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杉网络科技:“粉丝”的30种可能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19 19:01:39
 

[文化漫谈] “粉丝”的30种可能 

  .pcb{margin-right:0} 

传统商业社会下,“粉”与被“粉”被牢牢地限定在商业规则下。但是网络时代突破了过去的商业规则,演变成相对清晰的社会关系。过去“粉丝”行为是单向的,现在是双向的,虽然这种双向仍建立在一种假想的默认熟人社会关系下,但比起过去完全的空想“粉丝”主义,它让这种互动关系变得更为复杂和不纯粹。这种“粉”的特征会间接形成商业关系,更多时候却显得暧昧不清。

  从“粉丝”到“粉”,是中国最近20年发生的事情。20年前正好香港四大天王出现,他们通过商业行为撩拨起人们的狂热,巧的是,他们都不是单纯的歌手,已经不能用简单的“歌迷”来形容四大天王的消费者们。当时尚没有一个很确切的词来形容这些明星的崇拜者。直到后来,一个外来词“fan”解决了所有问题,这个词放之四海而皆准,在过度使用中它逐渐变得廉价和模糊,它既带有传统意义上的崇拜与狂热,但又逐渐还原成传统社会的人际关系,变成关注、追随、围观这样相对比较松散的特征。这种轻度的“粉丝”行为无法像过去创造一种深度甚至专业的“粉丝”文化,反而让中国式的社会关系展现出来,这种网络关注现象,与其说是新媒体时代的进步特征,倒不如说新瓶装了旧酒,只是它过于显得时髦,让人忽略了它的本质。如果说,在过去,“粉丝”至少可以推动某种形态的商业进步,在今天,网络的群体喧嚣仍处于草履虫阶段。看上去,就像一群中国人突然同时得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玩具,玩起来是那么如醉如痴。于是出现了形形色色的“粉”们。



  1.

  一个叫钟子期的樵夫从伯牙的琴声中听出了“巍巍乎志在高山,洋洋乎志在流水”,于是伯牙有了知音。大概伯牙此生只有这么一个“粉丝”,愈发显得珍贵,所以钟子期死后,伯牙摔琴绝弦。这可能是有史料记载的最决绝的互“粉”故事。纯粹的“粉丝”需要付出代价,如果今天网上出现钟子期与伯牙互“粉”的故事,多数属于精神不正常。

  2.

  刘备“粉”诸葛亮,是因为他有大志,需要这么个人来帮助他。事实上,诸葛亮早就“粉”他了,但要扭捏一下,以显出自己的分量。所以,一旦刘备伸手,诸葛亮的“粉丝”心态便暴露无遗,直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种互“粉”身份的转换是一种权力的结果。

  3.

  宋江有107个“粉丝”。不管他走到哪儿,都能有人知道他,统统纳头便拜,足见宋江的魅力。宋江与“粉丝”之间的关系是江湖义气,为了共同利益和立场走到一起来的。李逵是典型的傻“粉丝”,只要哥哥说的都是对的。虽砍了替天行道的大旗,惹了不少祸,但宋江总能找出理由留他一命,谁不喜欢这种死心塌地为你效命的“粉丝”呢?现在的网络精英骨子里都希望能有个把“李逵粉”在他身边。

  4.

  “粉丝”习惯站在一个信息不对等的层面上思考对等的事情假设他想象的一切都符合事实。实际上最终想象出来的结果无非是他把自己的内心想法安在他所“粉”的对象身上。“粉丝”的想象和精神病妄想症有些类似,区别在于:“粉丝”在一种想象的逻辑下把自己推理进去;妄想症是在发病状态下把别人幻想出来。

  5.

  “粉丝”与“粉们”的区别在于,“粉丝”一般纵容他们的偶像言行,不管你干了什么样的坏事,都矢志不渝地喜爱他。这是因为他还没有找到放弃的理由,就像在炒股,被套牢,不忍放弃,还想赌一把。“粉们”由于没有投入过多的感情成分,更像一个打酱油的,所以表现起来比较舒展,会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指指点点,更像是一个班主任修理一个犯错的学生。他们时常像雷达扫描一样,找出他关注的人身上的瑕疵,像捉虱子一样既解了痒,还有成就感。

  6.

  “粉丝”往往是投入很多情感成本的,在单向时代,“粉丝”更专注于他喜欢的人或作品上,把自己变成行家。在双向时代,“粉丝”更多是想从关注的对象身上获得一种心理满足,慢慢会觉得这些人亏欠于他,进而去要求被关注的人尽可能按照自己的想象设计言行举止,一旦达不到目的,便单向反目,来去不留痕。

  7.

  骂人是“粉丝”们惯用的常规武器,更是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就是准星差了点。骂人是人在掌握语言过程中学会的一种发泄和自我保护的表达方式,由于它在语言交流过程中屡试不爽和千姿百态的变化,可以使用在任何场的交流中,一旦掌握终生不忘。脏话可以使语言表达变得丰富,更具情感,但骂人,尤其是以“粉丝”名义的骂人让语言表达变得乏味和单调。骂人作为一共犯特征,理论上是最安全的网络行为。

  8.

  “粉丝”们在要求别人的时候都选一个安全可靠的道德制高点,但在维护自身利益的时候,尽量放低自己的底线,这样回旋余地更大一些。至少在他撒泼打滚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时候显得更平民化一些。

  9.

  有一种“粉丝”叫“原教旨主义粉丝”,由于偶像具备的某种他认可的东西,便成为他的“粉丝”,但他不需要偶像有什么改变。一旦他喜欢的人背离了他的崇拜初衷,便认为是背叛。接着一定上演一出秦香莲遇上陈世美的故事。非常幽怨地做一番离别告白:我再也不关注你了,你太让我失望了。此时,“粉丝”的眼前晃然升起了一座牌坊,就算退也要退得那么贞洁。

  10.

  “粉丝”是孤独的,所以喜欢参与,喜欢被认可。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要插上一嘴。插的人多了便成了群体起哄,进而转化成无意识状态,人多胆子大。也许自己为某件事贡献了一份力量,心甘情愿更心安理得。可再仔细想想,还是个“打酱油”的。在这种酱油人生中,觉得自己的人生还能尝出点咸淡来。

  11.

  网络的零距离互动让人与人之间出现一种自来熟的幻觉:好像你早就是我邻家妹子了,平时低头不见抬头见。这种早熟关系恰恰都忽略了认知、了解、信任这些人与人交往中必备的前提,让人在网络交流中缺乏最基本的基础。把自来熟方式引进到网络上,才发现在交流中障碍比比皆是。于是“粉丝”们就不干了:你怎么可以这样呢?

  12.

  “粉丝”一般不把他喜欢的人当外人,所以会出现家长里短的事情,就像隔壁家的大妈,总希望你好,恨不得衣食住行都要过问。中国有一个自古以来形成的优良糟粕,喜欢替别人操心,喜欢劝人向善,总能在别人身上寻找到一丝能活下去的希望。一旦他关注的人在言行上超出他智力不能企及的伦理道德范围时,他们热爱传统的一面就体现出来了。他们真的很善良,和颜悦色,话语温暖,如涓涓细流,指望沁人心田。能改变一个人一向是中国人传统价值观念里不可忽略的成就感。但他们为什么不用这样的方式去完善自己呢?

  13.

  不管互联网设计得如何人性化,不管今天的网络交流变得如何真实化,它都无法达到人与人之间交流的最基本要求:表情、眼神、语气、动作必须同在。书信、电话的出现已经让交流打了折扣,互联网的交流在此基础上又打了一次粉碎性骨折,它形成了新的语言交流障碍。虽然叫互动,但都按照自己的逻辑(甚至没有逻辑)往下推进。“粉丝”不管跟谁交流,都像是两个听力极差的人在声嘶力竭。

  14.

  平等是一种可望不可即的东西,中国人更不知道什么叫平等和尊重。在网络交流中,人们潜意识里都希望别人对自己平等,而意识不到自己对别人也应该平等。

  15.

  “粉丝”在网上还是有判断的,他们习惯相信自己的眼睛,喜欢把看到的局部放大成全部来看一个人,然后遮蔽其余部分,这叫所见即所得。然后再像GPS定位一样去给人下定义。一千个人眼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但是在一千个“粉丝”的眼里,都是只有哈姆没有雷特。

  16.

  “粉丝”们总是希望在网络上发生一点点传奇故事,他们会用一种逗猫的心态跟他喜欢的人交流,以引起他们的注意。被关注的人面对众多“粉丝”,大概只能一视同仁。但是对有占有欲的“粉丝”来说就显得十分不公平,他必须用一些极端的方式来引起他们的注意,哪怕在人群中你能白他一眼,他都会兴奋地叫起来:你终于看我了。网络经济分眼球经济和白眼球经济。

  17.

  网络上除了互动关系之外,还有一种与传统“粉丝”行为类似的单向“粉丝”,他们最主要的特征是不挑食,不管这个人是否与自己的喜好、审美、观点有关,都会因有人关注而把脖子伸过去,于是会把一些网络上的极品妖魔鬼怪哄推出来。今天的互联网可能是继《山海经》之后第二个记录世间最多妖魔鬼怪的载体。

  18.

  今天的“粉丝”与过去的“粉丝”不同之处在于他仅仅是关注,这种关注来的比较轻率,很轻率就喜欢,很轻率就讨厌,也很轻率就抛弃。这证明了认知与了解是需要成本和时间的,网络只是晃点了他一下立刻让他回到现实原形。

  19.

  在互联网时代,人们才意识到自己是有话语权的。但多数人并不具备完整的表达能力,便被推上平台对话。这类人应该称为“具有限制性话语表达能力”的人。但急于表达的欲望让他们不得不在自行车上架上一门大炮,推着车匆忙上了前线。

  20.

  “粉丝”们很容易轻信任何信息,一方面他们对海量信息顾此失彼,一方面缺乏对信息的分析能力。还有一种常见的问题是他们始终搞不清观点和真相之间的区别。常把鞋里当鞋面,常把鸭子当成鹅,这很容易让他们在探究事实的路上变得失去理智。在网上由于信息过于密集,他们喜欢相信所谓精英和意见领袖的观点,转化成自己对真相的判断。

  21.

  在“粉丝”的眼里,关注,更多不是平视,而是仰望。即使这个人不是你喜欢的,因为他的知名度也让你下意识里把视线抬高去看他。在不经意间的摩擦中,“粉丝”们喜欢蓄意走火,总算找到一个机会教训你了:我一直觉得你没什么了不起的,终于找到机会告诉你了。恍惚间“粉丝”的地位提高不少。

  22.

  由于这年头可“粉”的人太多了,所以,想“粉”谁,除了出于本能之外,还要选择一个口碑好、形象佳的人,但这与“粉丝”自身素质无关。比如郭敬明与韩寒,几乎是当今明星作家的两个截然不同的范本,但这不意味他们的“粉丝”也截然不同。在无知、没有思考能力方面,他们可以合并同类项。但狐假虎威在任何时候都有作用。

  23.

  有些“粉丝”分析判断能力较差,语言组织能力又不强,但又热衷于参与到是非争议之中,所以他们在百炼中找到一件独门暗器:下结论。在他们的词典里没有因为,只有所以,不管这类结论性表达是褒是贬。“你就是一个民族败类”和“你就是民族脊梁”听上去都像骂人,都能让人顿时语塞。这种结论型“粉丝”很像一些领导的总结性发言或者拍卖场上的拍卖员最后一锤定音,用似乎退化的大脑简洁无力地编撰着《现代悍语词典》。

  24.

  “粉丝”有各种各样人格障碍,讨好型人格障碍体现通过四处讨好来获得一种安全感;边缘型人格障碍体现在无论走到哪里都容易暴怒,喜欢跟人起冲突;表演型人格障碍总喜欢现炒现卖到处复制粘贴他刚刚知道的新知识、新语言或新观点;偏执型人格障碍不管看到什么都怀疑是阴谋或炒作;最普遍的是依赖型人格障碍,不上网说点什么会出人命。

  25.

  当网络出现骂战,你会发现有一类“粉丝”很像看家狗,为自己的偶像充当炮灰,来维护偶像的声誉。这类人像是蜂群,倾巢而出,誓为知己者骂。有时候偶像还没表态,“粉丝”们就先行一步。如果再受到一些暗示或指示,那事态就会被闹得很大。网络社会不仅还有喜欢被当枪使的人,还有很多上来就认为自己就是枪的人。

  26.

  如果“粉丝”们仅仅出于个人愿望希望他关注的人能做出什么,倒还算正常。但以道德名义要挟被关注的人与绑架无异。动用道德这种放之四海而通吃的手艺,不仅可以衬托自己的洁白无瑕,还能唤醒其他沉睡的人,让自己在行使幻觉权利的时候显得不再孤单。而偏偏就会有人惧怕道德的唾沫星子,因此以道德名义出手的人还从来没失手过。如果说“粉丝”们尚有一丝优越感的话,那就是以道德的名义。

  27.

  “粉丝”都具备一种力量,这种力量叫征服。他们希望自己的观点被认可,不管是在与人交流还是骂战中,都希望自己是那个发号施令的秦始皇,其他人都鸦雀无声才好。但如果每个人都想这样的话,就会愈加嘈杂。就像嘈杂的饭馆,所有人都提高嗓门,反而更听不清,最后变成歇斯底里。

  28.

  “粉丝”喜欢站队,这和中国的现实传统有直接关系。这一点他们也在网络上发扬光大。他们有时候因为党同伐异或者不小心因为观点看法一致,而出现“嘤其鸣矣,求其友声”的心态而站到一起。当这支队伍初具规模后,后来的人多是不知道或没能力站到该属于自己的位置上,下意识排在了后面。这种没有判断力的做法相对安全,有时候还能感到丝丝温暖。于是出现了楚河汉界,接着是操吴戈兮披犀甲,严阵以待,随时等着一个导火索的点燃,然后车错毂兮短兵接。

  29.

  “粉丝”与被“粉”者之间一旦形成一种关系,就注定是一种草根与精英之间的关系。“粉丝”们很自动地将自己调整到弱者位置。不管是哪一拨“粉丝”面对哪一个精英,这种关系是一直存在的。一旦引起摩擦,你会发现,“粉丝”的流氓无赖心态会爆发,反正我光脚不怕你穿鞋的,我可以怎么着你,但你敢怎么着我吗?一旦精英们以同态方式还击,“粉丝”们便抓到把柄你怎么可以跟我一样呢?在这一瞬间,“粉丝”是胜利者。

  30.

  关于“粉丝”,还有一万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