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规划局剧情:紫色山岚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30 14:08:42

几年前,我到远在陕西省汉阴县的老家探望父亲。

那天我和父亲并肩坐在故乡老屋对面的山梁,听他讲他小时候的趣事和乡村的老话。那时,正值傍晚。浓郁的绿丛掩映下片片青瓦,袅袅而上的饮烟,轻弹慢唱的小溪,随风入鼻的花香,都让我忘记了这山村的贫瘠,全像一只困倦的猫,享受着小桥流水人家的恬静。

    夕阳沉入远山的背后,山岚渐渐浮起。我惊奇地发现那山岚在余辉的折射中呈现出淡淡的紫色。我把这紫色山岚比喻为山和水相遇而生的女儿,俏皮地游弋在父母的肩头……

    父亲一如既往地对我的胡思乱想报以宽容地微笑。微笑中的父亲正襟危坐在灰白的石头上。他无论是在行走、站立还是坐着,总是腰杆直直地。这永远笔直地腰蒙蔽了我,使我深信我亲爱的父亲,会象北美丛林中的那株名叫马蒂蹇拉的老树,逾千年而不枯竭。所以,在得知父亲病重的消息时,我拒绝联想到死亡,只是莫名其妙地长久饥饿。在奔赴老家的飞机和火车上,在病床前,饥饿违背了自然法则地让我品味不出食物的甘美,进食只是在填充永远空旷的胃。

    然而,父亲却死在了我们的怀里。病因是脑出血,但真正的原因是医疗条件的落后与庸医的误诊。是父亲落叶归根的观念提前终结了他生命的进程。

父亲年轻的时候离开了山村,又从部队转业后走向了一个又一个石油会战前线。从甘肃到青海、又从青海来到了松嫩平原。我那为石油走遍了半个中国、为石油奉献了半生的父亲,和他的同辈们在这茫茫荒原上建设了享誉世界的油城大庆,于是,生长在大庆的我有了一个遥远的老家。退休后十年的平静后,他开始表现出越来越强烈的归乡思绪,虽招致家人一次又一次的反对,却一次又一次更加强烈的冒出。最后用是他那种老人特有的固执战胜了我们,也伤透了我们。我们无法理解那贫瘠的山村何以有如此魔力。

   

我孑然独坐在故乡老屋对面的山梁上。曾经坐在身边的父亲就葬在不远的山坡。那座新坟因堆满了花圈而更显高大醒目。我不再饥饿了,迟钝的大脑终于接受了心中的不祥。胃和心离的太近了,以至于我妄图用胃的膨胀填充内心的空虚。

夕阳西下,山村依旧。安静中能真切地听到亲人们的哭泣。山岚依旧是淡淡的紫色,却带着厚厚的潮湿与沉重,就象父亲临终前的呼吸。这感觉让憔悴不堪的我更加痛苦不堪。

 

紫色山岚,这块古老土地千年遗下的咒语。它压抑着故乡的山,使它们不能崇高向上,在挣扎中只得蔓延曲折,去遮掩人们向外的目光;它制约着故乡的水,使原本欢笑的小溪不再跳跃,只能重归泥土,无法与江河大海相融;它网络着故乡的人,让走出山村近半世纪的父亲,最终还是沉睡在它统制下的土地。紫色山岚,这血泪滋养出的精灵,串连了父亲一辈又一辈先人的召唤,承载着父亲亲朋故友的无数爱恨情仇,也萦绕了父亲多少儿时玫瑰色的琦梦……这一切的一切,从父亲走出的那一时刻起,就注定了他的回归。

这是我父亲的宿命,也是我们这些做儿女的无奈和悲哀。

我们面对的不仅仅是习俗和文化的隔断,更是一种阅历和情感的绝缘……

 

望着紫色山岚阴翳下的那座坟茔,我知道自己根本没有穿透紫色山岚,走进父亲的内心世界。自以为是孝子的我,从来没有真正给我衰老的父亲一点一滴的精神赡养。

这锥心之痛,让我知道,我已经永远失去了我的父亲……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悲夫!

    面对紫色山岚,我涕泗滂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