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蝎第三集插曲第一季:孤竹八章之横山暮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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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天豪雨如注,到处烟岚雾霭。
  向晚了,雨意渐小,水鸟啾暮,我们再也按捺不住,驱车赶往滦河岸边的横山。
  雨中横山,朦胧若梦。流淌在它脚边的滦河,平时细瘦如线,现在突然丰满起来,波涌浪翻,飞流而去,老远就能听到它一路滔滔的吼声。
  层峦滴翠,林抹深黛。几缕农家晚炊绕山而走,一抹雨中斜阳忽隐乍现,晃得山间小路越发深邃清幽。
  我们在山脚停车,撑起雨伞,一路拾级而上,拜谒横山之魂。
  旧志载:“横山,在城北五里,耸列如屏,山腰有寺,名开觉寺,后改为大觉寺,地颇清幽。前有石井,旦则烟雾出焉,故有‘横井浮烟’之名。其西北为抱花崖,东麓为偏凉汀,乃清代皇帝行宫,一名偏凉虚阁。悬崖有径,明正德年间所凿。上有关隘,陡瞰滦河,为北郊屏障。前有深潭,旧漕运泊舟处也。”
  志中提到的“横井浮烟”和“偏凉虚阁”为滦州八景中的二景,均在横山,过去名声很大。
  此时的横山,烟雾迷濛,似有所待。
  非为待我。
  而是等待72年前的一位神秘人物。
  那一年,也是一个细雨霏霏的薄暮时分,一批重兵突然进驻滦州,军团部设在滦州师范,领军人物却带部分随员悄悄驻进横山怀中的大觉寺,一住就是12天。
  清晨,他在横井浮烟处把栏杆拍遍,一脸的痛苦萧然;夜晚,他在大雄宝殿陪伴青灯古佛,长夜难眠。偶尔会中宵起坐,抱膝而祷,祈求三愿:一求共抗倭寇,二求罢兵息争,三求国统民安。
  这位神秘人物,就是年仅26岁、时任东北奉军军团长的少帅张学良。
  1928年6月4日,日本关东军蓄谋已久的皇姑屯爆炸,要了奉军大帅张作霖的命。作为少帅的张学良仓促间被推到历史舞台的前端。当时他有三种选择:一是听命于日军当东北的儿皇帝;二是子承父业,继续军阀混战;三是维护祖国统一,停止内战。何去何从,他必须做出抉择。
  这个年仅26岁的黄口雅子,尽管戎马倥偬,百战之身,但事关国体,他也必须好好静下来认真思索。历史让他选择了能使人大彻大悟的大觉寺。
  大觉寺建于明代,抱阳俯阴,有风水之盛。大殿两进,偏殿六间。前殿正中朱红山门,门楼曲脊横檐,四角飞翘,筒瓦盖顶,上镶陶制飞禽走兽。门楣上书“大觉寺”三个正楷鎏金大字。正殿气势雄伟,金碧辉煌,前有廊檐,后有厦尾,雕梁画栋。内供三世弥佗佛,泥塑金身,宝相庄严。东西配殿各三间,东供药师佛,西供送子佛,香火极盛,香客络绎不绝。
  门殿东侧,左起第二个房间是住持符山法师的禅房,北墙悬挂着一幅滦州名士张采丞先生亲撰的五言诗:
  世事谁能觉,空余大觉名。
  人心何愦愦,天意自明明。
  大觉寺原为孙中山先生领导的辛亥滦州起义的策源地。后来这场予头直指清廷的义举被窃国大盗袁世凯镇压了,起义被诬为“兵叛”、“贼匪”。革命扼于萌芽,正义止于邪恶,张采丞先生的五言诗即由此发。
  6月4日张作霖被炸死的消息当即传到时在北平的张学良耳中,张学良秘不发丧,决定把关内奉军全部撤至关外,第一步撤到滦州。6月6日张学良抵滦。悄然驻进来去便捷、攻守皆备的大觉寺。
  国恨家仇集于一身,此时的张学良欲哭不能,欲罢何忍!但他必须沉着镇定,慎思慎行。因此尽管他平静的外表下面已经肝肠寸断,尽管他谈笑风生的神态下早就汹涌起手刃仇人、保家卫国的波涛,但他还象往常一样,黎明即起,洒扫庭除,然后信步走出寺外,登高眺远,看长城北去边关横塞;听滦水南流汩汩而歌。他那一颗拳拳之心,也早已穿林渡水,飞越关山,飞向松花江上,飞向大豆高粱,飞向埋藏着他胞衣地的故乡……他日若想横刀跃马,直闯敌阵,今天必须运筹帷幄,决出良策。
  经过反复权衡,多日谋划,身怀血海深仇的少帅终于做出了“东北易帜”、结束内战局面、自制于国民政府麾下的重大决策。
  这个决策,对于当时稳定东北大局、维护祖国统一、共抗外侮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这也是张学良作为一代伟人对于国家的重大贡献!这次贡献和数年后他与杨虎诚将军联手发动“西安事变”促成国共合作的贡献一脉相承,必将载入光辉史册。
  6月17日,也就是张学良即将离开大觉寺这天早晨,他在张采丞先生的五言诗前伫立良久,然后提笔蘸墨,一挥而就下面这首和诗:
  世事仁者觉,幸有大觉名。
  天意何愦愦,人心自明明!
  意思是说,世上的事只有仁者才能觉悟,幸亏这里有座大觉寺给人以昭示。有人说东北应听命于日本这是天意,这个天意是多么糊涂啊!而民众之心自然是非常明白的,必须一致对外,共抗强敌!
  写毕,少帅长吁了一口气,如释重负。然后,他乔装打扮成一名普通士兵,离开大觉寺,在滦县站乘火车直抵奉天,开始了他一生寻求真理,维护祖国统一的征程。
  (采访当地老者同期声:张学良捐洋3000重修大觉寺)
  重修的大觉寺也已在战争中崩毁,只一片湿漉漉的废墟在雨中述说着昔日的辉煌。
  72年,在历史的的长河中不过是极其短暂的一瞬间。可对于横山大觉寺来说,却是一段漫长而沧桑的历程。气宇轩昂的大觉寺早已灰飞烟灭,会种树的符山法师也已随那数百株古柏奇松如逝水东流。眼前,寒烟衰草,暮雨凄迷,想寻一块完整的瓦当竟也不能。时光,就是如此无情,要去的,无法抗拒;要来的,无法阻止。
  当2000年10月14日那位101岁高龄的老人在夏威夷溘然长逝的消息传来的时候,横山,72年的期待终成相思旧梦,这是横山的遗憾,也是中华的遗憾。因为,那位一生追求祖国统一的老人终也没能看到中华大一统的那一天。横山有灵,大雨如泪;中华有灵,泪挽先驱。
  我们在大觉寺遗址上徘徊良久,我们寻寻觅觅着少帅当年的遗迹。少帅无言,我们无语。冥冥中只感觉少帅的遗志长存,它象一道血色的旗帜,时刻招展着统一大业,时刻砥砺着中华之魂!
  暮雨横山,我们的目光虽然短视,但我们的心光却已穿透历史的风云,飞到海峡的那一头,和阿里山的同胞们载歌载舞,相聚相依。
  横山虽小,有容乃大。
  暮雨如绪,缕缕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