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富经 养上遭人忌讳的黑鸡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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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是四川省南充市观音庙村，晚上11点，谢波带着记者走进了他的养殖场。

    谢波：好了，把手电筒都关掉。把灯都关掉。

    记者：都关了你看得见吗？

    谢波：我把位置找好了我就去。

    关上灯后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谢波要干嘛呢？

    记者：每次抓你都这么抓啊？

    谢波：月亮还没有升起来的时候，或者没有月亮的时候是最好抓的，就像做小偷一样要月黑风高。

    顺着手电筒的光亮，记者看到，树上站着的全都是睡觉的黑鸡，黑夜更像是它们的保护色。而这些若隐若现的黑鸡，在当地被喻为“不祥之物”。

[致富经]养上遭人忌讳的黑鸡之后

    村民：心里面有点不舒服，看起来都不顺眼。

    市民：有一点不好的预兆吧，他们说的是。

    市民：一种不吉利的风俗，黑鸡一般都没人吃没人买。

    这种鸡全身乌黑发亮，还异常凶猛。在当地有“不吉利”的说法，没人吃也没人养。谢波还因为养这些不吉利的黑鸡，一度成为村里不受欢迎的人。

    母亲雷德珍：说他六亲不认嘛，那些亲戚，都不认嘛。

    老婆：黄彩红：把乡里人都忘了，也有说他忘恩负义吧。

    连人带鸡都不招人喜欢。但最终，谢波凭借这些黑鸡，每年在当地的销售额能超过一千万，他本人还被四川省评为劳动模范，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呢？

    这里是四川省南部县，谢波的老家就在这里。南部县是国家级贫困县，村民一年的平均收入只有3000元。而谢波在乡亲们眼里，早就像是鲤鱼跃出了龙门。他是观音庙村的第一个大学生，2003年大学毕业后到珠海工作，成为一家外资上市公司的高级技术员，月薪7000。一个月比在家两年挣得还多。

    可2007年，谢波居然辞了职，带着老婆回家了。这个消息，在村里掀起了轩然大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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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民杜正德：这个村子偏僻吗，搞不到钱吗，都出去打工。

    村民：回家来能赚到什么钱啊，都感到这个人就是无聊吗。

    村民：他这个大学生说句老实话，也就是脑壳一时发热。

    然而，就在大伙的议论声中，谢波又干出了一件事情。这件事，让父母彻底觉得颜面扫地。为此，母亲跟他大吵一架，说宁可到大街上捡垃圾，也不跟他一起过了。

    母亲：你给我丢脸我就给你丢脸，你一个大学生，你回来了，你那个妈去捡垃圾去了，我就扫他的皮了吗。

    谢波：我说我干的事情我知道怎么干。不需要你们管。

    原来谢波打算回家养鸡。虽然跟母亲顶嘴，但其实他回来，就是想留在父母身边尽孝心。而且谢波在珠海时候就已经考察好了一个稀少品种，打算引进家乡走高端市场。

    2007年，他不顾父母的强烈反对，带着积蓄和借来的共20万元钱，承包了100亩山地。又从湖南引进了1000枚种蛋，这种蛋一个就卖17块钱。而当地不错的土鸡蛋才不过七八毛钱。

    谢波：那个时候我想后面一个有特色的东西，至少别人他愿意尝试一下都可以买你很多产品走啊。我一想一百多万人口的城市有上十分之一的人愿意尝我的蛋我一天还不简单的，我那时候就是这样想的。

    谢波不怕贵，这种鸡在四川省内都少见，将来要当成礼品卖。为了不再招致父母更大的反对，他不敢再花几千块钱买孵化设备。而是像这样自制了8盏煤油灯，放在床底下用土办法孵化。小鸡孵出来了，可浓重的煤油味却把谢波熏得几次咯血。

    记者：鸡孵出来了但是身体搞垮了？

    谢波：也没算垮，就是吐了点血。

    记者：你都觉得吐血了都没事是么？

    谢波：没事，只要看到小鸡出来了就高兴。

    高兴之余谢波无论如何不会想到，这些花高昂代价孵化出来的黑鸡，将会给他带来一场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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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8年，谢波把养殖规模扩大到5000只。这种鸡全身都是黑色，连内脏都是黑色的。在整个南部县都是独一份。但黑鸡长大了谢波才发现，这些鸡可不是善类，一个比一个厉害。

    谢波：它打架它是打群架，又不是干个体，然后它看见谁好欺负然后所有的鸡都去欺负它，那怎么打得赢啊，搞不赢的。基本上就是一群土匪。晚上都在那树上过夜的，不是土匪是什么。

    养鸡场里每天都要打死4、5只黑鸡，这样下去损失可不小。谢波专门买了鸡眼镜，想着给鸡戴上能遮挡一部分视线，让它们老实点。没想到，这群黑鸡根本不吃这一套。

    谢波：我告诉你，我在电视里看见那个鸡戴着眼镜啊，就真的是走的模特步，不屁股搞的拽的很厉害的啊。那我们的鸡戴上，要不了几天时间它就全部都适应了，就像走大路一样。你看我们的鸡走不走模特步，它不走模特步。

    记者：你想让你的鸡走模特步啊？

    谢波：但是还是不想，这样只能把运动量相对缩小一点点，但不能让它缩的太多，万一我的鸡品质下降了那怎么办呢？

    谢波最引以为豪的就是黑鸡的野性大，肉质鲜嫩。2008年，黑鸡出栏，谢波想把黑鸡包装成礼盒，专攻礼品市场。没想到，这个做法可冲犯了当地的大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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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月的一天，谢波带着黑鸡到镇上的农贸市场，想卖卖试试。可当他吆喝的时候，别人的一句话让他愣住了。

    谢波：我说你可以拿去送情啊，送礼的或者走亲访友啊这些，他说谁会送黑公鸡怎么怎么样。

    村民：送黑的他就说，不好，一句话就走了。

    送黑鸡的怎么不好了，谢波一头雾水。可他站了一天却根本没人买。而旁边卖大红公鸡生意却红红火火，谢波一打听，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商户：一年四季走鸿运吗，他就要送红的吗。

    记者：那要送黑颜色的鸡？

    商户：黑颜色不好看，黑颜色就是对人来说不太吉利知道吧。

    市民：很少有人送黑的，送黑的当地有个风俗不吉利。

   谢波在珠海工作多年，对家乡的风俗并不了解。他才知道，这种黑鸡在当地竟然被当做不详的征兆。拿黑鸡送礼是对客人的极大不尊。这就意味着，他之前的财富设想被全盘否定。

    谢波：那非常失落，后面我的鸡喂起来别人不用，全部用那种大红公鸡去了，我的市场怎么办，心情就没法形容了，我喂那些就等于白喂了。

    2008年的冬天，谢波和老婆决定把黑鸡卖到饭店，不敢再当做礼品。可当他们刚说明来意，就被老板轰了出来。

    胡江厨师长：因为他这个鸡的价格比普通的鸡要高出两到三倍，我们最大的顾虑就是怕顾客接受不了。

    老婆：他们说你那个鸡是天价，我们买的鸡都是六元钱一斤，你那个二十元一斤，我们怎么会给人家卖他说。

    但谢波认为，黑鸡养殖周期有六个月，全部采用林地散养、粮食喂大，而且市面少有，就值20元一斤的价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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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整整一个冬天，谢波没有卖出去一只黑鸡。养殖场却每天都要开饭，一天的饲料就要800多元，带回来的20万早就已经花光了。家里开始靠借钱度日。

    这里是南部县的滨江路，有大大小小的酒店饭馆一百多家。谢波告诉记者，这条街他几乎都跑遍了。没有卖出去一只。接着，谢波又去了南充市、去了成都，但仍然一无所获。难道黑鸡真的会给人带来噩运吗？谢波不信邪。压力最大的时候，他就跑到嘉陵江边上，对着江面大吼。

    谢波：也不讲什么话，然后就是啊啊啊这样的大吼吧。发泄一下有时候心情就会好很多。记者：那发泄完了之后怎么办呢？

    谢波：又继续，又回来，又继续面对我该做的事情。

    冷静过后，谢波转变了思路，专门针对主打特色的餐饮酒店推销。终于，在南充市，有一家做煨汤的连锁饭店，一直在寻找有特色的品种，谢波的黑鸡让他们眼前一亮。

    龙凤煨汤经理贺锋：因为他的羽毛是黑色的，感觉很不一样。感觉他的鸡和其他的鸡的羽毛比起来是黑亮色的，比其他的一些鸡感觉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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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考察，酒店决定大批量使用黑鸡，并且把黑鸡汤做成了招牌菜。

    龙凤煨汤：通过我们的试吃，我们觉得客人特别喜欢，反映也特别好，把这个鸡放在首页。

    除了寻找特色饭店之外，谢波推销黑鸡还有另外一招。

    这是谢波带着一群城里的朋友在抓鸡，谁抓到就给谁优惠。

    记者：这鸡是不是特别不好抓啊？

    消费者：嗯。

    记者：今天抓了几个？

    消费者：就抓了这一个。

    记者：你们这土匪抓鸡呐。

    消费者：人家一看就说鬼子进村。

    这群黑鸡身手敏捷，谢波带着大伙齐上阵。十多个人最后才抓了七八只。所以，大规模抓鸡都在晚上。

    记者：能抓只鸡就表示自己特厉害是吗？

    消费者：是的。

    记者：为什么啊？

    消费者：跑得太快了。

    消费者：我觉得不好抓，抓不到。但是这个鸡还可以，就是看起来跟我们平时见到的那些都不一样，相对来说会细腻一些吧。

    谢波想出的这种方式让很多人了解了黑鸡的品质。谢波也把黑鸡的价格从每斤20元提高到40元，鸡蛋5元钱一个。渐渐在当地有了名气。

    可就在生意越做越好的时候，谢波的另一个做法却在当地引来了非议，一种不好的说法在村子里流传开来，甚至越传越盛，给他引来了麻烦。

    记者去采访的时候，正好遇上见这么一群人，专门奔谢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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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养殖户：听说一个妇女说了这个事情，然后我们就直接从绵阳过来开车找的。到了东坝镇上，然后再问，问到他这里来的。

    记者：那你们打算过来买点种苗是吗？

    养殖户：对，也想这样子养。

    记者：那你们知道一般人他都不卖其实。

    养殖户：对，我们也听说了，在路上也听说了这个事情了。不管这个事情成没成，我都得来看一下，了一下愿。

    像这种买鸡苗的人，在2009年非常多。但当时谢波毫无例外，全部都拒绝了。不光这是这些人，乡里想跟着他养的，谢波全都防着。

    2009年12月的一天，谢波突然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他的养殖场外面老是晃荡着一个人影，看着黑鸡就两眼放光。这个人叫严元路，是隔壁村的会计，他也想养黑鸡赚钱。而且严元路知道，谢波刚开始卖不出去是因为当地有不送黑鸡的风俗。于是，他眼睛一转，计上心来。

    严元路北垭合村村民：我就考虑说，他不卖是不是我想个什么办法啊，我就这样，我说我先买两只公鸡，回去送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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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波：有农村人第一次买去送情我觉得对我还是有鼓励，有信心做那个事情我说好我就给他送过去。

    这招果然奏效，严元路成功地从谢波手里买到了两只黑公鸡。他如获至宝，偷偷地把这两只公鸡养在了自家院子里。可没多久，严元路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大问题。

    严元路：光有公鸡也没有用啊，要有母鸡才能发展起来啊。我就考虑到有两只公鸡再有十只母鸡就差不多了。

    于是，严元路又硬着头皮登门了，这一次，他又想好了一套说辞。

    谢波：他也说编个理由，他说他哪里公鸡吃了上火，煲汤要母鸡煲，他叫我把母鸡卖给他，然后我心里就起了疑心吗。

    严元路：后面一买母鸡他就识破了我的阴谋了，他说你把公鸡买去，你又来买我的母鸡，你是不是想发展我的呀？

    无论如何，谢波坚决不卖母鸡了。严元路谋划已久，最终也是空手而归，气得够呛。

    严元路：你这个人做事情太不够朋友了，太不讲义气了。

   别说是乡亲们，就是谢波的亲戚，谢波也一只鸡苗不卖，看看死死的。谢波的二姑一直帮忙卖鸡，以为自己会有点面子买几只养着。没想到，照样被噎了回来。

    谢波：我说你要吃蛋我要给你拿都可以，你要吃鸡我要给你抓，但是你要养不行。

    二姑雷德芳：你是什么侄儿啊，你二姑你都不想卖啊，太无良心了。

    谢波的这种做法，遭到了大家的强烈不满。这么多年的父老乡亲，眼看现在自己富了，都舍不得卖一只鸡苗，村里人都开骂了。

    村民1：说他吃独食，说他赚独钱，他自己赚，他自己搞上几百万几千万，都是说他的。

    村民2：你致富，你要考虑周边都要致富，你说你一个人把钱赚得完吗，肯定赚不完。

    不光老百姓有意见，梅家乡政府的领导也开始批评他。

    梅家乡人民政府乡长易小龙：老百姓找你是为了共同发展，而不是为了分你的财富，你这时候不支持不理解，反而给我们招来了这么一些麻烦，望你慎重考虑，但最终还是没有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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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此，谢波在乡里失了民心。没人爱搭理他，也没人再帮他。父母说他败坏了家里的荣誉，大学的书白读了。但谢波却跟没听见一样，难道真的是他吃独食吗？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谢波：因为我还没有信心，我有很大很大的一个销量，然后很大很大的一个缺口。没有足够的实力把他们收回来，如果收不回来，那个市场后果就麻烦了。我卖3块他卖两块，那差价就出来了。

    谢波担心，如果黑鸡没有统一的质量和定价，很容易失去自己的特色，造成市场的混乱。那将给他带来的是致命的打击。

    谢波：那肯定是互相压价的，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农民你只要说，我那个就是亏本，我只不过多亏一点少亏一点，我只有那么一点点。他不在乎。那我就不一样了。我又那么多，我有那么大，我要靠那个产业来吃饭，他们不是靠这个东西来吃饭的。

    谢波认为，还没有到快速发展的时候，但这番话却跟大伙解释不通。就在这时候，他得到了一个意外之喜。

    这是2009年金融危机过后，央视拍摄的“信心就是力量”公益广告，谢波作为大学生返乡创业典型，被央视选中，成为整个四川省的代表。

[致富经]养上遭人忌讳的黑鸡之后

    汪文成县委常委：有知识有文化的人回到农村来，很有代表作用。所以在众多人当中脱颖而出。他为我们南部县人还是增了光，特别是返乡创业的典型增了光。

    2010年，谢波还被评为四川省劳动模范。黑鸡的知名度也大大提高。商品鸡卖到南充市的饭馆酒店，鸡蛋作为礼品，进了南部县的特产店。2011年，这个叫谢荣明的人找到了谢波。谢荣明销售加工食品多年，经过考察，他决定和谢波一起加工黑鸡。

    记者：加工完之后附加值能提高多少啊？

    谢老板：能提高50%吧。

    记者：那这一只鸡能卖多少钱？

    谢老板：我们加工成一只整鸡的话，这个市场价值就在200元左右。

    谢荣明给谢波投资了1500万建起了加工厂。两人觉得，大力发展的时候到了。于是，他们发动了100家农户，利用公司加农户的方式，统一商标、统一质量和销售。目前已经发展黑鸡接近10万只，年出栏5万只。去年的销售额已经超过了1000万元。

    副县长：搞这个养殖业，现在这个点已经遍布我们县许多地方，对当地农民致富也起到了很好的带头作用。

    记者：刘悦

    摄像：张华君

——本文由中央电视台七套《致富经》栏目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