯,说“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可是面对孟浩然,他却说出了“高山仰止”的敬语。孟浩然能让李白这样赞,让我忍不住遥想老夫子的风仪。
    就为这个,我特意爬回书堆看了孟浩然的诗。他的诗那样亲切,本就不是让人生疏冷落的。当初也就是太熟悉了,才会忽视他的好。就像我们当初摇头晃脑背熟的“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那样漫不经心,人云亦云。从来不曾深思过,不是每个人都会在春天睡了一觉后就能写出这样的天然妙语的。
    这几个平淡无奇的句子,描摹细致,意境深远。字字惊心动魄,又是那样的直白轻率。
    唐朝的田园诗人为数不少,但是能真正配得上评家“恬淡清真,语出自然,淡语天成”的赞誉,而又由始自终保留这种气韵的,只有孟浩然一人。他的诗句像一股新阳照耀下的禾苗泥土,散发着生动自在的田园气息,又闲闲的透着隐逸之风。后人即使苦心摹拟,往往也只是得其神韵之一二也已。
    《红楼梦》中林黛玉所写的“杏帘在望”一诗(当然,其实是曹雪芹手笔),当中有“一畦春韭绿,十里稻花香。盛世无饥饿,何须耕织忙”的句子,极受赞誉。但若和孟夫子的“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相比,到底伤于纤巧。雪芹固是诗中有风景,浩然已是诗中有气象,更风致,也更接近大巧不工的境界。
    孟浩然的诗好,好在“语淡而味终不薄”。他淡薄高远的诗风,即使李白也是为之倾倒沉醉的。同是写秋江的诗,李白写《夜泊牛渚怀古》——
    牛渚西江夜,青天无片云。
    登舟望秋月,空忆谢将军。
    余亦能高咏,斯人不可闻。
    明朝挂帆去,枫叶落纷纷。

    孟浩然也写《早寒江上有怀》——
    木落雁南渡,北风江上寒。
    我家襄水曲,遥隔楚云端。
    乡泪客中尽,孤帆天际看。
    迷津欲有问,平海夕漫漫。

    明显可以看出李白的诗学到了孟浩然的神髓。但是如果认真品位,还是会发现孟浩然的句子更高妙些。最后结句“迷津欲有问,平海夕漫漫”,比“明朝挂帆去,枫叶落纷纷”更清远恬淡。或许李白在学诗时很受过孟浩然的影响吧,日后见到这位老前辈又被他的人品风仪折服,才有如此谦逊的表示。
    在意态高远这一脉上,我始终觉得孟浩然更与李白共通,至于他和王维之间,则是空灵恬淡的意思更接近一些吧。
    如果要让我来幻想李白初遇孟浩然时的感触,我想有两句诗大概可以形容这种亲切——“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唐史载孟浩然少好节义,喜振人患难。李白仰慕他,恐怕也有二人大有侠风的因素。孟浩然亦爱酒,性疏豪。他一生经历简单,诗语冲淡,性格却很丰富。遇上这样一位素仰慕而又意气相投的前辈,难怪一向狂放的李白才会拾起不羁的狂傲,一再地表示敬意。
    人以群分,其实就是这样浅显的道理。有些人一辈子相处也只是个温暖的陌路人,彼此点头问好,互相关照几句,此外,难有其他;有些人与人的相识,亦可以是花开花落般淡漠平然,彼此长久的没有交集,只是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存在,待到遥遥一见时却已是三生石上旧相识,以前种种只为今日铺垫,相悦相知,却没有清晰完整的理由。
    我因此可以理解李白为什么在黄鹤楼送孟浩然时表现得依依不舍。而对杜甫,李白就没有那么激动眷恋的亲切表示。虽然小杜对他倒是念念不忘。我觉得直接原因就是杜甫酒量小,李白倒不是薄情,只是有时候不是正常人,不喝酒他要死的。
    想起那首著名的诗“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黄鹤楼前长江岸,孟浩然登船走了,李白还怅然若失地看着远帆。大概也只有“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式的一见如故,才能让一向洒脱的仙人失去常态吧。
    史书上说孟浩然是“浪情宴谑,食鲜疾动”而死。公元741年,王昌龄南游襄阳,孟浩然此时患有痈疽,虽然病将痊愈,但郎中吩咐不可吃鱼鲜,要忌口。孟浩然与王昌龄,王维,李白都是好友。老友相聚,孟浩然设宴款待,一时间觥筹交错,相谈甚欢。宴席上有一道菜历来是襄阳人宴客时必备的美味佳菜肴——汉江中的查头鳊。浪情宴谑,忘乎所以的孟浩然见到鲜鱼,不禁食指大动,举筷就尝。结果,王昌龄还没离开襄阳,孟浩然就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他的死让我想起了杜甫的死,据说也和食物有关。晚年的老杜益发贫病交加,没有了严武的接济,老杜最后连草堂也住不起,仅有一条破旧小船漂泊江上。有个县令知道杜甫的诗名,送去白酒牛肉,好多天没吃饭的杜甫吃的太多,结果腹胀而死。很多书隐匿这种说法,恐怕有为圣者讳的意思。其实杜甫这种死法,丝毫不会降低身份,相比那些尸位素餐的家伙,他不知要高尚几多。
    所谓“国家不幸诗家幸,赋到沧桑句便工”。可是饱经忧患到底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杜甫若有知,也必然会觉得孟浩然的食鲜疾动而死,是比较温暖的死法。
    想李白李仙人仰慕孟夫子的风姿,不避肉麻之嫌,直抒胸臆---“吾爱孟夫子,风流天下闻”---那叫个畅快!看得人艳羡!不仅艳羡李仙人能得遇一个让他如此崇拜之人,更是爱上他那份狂妄与率性,皇上叫时“天子呼来不上船”,有共同话题的人走了却是“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
    李白与孟浩然的友谊是诗坛上的一段佳话。二人彼此结识,固然不乏饮酒唱和、携手邀游的乐趣,但是至为重要的,则是在追求情感的和谐一致,寻求灵性飘逸的同伴和知音。史载孟浩然曾隐鹿门山,年四十余客游京师,终以"当路无人",还归故园。而李白竟亦有类似的经历。他少隐岷山,又隐徂徕山。后被玄宗召至京师,供奉翰林。终因小人谗毁,被赐金放还。的确,笑傲王侯,宏放飘然,邈然有超世之心,这便是两位著名诗人成为知交的根本原因。这首诗就是二人友谊的见证。
    “风流”一词多与风度、风采、风韵、风雅有关,常用于赞美那些才华横溢而又不拘陈礼旧法之士,文治或武功杰出而又超拔洒脱之人。因而便有“风流倜傥”、“风流蕴藉”、“风流才子”、“风流人物”、“风流千古”等等明显带褒义的成语。也便有李白“吾爱孟夫子,风流天下闻”的对于孟浩然的称颂,有杜甫的“风流儒雅亦吾师”的对于宋玉的景仰,有苏东坡的“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的感慨,有杨万里的“传派传宗我替羞,作家各自一风流”的提倡……
    孟浩然是唐代负有盛名的诗人,一提起他,我们便会不自觉的想到“春眠不觉晓”(《春晓》)、“故人具鸡黍”(《过故人庄》)等等。还有李白的“吾爱孟夫子,风流天下闻”;杜甫的“复忆襄阳孟浩然,清诗句句尽堪传”。孟浩然与王维齐名,其诗平易而朴素,冲淡而深沉,古人论诗,大多把他论入陶潜田园一派。
    孟浩然的诗没有李白的豪迈放逸,也没有杜甫的沉郁深情,他的诗清新淡雅,很少穷极的描写,也很少强烈感情的抒发,大多用叙述的笔调,却在不知觉中将人、事、景融合,创造出一个清远的意境。王维的诗,意真词丽,一看便是好诗,而孟浩然的诗,却要细品才见滋味。
    “吾爱孟夫子,风流天下闻。红颜弃轩冕,白首卧松云。醉月频中圣,迷花不事君。高山安可仰,徒此揖清芬。”这首诗既是写孟浩然,实际也是李白他自己心迹的一种表述。
    平素欣赏古诗,似乎就对“卧”、“眠”等的字眼情有独钟。唐代郑谷的“却嫌今日登山俗,且共高僧对榻眠”,因为有高僧相对而卧,闲情登山都显得俗了;无可的“入雪知人远,眠云觉俗虚”,他们都把“眠”和“俗”对举,似乎眠成为一种高人、高士的高雅之举,非常人所能及!诗仙李白不也曾“长安市中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船”吗?李白仰天而眠的姿态使他的诗魂又多了几分潇洒!
    还有偶来松树下的太上隐者也是高枕石头而眠,一副怡然自得的隐逸形象;李白《赠孟浩然》也诗云:“吾爱孟夫子,风流天下闻。红颜弃轩冕,白首卧松林。”高卧于松林的孟浩然那是一种怎样的洒脱不羁?
    卧是一种很舒适的姿势,卧听风雨与坐听风雨,绝对是两种境界!
    你看诸葛孔明,在出山之前,躬耕于南阳,高卧于隆中,刘备三顾茅庐之即,仍然昼寝未醒,刘皇叔等了半天,仍然翻身又睡,最后醒来,随口吟诗一首: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
    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

   如此高卧而眠,实乃卧龙也!
    “卧龙、凤雏,二者得一可安天下!”孔明如此,凤雏庞统也如此,刘备让他去一偏僻小县做官,也许因为不屑,一任官司积压而只顾悠闲。张飞怒气冲冲的赶到衙门后园,我们可爱的庞统先生正手握小扇仰卧于林中青石板上,然后起身,一朝而风清。卧之举止,非常人可也!
    苏轼在被贬惠州之后,做过一首《纵笔》小诗:
    白头萧散满风霜,小阁藤床寄病容。
    报道先生春睡美,道人轻打五更钟。

    一个“春睡美”的酣睡之态,我们感觉到了苏轼即使被流放荒蛮,远离了权力中心,也不失他的率性和旷达。春睡已成为一种悠闲自得、散淡舒适的生活境界了,无怪乎他的政敌看到他的这首诗,大怒,又把他贬到了更远的澹州,也就是现在的海南岛。
    魏晋时仰慕老庄的名士嵇康,写了一篇很有名的《与山巨源绝交书》,山巨源是嵇康的好朋友山涛的字,山涛曾经举荐嵇康去做官,他就写了此书与之绝交。在信中,写到了自己拒不出仕的七点理由,其中第一点就是“卧喜晚起,而当关者呼之不置,一不堪也。”嵇康竟然会不肯为做官而放弃睡懒觉的权利,实在耐人寻味,而又可爱至极!
    官可以不做,觉不能不睡!
    我们不是古人,我们虽然也有此风雅的情怀,可我们却生活在繁杂忙碌世事变迁的今天,我们为职位打拼,为生活辛劳,夙兴夜寐、宵衣旰食、夜以继日,休息和睡眠几乎成为我们生活的奢侈,但我们仍然不肯放弃轻松而眠的机会。
    古语说:“一年之计在于春,一天之计在于晨。”春天的早晨是我们起床读书做事的大好光阴,其实何不也是我们草堂春睡的大好良辰?阳光又灿烂的照在我们身上,草长莺飞的季节,让我们摆脱羁绊,放松心灵,于草堂之中,丽日之下,酣然入梦吧。
    能享受酣眠之乐,一生辛劳,亦足矣!
    接过李白的酒杯,寻找散落在人世的月影,对影成三人的豪情遍布天涯海角,似三月的蒲公英飘飘洒洒韵满天下。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几千年前的曹操将他的儒雅与风情灌注其中。“三杯通大道,一斗合自然。”飞杯疾书,吓退蛮夷的李白最终飞身投进了一酹明月的江水,身后留下多少千古绝唱。
  很想真真切切地醉一回,舞一回,唱一回。总是想象出三峡,入湖北,游洞庭,登庐山,下扬州,走中原,访东鲁,进山西……,仗剑行四方的诗人该有多么的豪迈,斗酒诗百篇的美名从何而来。我在历史的缝隙里一遍遍搜寻我的疑问,多少文人墨客和英雄豪杰不因酒而醉,却让我领悟到了“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最高境界。
  “但识琴中趣,何劳弦上音。”陶渊明手抚素琴没有一根琴弦,嵇康无酒却“手解五弦,目送归鸿。”刑场大笑,不惜“夕阳在天,人影在地。”诗人之醉,诗句震惊历史,生命之醉,血泪飞溅。这些已然消逝,我更不能因此背上沉重的十字架,我的生活本来就不是。
  为生命的灿烂喝彩,为心灵的融合欢呼。无酒无杯,心早已沉醉,沉醉于荧屏前的温暖,沉醉于梦幻般的爱恋,像月光下的温柔细细抚摩,像苇花里的思绪缠绵不休。“沧浪之水清,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可以濯我足。”屈原与渔夫的对话你可记得。没有礼赞,没有嘲讽,没有恋慕,也没有悲悯,犹如匆匆过客只是彻悟到了什么。我们是过客,我们是归人,相逢在虚幻的世界里,做着王子公主般的美梦,吟着千古知音般的绝唱,不停地寻找,不断地思考。断不要“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的郁闷与忧愁,宁愿拥有“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的恃才放旷,还有“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的一掷千金。
  身在一室,心交寰宇。素不相识,呼朋引伴。江南的瘦,大漠的狂,山野的素,水畔的羞……装点了我的文字,装饰了你的梦。“且乐生前一杯酒,何须身后千载名。”喝,醉醺醺的你,醉醺醺的我,继续举杯狂饮。不必等待“我愁远谪夜郎去,何日金鸡放赦回?”也不必发出“吾爱孟夫子,风流天下闻。红颜弃轩冕,白首卧松云”的慨叹。
  笑在阳光下,歌在白云中,黄河长江为我添杯,千山万壑与我作陪,两袖清风出门去,一腔柔情抱满怀。杯中的世界,酒里的天下,映得红颜格外娇,照得知己如此俊。
  醉意里的思考似一支锋利的箭穿透束缚与遗憾,我想到了萨特与波伏瓦。一对思想交融的情侣,不是举案齐眉的夫妻。生前各有天地,死后合葬一墓。相知相爱50年,著作等身,人生多姿多彩。如何理解他们的爱情以及《第二性》里的一句话:“一对幸福的男女在爱情中认识了自己,置天地和时间于不顾,他们自我满足,他们实现绝对。”波伏瓦是这样回答女友的提问的:“至于《第二性》的引文,并不直接涉及萨特和我的问题。我从我们的爱情里获得启发,而源自幸福爱情的绝对感,幸好是普天之下都能实现的事情。两个深深相爱的人热爱生活,是无任何别的理由。纵然岁月流逝,真正的爱情能始终保持,会赋予生活全部的意义,全部存在的理由。”
  不想学诗人的清高,举杯清和寡唱。
  只想醉里飞歌,恣肆汪洋,无论千里万里。
    诗之韵,追源于平生之厚积,有感于情意之勃发。李白的“人生得意需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极誉饮酒之乐,恰似大江奔流,九折东向,滔滔滚滚。“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笑对人生,视金如土的豪然之气,浩然之气,尽在不言之中。杜甫的“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忧思于国破,痛感于家亡的伤怀之意油然而生,令人慨而叹之。“遥怜小儿女,未解忆长安。香雾云鬟湿,清辉玉臂寒。”恰似一幅凄美的月夜思亲图,将游子思家之感伤情怀刻画的淋漓尽致,使人唏嘘不已。王维的“松风吹解带,山月照弹琴。君问穷通理,渔歌入浦深。”“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偶然值林叟,谈笑无还期。”释然的情怀与闲逸的雅致流露于字里行间,描绘了一幅田园风光式的隐逸生活。令人欣羡,令人感叹。孟浩然的“寂寂竟何待,朝朝空自归。欲寻芳草去,惜与故人违。当路谁相相假,知音世所稀。只应守寂寞,还掩故园扉。”赫赫功名与弥弥知音,孰轻孰重?建功立业与归园田居,谁是谁非?孟浩然的峰回路转,大彻大悟如一弘清泉洗涤了心灵的污浊,唤醒了迷失于凡尘的俗子。怪不得李太白会如此感慨:“吾爱孟夫子,风流天下闻。红颜弃轩冕,白首卧松云。醉月频中圣,迷花不事君。高山安可仰,徒此楫清芬。”
    李白写过这样一首诗:“吾爱孟夫子,风流天下闻。红颜弃轩冕,白首卧松云……
”,诗中的孟夫子说的是孟浩然,孟浩然年轻的时候摒弃了富贵荣华,隐居襄阳,胸襟散淡,人品高洁,连李白这样清高之人如此推崇,可见其高雅超俗。
    放下了复杂,就拥有简单,拥有了简单,就拥有了快乐。

弥勒内院看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