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sb和aux可以通用吗:徐醒民:讀易簡說(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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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醒民:讀易簡說(3)(2009-11-27 11:21:24) 标签:文化 分类:周易     乾坤消息

    以掛氣解說周易,是漢學家的特色。卦氣之說,出於易緯稽覽圖,四庫全書提要以為稽覽圖「蓋即孟喜京房之學所自出,漢世大儒言易者,悉本於此。」清儒惠氏棟所著易漢學,首為卦氣圖說,卷一有孟氏卦氣圖,其中辟卦十二,稱為消息卦,其實就是乾坤十二畫,所以,干令升注乾坤二卦時,就用消息卦解釋十二爻。
    干氏注乾六爻:「陽在初九,十一月之時,自復來也。陽在九二,十二月之時,自臨來也。陽在九三,正月之時,自泰來也。陽氣在四,二月之時,自大壯來也。陽在九五,三月之時,自夬來也。陽在上九,四月之時也。」
    干氏注坤六爻:「陰氣在初,五月之時,自姤來也。陰氣在二,六月之時,自避來也。陰氣在三,士月之時,自否來也。陰氣在四,八月之時,自觀來也。陰氣在五,九月之時,自剝來也。陰在上六,十月之時也。」
    十二消息卦,就是一年十二月陰陽之氣消長的現象。以陰消陽稱為消,陽氣生長稱為息。十月是純坤之卦,陰氣滿天。到了十一月,一陽始生,坤的內卦變為震,此即地雷復。陽氣續息至九二,是為十二月臨,九三為正月泰,九四為二月大壯,九五為三月夬,上九為四月純乾。到了五月,一陰始生,坤的陰氣開始消陽,陰氣在初,乾的內卦變為異,是為天風姤。陰氣續消至二,為六月遊,至三為七月否,至四為八月觀,至五為九月剝,至上六為十月純坤。然後又是十一月復,陰陽消息,循環無窮。如此乾坤十二支配屬十二月陰陽消息。干氏之注,可一目了然。
    豐卦彖傳說:「日中則昃,月盈則食,天地盈虛,與時消息,而況於人乎,況於鬼神乎。」王輔嗣注:「豐之為用,困於是食者也。施於未足則尚豐,施於已盈則方溢,不可以為常,故具陳消息之道者也。」孔氏正義說:「此孔子因豐設戒。盛必有衰,自然常理。」又說:「天地日月尚不能久,況於人與鬼神,而能長保盈盛乎。勉令及時脩德,仍戒居存慮亡也。」
    從豐彖傳以及注疏之意可知,人在天地之間,不能置身於乾坤消息之外,則唯有「及時脩德」以及「居存慮亡」,始能解決無常的問題,以及在無常中如何防杜凶禍。而倚德與慮亡的含義即在乾坤消息之中。如乾「初九,潛龍,勿用。」坤「初六,履霜,堅水至。」
    乾卦初九來自復卦初九,乾初就是復初。復是十一月卦,適值冬至嚴寒天氣,一陽初生,上有五陰,猶如群小當道。此一微起的陽氣須效潛龍,深藏勿用,免為人小所害。雖然深藏,但須脩養道德,待時而行。
    坤初來自姑初,姤是五月卦,適值夏至陽氣盈盛之時,一陰初生,雖尚微弱,但是秋霜冬冰即由這陰氣積聚而成。所以聖人在坤初就警示履霜堅冰至,必須審慎預防。不然便有坤文言所說的「臣弒其君,子弒其父」的人倫慘禍。
    十二消息卦,只是概說十二月陰陽消長,欲知其詳,須看孟氏卦氣圖。此圖以六十四卦中的坎離震兌為四方正卦,稱為四時方伯,漢書京房傳孟康注,稱此四卦為方伯監司冬官。四卦主管四時,四卦二十四爻分管一年二十四氣。其餘六十卦,分布於十二月,值日用事,一爻值一日,每卦主值六日七分,共值三百六十五日四分日之一,合為周天度數。
    六十卦中,又以十二消息卦為辟卦,其餘四十八卦為雜卦。辟卦為君,雜卦為臣,臣卦又分公侯大夫卿。易緯稽覽圖說:「甲子卦氣起中孚。」依公、辟、侯、大夫、卿次序值日。十二辟卦除率領諸臣卦值日外,共分領十二月,如十一月復,十二月臨,正月泰等,十二卦七十二爻,主七十二候。素問六節藏象論,歧伯答黃帝曰:「五日謂之候,三候謂之氣,六氣謂之時,四時謂之歲。」張隱庵注:「候,物氣之生長變化也。」鄭康成注乾鑿度說:「每卦生三氣,則各得十五日,十二卦,卦各六爻,爻主一候,而一歲之運周焉。」
    卦氣之說,大致如此。詳見惠氏易漢學所列孟長卿卦氣六日七分圖與李溉所傳的卦氣七十二候圖。

   

          

    漢儒說卦氣,孟喜之外,以京房最為著名,後世學者因以孟京相提並論。孟京學說,皆本於卦氣,而後歸於人事。亦即以「分卦值日」的方法,藉觀風雨寒溫氣候變化,以占災異,今人知所趨吉避凶。漢書京房傳說,序房多次上疏給漢元帝,預言災變,近在數月,遠在一年,所言屢中。但是所占雖皆應驗,要皆不過萬事變化的結果。果必有因,如果不明原因,雖以卦氣注經,亦難令人了解經義,則所趨吉避凶,實在非常有限。
    陰陽二氣,遍布於自然與人生,其於乾坤消息,千變萬化,非常複雜。但任何一事都不是偶然發生,如弒父弒君之事,就以消息卦說,遠在坤初,一陰生起,以陰消陽,即是其原因。據虞翻注:「坤消至二,良子弒父,至三成否,坤臣弒君。」所以坤文言說:「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所由來者漸矣。﹂足見任何災禍不是偶然。但一陰生起,也不是必然而有弒父弒君之禍,所以坤文言又說:「由辯之不早辯也。」辯是辨明,一陰初生,立即辨明此陰氣將有如何後果,及早預防,災禍當然能免,否則何需學易。
    早辯預防之道,在乎修德,不尚權謀。繫辭下傳說:「復、德之本也。復、小而辯於物。復、以自知。「復卦陽動於初,即是乾之初九。初九即得乾元之德,所以復是修德之本。復的一陽初起,雖然微小,但有辨明事物的功能。藉此辨物之功,自能明辨是非,所以虞翻注:「有不善,未嘗不知。」如此修德,就是禮記大學所說的「明明德」之義,不但可以避凶,一旦明德通體復明,更能破除周流無常的現象,寂然不動與感而遂通渾然無礙,聖德完成,無往而不自在。讀乾坤二卦,於初九初六之爻,必須注意及此。

     根本之憂

  周易繫辭傳說:「易之興也,其在中古乎。方今世界大亂,人人都在憂患之中。讀,易探求古人所憂之事,及其解決之方,或得一些啟發,可以解憂。」
  坤初六:「履霜,堅冰至。」象曰:「履霜堅冰,陰始凝也,馴玫其道,至堅冰也。一據干令升解釋,此爻來自姤初六,顯示陰氣動於三泉之下。以十二月辟卦論之,姤卦用事,當於五月,時方盛夏,何以說到履霜。蓋以陰氣既然發動,則馴致其陰柔之道,必然至於九月履霜之時。既至履霜,則必至於十一月堅冰之日。」
  自然與人事息息相通,易經講自然,用意即在人事。春秋時,陳完投奔齊桓公,唐武則天選為太宗才人,安祿山拜楊貴妃為義母,其始皆如初動之陰氣,但是由微而著,終於造成大禍,像堅冰那樣酷寒。
  坤文言說:「臣弒其君,子弒其父,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所由來者漸矣,由辯之不早辯也。」世間慘禍莫大於同類相殘,而弒逆尤其慘極,且為一切大禍之源,所以文言特別警告。為人君父者,應當辨察於微,幾先防止。
  人人本有光明性德,含良知良能,表現於倫理,自然盡忠盡孝。但起一念物欲,便起一點黑影。物欲愈多,黑影愈盛,而良知愈泯。由此不明道義,只求功利,罪惡繁興。待其天良喪盡,便作賊臣逆子。賊臣逆子猶可以作,則無惡而不可作。無論是國是家,如果出現這一類人,還有甚麼前途可言。然而,分析這種大逆,只有一念物欲而來。所以,禹王絕儀狄旨,酒箕子歎紂王象箸,老子說:「去子之驕氣與多欲」,曲禮說:「欲不可從」,大學「格物」,司馬溫公解為格除物欲,其他先儒也都講「去人欲,存天理」,這都是古聖先賢杜漸防微之言行,可為吾人準則。
  西洋現代思想潮流,則是物質享受。各種學說皆以發展物欲為依歸。一般人心為物所蔽,無父無君,只有一己之個體。弒逆暴亂,視為平常。就易理觀察,正是堅冰之象。而我國內頗多人士尚不覺悟,仍在盲目主張西化,鄙棄固有倫常道德。這是根本憂患,有識之士,或在文壇,或在講席,應當奮如椽之筆,振如鐸之舌,在文化教育方面,嚴防夷夏,開導人心,共同維護固有文化,方是解憂之道。

     繼 絕學

  周易繫辭傳說:「易之興也,其於中古乎。作易者,其有憂患乎。」這幾句話顯然是說周文王。在殷紂王時,王族的賢人,像比干、微子、箕子等,都不為紂王所容,而相繼遭受迫害。當時為紂王諸侯之一的周文王,也受拘囚之苦。因此,那時可說是天昏地暗的時代。但在那昏暗之中,文王以憂患之心研究易理,乃使易道復興。今人學周易,除了推崇孔子的功勞,同時也要稱頌文王的盛德。
  孔子在周末,魯君無能,權臣跋扈,無可奈何,只得周遊列國,但是列國君臣都不認識聖人,以致大道不能實行。因此,那時也非常黑暗。但孔子不為黑暗所阻,周遊歸魯,誨人不倦,整理六經,使中華文化燦然大備。
  秦始皇焚書坑儒,經書除周易之外,都遭大劫,儒生罹難,自不待言。但是儒生坑殺不盡,一般讀書人都把經書背誦純熟,到了漢朝,伏生傳書,二戴傳禮,毛公傳詩,齊魯諸儒各傳論語,於是文化又得昌明。兩千多年以來,國家政權雖曾幾度淪入異族之手,然而優美的文化竟將異族融合,成為一大民族,在個人方面,學習聖人之道,得有成就者,更不知凡幾。
  現在是民權時代,政治民主,然而人心變了,變得喜新厭故,影響所及,傳統的文章變為白話,純粹的國語變得華洋混雜,文字排列直行漸變為橫行,由右至左漸變為由左至右,方塊字形也變得無法辨認,不能改變的經書也有人在批評竄改。這樣變下去,不用秦火,一切經典自然趨於消滅。就文化的時運而言,現在正是箕子明夷之時。生在此時的人士,如果有心挽救文化,便應當追隨漢儒,學習孔子文王所整理研究的學問,以繼絕學為己任。
  學習聖人的學問,要有兩點認識。一是要有學習的工具,一是要有尊敬的心理。學習工具就是學會運用方塊字,以及文言文的詞句與章法。經文都是文言,經典如寶山,有這工具始能開發。尊敬的心理就是不能批經與改經。西洋學者著書之說,就自己研究所得,未必得到真理,只要在理論上自圓其說,再獲其他學者贊成,即能成立,但後來他人有新發現,便可將此學說推翻。所以,西洋學術理論,並非一成不變,批評改正,自是正常之舉。但在我國,經典所載,都是聖人所說的真理,千古不能變更,特別是修道方面,學者必須依教奉行,方能得道,如果批改,那是把聖人看作凡夫,把聖經看作普通的學說,道就無從談起。
  一個時代有一個時代的風氣,昔時實行科舉制度,學者不攻舉業,便與當時風氣相違,為時代所淘汰。今日有新科舉制度,學者不攻新科舉,便與今時風氣相違,為今日時代所淘汰。學習聖學,顯然不與時風相合,有為時代淘汰之虞。然而往深一層看,古聖先賢未嘗不受時代淘汰。君子憂道謀道而已,不計其他。

  讀易有得方

  清儒俞曲園曾經推薦一帖保健良方。他說偶在舊書中發現一紙,題曰:「讀易有得方」,不知是何人所傳,覺得頗有思理,誠用其方,則五藏皆受其益,洵為卻病延年之上劑,因此記錄在他所著的「春在堂隨筆」中,以廣其傳。
  這個方劑大意是講周易艮損頤三卦在醫學上的作用。每卦都先引一兩句象辭,然後說明保健的效果。艮,「君子以思不出其位」,此方治心,心之官則思,多思傷心,受之以艮,則隨事順應,無入而不自得矣。損,「君子以懲忿窒欲」,此方治肝治腎,多怒傷肝,多欲傷腎,懲之窒之則肝木不致妄動。而腎水亦易滋長矣。頤,「君子以慎言語,節飲食」,此方治肺治脾,多言傷肺,多食傷脾,慎焉節焉,可以保肺而健脾矣。
  看了這條筆記,不禁令人好笑。一部大易,兼具形而上的大道,以及形而下的修齊治平之理,這位儒者都置之不談,只說得一個醫術單方,可謂以牛刀割雞,不解古望先王畫卦繫辭之用意。然而,再想,易之為書,廣大悉備,大道理自是經中所載的重點,醫方小道也是此經含義之一,例如占卜,可以作廟算,也可以走江湖,小大之用不拘,只看需用的時候而定,這才見得易的本色。
  不論何時,健康長壽當為人人所需求。欲得長壽,必須仁民愛物。欲得健康,必須保養五臟。五臟保養好了,則無病患,然後健康可以長保。愈氏所薦的方劑,已將五臟受益說得很明白,不需贅語,以下且依易經諸注,略述艮損頤三卦象辭要義,藉明這個方劑實有所本,而且在養生之外,更有養德之功。
  周易艮卦之前是震卦。震為雷,雷必動。依序卦說,物不可以終動,在適當的時候必須止之,故受之以艮。艮有止義,三畫一陽窮止在上,象山之止,六畫山上加山,止之又止。其中互體,有坎,又有震。震欲出動,坎為思,為隱伏,止之不動。所以象曰:「兼山,艮,君子以思不出其位」。君子處在動亂時代,當知即是受艮之時,不為非分之思,可以無咎。
  損卦象曰:「山下有澤,損,君子以懲念窒欲」。損是兌下艮上。艮為山,兌為澤,故曰山下有澤。損卦本來是地天泰卦,以坤的上六,下處乾三,以乾的九三,上升坤六,如此損下益上,便成損卦,故曰損。原來的泰卦,乾陽剛武為忿,坤陰吝嗇為欲,變損之後,乾成兌悅,故曰懲念,坤成艮正,故曰窒欲。君子學損,能以懲念窒欲,損己益人,依序卦之理,自損不已,必當受益,所以損卦之後,就是益卦。天道好還,甚為顯然。
  頤卦象曰:「山下有雷,頤,君子以慎言語,節飲食。」頤,震下艮上,震為雷,艮為山,故曰山下有雷。雷有聲,為號令,象言語。互體二至四爻,以及三至五爻,皆是坤,坤載物以養人,有飲食之義。震動於下,艮止在上,故曰慎言語,節飲食。頤義是養,君子言出乎身,加乎民、不可不慎,慎言語即為養人。飲食不節,則殘賊群生,節飲食即為養物。養人養物,即養自己之德。
  無論何人,一旦多思、多念、多欲、多言、多飲食,則不但自身五臟受害,而且害人害物,又害自己的天良。偏偏現代環境最易令人增長這五多。前述良方,似乎預為今世而設。某儒讀易,確有所得。

    謙 受益

  國學講做人之道,必須去驕傲,學謙虛。驕傲的人自大自滿,不肯與人平等相處,更不會虛心向人求教,終必孤陋一生。謙虛的人則能尊重他人,不恥下問,必能進德修業,成就真才實學。所以,易經說:「謙、亨,君子有終」,論語泰伯篇:「子曰,如有周公之才之美,使驕且吝,其餘不足觀也已」。
  周公是孔子所尊敬的聖人,當然不會驕傲,孔子是以假設之辭戒人而已,其實周公最講求不驕不吝,韓詩外傳說他的兒子伯禽受到將赴魯國時,他特別告誡伯禽,無以魯國驕士,並敘他自己如何待人接物,雖然一沐三握髮,一飯二吐哺,猶恐失天下之士,然後他訓示伯禽:德行寬裕守之以恭者榮,土地廣大守之以儉者安,祿位尊盛守之以卑者貴,人眾兵強守之以畏者勝,聰明睿智守之以愚者善,博聞強記守之以淺者智。這些都是周公的謙德,也是中華禮樂的精神。
  周易六十四卦,只有謙卦六爻皆吉,所以卦下繫辭:「謙,亨,君子有終」,象傳:「地中有山,謙,君子以裒多益寡,稱物平施」。謙卦是艮下坤上,據鄭康成解釋:「艮為山,坤為地,山體高,今在地下,其於人道,高能下下,謙之象。亨者,嘉會之禮,以謙為主。謙者,自貶損以下人,唯艮之堅固,坤之厚順,乃能終之,故君子之人有終也」。何玄子古周易訂詁說:「合二卦言之,內艮為止,則退己而不進,外坤為順,則讓人而不爭,所以為謙也」。又說:「裒,取己之多,以增益人之寡。若此者,所以稱量物之不齊,而平其施。蓋損高增卑,以趣于平,視物我若一體而已。即如以善同人。則賢不肖平矣。以財分人,則貧富平矣。以位下人,則貴賤平矣。夫然,始為有而不居,故謂之謙。非若世之人,心實自多,而謬為恭敬之謂謙也。」
  誰都知道,山比地高,何能降於地下?然聖人設卦繫辭,並非顛倒事實,從實質言,如中庸所說,今夫地,一撮土之多,今夫山,一卷石之多。地與山同是土石積成,何有高下之異,而且今日高山,安知異日不會變為大海,今日海底,安知異日不會變為山峰。再從方位言,大家都認為,在我們頭頂上的是上,在腳底下的是下,但如順腳而下,直線穿過地球的另一面,不變方向,繼續直線延伸,則在地球另一面的人看來,竟是往上直昇。由此觀之,高下本是假相。自然界如此,人世間亦如此。名位不同,德性平等。中庸率性修道,沒有資格限制,誰肯修道,誰就能以得道。修道的人了解平等意義,從而學周公,守之以恭、以儉、以卑、以畏、以愚、以淺,實為理之當然,而驕傲者自是與真理相背。
  不知從甚麼時候起,國內流行這樣一句話:「值得驕傲」。常見某些人在談話時,或講演時,說到得意之處,「驕傲」便脫口而出。這句話實與我傳統文化不能相容,即使說「值得驕傲」的人也未必願做驕傲者,他只是習焉不察罷了。但一句不合理的話說慣了,聽慣了,便會積非成是,反致疑惑聖言,因此,習焉不察者應該及早察之,而慎勿再習。

   卜筮之道

  一部易經,廣大悉備,仁者見之謂之仁,智者見之謂之智。秦始皇焚書時,李斯只見易經是卜筮之書,所以未投秦火,這是一大幸事。然而一部大易決不像李斯所見的那樣簡單。就以卜筮而論,小而言之,可以趨吉避凶,講到高深處,則如繫辭傳所說:「以通天下之志,以定天下之業,以斷天下之疑」。再就義理而論,由有形的卦爻,到形而上的大道,更是超凡入聖的境界。所以孔子讀易韋編三絕,又說:「加我數年,五十以學易,可以無大過矣。」
  周易是講變化之道的經書,但變化是事相,是作用,事必有理,用必有禮,理體則不變,所以易經有變動的事用,有不變的理體。繫辭傳說:「易,無思也,無為也,寂然不動,感而遂通天下之故」。又說:「形而上者謂之道,形而下者謂之器」。形而上的道,無思,無為,寂然不動,這是解釋不變的理體。形而下的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這是解釋變化的事用。理體是事用的根源,事用是理體的顯現,兩者不可分離。繫辭傳說:「易有太極,是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定吉凶,吉凶生大業」。在太極未生兩儀之前,只是渾然不動的理體,不見森羅萬象。既生兩儀之後,便有四象八卦,則是變動不居的事用。
  八卦每一卦由三爻構成,再由八卦重之而為六十四卦,每一卦由六爻構成,這些都是符號,代表天地人動植礦等萬有事物。學易須先認識這些符號,及其代表的種種事物,再研究卦爻變動的法則,以及卜筮的原理和方法。因此,周易繫辭上下傳,說卦傳,序卦傳,雜卦傳,上下經繫辭彖象文言,都要研讀,然後始能觀變玩占。最後必須思維,人世間與自然界,一切現象瞬息萬變,每一變化都有吉凶禍福之幾,而一切變化盡攝在一卦的六爻之中,繫辭傳說:「精氣為物,游魂為變」,又說:「周流六虛,上下無常」,且以人類為例,人在日常生活中的身心隱微變化,以及死生之際的顯著變化,盡在這虛設的六道卦爻中來回轉變,不能休息,惟有超出六虛,始能不受困擾。要超出六虛,則須想見六虛是來自太極所生的陰陽兩儀,而陰陽兩儀只是一明一暗的幻影。只要看破這幻影,便能打破時空假相,而歸於形而上的理體,死生周流的問題自然解決。
  周易確是一部奇書,奇妙之處就在由事入理,攝用歸體,也就是寓大道於卜筮之中。但是攝用歸體並不容易,必須用真實的功夫,那就要舉心動念都須觀察有無過失,到了無過的境界,可謂工夫已熟,成就聖人的修養。孔聖人不自以為聖,所以只期許無大過。

    儒家三世學說

  儒家的學問廣大精微,不論形而上學與形而下學,無所不包。孔門弟子雖有德行言語政事文學四科之分,但每一位賢哲所學都非常淵博,凡是不知道的事情,都要虛心求其知道,所以都能成為大賢人。論語先進篇「季路問事鬼神」一章,便是很好的例子。
  子路雖以政事見長,然而他覺得事鬼神以及死的問題尚不了解,所以問「事鬼神」,孔子答以「未能事人,焉能事鬼」。子路繼之「敢問死」,孔子則答「未知生,焉知死」。
  孔子這樣答復子路,並不是否定子路所問的問題,而是指示子路研究解決問題的方法,因為唯有能事人,方能事鬼神,想知道死後的狀況,必須知道生前的狀況。這是儒家三世的學理,在這裏很扼要的顯示出來,想獲進一步的了解,則須從周易中研求。
  周易繫辭傳說:「原始反終,故知死生之說。精氣為物,遊魂為變,是故知鬼神之情狀。」
  何玄子古周易訂詁解釋:「原始反終,以卦體言。原者推之於前,反者要之於後。精氣游魂,以卦變言。精屬陰,氣屬陽,精氣在卦,則為陰陽之物。云游魂者,即卦之魂。京氏易有游魂歸魂之卦,皆以魂言。」
  姚配中周易姚氏學解釋:「易之在物,自始及終,窮則憂,憂則化,此終而彼始,此死而彼生,陰陽消息各有舍也。鄭康成曰,精氣謂七八也,遊魂謂九六也。案陰陽之數正於七八,故精氣為物,卦畫也。九六者,陰陽之老,七八之變,故遊魂為變,爻也。」
  李鼎祚周易集解,引九家易說:「陰陽交合,物之始也。陰陽分離,物之終也。合則生,離則死。交合泰時,春也。分離否時,秋也。」
  以上各家注解,雖然都是家數,但是繫辭傳說:「六爻之動,三極之道也。」六爻變化,就是天地人等萬物的變化。所以陰陽二畫即是陰陽二種精氣,來往不定的卦中遊魂即是一切動物的靈魂。當陰陽二氣交合時,遊魂遇見,便與之結
合,而成為三和合體,這就是生。春秋莊公三年穀梁傳說:「獨陰不生,獨陽不生,獨天不生,三合然後生。」可為參考。這個三和合體由生而長必須一直和合,一旦不能維持和合時,便須分離,這就是死。分離之後,靈魂再去遊蕩,遇見另外的陰陽交合時,再去與之結為新的三和合體,又是一個新生命的開始。這樣死生不斷,所以繫辭傳說為「死生」,而不說為「生死」。尚須注意的是陰陽二氣不專指人類而言,而是包括人類鬼神以及其他各種動物。由此可知,死生變化非常複雜,如不研究周易,則不能了解。
  孔子又在繫辭傳裏說:「聖人設卦,觀象繫辭焉,而明吉凶。」「易之為書也,不可遠。為道也屢遷。變動不居,周流六虛。」六虛就是六畫卦位,六位本無,由六爻顯示才有,故名為虛。研究周易,要旨就是觀察在六虛中千變萬化的宇宙人生,發現吉凶之幾,知所趨避。凶之最大最難避去的就是在六虛中死生周流,吉之最徹底最需趨就的則為超脫六虛,不再周流,而歸太極。
  論語一書往往有最難注解之處,季路問事鬼神章,雖是簡短的幾句問答,但其文義十分深奧,如不了解易經中遊魂為變的道理,或者雖知而囿於成見,那就必然謬注或曲解孔子答復子路的原意。因此,凡是虛心求知的學者,必須捨棄一切謬注曲解,放開眼光,圓見經文所含的事理,方能求到純正的儒學。

   讀易的趣味

  儒學根本典籍即在五經,五經中的周易是一部廣大悉備之書。全書雖只六十四卦,每卦只有六爻,然而宇宙人生一切道理無不含在其中,而且一一道理,又因人人所見不同,而有不同的意義。這就如繫辭傳說:「仁者見之謂之仁,智者見之謂之智」。見仁見智者所見千差萬別,但皆不出于易學形而上下之外,可見其含義確貿無盡,隨人見解,應用無窮。
  研讀周易,要召玩辭玩占的興趣,如繫辭傳說:「君子居則觀其象而玩其辭,動則觀其變而玩其占」,然後始能領會其義理,但所領會的義埋須以掛爻所含的事象為依據。例如坤卦初爻:「履霜,堅水至」,這裏的霜水,以及履霜的「履」字,都不是憑空而來。干令升以卦氣解釋,以陰消陽,開始于五月姤卦初六,完成于九月剝卦上九,消到十月,剝盡而成純坤。所以坤初自姤而來,時當五月,此時陰氣開始動于三泉之下。卦的下畫為地,地為人所踐履,三泉之下陰氣既動,必然逐漸消陽,至于九月剝。九月為季秋,開始降霜,故云履霜。既至履霜,則必至於十月坤。十月為孟冬,水始結水,故云堅水至。
  卦爻是代表宇宙萬有的符號,讀易即從這簡單的符號發現複雜的萬象。如讀坤卦初爻,首先發現一點陰氣始生于地下,次則觀察這一點陰氣潛滋暗長,愈長愈盛,終至霜氣逼。讀易者此時雖然還在盛夏,但其心中的感受,已如置身在水霜的天地。接之研讀坤文言:「臣斌其,子弒其父,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所由來者漸矣,由辯之不早辯也」。由氣象到事理,一層一層的玩味,其味無窮,所以孔子讀易,韋編三絕。
  讀易,無論觀象玩辭,或是觀變玩占,大意都是要知幾應變。不能知幾,一定是興味索然。甚麼是「幾」,繫辭傳說:「幾者動之微」,又說:「知幾其神乎」。然而「幾」由卦交顯示,卦爻源于太極,太極即在人心,知幾應當不難,但因蔽于形而下學,便轉易知而為難知。因此,讀易必須者眼干彬上學,打破時空的界限,誠心以求,始能得其全體大用。

    懲忿窒欲
 

    普通人都有情感,而且種類很多,禮記禮運篇說有七種,即喜怒哀懼愛惡欲。這七種情感不用學習,觸境就能發生。既生之後,則必繼續發展,如不節制,部能蒙蔽理性,由是引起種種苦惱。七情之中,尤以怒欲二者予人苦惱最深,所以孔于在周易中說:「象曰,山下有澤,損,君子以懲念窒欲。」 
    象,是易經中的象辭。損,是損卦,由八卦中的兌艮二卦構成。兌為澤,艮為山。兌是損卦中的下卦,艮是損卦中的上卦。故云:「山下有澤」。卦名為「損」,即彖辭所說的「損下益上」之義。據鄭康成解釋,山在地上,澤在地下,山所以能高出於地上,乃因澤能自損,澤自損到地下,使自己成為澤,以所損出之土使山增高,成其為山。這是損卦中的自然現象。孔子以這現象指歸人事,教人從損卦學習損己利人的行為,以修養其道德。而損己利人的基木涵養就是懲念窒欲。懲作止字講,懲又通徵,鄭康成說:「徵猶清也」,皆能講通,忿是忿怒,窒是窒塞,欲是貪欲。這些意義也都取自卦中之象,不必詳說,而卦象都是來自天然的法則,所以懲念窒欲是順乎天然的道理。
  在崇尚物欲的時代,以及時有聚眾罵街的時代,一般人對於忿怒與貪欲大都習以為常,甚至認為理所當然,如果有人談及懲念窒欲,必然為人所不解。這是現代人讀古書的一大障礙。但有不少事實可以助人除去這種障礙。例如國內外層出不窮的兇殺案,原因固然不一,但如能忍一時之忿,也許有很多慘案不致發生。又如伊拉克與伊朗戰爭,幾達八年之久,在停戰談和時,兩國的荒郊埋滿了戰骨,金錢損失無法計算,如果不是當初兩國當政者一怒而不可止,則這一長期戰爭應該可以避免。念怒之害由此可見一斑。至於貪欲,為害尤烈。欲的種類太多,且以財欲與男女淫欲而言,賭博負債自殺或他殺,搶銀行、綁票、撕票,一切罪惡皆是財欲使然,感染?疹等各種惡疾,尤其是傳染最厲害的愛滋病,正在威脅全球,引起這些絕症的罪魁禍首即是淫欲。由這些事實看來,為何要懲念窒欲,可以不言而喻。
   易經的義理不能只憑所舉幾個事例就能了然,繫辭傳說:「形而上者謂之道,形而下者謂之器」,懲忿窒欲.一語兼含形上形下之義。就形而下說,無論個人或群體,果然能以懲忿窒欲,即能趨吉避凶。就形而上說,懲忿窒欲就是修道。因為人人都有聖人的天性與明德,但為欲等七情所障,以致淪為凡俗之人,其在世間動輒得咎。惟有學為聖人,具備大智大仁大勇,始得自由自在。學為聖人,並無妙訣,但去忿欲諸情,以明明德,以率其性而已。所以懲忿窒欲兼含形而上下而為損卦的重要詮釋。
   損卦所講的自損,確是人所難為之事,但有損必有益,損是損去七情,益是顯明性德,去情顯性之後,敞開無際的心靈,永無物質世間的拘束與困惑,這是學易者止於至善之境。儒經所以高於一切學說,其故在此。

    學易可以無大過
 

    論語述而篇,孔子云:「加我數年,五、十以學法,可以無大過矣。」孔子學易至於韋編三絕,積功力久,發此感慨,再給我五年或十年,在易上更加深入,可以減少犯大的過失。學周易貴在能「知幾」,機者念頭起動幾微之間,心念一動即加以察覺。學周易可以趨吉避凶,在念頭起處即是非分辨得明,使災禍有一點端倪時就及早調整心念行為,讓災禍消弭於無形,自然能趨吉避凶,遠離大災大禍,上等智力的人學周易,可以進一步學形而上之道。
    「無大過」的大過指的是什麼?就普通人而言,不是有心犯罪,而是誤犯,例如過失、損人等。若就修道的人而言,凡是心不在道,就是大過或無意中說了不合道理的話,或無意中做出令人惱恨的事,就是大過。
    孔子曾說:「我非生而知之者,好古敏以求之者也。」生而知之者是天生聖人,聖人方能無過。孔子自認是經過好學而知道聖人之道,既是修養學習來的,偶而難免也會犯無心之過。學聞法窮理研矮,在心念幾微處用功,一生不好的念頭,便立即制上,不讓這一個惡念遷連不斷,現於行為,故無大過。在易繫辭下傳,子曰「知幾其神平!」「幾者動之微,吉之先見者也,君子見幾而作不俟終日。」研法就在精微處用心,最精微的地方莫過於念頭,在念頭處觀察。孔子再生中唯有顏淵接近研幾的功夫,識經,下傳,子曰:「顏氏之子,其殆庶幾乎!有不善未嘗不知,知之未嘗復行也。」所以孔子曾對魯哀公、李康子提起在所有學生中,就屬顏淵最好學,他有知幾的功夫,能察覺到念頭的起動,一有過即時制上,所以能「不遷怒,不貳過。」學道之人先學無大過,進一步連小過也要除去。常人一舉一動多有犯過。若學著觀察念頭,惡念一生即予制上,久而久之,可以少犯大過。儒家的經典禮記首篇「曲禮」是記載委曲說禮之事,食、衣、住、行,各種生活細節都訂有規矩,若一舉一動不違背「曲禮」,也可以少犯一些過失。
    易經是中國哲學的根源,是伏羲氏仰觀天文,俯察地理,近取諸身,遠取諸物,常期觀察的結果。他體悟得天地人事現象背後的隱約軌則,他發現在無窮變化中有一不變的太極,由此而生兩儀,兩儀再變生四象,,四象演化為八卦。再經周文王、周公、孔子等聖人的發揚詮釋,使得蘊藏,無限究竟智慧的易經,後人可以一登堂奧,一窺天地之妙。我們只要依經文玩占觀象,從中溫故知新,也能領略天地人事問的道理,掌握心念行為,一一復歸於禮,自可趨吉避凶,克念做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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