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田汽车历史:针灸的探索【四】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27 20:11:37
针灸的探索【四】

8.只要他同意就行

   
    1976年深秋的一个下午,新医疗法室来了个得怪病的患者。他是炮连的一个排长,突然左眼睛像罩了块巨大的黑纱巾,眼前的景物一片混沌,即使勉强看到的东西也缩小变形。但从外表检查,两只眼睛都清澈明亮,一点区别也没有。徐排长递给我一张兵团医学院附属医院的诊断书,上面诊断是:左眼中心性浆液性视网膜脉络膜病变。这么长一串医学术语,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我不解地问徐排长,为什么找到我的门上来了。徐排长掏出一张《人民日报》,只见上面有一则题为“盲人喜见红太阳”的报道,介绍解放军军医李聘卿用针灸治愈一千多例眼底病病人,说的正是这种怪病。徐排长说:“你也是针灸大夫,人家能治,你就不能给我试试?”
   
    我记起来了,在我订阅的《新医药学杂志》(《中医杂志》在“文革”中更的名)中似乎有李医生的一篇论文。我赶紧一翻,果然不错,里面不仅提到用针刺治疗这种病的痊愈率在90%以上,而且还毫无保留地介绍了他新发现的两个穴位:新明1和新明2,包括取穴的位置和具体操作手法、针感要求等。我当即就一口答应徐排长的要求,按图索骥照着杂志所刊登的方法给他治疗了一次。然而,之后接连治了几次,徐排长的眼病不仅没一点起色,相反眼前的黑影竟越来越浓重。徐排长失去了信心,我则开始怀疑那篇论文的真实性。大概在一个月之后,徐排长又走进新医疗法室,他一脸喜气,大声地说:“好了!我的眼睛全好了,百分之百的1.5。”他告诉我,原来他专程上了次河南,找到这位李医生,是他亲自给治的,针第一次,视力就往上猛蹿0.2,后来是治一次,视力就提高一次,不到10次,就完全好了。我惊愕不已,问道:“他针的什么穴会这么神?”徐排长说:“针的穴位跟你一个样,就是针进去的感觉不一样,他那针就像带着股热气直冲眼底,针后眼睛就亮堂。”他顿了一下,又说:“张医生,我看你是个肯下功夫的人,不过光靠看书不行,你要是能上李医生那儿,让他手把手地教一教就好了。”
    他的话是对的,可是从新疆到河南有几千里路,再说人家会不会教我这个既没学历又只是刚刚升为医助的人。我忐忑不安地找到夏院长,没有想到夏院长很爽快,他拍拍我的肩说:“去吧,好好学点东西回来。”当天晚上我就给李医生写了封信,请求他能接纳我。第三天傍晚,我就在乌鲁木齐乘上了东行的列车。列车到达李医生所在的解放军371医院驻地豫北的新乡市正好也是傍晚。那时,刚好是唐山大地震过后不久,站台上来来往往的有很多伤病员。因天色已晚,我只好先找一家旅馆住下。第二天一早,我就赶到医院,一位年轻的军人接待了我,他看了看我的介绍信,摇摇头说;“我们已经回信让你不要来了,因为医院接待唐山伤病员的任务很重。你怎么说来就来了呢?”我一下愣住了,好不容易几千里路来了,不能就这样被打发走。我说了一大堆理由,死磨硬缠就是不走。年轻军人没有办法,说:“你去找找李大夫,只要他同意就行。”
   
    李聘卿医生40岁左右,中等个子,一脸敦厚,他看了我一会,用浓重的河南口音说:“医务科跟我说了。你也不容易,行,就学上一个月吧。”他写了张纸条把我安排在医院的招待所。下午我就正式上班了。从护士中了解到,新明穴是李医生发现的。几年前,在眼科推广针灸法时,他发现用传统的眼区穴位针刺虽有效,容易出血引起眼周血肿发紫,也就是一般所说的熊猫眼,虽说不会造成后遗症,总是给病人带来痛苦。于是他就想找一个新穴位,便反复对着镜子在自己脸上头上试扎,扎得满脸是针眼,有时还鲜血直淌,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个穴位。不仅如此,李医生还总结出了一套独特的手法。通过数以千计的多种眼底病治疗确有独到的效果,尤其是中心性视网膜炎,不论是急性还是陈旧性的疗效都特佳。为此,解放军总后勤部为他记了一等功。我不由产生了深深的敬意。

9.跟着李医生查房
   
    第二天一早,我就跟着李医生查房。眼科共有72张病床,住得满满的。李医生走进病房,满面春风地挨个询问病情,病人见到他也喜形于色,话特别多。他的查房除了极少数吩咐加用药物外,一律针刺,而且都由他亲自出马。我自然要抓住机会,于是全神贯注地注视着他的每一个动作。只见他先用右手执一枚1.5寸长闪亮的毫针,左手轻轻拉开左侧耳垂,对准新明穴,快速刺入,缓缓提插后,用拇指飞快转动运针1分钟,立即出针;又用左手执针,右手拉开病人的右耳垂,在病人的右耳后照法炮制。前后不到3分钟就完成了整个治疗过程。这种左右开弓能用左右手同时以极快速度进针运针,使我大开眼界。更令我吃惊的是,几乎绝大多数病人都会有一股热胀针感从耳后直射向眼区或太阳穴部位。每次针后,病人往往觉得眼前一亮。我当时已经搞了六七年针灸,知道激发传导针感之难。等查完房,我已为李医生的神奇手法所倾倒。
   
    回到办公室,李医生特地抽了点时间给我讲解新明穴的解剖位置和他创造的提插加小捻转手法。他语重心长地说:“我能说的也就这些,可要靠你下死劲练。”我用力地点了点头。从这天开始,整整一个月,除了上街买了几本书,我几乎没有离开过371医院。每天,刚蒙蒙亮,我就和眼科医务人员一起练手法,这一手法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几天下来拇指肚子就脱了一层皮,一碰针柄就钻心痛。练着练着也就慢慢开始得心应手了。同时,我还白天跟着其他的医生查房,检查病人。特别是努力学习我所不熟悉的眼科知识,学习使用检眼镜、裂隙灯等器械。李医生不管多忙,只要他在医院里,总要来问问我的学习情况。在我即将结束进修的前几天,他还专门由我为主查了两次房。记得第一次我查完房出来,他拍拍我的肩,微笑着说:“中,入门了。”
   
    我离开新乡这一天是个阴天,天上飘落着小片雪花。李医生上郑州开会去了,是冯军医送我上的火车。他给了我一个信封,说:“这是你的进修证明,李主任专门写了你的学习情况,他以前可没有给人写过,你要放好。”看着渐渐远去的城市、看着雪雾茫茫的豫北大地,我的眼眶湿润了。
    20世纪70年代末,随着“四人帮”的垮台、全方位的拨乱反正,我国恢复了中断十余年之久的高考制度。当我从新疆日报上读到这一消息时,捧着报纸的双手颤抖不停。这对于正在兵团农场打发蹉跎岁月的我不啻是一个从天而降的特大喜讯。我多么渴望圆大学之梦啊。但我也颇为踟蹰:以我高中毕业的学历是考本科还是直接报考研究生?
   
    我的女友梁行(后来成为我的妻子)特地从38公里外的142团医院赶来,带来了厚厚的两本西医教科书:《生理学》和《解剖学》。她说,她已经打听过了,考研究生不管中医西医,这两本书是必考的。我仍有些犹豫。梁行一个劲地鼓励我:“你能考上的。放心,我一定尽全力支持你。”在她的热情支持下,我开始全身心投入复习迎考。当时,我既要看门诊又要查病房,几乎没有什么业余时间;而且对我来说也不是复习而是学习,因为大部分知识都是新的。我没了白天和黑夜,痛下决心,以实现人生一搏。
   
    1979年,我报考了我国东南的一所有名的中医学院,走出考场,自我感觉不错。结果却是名落孙山!尽管我的专业分达到98分,平均分数也不低,关键是因为我的知识是在十余年临床和自学中积累起来的,缺乏正规学历。打击是沉重的,我感到迷茫,心情有些消沉。梁行除了安慰之外,也别无良策。
   
    大概在两个多月之后的一天午后,我突然接到一封陕西中医学院的来信,署名竟是我报考的第二志愿学校的导师郭诚杰教授。信中的大意是,当我的有关报考资料转到他们学校时,研究生招生工作业已结束,而又适逢他外出。他仔细审阅了我的试卷,为我感到惋惜和不平。最后他写道:“你要继续努力,明年你就考我的研究生吧!”像冬天里点燃的一把火,我开始新一轮的投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