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nux 查看磁盘格式:《小银和我》(61—70)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29 04:51:31

《小银和我》(61—70

61、狗妈妈
  我对你说过的这个狗妈妈,小银,就是射手洛巴托的那只母狗。你很熟悉它,因为在去雅诺斯的路上碰见过很多次了……你记得吗?它那身金黄杂着白色的毛简直像五月里的一片晚霞……她生了四只小狗,卖牛奶的莎鲁德把它们都带到马德雷斯的小房子里去了,因为她的儿子正在病危,路易斯先生对她说需要喝乳狗汤。你要知道,从洛巴托的家到马德雷斯桥有多远,中间还要经过塔布拉斯岔路口………
  小银啊,有人说,那一天它整天都像疯了似地跑进跑出,到路上,还爬上围坎,各处去找寻,在人们的身上嗅着闻着……晚祷的时候,还看见它在看守奥尔诺斯小屋旁的一些煤炭包上朝着落日呜呜哀鸣。
  你知道得很清楚,从恩梅迪奥街到塔布拉斯岔路口有多远……狗妈妈在黑夜里来回跑了四次,每一次嘴里都叼着一只小狗。小银啊,第二天早晨,当洛巴托一打开门,就看见狗妈妈躺在门槛那儿温驯地望着他,所有的小狗都在蠕蠕钻钻地吮吸着它那饱满的玫瑰色的乳房……

62、她和我们
 小银啊,也许她是走了——到哪儿去了?——坐在那太阳下的黑色火车里,沿着高高路基上的铁轨,剪开密布的白云,向北方疾驰而去。
  我和你正在金黄的麦浪之中,那里遍洒着七月里已布满灰色花蕊的血滴般的红罂粟。天上是片片水汽般的薄云——你记得不?——淡淡的哀愁在太阳和花上掠过,转瞬飘去消失在虚无的太空……
  娇小头颅的金发上,系着黑色的丧带……镶在飞驶而去的小小的窗框之中,仿佛一幅幻想中的画像。
  或许她在想:是谁呀,那个穿丧服的人和那头银色的小驴?
  我们会是谁呢?我们……不是吗,小银?

63、麻雀
  圣地亚哥的早晨,笼罩着白色和灰色的云雾,像包裹在棉絮之中。人们全都望弥撒去了,花园中只留下了麻雀、小银和我。
  在偶然洒下点滴细雨的团团云层下面,有多少麻雀呀!看它们怎样在藤蔓之间钻进钻出,相互啄弄着小嘴,吱吱喳喳地吵闹!这一只落在树枝上又飞走了,留下了颤动的树枝;那一只飞下来在井圈小水坑的蓝天中喝上一口;另外一只落在披屋的小瓦顶上,那儿满是凋萎的花朵,棕灰的天色使瓦顶的色彩更加鲜明。
  没有固定节日的幸福的鸟儿!它们有着真正天赋的纯真和自由,钟声对它们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它们有的是悠闲的欢乐。多么快乐啊,它们不象那些可怜的颤颤兢兢的人们;它们没有一定的负担,没有天堂的欣喜,也没有地狱的恐惧;它们有自己的道德;它们的上帝就是蓝色的天空;它们是我的兄弟,我的多么温顺的兄弟。
  它们旅行,不需要钱也不需要带行李!任何时候,只要它们愿意,就可以搬家,觉得哪里有一条小河或者有一丛绿叶,只要需要,它们一展开双翅就能得到它们的幸福。它们不需要知道哪天是星期一,也不需要知道哪天是星期六。它们在任何地方,在任何时候,都可以沐浴洗澡。它们爱它们的没有名字的爱人,它们的爱遍布全球。
  那些可怜的人!当他们每个星期天关起大门去望弥撒的时候,它们忽然带着青春活泼的喧闹来到这家关闭着大门的花园之中。它们是没有仪式的爱情和欢乐的榜样;那里有它们非常熟悉的那么一个诗人和那么一头温和的小驴——你跟我们一起来吗?——正在友爱地望着它们。

64、佛拉斯柯·贝莱斯
  今天我不能出去,小银,刚刚在埃斯克里巴诺斯的小广场上看到了镇长的布告:
  所有的狗,在高尚的摩格尔镇街上通行时,若不戴上与之相适应的嘴套,我已授权属下格杀勿论。
  这就是说,小银,村镇上有了疯狗。昨天晚上我已经听到许多警察的枪声。夜里警察们经过孟都里奥、卡斯蒂约、特拉斯摩罗,到处飞速巡逻,这也是佛拉斯柯·贝莱斯的一大创造。
  傻子洛利利亚挨个地向每家每户的门窗大声地喊:根本没有疯狗;我们现在的这个镇长,和上一个打扮成鬼魂东托的巴斯克人镇长一样,用开枪把人们都吓跑,好让他们自己的无花果和龙舌兰酿的白兰地过境。可是假如真有一只疯狗咬了你呢?我真不愿意这样想,小银!

65、夏天
  小银在流血,被牛虻咬得流出了紫红的粘稠的血浆。知了拉锯似地在松树上鸣叫,没完没了……片刻的沉睡之后,一睁开双眼,看见沙面上的景色变得一片雪白,象狰狞的化石一样。在这炎热之中,不由得使人感到一阵骤冷。
  低矮的灌木丛,星罗棋布地开着悠闲的朵朵大花。烟样的,轻纱般的,薄丝纸似的玫瑰,还带着他们的四颗红色泪珠。令人窒息的雾气,给平齐的松林刷上了一层灰白。一只从未见过的带着黑斑的黄色小鸟,不声不响地在树上呆呆地站着。
  花果园的看守,敲打着铜器,驱赶大群从天而降想来吃桔子的飞鸟……我们来到了胡桃树的阴影下,切开了两个西瓜,随着不断裂开的清脆的喀喀声,露出了玫瑰般红色的带着霜花似的瓜瓤。我一边听着远处村子里晚祷的钟声,一边慢慢吃着我的半个;小银像喝水一样吃着它那半个里的甜瓤。

66、山上的火灾
  沉重的钟声!……三下、四下……火灾!
  我们停下晚餐,怀着紧张的心情,辛苦地经过狭窄的小木楼梯,爬上空旷而寂寞的平屋顶。
  “……在卢塞纳那边!已经到了上面的阿尼利亚从黑夜中从上面向楼梯下面喊着……当,当,当!来到了外面——可以喘一口气了!——钟的强烈撞击的鸣响,敲打着耳膜,震撼着我们的心。
  了不得,了不得……一场好大的火灾!
  是啊,远处的树枝轮廓清楚,一动也不动,形成一条黑色松林的地平线,仿佛用红、黑两色制作的景泰蓝,就像彼埃罗··柯西莫的《狩猎图》一样,那里,火只用红和黑以及纯白色画成。有时候,显得格外光亮;另外的时候,红得几乎变成玫瑰色,像正在升起的月亮……火像一个永恒的元素,在这孤高清寥的八月之夜,似乎想永存下去……一颗流星划过半空,消逝在蒙哈斯上面的蓝色之中……我只伴随着我自己……
  小银在下面厩栏里发出的一个叫声,把我带回到现实……所有的人都下去了……己经到了收葡萄的时候。在这初凉的夜晚,我觉得身旁刚刚过去的那个人,好像就是我童年时放火烧山的那个小公鸡佩佩——摩格尔的奥斯卡·王尔德——已经有点老了,黑色的头发夹着花白卷曲的鬓毛,像女人似的圆润丰满,穿着一件黑色的上装,一条棕白相间的大格子裤,口袋里满装着长长的直布罗陀的火柴……
 彼埃罗··柯西莫(14621521):意大利佛罗伦萨画家。
 奥斯卡·王尔德(18561900):英国作家,诗人。

67、溪流
 这条溪流,小银,现在已经干了。沿着它我们可以去到放马的牧场。在我的发黄的旧地图上,有时它还是原来的样子,草地上废弃的水井旁锦缎般的罂粟花,被太阳晒得萎靡不振。在我的感觉里,有时又把它搬到一些遥远的地方;它们并不存在,或许仅只是我的猜想而已。
  小银啊,就是从它这里,闪发出我儿时快乐的幻想,就像一朵太阳下的牛蒡花。我开始惊喜地发现,这条雅诺斯的溪流,就是圣安东尼奥路口那条穿过喧闹的白杨林的溪流。到了夏天,经过它干涸的河道就可以走到这儿。到了冬天,在白杨树那儿放下一只软木的小船,顺流而来,可以直到这些石榴树旁,经过安古斯蒂亚斯桥下,在牛群经过的时候,我就隐藏在这里……
  这个儿时的幻想多么的迷人,小银,我不知道你可曾有过这种幻想!所有的来去之物都在十分有趣地变化;刹那之间,全部的画面都在你眼前闪过……一个半盲的人在走着,望着内心也望着外界,有时候翻转颠倒过来,在灵魂的影子里装着生活的形象;或者打开在阳光下,象一朵真正的鲜花,开放在真正的岸边。啊,这种心灵如水的诗意,是一去再也不会复返了。

 68、星期日
小钟的舌头开始喧闹。它的鸣响,在这节日早晨明净透蓝的上空,忽远忽近地回荡。金色的音响落向萎靡的田野,重新唤起了欢乐和繁华。
  所有的人,包括守门的人,也一起到镇上看祝圣的队伍去了,单独地留下我和小银。多么安宁!多么清静!多么舒适!我让小银去到高高的草地,自己躺在满栖着小鸟的松树下念峨默伽亚谟……
  在两次钟声之间留下的寂静里,感觉到了九月早晨内在沸腾的音响和形态。金黑色的黄蜂,在满挂着串串饱满的麝香葡萄的藤蔓之间回旋盘飞。蝴蝶在花丛中翩舞起落,五彩缤纷,使人感到眼花缭乱。这时候,寂寞却化作了一道思想的闪光。
  有时,小银停止吃草,望着我;我有时也不再念诗,望着小银。
 峨默伽亚谟(10701123):波斯诗人。

 69、蟋蟀的歌声
  小银和我在夜晚的漫步中已经听惯了蟋蟀的歌声。
  蟋蟀在黄昏时第一次歌唱时,开始迟疑不定,低沉而生涩,但是它不断地摸索着改变着调子,逐渐上升,探寻一个最和谐的发音方式。忽然,星星在透明的绿色天空上出现了,这时歌声已变得银铃般的流畅、柔和,十分悦耳。
  紫色清新的微风在荡漾,夜间的花朵已全部绽开,一种圣洁的浓香沿着草天一色的平原在弥漫。蟋蟀激动的歌声像是影子发出的音响,流畅而坚定地在田野各处鸣响。它们发出的像双生兄弟般相象的音调,飞翔相聚在明净的黑暗之中。
  时间在平静中流逝,世界上没有战争,安睡的农民在他的梦境中仰望着遥远的天空。也许那些相视心醉的充满着爱情的眼睛,正在一道围墙和藤蔓之间过去。豆田向村镇投送来温柔芬芳的信息,好似一个大胆的青年坦露着他纯真的感情。二点钟的风,三点、四点钟的风,在绿色月光下的滚滚麦浪之中叹息……这么多蟋蟀的响亮的歌声,反而使人淡忘了……
  在这儿!小银和我打着寒战回去睡觉,当我们经过带着白色露珠的小路时,听到了黎明蟋蟀的歌声!月亮在下沉中发着迷濛的红光,歌声沉醉在月光和星光里,多么浪漫,神秘,丰富。就在这时,一些阴郁的大片云彩,用它蓝紫色模糊的边缘,将白天从海中慢慢地拉起……

你是不知道,小银,那些孩子们来这里干什么吧?他们是来要求我让他们今天下午带你一起去斗牛而来讨钥匙的。可是,你不要急,我已经告诉他们,想都不要想……

70
  真是发疯,小银啊,全镇都因为斗牛在骚动。一个乐队从一大早起就在酒店的门前用走了调的声音各管各地吹打起来。整条新街由上到下,由下到上,车水马龙,来往不息。后街那里,正在为斗牛准备卡那里奥,就是孩子们最喜欢的黄色车子。所有院子里的花,一朵也没剩下,全给那些女主席们拿去了。年轻的小伙子们戴着宽边帽,穿着衬衫,嘴里叼着雪茄,笨拙地在街上走着,散发出马厩和白兰地的气味,看着真叫人遗憾!
  差不多两点钟了,小银,在这寂静的片刻,唯有太阳照耀着大地;这是这一天之中唯一明净的空隙,斗牛士和女主席们还在穿着衣服。你和我跟去年一样,从旁门出去,经过小巷走向田野……
  多么美丽的田野啊;在这几天的节日里,人们却遗忘了它!只有一个老头在花果园的明净的水池上面俯看着酸葡萄……远处,斗牛场上清晰的音乐、掌声和狂叫的喧闹,在村镇上空汇成一顶粗鄙的声冠,可是当我们一旦向着安静的海边走去,这些就都在身后消失了……而灵魂,小银,她是崇高美感的王后,谁向她致以谦卑的崇敬,她就对谁赐予大自然那广漠健康大地上的无穷光辉的壮丽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