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福动漫:精品小说-公园前(连载)-(1-5)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29 22:24:31
                    公园前(姜羽 )
第一部分 1
零五年夏天我像回到了两年前还做学生的日子,浑浑噩噩过了一个暑假,九月离开沈阳。车票提前半个月就订了,是托在旅行社工作时认识的铁路朋友帮的忙。那朋友还行,一直想着。
  火车下午三点三刻发车,是沈阳北开去广州东的T94次。开车一个多小时以后我去了餐车,喝了三瓶雪花啤酒,要了两个菜随便吃了口饭,七点多一点经停山海关时我已经回到铺位,躺下没多会儿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快十点火车驶进北京站。我从铺上爬下来,下面的几位仁兄哈哈地跟我打着招呼起身让路,他们借了我的下铺,“借”的时候也是那么有礼貌,所以我也冲他们一一点头,点完最后一个走上过道。
  跑到车下站了一会儿。
  站台通亮,好像比白天都亮,到处是人,都像没方向似的,乱哄哄的。一个三口之家由留着寸头一身运动装备的胖男孩儿打头,跑过那边不知道干嘛又跑回来,戴眼镜的妈妈四十不到的样子,身材妖娆衣着得体皮肤白皙保养得相当不错,却被几绺粘在脑门上的乱发暴露出狼狈,这老姐紧紧跟在儿子、老公后边生怕人家不要她了似的,高跟鞋错乱的步伐叫人很替她担心。别一下崴了脚。我操。有个打着领带的青年男子站得离我不远,手举车票左右张望,脸上露出些许茫然,抽暇还瞟过来一眼,看我,但我没心情理他,觉得他眼神里有种高人一等的傲慢,心想此人将来极有可能是个贪官,看他夹包的龌龊姿势就让我倒胃口。官都那个德性。一个清秀女孩拖只巨大的旅行箱“骨棱骨棱”地走过来,看样子挺吃力,我想她应该最需要我帮她一下。
  可能没风的缘故,站台里有点闷,各种嘈杂的声音充斥在前后望不到头的空间里更叫人心情烦躁,好像掉进一个庞大的超级市场,却发现这里面什么都没有,除了急着进来和一样着急要出去的人。
  听到发车的哨声我回到车厢,顿时感觉车厢里同外面简直两个世界,空气清新一切井井有条。悠扬的乐曲从广播中轻轻流出,不知道什么曲子但听起来挺舒服。
  刚才那个清秀女孩让我有点不爽,我送她到她车厢,帮她安顿好行李本想等她道过谢简单跟她寒暄几句,没想到她正好来了电话,从接起手机她就把我晾在一边,假捂着话筒声音却挺大,诉了两句苦接着就腻声腻气开始撒娇。我这人对明摆着有主的女孩向来缺乏爱心,见她把腰扭得一来一回的就决定赶紧抽身离开,不过临走前我还是礼貌地喂了两声,她像没听见,没理我,我就依然礼貌地拍了下她后背下面后腰上面的部位,她看我的时候我冲她点点头,转身走开。下车以后我才想,原来这女孩没她外表看起来那么瘦弱。结实着呢。
  火车在北京站停了二十分钟,很快重新开动。我站在车门后点着一支烟,稍一走神,天就突然黑了似的,露出晴朗的夜空。
  我望着窗外,想象这么一列长长的火车就这样湮没于巨大的城市灯海,转眼又脱离而去,突然就感觉我们的旅途其实就那么渺小,根本没人看得到。就像清秀女孩,还有三口之家和那个青年男子,我想他们很快就会一个接一个跑到我大脑最莫名其妙的区域——这辈子我都不再打开的那个地方。而对于他们,我也一样。
  回到铺位,几位仁兄还在斗地主。
  “一起玩?”他们看我。
  我说:“你们玩吧,我看。”
  我坐在一边看他们玩牌。
  我边上这老兄四十来岁稍稍有点谢顶,长得胖乎乎一着急鼻头就冒汗。这位打牌太臭,几把过后我都不忍心看了,恨不得抢下来替他打。他不停地遭到指责,鼻头也在不停冒汗。
  “就这牌,啊,你说,你说怎么打,啊?你说怎么打吧!”他把牌亮给对面的瘦子,又再举给我看,随后扔到桌板上,“给谁也不行啊,这牌!”
  “得了吧你。”瘦子嘀咕了一句,“臭手。”
  “哎,要不别玩这个了。拖拉机得了。正好小赵也上。”另一个提议。
  “我玩不好。还是看你们玩。”我说。
  “过北京了啊。”瘦子看向窗外,说。
  “明天这时候到咯。”
  “用不了。现在几点?十点多了都。明天这时候房都开好了,小姐都上来了。”
  他们俩你一句我一句。
  “还玩不?”臭手洗好牌,望着他们。也向窗外看了一眼。
  我也望向窗外。看见窗玻璃上映出我们的影子,有点模糊,而外面黑夜的阴影和我们重叠在一起正在一刻不停地向后退去。
  火车就在夜色里发出隆隆的声音向南行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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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分 2
昨天我还跟老高我们一大帮朋友在西塔喝酒唱歌,而现在我却离他们越来越远。
  昨晚,崔贞玉唱那首“?????”好像四遍都不止,后来我又叫她点,老高他们就说还这个啊?春宇,你换个不行啊!我操。
  “不行不行,嗓子痛了。”唱完了崔贞玉直冲我摆手,拿过杯喝了口酒。
  “那别唱了。”我举杯,“喝酒喝酒!妈的,明天以后就喝‘珠江’了!”
  “那,”崔贞玉酒没放下又端起来,“赵哥,敬你。祝你一路顺风!”
  我那帮朋友和他们的小姐也都找自己的酒杯,倒满的都举过来。
  “操他妈的,今天喝死拉倒!”老高大声嚷嚷,耸身站起,“春宇!我先干了!”
  我伸手拦他,“老高你先别干。你干什么干,人家都满上了就你一半……”
  我话还没说完,老高已经一饮而尽。
  “哐”一下把酒杯顿到桌上。
  
  昨天上我们台的几乎都是朝鲜族小姐,崔贞玉也是。我认识崔贞玉差不多半年时间,每次去她们那都是她陪我。
  
  半年前崔贞玉第一次陪我那天我喝吐了好几次。我那天自己一个人去的,在那一边唱歌一边拼命喝酒,喝一阵就去吐一次,吐回来接着喝。
  第一次回来我使劲搂着她肩膀盯着看她,突然想不起来要跟她说什么了。
  “干嘛?”她问我。
  “对了,你刚才唱那个叫什么来着?”我想起来了,“点点,再唱一遍。对了,叫什么,那歌?”
  “?????。”她说。
  “说中国话。”
  “爱情的迷路。”
  我叫她点,看着她摁点歌器。她又唱了一遍。
  “小玉,”我把她搂进怀里,“晚上跟我出台。”
  “不行啊。……真的,真不行。”她说,“这几天倒霉。”
  几天后我又去找她,这次和老高他们一块去的。老高看上她,使劲拍沙发说坐这坐这。我也看着她。她过来坐到我身边时老高一脸不爽,说认识啊,认识早说呀!然后跟妈咪叫嚣,就这么几个啊!多叫几个过来呀!
  “今天没事了吧?”坐下以后我问她。
  “什么呀?”
  “出台。”
  “再说吧。先唱歌吧,好么?”她说,“要不,我帮你换个小姐?能出台的。”
  “换什么换。”我说,“你要是不愿意陪我,你就说话。啊?”
  “没有啊……”
  “那点歌,点那个什么‘爱情的迷路’。”
  这天喝到后来我又吐了几次,老高冷眼看我,脸上一直没好样。
  结束的时候大伙乱哄哄的起立,我又想吐,头晕坐在那没动。
  “春宇,怎么样啊?”老高问我。
  “没事。”
  “那我们先走了?”
  “走吧走吧。”我说。接着我听他问其他人怎么安排。他们有说回家,也有带小姐出台的,七嘴八舌乱得厉害。最后好像一个小姐提议消夜,他们就说那烧烤去吧。
  “春宇,”老高推我,“走吧。烧烤。”
  “我不去了,你们去吧。”我抬头看他。他正搂着他那小姐,俩人像连体似的。我晕得不行,赶紧低下头。
  “也不能把你自己扔这啊!啊?”
  我摇头不理他,崔贞玉在旁边说高哥你们先走吧,我看着赵哥,没事。
  我听见老高“轰”地一声吞了口口水。
  “那……那行,交给你了啊。”
  崔贞玉答应了一声。
  “看好他,别马虎了!”老高又说。声音已经到了问口。
  包房静下来。
  崔贞玉在门口跟谁说了几句话,回来坐了坐又说出去一下,再回来换了身衣服,第一眼吓我一跳。她身上那套针织裙装我分手没几天的女朋友有套一模一样的。
  “哪买的?衣服?”我问。
  “沈阳春天。怎么了?”
  “没事。挺好看。”我摇头,心说,怪不得。
  
  那个在沈阳春天买过同样一套裙装的女孩叫洋洋。情人节那天我陪她逛沈阳春天,中间接了个电话,广州打来的。接完她问我怎么啦?我说没怎么。她又问谁的电话?我说一个朋友。然后一个礼拜之后我们分手了。
  到现在我还清楚记得分手时她跟我说的最后几句话,当时在我家她一边穿衣服一边大叫我的名字,她说,赵春宇!……混蛋!王八蛋!你们……你们奸夫淫妇!她冲出门口时我和另一个女孩正抱在一起在那接吻。我的后背紧贴门上挤得门板发出一阵咯吱吱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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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园前
第一部分 3
情人节那天周一,林怡云从广州打来电话,说她要休假了下礼拜回沈阳。周日,她一下飞机拖着行李就来找我。
  “哎,洋洋走了。”松开嘴,她的胸口还贴着我还在一下下地起伏着,脸颊红润,像是冻的。春节刚过,沈阳可比广州冷多了。
  “不管了?不用跟她解释解释?”她又说。
  “你算了吧。”我看着眼前这张漂亮的脸,心里挺乱,手却不听使唤,使劲捂着她腰下隆挺的部位。她那里结实而富有弹性,我感觉自己的手心在微微发热像要冒汗。
  “那明天再说?”她笑一下,把脸贴到我脖颈上。她的脸冰凉。
  “你穿这么少,还是快进来吧。”
  我和她抱在一起向里挪让开门口,腾出一只手拉过旅行箱,关上门。
  
  林怡云上次回沈阳是去年十月份,才四个多月。春节刚过没几天她又回来,我觉得挺突然,想她是不是有什么事。但她没说,我也不问。
  
  *
  
  从老高指给我看告诉我说“那就是林怡云”,到现在我认识她十二年了。有时候想起来还觉得挺对不起老高似的。
  老高早熟,早熟得厉害。小学三年级上学期他就拉人家女生的手说要跟人家亲嘴,吓得那个小女生哇哇直哭,后来被人家告了老师。当时小女生哭咧咧地说告老师去,他还满不在乎地叫嚣,告告呗。
  那次我就劝他,我说你先拉她手先别跟她亲嘴,哄两下不就没事啦。以后再亲呗。老高有点偏执,从小就是,他没采纳我的意见,所以那天被老师罚站罚了一个下午,还把他爸给找来了。他爸当着老师面椅子都举起来了,吼声震天,吓得老师叫他赶紧跑赶紧跑,先躲躲再说。然后拦住他爸展开批评。
  第二天到学校我看老高一点事都没有就问他你爸回家没打你呀?他说没有。他说,我爸说我了。然后他问我你猜我爸说我啥?我摇头,说那怎么猜。不猜。他说,我爸说的跟你一样,也说“先别跟她亲嘴”。
  刚上初中,老高告诉我说二班有个女生老好看啦,全校最好看。他说看上人家了。我说谁呀?他说叫林怡云。我说不知道。他说放学,放学我告诉你哪个。
  放学后我们俩猫在校门外墙根底下等林怡云出来。我问老高,你今天想跟她说呀?他死盯着校门,眼珠跟耗子似的,说我先看看。又说,我今天下午才看着她,还没跟她说话呢。我一听脸就垮了,直起腰说那还看屁,人家都不认识你。他就拽我叫我低下低下。
  我俩正说话,一辆银灰色小轿车开过来停在马路边。那车车身是银灰色,车顶是黑色,特别气派。我捅老高,说看那车,漂亮啊。老高瞥了一眼,说宝马。德国车。
  开宝马的是个女的,长得特别漂亮,她下车的时候我发现路上不少男的什么岁数都有都看着她咽口水,眼睛躲躲闪闪的就往她一个人身上瞅,路都不会走了。后来我知道哪个是林怡云以后就想她以后肯定也是那样。肯定比她还好看。
  校门口出来的同学越来越多,放羊似的。
  老高突然使劲推我肩膀,说哎哎,出来啦!我回头看,问他哪呢?他说喏喏,那个,那就是林怡云。
  老高手指头的方向有不少女生呢,都是几个几个一起走出来。我感觉最有可能的一伙是三个人。我说哪个呀?是不那三个里面的?他说对对。个儿最高那个。我说,那个呀……我看着那个女生,又说,那么瘦。也不好看哪。个儿也太高啦……
  那时侯林怡云比我个儿还高,老高就更不用说了。现在老高已经停止发育,身高也就将将一米七,不过他硬说自己一米七六谁也没办法。老高总说他就是有点发福,所以就不显个儿。我很愿意迁就老高,跟他一起时间长了我都有点驼背了,就这么的一说话吐沫星子还老往他脑门上迸呢。
  老高不听我说,跃跃地要过去。我一把拽住他,说你干嘛呀?他说跟着她呀。我就突然觉得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我说,你跟……你跟什么跟哪……他说你撒开呀,拽我干嘛!我说,你看哪,她边上还有俩女生呢。他说有有呗。我又说,你看,你看好像有人来接她来了。
  我俩还在吵呢,林怡云就走到那辆宝马跟前去了,她和那个让许多男人流了一地口水的漂亮女人说了句什么话然后上了车。过后老高告诉我说原来开宝马那女的是林怡云的妈妈。我们俩谁都没想到林怡云她妈那么年轻,好像比我们班主任都年轻,也像刚大学毕业似的,根本不像林怡云她妈,她姐姐还差不多。
  后来我跟林怡云说起那天,我说,你那天的样子就像印在我脑子里一样。她说不信。她问我,那……我那天穿什么衣服?我说连衣裙,蓝色的,宝蓝色……短袖……领口和袖口有一圈甜白色。白袜子、黑皮鞋……那时候你还扎马尾巴呢。我笑着看着林怡云,她满意地点头,说算你是真的。停了下,她又说,我那件裙子是一款一件的,可贵呢。说这话时,她的眼神黯淡下去。
  “对了,你们那时候都说我什么了?”她问我。
  “也没说什么。就说你好看来着。”我说,“你那时候真的,真漂亮啊,看了以后整宿整宿睡不着觉。失眠。真的。”
  “我那时候就是太瘦了。”她笑了,说。
  我一听吓了一跳。
  
  老高家是开药店的,挺有钱,但他从没坐过宝马。那时候我们眼看着宝马载着林怡云绝尘而去,他说,算了,不跟了。跟也跟不上。我听他这么说心里好像一下轻松了,不过一看他沮丧的样子就对自己刚才的言不由衷感到了后悔,我想跟他说其实林怡云还挺好的,但说出来却还是也不怎么样啊,算了得了。
  他就说,你瞎呀。眼白暴胀。
  老高放弃了,也说不清什么原因,现在想来他可能对富家小姐从内心里就天生抗拒。
  初中三年六个学期老高交了七个女朋友,他给那些女生买冰激凌吃,吃得自己都跟着胖了。因为劣迹昭彰,老师不敢让他跟女生同桌,于是安排他跟我坐一块,就这样也没管住他。后来他分数太低根本上不了重点高中,他爸就花了大笔银子楞是让他上上了而且又成了我同桌。
  初中三年里老高老是怂恿我找女朋友找女朋友,但就算他搬出我五年级时拉过两次李小莉手的事我都没动摇,加上那阵子班主任老找我私聊更坚定了我的意志。初中我一个女朋友也没交过,而且还严词拒绝了一个女生的爱情。那天我把那个女生传给我的纸条偷偷锁进抽屉以后,脑子里想的都是林怡云。
  初中三年我一直表现优秀,学习成绩名列前矛,上重点高中是情理中事,不过中考前一天我因为打架斗殴进了派出所,当天晚上要不是我爸托人把我弄出来我差点就耽误了考试升学。
  
公园前
第一部分 4
上初三没多久,我发现林怡云没有宝马接送了,穿的也没以前那么漂亮,整天蔫蔫的也不怎么和人说话。那一年里每天放学她都一个人回家,好像没有女生跟她要好似的,刚上初中时总跟她一起的两个女生也早不和她在一块了。
  林怡云回家路上老有男生跟着她,有两个以前就是我们校学生,比我们都高一届,那时候他们在附近一所高中上学,上高一。
  那天放学我看见他们又跟着林怡云,我就也远远跟着他们。走了一阵他们当中高个儿的那个上去和林怡云说话,另一个就在边上落后一点像个把风的。他们缠着林怡云走走停停,林怡云好像挺烦那个男生想要躲开他似的,停下几次说不到两句又往前走,后来高个儿拉她胳膊,还扯她书包,没几下就把书包抢过去了,接着我看见林怡云站在那哭了。
  看林怡云哭了我在路边找块砖头抄起来背在身后走过去,经过后边那个男生我还冲他笑了下,从他旁边一过去我就猛跑两步上去一砖头砸在高个儿男生头上。砖头在我手里裂成两半,那男生坐在地上还瞪大眼看我,眨了两下眼血就像刷浆似的从头发里流出来流到脸上。然后我就听我自己的声音猛喊,操你妈,敢抢她书包!
  林怡云惊叫一声,像是吓坏了直往后躲,退了几步又站那不动了,我跟后面上来那男生打起来的时候她还站在那看我们,我就冲她喊快跑啊你!看什么看!跑啊!
  高个儿男生满脸是血,慢慢站起来,接着就冲过来跟我玩命,那时林怡云还没走,后来警察来了我才发现她不见了。我心想这下坏了,没人给我作证了。
  被带进派出所我才开始后悔,妈的明天考试了,这要是找不着林怡云我就完蛋了。刚才在路上警察还说呢,他说以前总打架吧,两个脑袋都叫你开了,你小子行啊!不容分辩。
  我爸把我从派出所弄出来什么也没跟我说,回到家我妈看见我也没吱声,我就知趣地赶紧回屋拿本书坐下看。看也看不进去。
  第二天进考场前见到老高,他一看见我就冲我叫嚣,打架怎么不叫我呢!我说我叫什么叫,那时候上哪叫你去!他就斜楞着眼睛看我,然后问我,你不是说林怡云“也不怎么样”吗?当时我心里一阵发虚,强撑着说那也不能眼看着不管哪。过后我就想怎么三年前的话他还记得呢,他什么意思啊!
  林怡云认识我比我认识她晚了三年。我记得中考那几天天特别热,我妈给我买冰镇矿泉水喝,我正喝的时候看见林怡云一个人走进树阴,她望着考场大门发了会儿呆就看见了我。我没敢冲她笑,但她好像也脸红了,她看我一下后来就背过身去了,不过没走开。那年我已经比林怡云个儿高了,但老高好像一直没什么长进。
  
  *
  
  老高嘴上不怎么说,不过我知道他对我和林怡云的事始终耿耿于怀。上高中以后他还总跟我说林怡云没什么了不起,漂亮女孩有的是,满大街都是,她算啥呀。他老鼓动我结交其他女孩,找小姐也是最早他带我去的。
  我从来不自己一个人找小姐,都是一帮朋友一起去,而且老高都在,要不就是陪公司客户,进旅行社工作以后我常陪客户去玩,只有崔贞玉那次是个例外。
  林怡云从广州回来那天,我和洋洋分手了,过后我也没再找她,找也没用。林怡云回沈阳呆了一个多礼拜,一直住在我那,中间回了趟家,当天就回来了。那段时间我发现她总是接到一个男人的电话,广州的,看得出那个人对她很重要。
  林怡云走的时候我送她去机场。车我是找社里要的,司机师傅跟我关系还不错,往我那去的时候他还问我,赵儿啊,这个怎么样啊?漂亮吧?比洋洋怎么样?洋洋那小姑娘多不错啊,怎么黄球了?人家不跟你了吧?呵呵。看看这个吧。我随便嗯几声算答应,情绪不高,听他在那就像自己跟自己说似的。
  方向一打,车拐进小区。
  “最近还回来吗?”我把旅行箱放进车后箱,问林怡云。
  “不了,今年就不一定回来了。”她看我关上后箱盖,回身走向车门。
  “怎么还‘不一定’?”
  “要看你了。”她说,“春宇,你赶紧决定,要是你过去了,过年我们俩就一起回来。”
  林怡云叫我也去广州,这次回来她好像专门为这事,在我那一个多礼拜没一天不提。
  路上我们都没再说什么,等到了机场车拐向停车场时我望着候机楼心想还有什么要说的。这时飞机起落的轰鸣声已经隐隐传进耳鼓。
  林怡云手机响,她接起来,说,刚到机场,差不多还一个小时才起飞呢。接着又说,三个半小时,不晚点的话八点钟到……
  车停下来,我开门先下车,递了根烟给跟着下来的司机师傅,留林怡云一个人在车里讲电话。
  我给司机也给自己点着烟,听到车里林怡云隐约的说话声就想起两天前老高跟我说,妈了的,春宇你要不是我哥们我早他妈整死她了我!老高那会儿咬牙切齿,眼珠努向洗手间的方向。那时候,我、老高还有林怡云我们三个正在大清花吃饺子,林怡云刚去了洗手间。
  看我没吱声,老高又说她他妈刚才跟谁打电话呢?腻腻歪歪啥意思啊!春宇你这些天跟她上床了吗?她一边跟你爽一边还勾三搭四?她他妈以为自己谁呀!春宇你就这么看着?啊?你他妈还是男人不?
  老高对我指指点点,说着说着筷子差点没飞出去。
  “老高,”我说,“林怡云现在又不是我什么人……”
  “那你跟洋洋怎么黄了呢?”他打断我,“洋洋那天不也把自己脱光了吗,怎么林怡云打下半场了呢!”
  “你说话不能小声点?这儿又不是就咱们俩人。”我感觉有人朝我们这边看过来,心里挺别扭的。
  老高脸红脖子粗还要说,看见林怡云回来了他就一筷子夹起仨饺子一口吞下去。
  “噎死我了!”老高强咽几下,脸都憋红了。
  “吃那么急干嘛。”林怡云坐下来,笑着说。
  “好吃啊。”老高说,“我也老长时间没来大清花了。”
  
  送走林怡云从机场回来,没到市内我就给老高打电话,问他在哪。他说林怡云走了?我说啊。他说,我今天没时间哪。真的。妈的有俩客户刚从北边过来,我爸不在家,就得我陪他们。我说没事,那再说吧。我知道老高确实挺忙,他高中毕业以后象征性补习了一年,接着就继承了家族生意跟他爸一起开药店倒腾中西成药,生意挺火,有时候忙起来真没时间。
  和老高又扯了几句没用的,没再提林怡云就挂了。
  进了市内我跟司机说我就不回社里了,反正快下班了估计社里也没什么人了。我看着车窗外面,又说,过二经街把我撂下得了。
  我自己去了大清花,还坐我们三个前天坐的位置,喝了一瓶白酒。后来多了打车说随便开吧,到哪算哪。然后走到西塔的时候出租车司机说要交班,让我说个准地方。我说那就在这下得了。再后来我就记着自己跟一个妈咪闲扯,她说我去得太早了,小姐都还没上班呢。我就说你给叫一个过来。她问我有认识的没有。我说没有。我头回来你这儿,谁也不认识。她又问我喜欢什么样的。我说有什么样的?我又说,漂亮就行。她说要不给你找个朝鲜族的?有个新来的不错。真不错。叫小玉。我问她,她出台不?她说你自己跟她商量呗。差不多。我说那行,找过来吧。然后不一会儿崔贞玉就来了。
公园前
第一部分 5
第一次见到崔贞玉我只知道她叫小玉,还是之前听妈咪说的。
  妈咪去后我在包房等了一阵,中间服务生进来一趟,看我没好脸知趣地退出去了。又过了一会儿妈咪先进来,一个小姐跟在后面。
  我看看小姐,又看妈咪。她们一进来我就想这女孩儿哪像小姐啊,服务生还差不多,挺性感一件长裙胸部臀部哪都没撑起来。
  妈咪叫小玉过来点,接着跟我说小玉才来两天,衣服还是现管人借的。是有点不合身啊。然后我就听小玉说金姐那我先出去了。妈咪拉住她手,却冲我说要不,姐再帮你找一个?我说,算了,随便吧。
  小玉坐下来以后我才仔细看她,跟着我喊服务生进来,跟小玉说点什么你点吧。又告诉服务生吃的她点,你就给我上一打啤酒得了。我那时突然有点后悔自己刚才说那句随便吧。
  其实小玉很漂亮,是那种典型的朝鲜族美女,五官细腻自然,神态也是那种软绵绵的平静。拿着酒水牌,她问我,你,喝什么啤酒?又说,要不,我跟金姐说帮你换一个小姐?我说,不用了。
  小玉给我唱的第一首歌就是“사랑의미로”。那之前麦克风一直在我手里,我叫服务生把啤酒全给我起开,然后边喝边唱,唱着唱着就开始往洗手间跑,开始的时候吐白酒,吐大清花饺子,后来有什么吐什么,再后来什么都吐完了就喝多少吐多少。包房就有洗手间,在一进门那里。小玉陪我去了几趟,回来坐了会儿,说赵哥,我唱个歌行吗?我说唱唱。点歌器呢?来,自己点。
  她点好歌,然后开始唱,我就听着。半道我又去洗手间,她要跟来我摆手说不用。
  我跑进洗手间,呕了半天什么都没有,跟着眼泪就流了出来。我对自己说,赵春宇,你他妈还是男人吗?……你就他妈是个混蛋!王八蛋!操!
  知道小玉真名叫崔贞玉是她第二次陪我那天。
  那天我又喝多了,不想走想再呆会儿,老高他们走了以后小玉换了身衣服回来,她那套裙装和之前我陪洋洋买的那套同款,只是小一码。
  “你饿不饿?”说完她的衣服挺好看,我问她。
  “有点。”
  “吃消夜吧?”
  “其实,我也挺想吃烧烤。”她抿着嘴笑。
  “那你刚才不吱声!真是。”我说。
  我给老高打电话,问他们哪去了。老高那头闹哄哄的,他大声嚷嚷,说我们在北市哪!吃羊肉串呢!等等,等等啊。等了一下,那边声音没那么吵了,他问我,缓过来啦?干上没?我看小玉一眼,她正低头整理手袋。我说,你小点声行不?耳朵叫你震聋了。亢奋哪你。老高哈哈笑,然后问我,回家了?小玉呢?我说,没有。我们还在这儿没走呢。他说怎么还在那啊!呆那儿干嘛?那让干吗?我说你得了。北市是不?我们这就过去。他说,小玉来不?我说啊。他又笑,说行。把她搞定。我说,跟你有屁关系!亢奋。他说我不是……算算了,不说了。赶紧来吧!
  吃完烧烤从北市出来小玉跟我回了我家。
  大学毕业进旅行社工作以后我在单位附近租了一套单间,一房一厨一卫,面积不大但够用了,而且我们那个小区环境也挺不错,挺肃静。我妈本来不想我在外面租房住,但单位在皇姑,爸妈家在苏家屯,这也没办法。那时候我妈隔段时间就来帮我收拾一下,等她唠唠叨叨忙活差不多了,很多东西我也找不着放哪了,她说了什么我也都没记住。有时候想想挺对不住老太太的。
  小玉那天在我那过夜,第二天刚送走她老高就来了电话。他在电话里问我怎么样啊?我说什么怎么样?问什么呢?他说行没行啊,你?我说,啊。他就说这回这药有效吧。我说,你那药我根本没吃。他说真的啊。那就行了?我操啊,邪了,跟她怎么就行了呢!然后他又说,可惜了,挺好一女孩做鸡了。我说你怎么说那么难听呢!什么做什么做什么呀!他说怎么啦,可不就是嘛。她没收你钱吗?收了钱就是卖的,就是鸡。怎么啦?还不乐意了你还!我没什么好说了,其实我也知道说小玉是小姐跟说她是鸡都一样。
  那天早上我给小玉拿了五百块钱,她收起钱的时候我看见她的身份证,知道她真名叫崔贞玉,还有不到一个月是她十七岁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