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就像一场旅行:打工者奇遇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29 10:42:11
       七九年顶替父亲进工厂,我只在车间干了二年活,就调入厂宣传部工作,每天除去喝水聊天就是读书看报,或去附近的古玩市场花鸟鱼虫市场闲逛,没人管我自由之极,以至于九五年工厂倒闭失业后,同事们都说我下岗还不得饿死。
  
  当时我确实一下子蒙了,虽然厂里几年效益不好有点心理准备,但一下子砸了鸟食罐感觉天都塌了,连着好多天精神恍惚,晚上彻夜难眠,加上母亲瘫痪在床离不开人照管,一段时间我天天指安眠药睡觉。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没下过岗的人决难体味下岗者的滋味,兄弟姐妹还指望我多照看一下母亲呢?而我愁的是下月吃什么,因妻一直病休,家中根本无积蓄,那时我心臓就不好,在睡不好觉,每天人一动心就跳成一团,满头冒虚汗,现在想起来都后怕,我怎么熬过来的?
  
  一个单位招司炉工,找了个朋友办了个证,居然被录取了。匝一进那五六层楼高的大型动力锅炉车间,我都傻了,这与在厂里见的小锅炉有天壤之别,各种各样的管路附机我都叫不上名,我只好翻书本现学现用,新工人考拭我竟得了第一名。工厂在塘沽开发区每天要做班车,九十年代高档班车并不多见,我们坐的是100多万的林肯豪华型,正值酷暑季节,里面清凉舒适另人心旷神怡,尤其是跑高速上立交桥似腾云驾雾往天上飞,那感觉一个字爽!在厂里工资才200多,在这里还不算管一顿饭及加班费和奖金就800元。我感觉自己象做梦,不相信好事会这么轻易落到自己头上,平时不舍得买的东西如下毫不犹豫,似乎那钱不是赚的而是白捡的。
  
  我这人不管上学下乡进工厂,让别人管的时候极少,在厂里又自恃与一些中层私交好,只要是看不惯的认为欠妥的决不罢休,那怕是车间主任党办秘书一定当面指明,有时闹得人家挺尴尬依然乐此不疲,走出国营企业,这毛病可不是说改就改得了的。合资企业中好多干部都是从深圳珠海那边打过工的,在那边官大一级压死人,老板的话高于一切,只要上级讲的不对也要无条件执行,生怕被炒尤鱼,福利越高的单位越甚。刚进公司部门主管对我印象颇佳,因为几次测试我都名列前矛,于是他就把许多是他不是他的差事都交给我办,惹得一帮早我进厂的工人不满,我这人又傲从不想取悦谁,渐渐的和周围人有了距离,主管还拱火说从今之后凡事我可代他做主,谁不服我就是不服他,我还沾沾自喜以为遇到知我者也。但不久我就把主管得罪了,主管曾在深圳打过工,说住鸽子窝吃劣等伙食挨骂在那里挺正常,那里的人就认为没能耐理该受罪,做不好事挨骂挺自然,弱者根本不值得同
。因此他对工友中脑子慢的,手脚笨的,体力差的不满甚至挤兑之离开,认为社会竞争优胜劣汰很自然,可我在国企十几年,那时的工厂里,老实是最受推崇的,越是手笨的脑子弱的穷的家里负担重的越格外关怀,处处与以方便还高看一眼哩。
  
  大型动力系统有三四层楼高,与房顶仍有很大
空间,因此在中上部都建有大型平台及成排简易房间,用来作仓库或更衣室或娱乐场所,上去的铁楼梯一人多宽又高又陡,一次主管让一五十多岁的老职工扛一捆上百斤,三米多长的锅炉穿条送到顶层库房,大家都明白主管找茬算计他都看热闹,我却没犹豫一把抓住他说:开什么玩笑,这要闪了腰栽下来还不的搭上命。本来两人轻轻松松的活,但叫谁谁不动,我只好自己帮着搭上楼,下来就见主管脸色不对,我才不在乎呢,回津的班车上,我还不留情面的数落了他一顿。又一次他唤曾私下对我说想打发走的二工友去运胶板,我正开铲车路过,说这么热的伏天二人得干小半天,不如放车上我跑几趟,那二人挺高兴回城区的路上争着要请我,可主管却气的脸色铁青,我也感到有些喧宾夺主,心寻思找机会解释一番。
  
  当然别的小事还有许多,但这二次以足够了,二个月后那几个被挤兑的没走,我却被辞退了,当然也是我不小心中了被我顶替了老大位置的人下的套。
  
  在家没呆几天,我又进了一个国营工厂,但身份却是临时工,在那里我才知道什么叫寄人篱下和低人一等及人心险恶,正式工每天上班除去喝酒就是打牌,工资1200多,我们几个临时工还得给他们买早餐买酒菜换啤酒。所有的活都临时工干,工资却只有400元,招呼我们从不叫名,都是嘿.咳的,迟到一会要扣钱,早走一会也扣钱,甚至于故意仍下烟头回来训斥你不做卫生。为讨好他们有的临时工甚至把带来的大鱼大肉给他们吃,自己却吃对方带的咸菜箩卜,在国营厂里太热的天气领导甚至不让干活,生怕出意外事故,而在那越热的天越给你找干不完的活,你稍微闲会他们就给你脸色,说话象训大儿大女,有的正式工对我们友善些他们还不干,说你们这样以后就没法管临时工了。一年后我离了那里可却和二个正式工成了默逆朋友,因为只有在那种气氛下,才能检测人心,我后来承包活时会趁机叫上他们一起干,不在乎他们干多少活,为的是聚聚聊聊,钱也会给很多。
  
  不久又在劳务市场找到一工作,是警备区的一食品厂,地址在郊区。因为是初建,我和几个管理干部同时上岗,董事长是个师长,厂长主任都是团级军官,大家一起吃饭在军官食堂,士兵见我们都打军礼。每天上班一团政委的桑塔那因路过我家,特意捎带我,邻居们见这么豪华车接我都蒙了。坐在政委的车里,进入士兵站岗的农场,走动中会时不时有军人向你敬礼,吃饭时周围都是杠上代星的军官,师长团长叫你小鬼,给你夹菜,我真是受宠若惊,回想一周前当临时工的屈辱,真是难以想象。买设备让你跟着,请劳动局办手续让你作陪,连施工队的头也请你多关照,夜里值班食堂给你做小灶,晚上睡觉师长会打来电话让你注意煤气,周围的人甚至叫你XX工程师,那种感觉真是无以言表。可惜好景不长,合资方日本经济危机停止投资,工厂未开门就关门我在次失业,可我也因此明白社会之大,天外有天,从此以后海阔凭我跃,天高任我飞。
  
  再进的工厂老板是个有背景的人,曾在日本留学,知道东方人崇尚土葬,墓碑生意方兴未艾,遂在津投资办厂挣了许多钱。他欲増加生产规模又建一厂,选中一废旧厂房,二台锅炉数年未用锈迹癍癍,我负责使之起死回生。本来锅炉是压力容器,维修必需经专业人员检测并出修复方案,运行还须专业部门批准,可这二台锅炉连档案都没有,老板说我手中定单都排到明年了,给你二十天使之正常运行,出任何事他都兜着。他附于我人事财务所有权力,并叮嘱各部门全方位配合,又是请客吃饭加红包,我受宠若惊,大有遇知音相识恨晚的感觉,遂查资料请教师傅废寝忘食,将所有设备修缮一新,开工那天老板举杯相谢激动之情溢于言表。于是面对新厂区建设,所有设备改造人员管理我写出了一份详细的计划,将十几年大国营企业的经验教训合盘倾诉。本以为老板年龄与我相当,而又是用人之际,我如此坦诚相助他会高看我一眼,日后他前程无量我宜后半生有靠。
  
  在随后的二个月中,我尽心竭力把所有可能的问题消灭在萌芽中,许多人说你比老板和那些老板“发小”还上心这个工厂。可是不久我的工资突然从1200降到400,我当然要问,老板却说日本经济危机产品销量锐减,大家包涵共度难关。我感觉被人戏耍了一般当即辞职。事后有人说,老板就打算让你们高薪的走,但有文化的人棋高一筹,他让你们自己接球,他当时说所有职工都减三分之二,实际上所有未辞职的人工资一分未少。过后我也明白老板和老板娘都是不错的人,只是如今各行各业都有属于自己的圈子,外人是很难介入的,你是不错可我们不带你玩!
  
  打工的下一家便是九十年代中期全国闻名的永基公司,那几年北京从建国门至北京机场,每隔五百米就有一巨型广告牌。永基房地产公司27%的高利率使不知多少大人物趋之若鹜,天津的所有报纸每天或整版或半版几乎连续好几个年大幅广告,听一领导说钱多时一间屋都放不下,往银行都送不及,想集资的没点硬后门甭想,那时的王石潘时怡还没名呢?
  
  这种情背景下加入公司其待遇可想而知,月工资1000多,说发钱就发钱,吃工作餐都在大酒店,每日二荤二素海鲜鱼肉应有尽有,员工都感到一下进了天堂。工作中需要什么设备材料,打个报告几天后就运到,我私下窃喜是不是苍天佑我,这共产党的饭碗总算又端上了。可不到三年公司无钱了,连工资也发不出了,买工具材料也没钱了,有人讲公司的售楼款让合资方香港老板卷走了,也有人讲是公司任人唯亲贪污受贿无序管理出现大亏空,总之十几个亿没了,那些投了巨资指望吃高利率的人们一夜之间发现别说利息连本也悬了。这一下集资的人们慌作一团,上访的人越聚越多,从公司到区委再到市府最后闹至北京国务院,因怕出事曾请来一连武警部队维持秩序。最后由国务院特为之开办公会,出XXX号文件定性非法集资,责令市政府妥善解决,于是各单位都被要求劝回上访人,市里成立永基集资款善后委员会,筹措资金先还老百姓的血汗钱,至于公款和说不清的集资款一律免谈,还要深纠之,一时津京两地不知多少高官落马,听说一著名歌星因此跳楼自杀。而我所在的部门也由出钱的的某热电厂接管,我再次失业,仅管我刚刚被提升为设备管理工段长,正要拿二三千元的高薪水哩。
  
  有了永基公司三年的经验,见识了宏大的场面,我更有底气了,当再一次走进某公司招聘会时,就自信肯定被录取,果然开门见山自我介绍后与经理一番对话就被通知转天报到。也许是永基的如雷灌耳,也许是我的自信是年青经理未曾遇到的,这公司的设备跟永基的根本没法比,我所描述的工作场景年青经理恐怕都闻所未闻。很快我就和几个年青的公司领导很熟,他们请我吃饭很有引为左膀右臂之愿,甚至为我几乎发生血拼,因为这公司的供暖范围是市属高干区,一点闪失都不行,而公司技术人才奇缺况正临用人之际。
  
  那年城市集中供暖飞速拓展,一下子建了十几个投资上亿的大型供暖中心,我所在的公司因从事这方面较早而被委以重任,管理其中两处。本来就缺技术力量,这可把总经理急坏了,无奈派三个二十多的付经理加我成立接管部,在任命酒宴上颇慷慨激昂说:离正式供热还有一个多月,你们只能
成功不能失败,好似阵前封帅并私下对我寄于厚望。
  
  这二处供热中心虽比永基规模还大,但也是大同小异,对我是轻车熟路,设备的安装调试,内外管网的流量配搭,楼与楼之间的水位点差我都了如指掌。而那几个年青经理根本没见过这阵势,光看那好几个工程队交叉施工抢进度的乱哄哄场景就慌神了,不知从那入手于是对我绝对言听计从。我把所有该向施工队提的问题,该马上需着手的工作内容一一列出,给每个经理人手一份,我则招聘新工人并让他们熟悉掌握所有设备,好多下岗工人失业后凭关系办的司炉操作证,事实上什么都不会,我还得手把手交这些人,有许多人匝一见操纵大厅那一排排的红绿灯及好几台电脑频繁闪烁的画面都傻了。我对他们说你们谁也别怕,只要你们好好学,我决不辞退一个人。几个经理每次去向总经理汇报,我都一一列出提纲,生怕他们多心,我都尽可能的谦恭委婉,有一个经理理论相当了得,我从他那学到许多知识,他对我特别真诚,好几次说您别这样,我在您面前就一孩子,您这么客气反让我不自在。而另一位知识不多但虚荣心挺重,虽对我的建议也言听计从而且宾宾有礼但却背地里对人讲,停炉后先开了我。
  
  正式运行一个来月,区里又改主意了,再次换了管理公司。原先的公司全部撤离,新任领导强烈要求所有工人和我不能离开,快过年了,供热是关键时刻,他手下没人。原公司的几个经理都惋惜与我分开,我知道有真心也有巴不得甩掉我的。新来的领导让我继续当管理,可我一看几个带班长都换成嫡系,便婉言谢绝,说会积极配合解决出现的任何问题。可这位新上任官能耐不大但嫉妒心极强,他知道我的底细便处处与我做对,必欲除之而后快,弄得许多人甚至于不敢和我说句话,如果不是当时家境正窘迫,我早不干了,孩子上学正用钱,也只好心字头上一把刀忍了。但时间一长,人人心中都有一杆秤,天平会很自然偏重于以真才实学赢人者,涉及几个亿的资产,出大事故会有人坐牢的,谁敢掉以轻心,关系到几万居民的冷暖,弄不好会有人掉乌纱帽的,关键时刻谁能解决问题谁就是老大。虽他还是我的领导,可出现问题事故上边会第一时间通知我协商解决,而且对我礼遇有加非常信任,他也不得不收敛些。
  
  六七十年代老实是做人的首要标准,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的男孩会是许多家长的心仪快婿,而当今社会竞争日烈,优胜劣汰适者生存,你必须有一种舍我其谁的霸气,当然前题是你确实比它人技高一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