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门特色零食:听伍尔夫如是说——关于读书

听说伍尔夫，是因为《一间自己的房间》；看过根据《达洛威夫人》改编的电影《时时刻刻》。休息在家，捧起《伍尔夫读书随笔》，静静倾听——

1 读书的自由与限制

“关于读书，一个人可以对别人提出的唯一指导就是不必听什么指导，你只要凭自己的天性、凭自己的头脑得出自己的结论就可以了。”

作为一个读者，独立性是最重要的品质，自由精神恰恰是书之圣殿里的生命所在。“不过为了得到自由，当然也得对自己有所限制。我们不能冒昧而徒劳地浪费精力，为了给一盆玫瑰花浇水便把半个院子全浇湿。我们必须培养自己准确有力地把握对象的能力。”

伍尔夫指出，既然书有种类，那么我们只要分门别类地找出它们理应给我们的东西就可以了。然而，却很少有人会根据书所能给我们的东西来读书。

我们读一本书的目的是什么呢？应抱着一种何样的期盼？

伍尔夫说，应成为作者的合伙人和同谋。要是一开始就心存疑虑或者要求苛刻，就不可能从书中读出尽可能多的意蕴。倘若尽可能地敞开心扉，那么你会从字里行间，从那些难以觉察的细微迹象和暗示中，看到一个与众不同的人。而当你沉浸于书中并不断熟悉它之后中很快就会发现，作者给予你的东西，或试图给予你的东西，其实是相当明确的。

如此说来，开卷有益，既取决于作品，亦取决于读者了。以审视的眼光读，去审判，是对真善美的甄别和吸纳。

2 怎样读小说

要了解小说家创作过程中的细枝末节，也许最简便的办法不是读，而是写，亲自去尝试一下把握词词有多么艰险。

……但是，当你想用词词来重现这一景象时，就会发现它已散乱成了千百个相互矛盾的印象片断。这些片断，有些需要淡化，有些需要强化，而在写的过程中，你还有可能根本就把握不住情感本身。

不过，尽管他们的世界各各不同，每个世界自身却是和谐一致的。每个世界的创造者都恪守自己的视角法则。所以说，从一个大小说家到另一个大小说家，情形就像被人揪着头发提到空中，先被抛到这里，接着又被抛到那里。读小说是一门艰难而复杂的艺术。如果你想真正掌握某个小说家——某个大艺术家——给你的一切，你不仅需要有非常敏锐的感受力，还需要有非常大胆的想象力。

3 怎样读传记和回忆录

伍尔夫认为书很多，但作者没几个是“伟大的艺术家”，大多数的书根本就不是文学作品，如传记。

所以伍尔夫说要用不同的方法、带着不同的目的去读。就像去窥视一间亮着灯光的屋子，来满足我们的好奇心。传记和回忆录为我们照亮许许多多这样的屋子。

我们借阅读传记和书信，使许多往日的窗户里重新亮起灯火，由此看到那些早已死去的名人当初是怎样生活的。——这是一种方法。

有时，我们既不是为了理解文学，也不是为了了解名人，而是为了演练和提高自己的创造力。——这是一种目的。

“任何文学，一旦过时，就会变成一大堆旧书，变成一种用老旧而陈腐的语言对业已消逝的时代和被人遗忘的世事所作的记录。”

4 怎样读诗歌

“不想注意事物的细节，只想沉浸在某种意境中，随某种有规律的、反复出现的节奏而漂浮——这种心理状态的自然表现形式，就是诗歌。换句话说，只有当我们自己似乎也想写诗的时候，才是读诗的最佳时机。”

当我们限入某种闲暇的情绪中时，就有了诗意荫芽的温床。此时此刻，诗是最富感染力的，瞬间便可打动我们敏感的心灵。诗带给我们的是何等深邃的感觉啊！“诗人永远是我们的同时代人”。

“刚开始读诗的时候，我们往往会注意力集中，会感到紧张，就像突然受到某种心理冲击一样；但是，渐渐地，这种感觉会像水中的涟漪那样，一圈一圈地向远处舒展，延伸。我们会越来越冷静、理智，同时会接收到意识的回声和反射。这时，我们才能对诗加以探讨和评论。”

“我们读诗的最好方法，就是比较，看看同样的情感是怎样用不同的手法表现的。”

“诗人的的艺术手法是多么多姿多彩：他们既能让我们做观众，又能使我们当演员；他们熟谙人生，既能创造出福斯塔夫，又能创造出李尔王。而这一切，就是因为诗人即不乏压缩和简化的能力，又富有扩展和渲染的才华”。

5 怎样评判书的优劣

第一步，“以自己的感受力尽可能多地从书中获取印象——这是读书时首先要做的，便这样只完成了一半。我们必须对自己从书中获取的各种印象作出判断，必须使那些闪闪烁烁的印象凝固，形成持久的形象。这不能着急，要等尘埃落定、疑问平息之后才行。”

第二步，即判断和比较。“作为读者，需要有极高的学识水平、极大的想象力和洞察力。”

“我们的趣味是我们读书时的指路明灯，因为唯有趣味才能使我们身心激动不已。我们是凭着感情来读书的；我们不能压制自己的癖好，就是加以限制也不行。”

“但是，读书时间久了，或许可以培养自己的趣味，也可以接受某些限制。当初，我们的超味贪婪而杂乱地吞食各种各样的书——诗歌、小说、历史和传记，后来，它停止了吞食，希望回到广阔的现实世界，尝一尝多变而复杂的现实生活的滋味。这时，我们就会发现，我们的趣味有点变了，变得不再那么贪食了，而更喜欢思考了。”停止了“吞食”，由博杂乱转向精约专，走向深度阅读。

6 读书的价值和目的

“理想的读书需要有想象力、洞察力和判断力，而这些素质又不是常人所具有的。”

伍尔夫指出，大多数人只是普通读者而矣。读者的标准、判断，会悄无声息地散布开去，像空气一样弥漫在作家身边，影响他的写作。若读者的反应有水平、有生气、有特色、有诚意则对指导写作有重大价值。

但伍尔夫转而又道：谁会抱有这样的预期目的？我们热衷于做某件事情，难道就是因为这件事有实际好处吗？难道追求乐趣，就不能作为最终目的吗？我们读书，难道不能说就是这样一件事情吗？

是呀，追求读中的乐趣，也是一种目的。读书，本身就是一种奖赏，它让我们收获了精神上无尽的情趣与满足。怪不得在伍尔夫的想象中，万能的上帝看看捧着书来到他面前的人，然后转身对旁边的圣彼得说：“你看，这些人不需要我的奖赏。我们这里也没有他们想要的东西。他们只喜欢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