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看新闻sirenia 中国2017:岳阳乡下人喜喝椒子茶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26 22:3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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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阳乡下泡茶，少不了椒子。新媳妇刚过门，客人来了，敬过红糖茶或芝麻豆子茶，最后一道必是椒子茶。如果少了椒子，那是要挨骂的：“这个婆娘真小气。”其实红糖或芝麻豆子比椒子成本高，但在喝茶人的眼里，最贵的还是椒子。至于婆娘，这倒是一种昵称。
椒子是椒子树的果实。椒子树，是树吗？黑黑的树干，再大也大不过锄头把，枝枝杈杈，蓬起的是四季常绿的菱形叶子。但有性格，三角形的钝刺，厉害着呢。这样的植物，似乎专门生长在岳阳乡下那些古老的村庄里，老屋前，或者老屋后。
初夏时节，米黄色的花儿谢过，一“球”一“球”的椒子便绿油起来。椒子粒小，不像苹果梨子结一个是一个，所谓“球”，就是一次结果的单元，最少的一“球”，只怕也有上十粒。椒子年轻的时候，圆润饱满，周身尽是青春痘一样的小疙瘩，似乎在说：“别小瞧我，比比谁的劲大。”
当椒子离开了椒子树，风干，浅绿色蜕变成黄碣色，吐出黑色的“米”，皮壳也就皱了，小疙瘩定格成一个一个的麻点。千万别以为这些裂了口，布满麻点的瘪瘪皮壳就一钱不值了，它们才是真正用来泡茶的所谓椒子。
在茶盅里放上茶叶，放上椒子，从火塘梭钩上取下热气直冲的大铜壶现泡——这便是一盅椒子茶。瘪瘪的椒子遇开水，旋即又膨胀成球形，麻点也格外突出。沉浮起落间，即使看不见，却不能不正视它的存在。外地人如果问：“什么味道？”回答一定是：“椒子的味道。”
“椒子的味道”是麻味，而麻味又怎能说得清呢？反正添了椒子，能使茶叶的香味、苦味复杂起来，喝到口里仿佛有细微的电流通过。如果把椒子嚼碎，则电流强度加大，痛哉快哉的感觉由口腔迅速扩散到全身，再唆一口气，更有清凉相伴，进一步深入到五脏六腑。吃过饭，呷过酒，或者喝过红糖茶、芝麻豆子茶，如果不喝点椒子茶，口中那种腻腻的、干干的感觉总挥之不去，椒子茶一入口，问题就迎刃而解。椒子还特别适宜于夏天泡隔夜茶。晚上烧一大壶开水，放几粒椒子，隔日不馊，这样的茶生津解渴，醒脑提神，喝一口，抵得上几把缸凉水。看女人贤慧不贤慧，农忙时节，向她讨碗茶喝就知道了。
当然，没有这种经验的外乡人，是体会不到的。他们会说“椒子的味道怪怪的”，倘若不小心或硬充好汉咬破了椒子，则会舌头发硬，喉咙起火，说不定还会“闭了气”去。只有喝习惯了，适应了，才会觉得一日不可无此君，放了椒子的茶，真正称得上有滋有味、回味无穷。多少男人就这样打发贫穷、艰辛、无聊的日子，既长脾气也多宽厚。多少外来的媳妇就这样入乡随俗，变成这种乡俗的代表者、维系者。一个再穷的家庭，也会用布包上几粒陈年椒子，以待稀客。
正如竹床须放置于乡村乘凉的夏夜，椒子也该和岳阳乡下大片儿的茶叶相匹配。真不知道，在红茶、茉莉花茶、铁观音茶中，加几粒椒子，泡出的是什么滋味；至于可乐、雪碧或者咖啡，想来它们是排斥椒子的。城里没有椒子树，椒子便选择了旅行。在城里做客，偶尔喝到一盅椒子茶，一切与故乡有关的信息便会通过这“乡音”传递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