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速天使里的英文歌:佛教重大的编纂工程——记《弘一大师全集》问世始末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30 05:45:49


  
  盼望数十年之久的《弘一大师全集》终于问世了。这是中国佛教界、文化学术界一件喜讯,也是被誉为“海滨邹鲁”的历史文化名城泉州的一件值得自豪的大事。我作为这部全集的倡议者,参加编纂工作,又为了筹集助印资金而远涉重洋,在这部巨著问世之日,心情自然无比激动,感到此事的成功不虚我此生了。
    
  我之所以热心于此,由来久远。
    
  弘一大师俗名李叔同(1880—1942),是中国近代一位杰出的的艺术大师,他于1905 年东渡日本留学,1910年学成归国,任大学教授数年,是当时著名教育家。他对诗词、书法、金石、绘画、音乐、戏剧都有精湛造诣,并兼通日文、英文。后因种种因缘,于1918年披剃于杭州虎跑定慧寺,礼了悟和尚为师,法名演音,号弘一。他出家后精研律宗,严净毗尼,被尊为重兴湮没七百余年的南山律宗一代高僧。他对佛教的巨大贡献,以及极为高尚的品德,早为世人所熟知。这里想介绍一下几位名人对弘一大师的崇高评价:
    
  全国政协副主席、中国佛教协会会长赵朴初居士曾在《弘一大师》一书的《弁言》中说:“近代中国佛教,自清末杨仁山居士倡导以来,由绝学而蔚为显学,各宗大德,阐教明宗,竞擅其美,其以律学名家,戒行精严,缁素皈仰,薄海同钦者,当推弘一大师为第一人。”去年赵朴老给我一封亲笔信,亦称颂大师盛德云:“弘一大师圆寂五十周年,泉州筹备隆重纪念,承示一切,无任欢喜赞叹。犹忆五十年前,朴初与夏丐尊居士同在上海法藏寺普慧大藏经编译室,丐老得弘公函,展视同观,乃辞世告别之书也。哲人云亡,典型尚在。……近得一绝:
  
    遗偈回思五十年,长留声教在人间。
    行行春到花枝满,万古清光仰月圆。”
    
  名教授朱光潜在他的《以出世精神做入世事业——纪念弘一法师》一文中说:
  
    “弘一法师是我国当代我所最敬仰的一位高士……一生清风亮节会永远严顽立懦,为民族精神文化树立了丰碑。”
    
  著名学者马一浮先生在挽大师诗中说:
    
  “苦行头陀重,遗风艺苑思。自知心是佛,常以戒为师。”
    
  大师的授业弟子散文家、漫画家丰子恺先生在他的《为青年说弘一法师》一文称赞说:
    
  “李先生值得人们敬重的有两点:一是凡事认真,二是多才多艺……”
    
  从以上诸名家的评价,足以概括大师一生的德业,确是道德千古,艺事千秋。这样一位高僧大德,无论他出家前的文学艺术作品或出家后的佛学著作,都是中国弥足珍贵的文化遗产,都足以对人们起到陶冶性情,涵养心志,提高民族素质,培植青年具有高尚思想情操的作用,有助于我们的精神文明建设。这些遗著如果我们这一代人不把它搜集、整理、校勘、编纂出版,久后必能散佚,以至于全部湮没,那将是文化史上一件无可补偿的重大损失!可是要出版这部宏篇巨著,非具备充足的财力人力不可。因名为“全集”,便需求全,而卷帙繁多,艺术珍品要制版,印刷技术复杂,经费浩大。且这种学术性巨著印数不多,成本甚高,出版社不愿做亏本生意。要出版大师全集,势必自筹经费。因此大师圆寂四十余年来,中国佛教界、文化界曾数度发起为大师出版全集,但都因财力人力问题未能解决而率告中止。我何以不自量力担此重任并使之成功,这要追溯到我的学佛因缘。
    
  记得数十年前著名历史学家顾颉刚先生在他编著的《古史辩》一书中,曾写了长达一二万字的自序,详述他的身世经历和编著该书的缘由,我读后深受感动。因此我也撰写这篇效颦之作,未敢附于“全集”骥尾而发表于此,目的在于披沥我的身世和学佛因缘及奉佛后的愿力并为此付出的良苦用心。让世人得知大师全集行世的艰辛历程。
    
  我生长在一个世代书香的大家庭,祖上奕世科名,至少亦“采泮池之秀”,最后一位伯父是清光绪壬寅科举人,不久科举即废。伯父学问渊博且思想进步,是参加辛亥革命的老同盟会员,解放后以开明绅士膺选泉州市人民代表、福建省政协委员,也是省文史馆馆员。外祖父家亦然,家母幼受庭训爱好吟咏。家父早年出洋赴印尼、菲律宾谋生,慈母懿范画荻,晨昏之际,常授以诗词,至我能背诵为止。我六岁开始学诵千家诗,启蒙老师即是慈母。伯父也常在饭后茶余教我们吟诵诗词。由于家庭环境的薰陶,使我对古典文学尤其诗词很感兴趣。只因天资迟钝,未获成就。我家虽属封建大家庭,所幸长辈们没有重男轻女陋习,姐妹侄女中有几个是留学生、大学教授。只有我最没出色,见同辈们飞黄腾达,自己也不知愧赧,只是一心一意想探索宇宙人生真谛。终于我成了大家庭中唯一信仰宗教的青年。
    
  我在学生时代,除了小学和一段时间就读于侨领陈嘉庚先生创办的集美学样及昭昧国专外,都在基督教创办的学校读书,后来又任教于教会学校,前后达十年。我的老师、同学、学生大都是虔诚的基督教徒,耳濡目染,尽是基督福音。一个耽于内省的人,对世间盛衰荣枯种种生灭相是非常敏感的,又何况在抗日战争期间,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心情甚为苦闷,因此很想在“圣经”里寻找解决宇宙人生问题的答案。可是读遍《新旧约全书》,也许是与耶和华没有缘吧,深觉越读越糊涂。正在彷徨歧途时,有幸两次拜谒过弘一大师,一次在泉州承天寺听他讲《华严经普贤行愿品》,另一次是在永春蓬山普济寺,承大师不以愚昧见弃,慈悲开示之后,还送我们每人一本《佛教简易修持法》,当天我和三:多个同学一起上山拜谒大师。过去我知道弘一大师即李叔同先生,读过他的诗词,尤其是他为世界名曲谱写的歌词,清新隽永,意境深邃,令人有一种超凡脱俗之感,那时我是以文学家、艺术家来尊敬他。这两次拜谒,面对着这样一位崇高伟大的人格导师(丰子恺称老师的话),严净毗尼的高僧大德,我对他崇拜的心情无以复加,特别是听他讲经,真使我如渡迷津而登觉岸,解决了我迷惘已久的宇宙人生问题。也许是宿世与弘公结下胜缘,此后我便弃耶皈佛,从而决定了我一生的前途和命运。
    
  当时正值抗日战争进入最激烈阶段,由学校组织参加了些救亡运动,经常到各地宣传抗日,生活紧张,无缘再受大师教诲,和佛教的接触也不多,连大师在泉州圆寂也无从知道,直到年假回家才闻此噩耗,当时顿觉天旋地转,无限哀恸。顾不得其他,迳自跑到城北温陵晚晴室,凭吊大师故居,但见房门上锁,院舍荒芜,不觉热泪盈眶,悲从中来,深深悔恨着“我亦翕然沾法雨,摩挲晴室叩关迟!”(拙诗)。今生再也不能见到大师受他的耳提面命了,尘海茫茫,依止无从,不免愁苦无状。此后我便经常修持佛法,每晨必虔诵《行愿品》,晚诵《弥陀经》,藉此以示追思大师谢世之意,并回向老人往生安养,上品上生,乘愿再来娑婆世界度众生。
    
  记得大师圆寂4周年,当时泉州开元寺监院广义法师倡议在厦门南普陀创办的《佛教公论》月刊出版专辑,嘱我写纪念诗文。完稿后心情受到很大触动,遂跪在佛前及大师遗像前发誓:今生愿以出身于安徽旌德名门望族的吕碧城女居士为榜样,修梵行终老,并为佛教文化教育事业奉献毕生绵薄之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其时我正在泉州一所英国基督教长老会创办的女子中学任教,是年寒假,我不顾聘期未满毅然辞职,应开元慈儿院(佛教办的)院长叶青眼老居士之聘,任教一群孤儿。月薪仅一担米,与教会学校待遇相比有若天壤之别。因我一心为佛教事业服务,工资厚薄,在所不计。我还寄宿院中,与孤儿们过着“啖菜根”的清苦生活。院长叶青眼老居士早年皈依印光大师,是一位笃信佛法修持净土宗的大德,他给我言传身教,增强我的道心。这段期间,我又经常与上海陈海量居士通信求法,承陈居士谆谆教诲,惠我各种佛学书刊(内有很多弘公遗作),培植我的慧命,我亦以师礼事之数十年,获益良多。叶、陈二居士又都是弘一大师的亲炙弟子,时以弘公盛德教化初机佛子,使我对弘公更加崇敬。由是我每晨必在大师遗像前虔求老人在常寂光中赐给我智慧和力量,有朝一日因缘成熟,要为大师出版全集。这年秋承亲戚龚念平居士(家嫂之兄,二十年代毕业于北京大学又留学日本,后赴菲律宾执教,因受泉籍大德性愿法师教化而皈依三宝,礼性老为师)介绍,我正式皈依三宝,礼性愿长老为师父,法名观妙。1948年冬,恩师自菲回国,在厦门南普陀寺传授三坛大戒。法会圆满,立即筹备觉华女子佛学苑于厦门太平岩。因先师一生最重视佛教文化教育事业,他于1936年赴菲律宾弘法,是菲国佛教的开山祖,在菲创办佛教学校,华侨皈依他老人家的数以万计,为中菲佛教文化交流作出重大贡献。他和弘公最相契,1928年弘公将赴暹罗弘法路过厦门,时恩师正住锡南普陀,他对弘公备极尊崇景仰,遂与陈敬贤居士(侨领陈嘉庚先生的胞弟),盛意挽留恳请大师在闽弘法,遂种下晚年长住闽南达14 年之久的殊胜因缘。
    
  恩师鉴于闽南女众发心出家甚多,但缺乏文化素养、不明佛法,他认为寺院再多,如没有培养人才亦虚有其名,故发心独资创办觉苑,亲自来泉聘我赴厦主持教务,遂得亲近恩师上人座下,面聆教诲。先恩师早年被誉为闽南“威仪第一”高僧,一生戒行庄严,德学兼备。在觉苑期间,经常为我们讲解《楞严经》等,法乳恩深,终生难忘。嗣因菲律宾信愿寺遭火灾,董事会函电交驰,恩师于5月离厦返菲,不料此行竟成永诀!二十余年中他为弘公著作重印数十种如《晚晴山房书简》、《华严集联三百》、《护生画集》、《九华垂迹图》(题辞)、及弘公手写各种经典,数以万计,为弘扬弘公盛德,广事流通,不遗余力,足以体现恩师对弘公尊敬之一斑。
    
  翌年觉苑由厦迁泉,承当年南安雪峰寺监院、现任新加坡佛教总会主席妙灯长老大力支持,关怀备至。长老一生也很重视佛教文化教育事业,此段期间,我经常奉函求教,他不但以精湛佛法滋泽我的慧命,以圆融教义启导我的困惑,在办教育中遇有难题,他便不辞劳瘁,芒鞋草履步行下山来泉为我解决问题。四十余年来始终是我献身佛教事业的支持者和勉励者,此恩此德毕生亦未能忘怀。直到50年代末,因客观原因所阻,觉苑停办。我即带领卅余名道心坚固的学员到先师故乡一山岩小寺开荒垦植,白天劳动,晚上或雨天我教她们学习文化,修持佛法,过着半耕半读的清苦生活。在此整整12年,有时连春节都没回家过年,当时堂上二亲尚健在,都不忍心我在山岩受苦。但慈母的眼泪不能软化我的坚定的意志,优裕的家庭生活不能动摇我强烈的信念。就这样我自愿由一名中学教师降为小学(孤儿院)教师,又由小学到佛学苑乃至到山林小寺开荒垦植,生活上则由青少年时代的锦衣玉食降到山岩吃地瓜渣,虽然我没参加体力劳动,但30余年没拿一分钱工资,生活费用全靠家里亲人和学生、善友们供给。如今我家伯叔兄弟不算,仅先父母的内外子孙就有54人,分布在北京、上海、香港、日本、美国和泉州老家,内有28名大学生、留学生,有的获得博士、硕士学位,任大学校长、教授、总编辑、医生、工程师等职(前年得泉州市政府授予“教育世家”匾额)。大家都很关心我的晚年生活,给予我精神上物质上的无限慰藉。说明能够真诚发菩提心,必得佛菩萨加被。现在我虽是“泉州市退休教育工作者协会”唯一没有领取退休金的会员,可三十余年来我不但未曾缺过衣食,而且生活得很充实、很优裕。当时如果没有坚定的意志和强烈的信念,是不会作出这样的抉择的。后来不幸生了一场大病,留下了四肢关节不正常的后遗症,但我却从来没有退失道心,每想到大愿未实现,便更加勇猛精进,十年动乱中,我仍然“清操厉冰雪”。这是值得自慰的。
    
  因为卅余年来我这样默默地奉献,虽谈不上作出什么成绩,却也为佛教培养了一些人才,如今菲律宾海印寺、莲华寺、宿燕寺、天莲寺等几所女众道场及香港的一些小寺的住持、监院好多是当年觉苑培养出来的学生。由于我不计个人得失,因而赢得海内外几位大德法师的信任和器重。这就为《弘一大师全集》的出版创造了有利条件。只因当时推行极左路线,宗教界难于有所作为,要想出版大师全集,无异缘木求鱼。必须待河清海晏之日,备足财力和人力方能成事。但我这强烈愿望始终没有气馁,仍然虔诵《行愿品》发大愿,冀能仗佛力加被和大师在常寂光中感应,完成这一大事。
    
  所幸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阴霾扫净,佛日重光,宗教政策逐渐得到落实,出版大师全集已成为我梦寐以求的大事。1986年夏有一天我和堂弟陈泗东(泉州市文管会主任,地方史专家)和海外交通史展览馆馆长王连茂(当时是市委统战部长)在我家聚谈,谈到要如何为泉州这座历史文化名城振兴文化教育事业,我提出为大师出版全集是最有意义的事,他俩深表赞同。我即把我的设想向圆拙老法师申述。老人是弘公的亲炙弟子,自然很高兴,也表示极力支持。于是我立即开展工作,先向海内外几位大德筹集办公费,我自己也带头捐献一些。计有新加坡的广洽、妙灯、广净、广义诸位法师、菲律宾心理法师、美国梦参法师、香港元果法师、余杏姑、泉州圆拙、妙莲二位法师,计筹集一万余元,即函请对弘公素有研究的沈继生先生(我弟弟的同学)主持编辑工作,他在福州已离休在家,欣然答应。同时又函请在北京的佛教学者、研究弘公的专家林子青居士出任主编,并礼请赵朴老任总顾问及为全集题签,均蒙惠允。于是请示泉州市委宣传部、统战部、宗教局,承诸位领导热烈支持。遂即组成编委会,委员均为佛教界、文化界知名人士。我们即着手征集资料。为了求全,不使全集有沧海遗珠之憾,举凡大师驻锡过的地方,都派专人前往搜集墨宝等资料,即使一鳞半爪要花费很多财力也在所不惜。我们初步计划要出版一千二百部,据出版社估计须五十万元以上。这笔巨资要在国内筹集实在不易实现,只好面向海外。
    
  我先后三次出国赴菲律宾、新加坡以及香港等地区。承新加坡前任佛教总会主席宏船长老及当时任佛教总会主席常凯老法师、现任佛教总会主席妙灯法师等大德垂爱,对我赴新热烈欢迎,俱各设盛筵宴请(赴菲律宾亦受世界佛教联谊会副会长瑞今长老、自立法师、妙抉法师、心理法师以及宿务唯慈法师等各设盛筵宴请)。我在宴会上致谢词时即提出弘一大师晚年长住闽南达14年之久,最后圆寂于泉州,由闽南人发起为大师出版全集,自是责无旁贷、义不容辞之举,恳请诸山长老鼎力襄助,务使成功。由于大师德业昭著,我一呼而百应,首由妙灯、广净等长老乐助巨款,妙灯长老还为我带去的“全集目录”影印成册,分赠各寺。于是诸大德纷纷解囊,所筹资金已足以印六百部。有此可观成绩,积数十年之心愿可能实现,心情无限喜悦。两年前我曾赴菲律宾居住八个月,多方宣扬弘公盛德,目的也在于为出版大师全集创造条件。赴新加坡后,鉴于此事进展顺利,居留期未满我即提前离新取途香港,住我侄儿家中,遂即致函菲律宾瑞今长老,瑞老亦弘公亲炙弟子,欣然乐于助成,集资助印二百余部,还有菲方道津法师、自立法师、唯慈法师、心理法师均热烈支持印一百余部,同时又函告美国妙因法师,他也表示大力支持。在香港逗留三周,回泉州后将海外盛况面告圆拙老法师,老人至为欣喜,并倾尽钵资捐赠编委会作继续征集资料之费用,并商诸莆田广化寺助印二百部。至此在两个多月中已筹集到一千一百部印费。这确是我做梦也不敢想到的幸事。当时在喜悦之余,曾填《云仙引》一词发表于星洲《南洋佛教》月刊,藉向诸山长老深致谢忱。词曰:
    
  一苇凌波,传灯异域,毗尼净化心田。怀先哲,慕前贤。追思晚晴风范,千载南山伤寂然。宣祖芳规,律仪重振,砥柱擎天。长空缥缈云烟。慨遗著尘封年复年!“廓尔亡言,华枝春满”,殊胜因缘。乡关一呼,诸公景从,付梓韦编奕世传。中兴坠绪,厥功奚伟,法雨绵绵。
    
  回国后正值暑假,在外地工作的编委纷纷回乡度假,立即召开编委会,并扩大人数。那次会议有5位教授参加,大都是我的老师、同事、同学和两个弟弟。虽然他们不能长住泉州参加具体工作,但都热烈提出好多宝贵意见。林子青老居士也不辞耄耋之年,不远千里自北京来泉主持编务。1987年秋编辑工作全面开展,圆拙老法师和我及沈继生先生均是副主编。但主要编辑是沈继生和庄炳章二先生。经过6年有余的艰辛历程,终于完成这一艰巨任务——盼望50年的《弘一大师全集》问世了。1992年农历九月月日大师圆寂50周年纪念会上,这部16开精装本的全集,共8卷10大册,每册均有套封,封面是名画家徐悲鸿先生早年油画的大师像,书脊是名书法家赵朴老会长手书金光闪闪的“弘一大师全集”六个字,整套摆在会议桌上,甚为壮观。面对数十年来梦寐以求取得的成果,我不禁热泪盈眶,激动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弘一大师全集》总字数为1300余万字,尚有大量的书法、金石及其他图片,主要资料取自泉州开元寺“弘一法师纪念馆”。该馆始建于1963年,在国内外负有盛名,藏品中有大量弘公手稿,如亲笔圈点校注的《南山律》三大部和二小部,及诠释三大部的三记,即《资持记》、《行宗记》、《济缘记》,都是海内孤本,弥足珍贵的第一手资料。因为大师出家后其佛学思想体系是以华严为境、四分律为行、导归净土为果的。他对晋唐诸家所译的《华严经》都有精深研究,著有《华严集联三百》一书。他从事律宗研究,开始学的是唐义净律师的《根本说一切有部律》,对义净的博闻强记颇为赞赏,曾写过《根本说一切有部毗奈耶犯相摘记》、《自行钞》和《学根本说一切有部律入门次第》诸篇,对有部律是深深用过苦工的。后来因友人之劝改学《四分律》,即唐道宣律师所著的《四分律行事钞》、《四分律戒本疏》、《四分律羯摩疏》,称为南山三大部;二小部即《比丘尼钞》、《拾毗尼义钞》。迨宋灵芝元照律师著三部记解释宣祖的三部疏,即《行事钞资持记》、《戒本疏行宗记》、《羯摩疏济缘记》,称为三疏三记,均为律宗名著。到南宋时,禅宗大盛,律学无人过问,以上唐宋诸家的律学撰述悉数散失,及至清初仅存《南山随机羯摩》一卷。明末澫益大师不见古人疏记,只能写出《毗尼事义集要》而已。到了清末,唐宋律学著述才自日本再传到中国来,所以大师穷研《四分律》看了唐宋律学著作后,花了4年时间,著成《四分律比丘戒相表记》,此书和他晚年所撰《南山律在家备览略篇》是他精心撰述的两大名著,被尊为宋灵芝律师以后的第一巨著。
    
  大师的得意门生音乐家刘质平先生在他的纪念大师文章中说:“《四分律比丘戒相表记》为先师讲学著作上最伟大的作品,曾遗嘱命余于他逝后勿开追悼会、造塔及其他纪念之事,倘若要做一事业与余为纪念者,先将《四分律比丘戒相表记》印二千册,此书可谓余出家后最大之著作,故宜流通,以为纪念也。”足见大师对此书重视之一斑。1929年大师主持翻印25部《华严疏论纂要》,竟取出半数,印12部连同《四分律比丘戒相表记》30 部,托日本内山完造先生代为转送给日本著名寺院及大学。此次我们出版全集,我方自费印一千一百部,出版社印九百部,正契合大师印二千部之意。因缘确有不可思议者,此实可为刘质平先生完成大师遗嘱,想大师在常寂光中以及刘先生在天之灵,都会莞尔一笑!
    
  大师全集除收集纪念馆现有资料外,还遍及天津、上海、江苏、浙江等省市及本省各有关县市多方搜求,曾不惜重金向私人购买大师书札手稿真迹,连当年参加科举试卷手迹也搜集到,确是难能可贵。我也献出多年收藏的五十余幅大师照片,内有书法、金石、绘画、剧照及青年时代的许多照片。
    
  全集各卷内容大致如下:《佛学卷》占6册半,所收大师佛学著作之完备,实为空前未有。《文艺卷》中诗词类有《咏山茶花》、《朝游不忍池》、《东京十大名士追荐会即席赋诗》、《题胜月吟?》、《题罗阳选胜录》等首,均系佳作,现在已难寻觅。歌曲类之《隋堤柳》、《我的国》、《春郊赛跑》、《浙江一师校歌》等四首为首次与读者见面。另外,《葬母哀歌》二首未敢断定是否大师所作,即收存于《附录卷》中备考。《书信卷》所收大师手札达1039通,也是空前规模,为以往书刊所罕见。而且这逾于千通的书信,经与原始材料(主要是手迹稿)700多件作了详密的校勘,补正了已往出版物中的不少错漏。《杂著卷》所收的《断食日记》、《我在西湖出家的经过》;译作《法学门径书》、《国际私法》,也是读者所罕见的。《传记卷》中的《乐圣贝多芬传》、《乐石社社友小传》都是广大读者所欲一睹为快的佳构。《附录卷》所收的纪念性、研究性文章,数量与质量都超过《弘一大师永怀录》,其中有二十余篇是首次和读者见面的。而且增加了《研究资料目录索引》、《驻锡寺院简介》,这是前人所未曾做过的。
    
  以上为全集作了概括的介绍,说明全集是一部多学科、多卷帙的宏篇巨著,它倾注着我们大量的心血,特别是年逾八旬的林子青老居士、沈继生先生和庄炳章先生,劳绩尤著。沈先生因操劳过度,竟生了一场大病。更使我们感激的是赵朴老和圆拙老法师,在编辑和出版过程中殷殷垂询,关怀备至,始终作我们的精神支柱。鼓励我们克服种种困难,做到了虽百折而不挠。
    
  这里我还要说到泉州。正是这座历史文化名城的泉州,具备着材料、人才、财力这三个“三才”条件,才能完成这件大事。全集的基本资料来自泉州开元寺弘一法师纪念馆,作具体编辑工作的人是对大师研究有素的泉州人,海外带头输将的大德法师也是泉州籍或在国内时长期驻锡泉州的。我们很赞赏已离休的老市长王今生说的话:“《弘一大师全集》能够在泉州编成,为国内外佛教界、文化界所注目,这是历史文化名城泉州的骄傲。”我也曾赋七言律诗一章咏此事的成功。题为“《弘一大师全集》问世喜赋”:
  
    寂灭香光逝水流,尘封遗墨几春秋。
    不因舒指窥明月,焉得凝眸望斗牛。
    东塔毗尼兴坠绪,南山律学赖重修。
    韦编已获刊梨枣,缘此名城著九州。
    
  还应指出的是,福建人民出版社在此书的编印装帧中精益求精,认真编校稿件,在香港照排制版,在福州校对,又送到山东印刷装订,务使全集成为高质量的出版物。这种精神是可嘉的。
    
  现在我不知该如何向《弘一大师全集》问世的首功者——付出巨资助印的海外诸大德,特别是新加坡妙灯、广净二位长老,以及菲律宾瑞今长老、道津法师、自立法师,美国妙因、梦参两位长老等致无量谢忱,没有他们带头出巨资助印,六、七十万元是不易筹集的。但愿大师在常寂光中加被诸大德法师福寿无量!弘公及先师性公一生最重视的佛教文化教育事业,也得妙灯、广净二位长老热心筹集巨资,及香港元果法师乐捐创办费,已于1987年在泉州继续创办女子佛学苑,培养七十余名出家女众修持佛法,学习文化,以慰二公在常寂光中。灯、净二长老厥功奚伟哉!
    
  如今大功告成了,国内外捐资助印者芳名及款数均刊载于全集第十册末后数页。6年来全部收支将由编委会出纳、会计结算清楚,制收支报告表公布,并由泉州市佛教协会存档,以征诚信,并备查阅。
    
  最后,我们编委会成员拟成立“弘一大师学术研究会”,邀请国内外崇仰大师的学者、专家参加研究工作,让大师生平对佛教及文化学术的重大贡献和严净毗尼道高德隆的优良品格,以及爱国爱教的民族气节更加发扬光大,流芳千古,为祖国的精神文明建设,为庄严国土、利乐有情作出更大的贡献。
   
   (1993年9月写于泉州)
    
  附说明:
  (一)本文一稿多用,不接受稿酬,特此声明。
  (二)浙江上虞白马湖“晚晴山房”是大师出家后其友生们集资兴建以供养大师驻锡的精舍。不料大师出家后精研律宗,严净毗尼,过着经钵飘零、行踪靡定的清苦生活,他是“刚被世人知住处,又移茅舍入深居”的,故在“晚晴山房”只住过很短时间就离开他去。山房年久失修,早已夷为平地。前年上虞金兆年医师(其父为弘公的学生)发起重建山房以纪念大师圆寂50周年,笔者得金居士函告,即着手帮忙筹集建筑资金,我自己也随喜一些。如今“晚晴山房”已依照原建筑形式及结构重现于上虞白马湖畔,亦一盛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