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都北区赤羽 里的歌:十年砍柴:士大夫无耻的底线在哪儿?(南方都市报 2008-1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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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大夫无耻的底线在哪儿?

日期:[2008年11月23日]  版次:[TM06]  版名:[评论周刊 历史评论]  稿源:[南方都市报]   网友评论: 0  条

  浮世阅古

 

  ◎十年砍柴知名网友

 

  中国古代有许多说法不无矛盾之处。譬如“千夫所指,无疾而终”,说的是舆论对人尤其对处于精英层的士大夫阶层的约束力。在权力授予自上而下的帝制时代,除了皇帝、上司或父母等长辈,剩下的只有物议能制约那些有地位的士大夫。但另外还有一句话“笑骂从汝,好官我自为之”。官员一旦修炼到脸皮厚于城墙,就具有强大的心理承受力,只要朝廷不免他的官,舆论就拿他无可奈何。可见,舆论的约束力一定要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士大夫还有起码的道德底线。

 

  后一句话是北宋神宗朝邓绾的名言。在此之前,经过百年的陶冶养育,士大夫风气清肃,邓绾和李定等宵小做事不择手段,品质恶劣,为士林不齿。恰逢王安石变法,这位“人言不足恤”的拗相公,行的是商鞅、曹操等人法家的手段,只要达到目的就不问路径,谁能帮他推行新法,其道德品行如何则是其次,于是邓、李等人纷纷投奔门下,在皇帝和宰相的支持下,举起变革的大旗,构陷他们所痛恨的、品行高洁的士大夫,如苏东坡。王安石变法目的是为富国强兵,可重用这类人,最后事与愿违,青苗法等作为良法设计的制度,在推行中演变成恶法。坏官当权,一定会想办法整肃掉好官,有时和政治路线无关,因为好官的道义形象会反衬其不堪,将这类人搞掉,天下乌鸦一般黑,他们就坦然了。这种“劣币驱逐良币”的规律在我国历史上不断起作用,君子总是斗不过小人。

 

  这种士大夫无耻的风气,一旦流行开来,对政权的杀伤力是致命的。因为,连掌握权力的衮衮诸公都是一帮只牟私利不讲道德伦理的城狐社鼠,怎么可能要求老百姓知荣明耻,风气淳厚呢?在这样的社会风气下,多数人不愿意为国家为社会尽责,相互比着逐利比着无耻。一旦危机来了,整个国家及社会将会付出极大的代价。苏东坡死时,徽宗刚即位,宋代社会的奢华程度到了极致,可不到三十年,金人南渡,东京陷落,两位皇帝被掳到冰天雪地的五国城。

 

  北宋末年士大夫无耻的程度和明末相比,是小巫见大巫。宋朝的开国皇帝养士,尊重读书人。而明朝的开国皇帝的知识分子政策,主旨是控制士大夫阶层让其服服帖帖夹着尾巴做人,所以才有对肉体和人格双重侮辱的廷杖。但在政治稳定经济蓬勃向上的时期,尽管如此,士大夫阶层还能形成一套道德标准,垂范社会,制约皇权。比如到后来,被皇帝打屁股是一种荣耀,天下士民景仰。嘉靖朝发生的“大礼仪”之争,朝臣纷纷反对嘉靖帝追尊自己只当过藩王的生父为皇帝,一大群文官跪在午门前高呼太祖的庙号,抗议皇帝,多人被廷杖而死,少数官员想拍皇帝马屁,引经据典来证明皇帝此举有先例,虽因此飞黄腾达,但成为多数士大夫羞于结交的异类。史家常说明朝士人意气激荡,甚至有些偏执,动不动就不惜生命死谏,或者受到舆论攻击就向皇帝辞职以证清白。今人看来,明朝的读书人有些一根筋,就像许多人不理解韩国人有剁手指抗议、官员常引咎辞职一样———明朝对韩国影响至深,而且这种影响没有被外来力量打断。张居正变法和王安石变法相似,为了推行自己的政治主张,不惜利用小人整治反对者,最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士大夫阶层道德水准下滑后,张居正死后其家被清算,小人们纷纷落井下石,给他说几句公道话的人倒是当年他重拳打击下的幸存者。经过万历朝四十多年的糟蹋,到木匠皇帝天启帝即位后,大字不识的大太监魏忠贤掌握权柄,士大夫无耻的程度,今天读史尤觉得瞠目结舌,内阁大学士、尚书、侍郎纷纷认一个阉竖做干爹,地方官在各地为其修生祠,连袁崇焕也不能免俗,在宁远拿军费修魏公公的生祠。甚至有最高学府国子监的太学生上书要求将魏公公之像,迎进孔庙和至圣先师一起承受祭祀。

 

  一个国家的精英层,道德沦丧到这个地步,这个国家不亡是没天理。崇祯登基后,再怎么励精图治,用严刑峻法惩治贪官庸官,也为时晚矣。等李自成破城,将无耻当成美德的官员们,哪个愿意闻钟勤王?他只能在极度失望后上吊。顾炎武先生说,“士大夫之耻,是谓国耻”,这是他在亡国后的锥心之语呀!谁能指望一群没有道德底线的士大夫,守住江山社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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