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易县黑社会张小杰:找一个方式，将这些房屋、那种感觉保留下来

找一个方式，将这些房屋、那种感觉保留下来岳麓山第四条游路的古建和古墓调查2010/12/6　　□撰文/薛小林　　摄影/朱辉峰

　　岳麓山四条游路。

　　2010年12月5日，想来个鸟瞰知新村，镜头却被茂密的树林包围，果真是隐匿山林的一个小村落。远处可见岳麓山电视塔。

　　知新村，从蟒蛇洞打水归来的人。

　　湖南师大至善村，以前是别墅，现为集体宿舍。

　　12月1日，湖南师大五教斋宿舍，两只狗趴在木柜里晒太阳。

　　12月3日，岳麓山师大范围内，北伐阵亡陆军上将龚宪的墓。

　　长沙河西。岳麓山，以及周边。说它是今天湖南最为浓厚的文脉片区，大致无差。这也是那些凡自觉或非自觉的历史文化景点爱好者们决不会绕道回避之地。而湖湘地理持续三期关注的“屈子祠”残迹（今湖南师大五教斋），则是其间最为偏隅处。虽然偏隅，陋败，它又确切是这片这人声鼎沸景观区域里最为货真价实的“老古董”。在目前文物建筑“没有了的去新建一个，还有的去拆掉”这样颇为荒诞的处境里，我们发现它，追溯它，想象它，过去，今天，未来，仿佛一切都是在摇摆模糊的不确定和未知中。

　　半个多世纪里，屈子祠已从省级文物降到市级文物，最后只剩下一副躯壳，被从保护文物名单里勾去。而在长沙市最近修订的《历史文化名城保护规划》里，岳麓山下三大校区的近现代建筑和古代建筑，都在保护区范围里。现在，我们决定怎么对待它，基本上能看出我们将怎么对待其他建筑，和文明。

　　如今的长沙，这样的地方恐怕不多了，谁能找到让它们合理留存的方式呢

　　从湖南大学红卫村那里去五教斋，一路上要经过长长的阶梯，和一些看得到屋顶的旧平房，以及长沙市十大古树之一的那棵大樟树，风景十分优美。五教斋位于湖南大学、湖南师范大学和岳麓山的交界地带。换句话说，五教斋在岳麓山的“山际线”（我创造的词语，除此，我不知如何表达）上。

　　山际线的风景是最美的，往上是层次丰富的山林，往下是逐渐增多、变新的房屋、校园。第一次闯入那条山际线上的小路时，我曾为一种隐逸之美而深深打动。没有多少人知道五教斋，更不用说游客。来岳麓山游玩的游客，大致走三条路线，从位于溁湾镇附近的岳麓山北门坐缆车上山，或从位于湖大校园内的岳麓山南门上山，游览那些常规景点，或从湖南师大二里半附近（岳麓山东），去岳王庙、七十三军公墓一带游览。而五教斋深藏在岳麓山东南方向的山脚隐秘处。

　　这是一片紧邻城市而萧然世外的区域。以五教斋为一个起点，往山上走，经过湖大知新村，很快可以找到林修梅墓。于壮岁死于牙医误诊的“政治革命巨子，墓很大，是岳麓山上第三个国葬的。林修梅墓往上，有北伐将军龚宪的墓。林修梅墓左前方30米，则是辛亥志士葛谦墓原址。葛谦在广州时和谭馥住在一起，也都相继死于广州。谭馥墓位于黄兴墓下方，很多人路过都会去看一眼。葛谦墓则已经变成一块菜地，最近种的是白菜。菜地旁散落着一些石头构件，有一对拴马桩，一根埋在菜园角上，另一根被下面的住户砌在门口当阶梯。我经常故意路过那片菜地，去五教斋吃饭。下山路上，有一截阶梯是用一块刻着“三民主义”的麻石砌的。今年春，我与一位朋友在一栋平房后除去杂草的空地上，竟意外地发现失踪已久的葛谦墓碑。葛谦墓修复有时？且期待之……

　　五教斋以上的大片房屋（湖大红卫村、知新村，师大至善村等），大多是白墙黑瓦的平房，和一些红砖砌成的两层别墅，基本上都是五十年以上老房子，略带西式风格。依山而建，石头阶梯上下联通，错落有致，散布于层层叠叠的树木之间。如今的长沙，这样的地方恐怕也不多了，我们可以期望以某种合理的方式，将这些房屋，将那种感觉保留下来吗？

　　这一带又是已经湮灭的景德寺和道林寺故址。如今，师大至善村一带的石头阶梯，还有很多是用寺庙僧人的墓碑砌成的。一块“公葬区域”的石碑显示这一带曾经是僧人及平民的墓区。景德寺不毁，像“海兹老和尚之墓”这样的碑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被丢在荒野里，被我们碰到。海兹老和尚是谁？那几个修路的人，干嘛要把这么一位老和尚的墓碑砌在石阶上给人踩呢。这很不好。我们应该去把那些墓碑收集起来，异想天开，如果有一天重修景德寺，是可以镶在墙壁上的吧。

　　对话

　　利用房子，才是保护房子

　　柳肃　　54岁，湖南大学建筑学院副院长、有国际眼光的古建筑史专家。柳肃有手机，但在家不用，出了长沙才用。

　　　[1] 五教斋柱础是初建时留下来的，但梁柱、屋架、屋顶的做法都不是清朝的，而是民国后期到上世纪五十年代的建筑风格

　　湖湘地理：五教斋是不是原来的屈子祠建筑？

　　柳肃：这个是真正的屈子祠。大家都知道。不用再论证了。我1977年考上湖南大学，就知道这个地方叫屈子祠。只不过湖南大学叫它屈子祠，师大叫它五教斋。当年我们想在原址恢复，但是一看周边的高楼、宿舍，拆不了，也不能把人赶走，觉得没办法恢复，所以湖南大学下决心，在岳麓书院里面，把原来一栋职工宿舍拆掉了，建了新的屈子祠。

　　湖湘地理：那这个房子还有保护价值吗？

　　柳肃：作为屈子祠遗址，还有保护价值。从建筑的艺术性、科学性来说，价值不是太高，这是说实话。我建议按原样修复，没有必要去拆它，住的人还可以继续住，房子只有利用才能真正得到保护。

　　　[2] 你的学生说，你把湖南大学的教学楼都申报了保护文物，他们戏称，以后就是坐在文物里面上课了

　　湖湘地理：听你的学生说，你把湖南大学的教学楼都申报了保护文物？

　　柳肃：也不都是啰，教学楼有一两栋，总共9栋，湖南大学申报的国家级文物建筑，叫湖南大学早期建筑群，从上世纪二十年代，湖南大学从岳麓书院出来开始，各个时期的建筑都有。听说国家文物局已经基本上批准了。中国大学建筑群作为国家级文物保护的，只有北京大学、清华大学、武汉大学、厦门大学。

　　湖湘地理：你搞了这么多年古建筑保护，遗憾的事情有哪些？

　　柳肃：很多，有些是外地的，有些是长沙的。长沙好几栋很重要的建筑，比方说农业厅里面的国府大礼堂，程潜当年在那里宣布和平起义，被拆掉了。再一个就是国货陈列馆，就是中山路百货大楼，实际上那个建筑还在，外壁给破坏掉了，我建议有机会还是把它恢复起来。

　　湖湘地理：岳麓山下的呢？

　　柳肃：实际上岳麓书院好几样东西都是重建的。御书楼是重建，但不是完全按照原来的样子，因为被日本飞机炸毁后，找不到照片，只能根据设想重建。岳麓书院还有个二门，也是被日本飞机炸掉的，后来从日本人那里找到一张30年代炸掉以前的照片，就按照照片中的样子恢复。

　　　[3] 当时太平街的地已经卖给开发商，外国公司把设计都做出来了，那一大片全拆掉，建八栋高层建筑

　　湖湘地理：还有太平街。

　　柳肃：太平街是我们论证后保护起来的。2003年，国务院下了一个文件，规定国家历史文化名城（长沙是全国首批24个历史文化名城之一）至少要有一处以上历史文化街区，不能只有几个点。当时我们找了几个地方，潮宗街、太平街、白果园、化龙池，经论证，还是太平街保存相对完整，。当时太平街的地已经卖给开发商，外国公司把设计都做出来了，那一大片全拆掉，建八栋高层建筑。

　　湖湘地理：当时有没有想到保护两个街区，或者更多？

　　柳肃：那时候思维还是开发建设为主，就保了一个，不久国务院又规定，要有两处以上。后来慢慢地保护意识也强了，决定潮宗街也列入保护，西文庙坪、白果园，能保的尽量都保。

　　实际上也不是说不可以在保护历史建筑的同时，添加一些新建筑。比如我主持修复了湖南师范大学赫石坡的岳王庙，它是抗战时蒋介石借岳飞抵抗外敌鼓舞士气修建的一个建筑。后来又有人向长沙市政府提议，在岳王庙和73军公墓附近，王东原公馆的后面，建一个小型的长沙抗战纪念馆。

　　　[4] 巴黎市内找一栋现代建筑都很困难，不能说绝对没有，但是很少

　　湖湘地理：法学家贺卫方说他住在长沙，打开宾馆的窗户一看，千遍一律，没有个性。

　　柳肃：我们建筑界叫做“千城一面”，特色是历史形成的，没有历史就没有特色。中国人有一个错误的观念，认为历史建筑象征着落后。巴黎全城的古建筑，你说巴黎落后吗？我在日本还拜访过一栋三百年的老房子，但是你走到厨房卫生间，一应现代化的设施。

　　湖湘地理：但是中国人好像是另外一种观念。

　　柳肃：中国文化本身包含着一些喜新厌旧的因素，每一次改朝换代，基本都把前朝东西毁掉重来，所以我们总是只能看到最近一个都城的样子。中国的历史保护是个大麻烦，我是搞历史保护的，说实在的，我真的是有点失去信心了。我跟搞建筑的政府领导说，留着老房子不是要老百姓过苦日子，把内部设施改造好，水电煤气管道埋进去就解决了嘛，生活的现代化说得最简单就是厨卫设施现代化，干嘛一定要房子的样子现代化呢？

　　湖湘地理：你觉得如何改变人们保护古建筑的观念？

　　柳肃：关键是教育。我有一个全校公开课，都是外系的学生来听。很多人不知道建筑是一种文化，房子破了，要住更好的房子，就拆掉老房子。我开课的目的就是让更多人知道建筑不仅是盖房子，而是一种文化、一种历史。

　　声音

　　长沙市最近修订了《历史文化名城保护规划》，设立了两个保护区，其中岳麓山历史风貌保护区，主要是保护湖南大学、湖南师范大学以及中南大学老校区的近现代建筑，也包括古代建筑。五教斋作为屈子祠遗迹，应该作为保岳麓山历史风貌保护区的一个点保护起来，原屈子祠“清醒万古”碑如不能从新屈子祠移过来，可以复制一块碑立在前面，加以标识。

　　——杨晓刚　　长沙市文物局副局长

　　上个月，岳麓区文物部门请我审定不可移动文物名单，我还看到名单里有屈子祠，配有图文，为什么公布的时候没有了？五教斋还是要列入不可移动文物名单，从法律上进行保护，现在危房加固技术很高，可以在不改变原貌的情况下修缮。

　　——陈先枢　　湖南省文使馆馆员、著名历史专家

　　包括五教斋在内，还有后面知新村那些建于上世纪的平房建筑，都应该保留，适当加以整修，拆掉违章建筑，住在那里的人继续住，在那些房子中间，可以开一些茶馆、客栈、会所、工作室等，搞成生活艺术区。还可以在这里举办影展、画展，照片和画就挂在墙上，放在走廊上，和居民的生活不冲突。

　　——赵旭如　　《晨报周刊》专栏作者

　　住在五教斋的平房里很好，人很舒服，邻里间可以互相往来，有人情味。目前这里最大的问题是没有厕所，希望修复的时候可以解决。

　　——宋女士 五教斋住户

　　岳麓山上有很多残碑，走路的时候都可以踩到，到处都是，每块碑后面都有一个故事，一段历史，把历史踩在脚下，不太好吧，铺路也不一定用碑不？可以把那些碑搜集起来，搞成碑林，放在五教斋里。——肖海波 自由职业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