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震华前妻照片:（秋天不回来）拾 秋

（秋天不回来）

拾  秋

                                                 小超（女）

    农村把过秋拾庄稼称为拾秋。记得上小学和初中时，城里孩子放暑假，农村孩子放麦假和秋假，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作为生长在农民家庭的孩子，每年都要拾秋。每次拾秋的收入不仅可以完成学校确定的“小秋收”任务，而且能攒下下学期的书费和本子、铅笔钱，甚至可以在秋后的庙会上为自己添件衣服。除此，拾秋间隙快乐也是不能用言语形容的。

    每次去拾秋，都要早早儿吃完早饭，拿着提篮儿和小四齿儿镐去东大洼。为了多拾一些，中午往往是不回家吃饭的，用搌布兜两个花卷和几块馏山药，再灌一白塑料壶水，这就是一天的伙食。在秋假的前半段，刨完花生的人家比较多，所以拾秋以拾花生为主。拾花生需要技巧：首先要找前天刚刚刨完的花生地，这样的地还没有拾秋的人来过，这就是俗话说的拾“头一水儿”；其次，每到一块儿花生地，不要急着下镐就箌，先要走马观花似的满地走一遭，捡拾地上的明果。拾完明果后，就要开始拿小四齿镐儿一个眼儿挨着一个眼儿的箌，有时一镐能箌出三四个花生，有时箌十来镐也箌不到一个，但是只要肯卖力，总会箌出来的，只有多少罢了。这样一天下来，就能把提篮儿拾的满满的，每次都是等到日头下山，箌出来的花生看不见了才回家。印象最深的是有一年，下了整整一夜的瓢泼大雨，早上起来，母亲说，这场雨肯定把埋在浮土下的花生都淋出来了，先别吃饭呢，都去拾花生吧。于是母亲和父亲背着筐，哥哥姐姐和我拿着蛇皮口袋直奔地里。果然，花生一个个被雨水冲的白花花的露在地上，很多很多。由于雨大，那天拾秋的人很少，一家人一块地一块地串过来，不到中午，就把筐头、蛇皮袋装满了。可是还有很多花生地没有去呢，最后，全家把花生都倒在地上堆了一堆由我看着，其他人又去别的地里去拾。那一天的花生是父亲在下午用家里的平板车拉回来的。等到晒干了，足足装了两麻袋，母亲看着眼前的花生，高兴的合不拢嘴：“老辈人说得好呀，拾一天顶地头儿，拾一月顶一秋呀”。

    每秋除了拾花生之外，还捡豆粒儿。捡豆粒儿是个细致活，每次去都要随身带着一个矮马扎，找到豆粒儿多的地，就把马扎一放，坐在马扎上捡，这样可以让腿放松，不会由于长时间蹲着而令腿又酸又麻。捡一把豆子，就用嘴把土糁和碎豆叶吹掉，然后放到挂在脖子上的书包里。捡豆粒儿有一个好处，就是省劲儿，还不用频繁的换地方，找到一块豆子地就可以捡一天。还有一个方法可以每次“捡”的更多，就是拿一个笤帚，把豆粒和土糁一起扫，然后用小簸箕收到兜子里，回家再用盖帘骨碌干净。这样一天下来，可以捡二斤红小豆或者三斤多大黄豆。

拾秋空闲，最大的乐趣就是吃“烧烤”。在拾累了或中午休息的时候，在同一块地里拾秋的伙伴们就会凑在一起“打打牙祭”。几个人挖坑做灶，几个人去捡拾枯草或豆叶做柴火，几个人去捉蚂蚱。大家把逮来的蚂蚱用草穿成一串一串的，然后围坐在火坑旁，每人一串在火上烤。不一会，香喷喷的烤蚂蚱就“出炉”了，把蚂蚱的两只大腿一劈放在嘴里一咬，甭提多香了，就像今天的孩子吃肯德基一样高兴。等到傍晚快回家的时候，大家肚子都咕噜噜叫的时候，那就来一顿大餐吧——烧山药。烧山药需要硬火，这时要找来干透的玉米秸或者芝麻秸，再去附近的山药地里“捡”几块儿块头比较小的山药回来。红红的火焰在傍晚显得格外温暖，二十多分钟后，扒开火灰，又香又甜又软乎的热山药就呈现在你面前了，边吃边走，边走边吃，吃完了，也到家了。

    我最辉煌的一次，一个秋假下来拾了两蛇皮口袋花生，二十一斤半黄豆，十七斤六两红小豆，秋后粜完一算账，“拾”了一百一十九块九毛六分钱。交完了书费和“小秋收”钱，留足了下学期买本子、铅笔的钱，母亲还为我买了一双“双星”牌运动鞋。开学之后，穿着漂亮的新鞋，心里美滋滋的，走路的时候故意弄出声响，唯恐同学们看不见的我的新鞋……。

    逝者如斯，不拾秋已将尽二十年了。如今，农村孩子取消了麦假和秋假，也和城里孩子一样放暑假了，政府又取消了义务教育阶段的学费和书费，孩子们再也不用为上学发愁了；百姓的生活一天比一天好了，家里也不在乎孩子的那点拾秋的收入了，今天的孩子天天生活在“蜜罐”中。望着坐在沙发上，边吃冰激凌边看《小鲤鱼历险记》的女儿，心中油然生出几丝“ 嫉妒”。但女儿孤零零的背影，总让我觉得现在孩子们的甜蜜中似乎又少了些什么。

晚星的话：

不知道现在的孩子还有多少人有这种感觉，那种离自然很近很近的感觉。似乎还能闻到泥土的芬芳，那新割的麦子散发出的独有的味道，那种鸡犬相闻，炊烟袅袅的氛围。这一切是那么熟悉，又那么遥远，仿佛就在昨天，又恍如隔世。

晚星的童年也是在农村度过的，那时候爸爸妈妈工作忙，没办法把我寄存在农村的一位大妈的家中，那时还小，就认为她是我的妈妈。保姆对我也象其它的孩子一样，没有什么厚薄之分，所以每到秋收我都会跟着哥哥姐姐们一起去拾秋。

小超的经历晚星基本上都经历过，不过还有我们男孩子独有的一些游戏。比如，在打麦场的高如小山的麦堆上打仗，捉迷藏，掏洞，甚至整夜不归，现在看起来不可思议，但那时候家里孩子多，经常吃着吃着饭就发现少一个，我也曾有一次整夜未归，第二天挨两句骂也就过去了，毕竟还有几个哥哥陪着。

还有就是看玉米，玉米熟之前的一个月，我们都在地里搭几个窝棚，晚上就在窝棚里面住，那时候觉得真好玩，无拘无束的，不象在家里，所以，破旧的窝棚都觉得是天堂。

还有玩弹弓，掏鸟蛋，逮鹌鹑，扎青蛙，摸鱼，拾马粪，刨买炸，骑驴，骑牛等等不一而足。而这一切都已远走，成为永远的回忆。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也是回味的季节。“一叶而知秋”，那条条叶脉记录下我们成长的历程，让记忆在心中梳理，让往事在脑海中沉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