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陈冠希跟我念一遍:性力与密教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3/28 16:21:00
性力与密教

  印度的密教最初既不是佛教,也不是印度教,它独立于任何深奥的形而上学的玄思之外,从渺远难知的时代开始一直是一种潜藏在印度文化之中的宗教暗流。当它与印度教神学思想相结合时,就产生了湿婆教派和性力教派;当它与佛教的玄想结合时就产生了佛教密宗。实际上,与佛教密宗和印度教性力教派相比,原始密教起初是极其朴素简单的,他们对性的崇拜更多地表现为对于生殖的崇拜,并将这种崇拜与大地的丰产密切结合在一起,而后来的密教却将这种崇拜中的生殖意义淡化了,并专注于性的崇拜。 

  印度大史诗《摩诃婆罗多》中,般度曾向贡蒂描述过远古印度社会的古老习俗说:“妇女们从前不是幽禁在闺房之内依赖丈夫和其他亲属。她们经常自由地到处乱跑,随心所欲,尽情享乐……她们那时候并不忠实地附属于她们的丈夫,啊,漂亮的小伙子,他们不被当作罪恶,因为那是当时允许的习惯。那种习惯为鸟类兽类所遵守,没有显现任何妒忌心。那种习惯是被当作先例批准的,为仙人们所称赞。啊,你们这些长腿汉,这种习俗在北俱卢洲现在还被尊重地看待。诚然,这种风俗习惯对妇女很不严格,是古代所准许的。然而现在的习俗习惯到底还是确立了,但是很晚。” 

    密教盛行时,它对当时印度社会的各种风俗习惯都持一种藐视和反叛的态度。说到密教对社会的最根本的反叛,应当是它对婚姻、家庭的反叛。阿难陀吉利(Anandagiri)在他的《商羯罗传》(Samkara Vijaya)中描写秽神即秽神金刚(Ucchista Ganapati)的信徒就属于女行崇拜者。他们宣布:“照我们的崇拜,人有两种信条要遵守。所有属于不同种姓的男人应该按一个种姓看待,这是一个信条。所有属于不同种姓的女人应该按一个种姓看待,这是另一个信条。在他们的相互结合或分离中没有什么罪恶。没有某个男人是某个女人的丈夫这种规矩……一切种姓只是一个种姓,婚姻制度是一种荒唐的虚构。” 


    秽神或秽迹金刚形象
  上面的一段话即使是现在听来也有点骇人听闻,然而这确实代表真正密教的观点立场。它首先反对的是人有高低贵贱之分,公开宣布一切男人和一切女人都是平等的,这是对构成当时印度社会结构的种姓制的反叛。伴随着对种姓制的反叛,密教也反对性别歧视,对妇女极为尊重,为了彻底解放妇女,密教徒连同种姓制一起抛弃的是传统的婚姻规范。对种姓制的反叛针对的是社会结构,表现出人人平等的思想,而对婚姻的反叛针对的则是构成社会结构的最小单位即家庭结构,表现的是男女平等的思想。所有宗教道德的形成实际上都基于婚姻家庭的建构,密教正是通过对家庭结构的颠覆而试图回到原始社会的黄金岁月。凡是正统的传统与习俗,密教都要打破,禁止的被重新提倡,肮脏的变成了纯洁,庸俗的变成了崇高,绝不循规蹈矩。因此,密教也被称为极端派,它最极端的行为便表现为对性的公开崇拜。 

  福科有一段话谈的不是密教,但却道出了密教的秘密:“色欲越界是一种含有极限意义的行为”,它可以使“非自然化的”的性欲活跃起来,通过让自己的冲动在一种残酷的色情剧中自由驰骋,一个人可能会“第一次认识自己”。这些行为方式,“能把罪行变成喜悦、把痛苦变成快乐、把折磨变成销魂,以及把死的欲望变成压倒一切且不可言状的爱的情感……并体验一种神秘的狂喜”。社会和宗教在对人进行规约时,首先规约的是人的性行为,并在此基础上构建家庭和社会各方面的关系,而密教在打破社会施加于人身上的种种束缚时,它首先打破的是社会对人之性欲的束缚,而一旦这种束缚被打破了,整个社会都将发生根本的变化。 

     一方面是因为密教注重于秘传身教,另一方面也因为密教理论本身富于玄奥的色彩,所以被我们称作密教。但在梵语中,“密教”一词用的是坦陀罗(Tantra),这个词本身指代的并不是什么神秘的东西。按印度学者德?恰托巴底亚耶的说法,尽管有不少现代学者对这个词进行了很详细的讨论,然而其最简单的意义却被忽略了,他们通常带着某种成见进行研究,认为密教大体上是一种形而上学,其实践过程也表现为唯灵论,它追求的似乎是某种高深莫测的东西。然而这个词原本的意义并非如此。它的字根tan的意义是伸展、扩大、铺开、传播,其最初的意义是指伸展、扩大人类的家庭和子女的数目。换言之,其意义为繁殖的行为。《诃利世系》和《薄伽梵往世书》也用这个词表示增殖繁衍。这是符合密教的主旨的。原始密教主要是从对丰产女神的崇拜发展而来,与性爱及其崇拜有密切的关系。 

  史前时代印度河文明时期的母亲神崇拜,奥义书中的梵与摩耶,数论哲学中的阴阳观念,往世书中的各类母亲女神等都与坦陀罗相关。女神、性力崇拜总是与咒语、魔术、幻术、咒符等带有原始巫术性质的东西联系在一起,早期佛教对这些巫术和女色一类的东西是竭力排斥的,但印度佛教在后来的发展过程中却对这些东西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逐步形成了密教。 

  一般来说,坦陀罗分作左道派和右道派,它们关注的都是瑜伽、咒语和衍多罗等。其差别主要反映在它们举行宗教仪式的不同方式上。右道派与其他派别的印度教在宗教仪式上基本上没有什么差别,但招致非议的主要是左道派,它们的仪式大多是秘密举行的。 

  密教认为,一般的印度教仪式只适宜于一般的人,而他们所实行的宗教仪式则非同一般且更为有效,这种仪式不是一般人可以修行的,但真正在这种仪式中进行修行,则可以使人获得无上的智慧。对密教的这些说法和实践,有些人认为其中隐藏着大智慧,有些人则认为它荒唐可笑。但无论如何,密教尤其是左道派的修行方式确实是非同一般的。 

  左道仪式打破了印度教和早期佛教的所有禁忌与规约,一些修行者形成一个小团体,聚集到寺庙或某个秘密地点,也常到火葬场或坟地,围绕着曼陀罗坐成一个圆圈。加入到这个圆圈也就是仪式中的所有人都不再有种姓和社会地位等方面的差异或高低,大家一律平等。在对神灵和魔鬼进行了祭祀之后,他们便沉醉于饮酒、吃肉和性爱之中。有些性爱是以象征的方式表现出来的,有些则是真正的性爱仪式,不仅自己加入其中,而且将自己的妻子带进仪式之中,与他人一起进行群交。在中世纪后期,坦陀罗教派在东印度极其盛行,至今依然存在,但已不再公开。 

  左道中的“左”(vama)字在梵语中意为女人或女性,在印度神话传说中,女神总是坐在男性神的左边,所以,“左”便成了女人的代名词。就此而言,左道也可以说是女人之道,但这并不是说,左道是女人的修行之道,而是指男人借助于女人进行修行,离开了女人也就没有了左道,因此,在左道修行中,女人是受到崇拜的对象。再者,“左”还有“爱欲”之意,在印度古代文化中,女人总是和爱欲联系在一起的。 

  因为密教左道的修行实践总是离不开女人和性爱,密教为此而大受非难:理论上是沉溺不返,实践上是享乐荒淫,与它比较起来,似乎任何淫秽的东西都会显得纯洁了。实际上,使密教声名狼藉的淫乱放荡不可能仅是一种蜕化堕落的标志。因为密教曾经是印度文化发展中一个最强有力的因素;密教的女行学说和实践,在印度古代并不是淫秽的象征,而是被认真对待的严肃问题,决不可能是堕落无聊。在印度远古的吠陀文化也有相同或相似的信仰和实践,吠陀文献便描绘了许多与性爱仪式相关的文化习俗,然而它们主要是高度父权制文化中的产物。因此,吠陀文化不可能也没有给妇女留下任何崇高的地位,与此相反,密教则非常注重女性。尽管密教像吠陀文化一样充满了咒术和仪式,但很明显,它与吠陀文化的传统并非一脉相承,甚至是反对吠陀传统的。印度的原始密教非常古老,按一些权威学者的猜测,比起吠陀文化来,原始密教显得更为古老。显然,密教的起源并不是吠陀文化,而是原始密教,以及与之相联的母系社会的一些古老习俗和巫术仪式。 

  再者,从高度发展的印度文明角度来说,密教的性崇拜以及其性爱仪式也具有复杂的文化象征意义,与我们一般观念中的性爱还是有很大区别的,性崇拜和性仪式的意义并不在于性道德或性习俗方面的极端性或破坏性,其中似乎隐含着更为复杂难解的象征意义,我们从著名的姬娜玛斯德女神的绘画上对此略加分析。 

  下面这幅画刻画的是姬娜玛斯德女神形象,姬娜玛斯德是印度密教中一个重要的女神,代表着意志和幻觉的超验力量。她的名字“姬娜玛斯德”(Chinnamasta)的意思是“砍下来的头”,表示的是主要死亡的意识,因此,她常常与迦利女神和死神联系在一起,被认为是迦利女神的化身,她手持匕首和她用匕首割下来的自己的头,喝着从脖子里喷出的她自己的鲜血。同时,姬娜玛斯德女神也是欲望的化身。她坐在体现着欲望的爱神夫妻卡姆和拉蒂上面;她赤裸的身体象征着原始的创造力;男女的结合象征着对立原则的统一。她的胸部装饰着莲花,莲花和花环既暗示着性爱又象征着智慧和力量,她像湿婆一样长着三只眼睛,她额头上的珠宝也使她与蛇(性力的象征)联系在一起。一方面是欲望和创造力,另一方面是死亡和智慧,这两方面构成了既矛盾又统一的女神形象。她无始无终,尽管她本身是不变的,但她以摩耶变幻出一切。在最高的统一境界中,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既没有纯洁也没有不忠,既是有形又是无形,在密教中,她也被称作摩诃黛维,其意为“伟大的女神”。 

    佛教密宗即密教是大乘佛教的派生物,它与佛教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并不是对原始佛教的背叛。但因为密宗的教义和修行方式看上去常常有违于佛陀的教义,所以有不少学者认为密宗表面上是佛教,实际上却是非佛教或反佛教的。“佛教的密教,”瓦利包森说,“实际上是佛教的印度教,穿着佛教外衣的印度教或湿婆教。” 似乎是将印度教性力教派中的湿婆、杜尔迦等名称简单地转换为金刚萨埵、金刚都基尼等称号,佛教密宗便出现了,这是一派观点。另一派观点,正如德?恰托巴底亚耶所说,佛教密宗并非大乘佛教的枝生物,它不过是改头换面的原始密教,它将一些佛教用语揉进了原始的密教之中,如以性空、般若和金刚来代表男性,而以慈悲、方便和莲花来代表女性,两方面的结合看似高深,实际上不过就是原始密教中的男女结合。 

  显然,佛教密宗与印度教中的性力教派以及原始密教着密切的联系,但佛教密宗毕竟是佛教高度发展之后的产物,而且它至今仍是佛教的一个主流派别,这说明佛教密宗并不是如原始密教那样简单,而是一种复杂的宗教现象。 

  乔波陀在他的《数论颂注疏》中言及印度古代阿修罗的宇宙发生论时说:“像小孩的出生由男女结合而来一样,万物的创生也是由阴阳交媾而生成。” 奥义书、《薄伽梵歌》也提到了这种宇宙观。不仅在古代印度,而且在很多古老民族的神话传说中都存在着类似的宇宙观。佛教密宗和性力教派继承了这种说法,并非什么不可思议之事。人的身体,照密教的理解,是宇宙本身的一个缩影,是个小天地。它认为,世界起源于阴阳交合,除了性爱的推动,没有其他原因。对人类来说,导致新生命创造的过程是男女结合,宇宙也是以同样的方式通过阴阳交合而创造出来的。广阔无垠的虚空中伟大的创世搏动,就人而言便具体表现为性欲的冲动,正是性欲和爱神导致新的名和新的色(名代表精神现象,色代表物质事物;人是精神和物质的结合体,所以有时也称为名色),从而使人类得以生成和繁衍。佛教密宗和性力教派的这些看法并不是什么新鲜的东西,甚至可以说是司空见惯,它们并不是因此而受到了普遍的责难。在印度其他高度发达的精神主义哲学中,也贯穿着以宇宙创生而设想的男女交配的仪式和思想,如梵我合一、湿婆神与萨克提女神的结合,以及黑天与罗陀的性爱。但与其他宗教派别不同的是,密教是一种极端形式的唯身观,其宗教义理的出发点和归结点都落到了实实在在的男女结合上。 

性爱瑜伽,将性爱与瑜伽结合起来。印度现代绘画。   借助于女人修行或说是男女双修主要属于密教中的左道派,左道也就是女行理论和实践只是密教修行的许多形式的一种,我们不能将它与密教等同起来。事实上,密教的女行与另一种称为净修行也就右道的修行方式形成了尖锐的对比。这说明密教本身并不是单一的,实际上,在密教看来,各人有各人的修行方式,但左道却是各种修行方式中的最高形式。左道只有在灌顶之后才能获得,一个未灌顶的密教徒很难算得上是一个真正的密教徒。再者,左道是宗教的原版,代表着密教的纯真形式,右道则是晚期的发明。所以,说起密教时,左道基本上是其代名词。 

  按密教左道的看法,修行者必须和一个女人(即瑜伽女)在真正的交合中才能进行“日月光明”式的修行,谴责密教的人多在这方面大做文章,他们认为,密教左道的说法与正统佛教的思想都是背道而驰的,是原始佛教的堕落,是用佛教术语、借佛教之名来表现淫秽不堪的思想。左道果真如一些学者所说的那样是原始佛教的堕落?我们从“臭名昭著”的密教“五摩”说起。    左道五摩指的是酒(Madya)、肉(Mamsa)、鱼(Matsya)、炒面(Mudra)、性爱(Maithuna),这是密教左道派宗教仪式中必不可少的五样东西,因为它们在梵语中都以字母M开头,所以称为五M即五摩。五摩的修持法构成了密教的基本特色。
  密教并不是一朝一日发展起来的,密教仪式和教义的来源也不是单一的。在密教之前,印度存在着各种女神尤其是母亲女神的崇拜,相应地也有各种仪式和咒语,密教五摩与这些古老的崇拜仪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构成密教左道五摩的宗教仪式也不仅仅是原始密教影响下的产物,饮酒、吃肉以及性仪式也存在于以吠陀、奥义书、史诗为代表的早期印度教正统文化之中,将性爱仪式化并以之作为一种崇拜仪式早在古老的《百道梵书》(Satapatha Brahmana)等多部梵书中就出现了。只是在佛教、耆那教兴起时,苦行精神占据印度文化的主导地位时,饮酒、食肉、性仪式才逐渐被禁止。 

  在正统佛教圣典中,五摩是被强烈谴责的对象,但是佛教密宗教徒却将五摩奉为指导其行为的宝典。为什么在原始佛教圣典中那么严厉谴责的纵情酒肉在佛教密经中受到了极力的赞美? 

  印度文化从来都是五花八门,但它又不是杂乱无章的,大致来说,禁欲主义与纵欲主义在印度古代文化的发展过程中一直是此消彼长的两大潮流,五摩的出现正是印度文化中纵欲主义占据主导地位的时期。 

  不过,密教五摩与一般所谓的放纵淫荡却是截然不同的,二者可谓云泥之别,这主要是因为五摩并不是一种生活方式,而是一种宗教仪式,它是在特定时间和特定地点举行的,并且有较为严格的规定。比如,加入到密教性仪式中的只能是已婚女人,这些妇女大多来自印度社会的低等种姓,被认为是性力的体现,其他女子比如处女则是被严格禁止的。再者,修行者必须超越爱与恨、好与坏、美与丑、可接触与不可接触、朋友与仇敌之间的二元对立与差异,真正平等地对待自己和他人,尤其是性仪式中的妇女。与一般人对密教五摩的看法不同,密教在看似离经叛道的行为仪式背后隐藏的是苦行精神、高尚的理性和深刻的哲学思考。 

  在佛教密宗和印度教性力教派看来,这种仪式的意义在于,帮助修行者消除现实经验世界中存在的一切差异,以便使修行者获得完全的自由。《俱罗那婆密经》(Kularnava Tantra)认为,正像人跌倒了要从跌倒的地方爬起来一样,饮酒作乐可以帮助人获得精神上的升华和解脱。以毒攻毒,对于荆棘只有用荆棘来对付并消灭,饮酒若只是为了饮酒,那么酒便是一种罪恶的饮料,而将酒作为一种引导物,从而使人的精神进入或陶醉于某种崇高境界,那么酒便是有益且令人神往的饮料了,这正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同样地,吃肉使人的身体得到营养,鱼可增强人的性能力,炒饭使人精力充沛,性爱使人获得最大的幸福和满足。酒肉与性是人们日常生活中喜闻乐见的东西,而一般宗教对之又讳莫如深,这反而使得修行者要么是谈虎色变,要么是好奇有加,久而久之,便成了修行者的心病,这无异于讳疾忌医。密教左道实行五摩,其目的在于使人的身心处于均衡和谐的状态之中:在极端的享乐之中返朴归真,使修行者变得更像现实生活中的常人。 

  只有在这种状态中,修行者才能进入崇高而神圣的境界,这种境界超越了世俗生活的喜怒哀乐,使一切都变成了平等无差异的存在。在密教左道看来,从终极的意义而言,怜悯与残忍是毫无差别的,合法与非法的行为也是如此。这也正如奥义书所说,对于已获得崇高大梵精神的人来说,他的任何反常和非法的行为都不会给他带来罪恶,这就是常言所说的大象无形。基于此,密教左道将其修行者和修习行为置于任何道德价值标准之外,在一定的规则和范围之内对他的行为不加任何禁止和限制,认为这些行为是他认识世界并实现自我人格的完善与圆满的必要组成部分。密教经典《大悲空智金刚王经》说,灌顶之后的密教徒被教导的行为准则是:他应当“杀生”,“说谎话”,“取所不与”,“追逐别人的妻子”, 与女人一起沉醉于“不净”之中,他可以不从事任何仪式或打禅入定,不躲避任何性行为:他享受一切女人无所畏缩。他说“我将救渡众生”,但究极而言,根本没有任何众生,这不过是般若经的话头而已。他不爱也不恨任何人,无论是朋友还是敌人。他不去礼拜木头、石头、粘土做的任何天神,因为他是自己的神灵。在与女性修行者的性爱中,他和她变成了佛陀和度母,这种状态也被描述为,性仪式实践者在类似于昏迷的状态中想象他再生于度母的子宫,杀死佛陀并取代了他的位置。在密教的性仪式中,一切禁忌都被抛弃了,因为对无知的世人来说它是罪恶的行为,但对密教修行者来说则是善行和美德。对吃肉、喝酒的行为也当如是观之。这种思想对佛教后来的另一支派别禅宗产生了很大的影响,禅宗所谓逢佛杀佛、逢父母杀父母,其要义与左道五摩是一致的。 

  佛教密宗即金刚乘追求的理想是般若(男性本原)与方便(女性本原)的圆满结合即般若方便状态(Prajnopaya)。事实上,密教并不否认爱欲的危害性,但是,它似乎承认,当爱欲被瑜伽所控制而变成一种有意的修行时,它就能成功地用于解脱。因此,不仅仅是性欲,而且是人类的所有愿望,包括那些从伦理道德的角度看来是邪恶的欲望,金刚乘为了修行者的圆满和救度,都设法通过一种嬗变而对它们加以利用。早期佛教和正统佛教都竭力批判贪欲、瞋恚、愚痴即佛家所谓的“三毒”以及“三毒”的派生形式如忿恨、畏怖等。但密教却不遗余力地要为三毒恢复名誉,初看起来,这确实有点令人惊讶。但密教却认为,三毒的功能在于,对付一切有害的影响,以毒攻毒,不仅可以使人进行自我保护,而且是最为有效的修行方式。实际上,在印度正统文化中也存在着这些现象,比如,湿婆、难近母、阎摩等形象常常是面目狰狞,这对佛教密宗金刚畏怖神的产生有着直接的影响。金刚一般都呈忿怒和令人恐惧的面貌,其作怪相的面部点缀着令人望而生畏的獠牙,使人想起捣乱佛陀修行的摩罗及魔军的丑恶面目,各种恐怖神形态各异,三只眼睛象征着能看穿三界的智慧;散披的头发和被砍下的头颅向人们提示的是,虚妄与欲念已被刀砍断,象征死亡的骨髓取代珠宝成为重要的饰物,所有的因缘均已断绝之时恰恰是功德圆满之日。 

阿旃陀壁画中描写饮酒的场景。公元5世纪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