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山水生动物园图片:《非洲风云》之12：埃塞俄比亚的末代皇帝

        1960年代的非洲领导人里面，最有声望的，应该就是埃塞俄比亚的皇帝海尔·赛拉西。埃塞俄比亚本身就有着悠久的文明史，是世界上最古老的国家之一。埃及人对于现在埃塞俄比亚这个地方，早在公元前三千年就有了记载，使用的名字是庞特Punt，可能早在埃及第一或者第二王朝就与埃及有了联系。埃塞俄比亚这个名字早在希腊史诗奥德赛和伊利亚特中就被提及，是埃及第二十五王朝的统治者。不过这个时候统治埃及的应该是努比亚人，位于现在的苏丹。古希腊人的文献中，大约埃及以南的地方，都被称作埃塞俄比亚。

        圣经里面提到的古实，很有可能就是现在的埃塞俄比亚，虽然仍有争议，不过基督教世界大多认可了这个说法。圣经中提到的另外一个示巴王国，虽然有说法应该在也门，但是也有很多人相信就是现在的埃塞俄比亚。实际上埃塞俄比亚与也门仅隔红海相望，三千年前统治两地的王朝之间也有紧密地联系，在那个信息极不方便的时代，示巴也可能指的是红海南部的整个地区。按照埃塞俄比亚的传说，示巴女王成功地怀上了所罗门王的孩子，就是后来的曼尼里克一世。曼尼里克一世成年后，回到以色列见到了所罗门，带着约柜的复制品回到了埃塞俄比亚。曼尼里克随后发现，自己竟然带回的是真的约柜。有些人根据这个说法确信，约柜仍然藏在现在埃塞俄比亚的教堂里面。 
所罗门王会见示巴女王
        这个曼尼里克一世，就是现代埃塞俄比亚的所罗门王朝所声称的创始人。埃塞俄比亚王朝大约也就成了延续历史最悠久的王朝。在可以考证的历史上，在这片土地上，最晚从公元前四世纪出现的阿克苏姆王朝Aksumite到十世纪被推翻，1270年，自称是阿克苏姆王朝王室后裔的阿姆拉克Yekuno Amlak废黜了原来的统治者，开始了所罗门王朝。阿克苏姆王朝早在公元四世纪初就开始接触基督教，并举国皈依，使得埃塞俄比亚成为世界上最古老的基督教国家之一。埃塞俄比亚的基督教派别属于科普特宗的正教，由于远离欧洲的各种纠纷，可能保留了很多最接近原始教会的基督教传统。1187年，拉里贝拉Lalibela国王在自己的首都建造了新耶路撒冷，替代被穆斯林控制的耶路撒冷，使得这一带有了很多圣经时代的名字，大约在这个时期建造的拉里贝拉石结构的地下大教堂，更是非洲建筑史上的奇观。

                                                拉里贝拉教堂至少已经建成八百年
        所罗门王朝在十六世纪开始与葡萄牙殖民者接触。十六世纪前半叶，埃塞俄比亚受到穆斯林入侵，还是葡萄牙人从印度派来的军队恢复了所罗门王朝的统治。传统上埃塞俄比亚的核心区域并不大，包括埃塞俄比亚高原上的阿姆哈拉Amharas和提格雷Tigrayans。这里是埃塞俄比亚王朝诞生的地方，居住着信奉科普特宗正教的人口。这个高原的外围，是十九世纪末期曼尼里克二世Menelik II皇帝统治期间所征服的。在欧洲殖民者忙着瓜分非洲的时候，曼尼里克二世也开始了埃塞俄比亚王国的扩张，取得了南部的奥罗米亚Oromo地区，东南部索马里人为主的欧加登Ogaden地区，把帝国的面积扩大了一倍。埃塞俄比亚对奥罗米亚和欧加登地区的控制得到了英国和意大利的承认，但是这两个地区居住的主要是信仰伊斯兰教，并不认同埃塞俄比亚基督教王朝的统治，反抗一直不断，需要依靠军队的力量维持统治。当然欧洲殖民者并不是没有打埃塞俄比亚的主意，十九世纪最后的十几年间，意大利就一直试图控制埃塞俄比亚，不过1896年3月1日意大利军队败给了埃塞俄比亚，才使得埃塞俄比亚成为非洲大陆上唯一没有被殖民者控制的地方。不过在此之前的1889年，曼尼里克二世把埃塞俄比亚北部的一部分让给了意大利人，这块地方，就是厄立特里亚。 
Adwa战役，埃塞俄比亚军队击败意大利殖民者         海尔·塞拉西Haile Selassie从1916年二十四岁起以摄政的身份统治埃塞俄比亚，1930年正式登基成为埃塞俄比亚的皇帝，成为所罗门王朝第二百二十五代统治者。塞拉西对埃塞俄比亚的现代化有重要贡献。在他的统治下，埃塞俄比亚在1923年废除了奴隶制，受到了国际社会欢迎。1923年塞拉西访问欧洲以后，开始在埃塞尔比亚修建公路、建造学校、医院，建成了通往红海的铁路，修建工厂，建立现代企业。为了防止经济帝国主义的影响，塞拉西坚持所有的企业都至少需要一小部分的当地股份。1931年，塞拉西颁布了埃塞俄比亚的第一部书面宪法，开始进行政治改革。政权虽然仍然牢牢地掌握在贵族手中，但是毕竟有了现代架构的政府，组建了议会，至少在贵族圈子里面开始尝试民主。塞拉西在世界舞台上成名，是1930年代埃塞俄比亚反抗意大利法西斯墨索里尼的战争。意大利的法西斯独裁者墨索里尼对于四十年前输给埃塞俄比亚的战争耿耿于怀，同时埃塞俄比亚也是意大利控制的厄立特里亚与索马里之间的陆路桥梁。1935年，意大利侵略埃塞俄比亚。经过几个月的战事，意大利出动了空军，使用了化学武器，才控制埃塞俄比亚，塞拉西被迫流亡英国。1941年，塞拉西参与了东非战役，5月5日，重返亚的斯亚贝巴。塞拉西复位后，作为非洲大陆上唯一一个独立国家的君主，塞拉西几乎就成了非洲独立的象征。二战结束后，塞拉西建立了文官政府，建立了现代军队。当时的埃塞俄比亚的军队是黑非洲最强大的，拥有四个陆军师，一个帝国卫队，还有装配着喷气式战机的空军。
 
前线的意大利士兵 
意大利统治下的非洲之角
        反抗墨索里尼得到的政治声誉，使得塞拉西成为非洲的正面形象代表。这位长者声望极高，致力于非洲统一运动的恩克鲁玛筹划非洲统一组织也离不开塞拉西的支持，第一届大会也在埃塞俄比亚的首都亚的斯亚贝巴召开，塞拉西也成了非洲统一组织的第一届主席。在牙买加，塞拉西甚至被一个宗教派别崇拜成了活着的神。这个派别的名字叫做塔法里教，宗教的名字直接取自塞拉西登基之前的名号。牙买加大约有将近十分之一的人口信奉这个宗教。1966年塞拉西访问牙买加，三天时间内，很多信徒宣称经历了神迹。 



海尔·塞拉西
        不过塞拉西的统治基础与他的前辈相比并没有多大变化。埃塞俄比亚基本上是一个农业国家，在这里，王室、贵族、教会拥有绝大多数的土地，数百万的农民依靠为这些大地主打工过活。四分之三的埃塞俄比亚农民都是佃农。按照1967年的法律，佃农们需要把土地出产的百分之七十五上缴给地主，还需要为地主提供免费的劳动，比如需要为地主运输粮食，为地主提供木柴取暖，是地主的仆人、厨师、卫兵、建筑工人。总之，地主的一切劳动要求，佃农都要免费满足。如果佃农自己有一些特殊的技巧，比如制陶、纺织等等，那么也同样需要为地主免费服务。一旦地主不满意，佃农就将失去为地主服务的机会，无家可归。这些地主们组成的复杂的社会网络，需要依靠塞拉西的政权来维持，也就成了塞拉西政权的坚决拥护者。
 



原始的埃塞俄比亚农业
        塞拉西的国际声望使得埃塞俄比亚成为联合国的创始会员国。1948年，联合国正式把有争端的欧加登地区划给了埃塞俄比亚，1950年，厄立特里亚也成为埃塞俄比亚领土的一部分，此前，意大利人已经在这块殖民地上经营了五十多年。这个红海边上的殖民地直接以红海命名，厄立特里亚就是拉丁语红海一词衍生出来的。1941年意大利被击败后，厄立特里亚由英国人代管。五十年殖民者的经营，厄立特里亚已经与周边地区完全不同。这里有工会组织，有自己的政党，有自由媒体，都是埃塞俄比亚人无法想象的。1950年代联合国要为厄立特里亚寻找出路，埃塞俄比亚就提出厄立特里亚是传统上埃塞俄比亚的一部分，应该回归埃塞俄比亚。厄立特里亚对于埃塞俄比亚非常重要。埃塞俄比亚自己没有出海口，东面靠近大海的邻居索马里与埃塞俄比亚关系又不好，厄立特里亚是埃塞俄比亚拥有出海口的唯一切实希望。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认为这块意大利人半个世纪以前从埃塞俄比亚人手中夺走的土地应该还给埃塞俄比亚。厄立特里亚的穆斯林人口占有很高的比例，阿拉伯国家就认为应该在厄立特里亚建立独立的政权。三百万人口的厄立特里亚人也分成了两派。信仰基督教的一半人口，主要是居住在厄立特里亚高原地区，首都阿斯马拉Asmara附近的提格雷人，与埃塞俄比亚联系紧密，普遍支持与埃塞俄比亚合并。而另一半信仰穆斯林教的人口，主要居住在红海海岸的荒漠地区和西部的低地，则倾向于独立。联合国最终给出的解决方案，是成立一个与埃塞俄比亚的联邦，由埃塞俄比亚政府负责外交、防卫、金融、商业、港口，而厄立特里亚自己有自己的民选政府和议会独立处理内部事务，看起来也像是一国两制。厄立特里亚甚至还可以保留自己的旗帜，官方语言也与埃塞俄比亚的不同，使用提格雷语和阿拉伯语。 
厄立特里亚
        不过对于塞拉西来讲，这个联邦只是走向独立的一步而已。合并之后，埃塞俄比亚的官员想尽方法向厄立特里亚施加影响，扶持基督教人口逐渐控制政府，厄立特里亚人曾经享有的政治权利，比如平等权利，工会，独立媒体，逐渐从厄立特里亚消失。到1958年，厄立特里亚放弃了自己的旗帜，1959年，厄立特里亚放弃了自己的司法体系，采用埃塞俄比亚的法律，同时所有的政党都被禁，所有的工会都被解散，官方语言也变成了埃塞俄比亚的官方语言阿姆哈拉语。到1962年，埃塞俄比亚议会宣布解散联邦，正式吞并厄立特里亚。在此之前，塞拉西对厄立特里亚的统治，已经与其他地区无异了，来自阿姆哈拉的官员控制了厄立特里亚的高级政府职位，原来厄立特里亚政府精心维持的基督教和穆斯林官员的比例，再也没人重视。 
厄立特里亚的民族分布
        到了1960年代，埃塞俄比亚内部的叛乱四起。在南部的奥罗米亚地区，博兰省的叛乱持续了七年才被镇压；在东南部的欧加登，索马里人成立了西索马里解放战线，要求驱逐埃塞俄比亚人，回归索马里，恢复大索马里的统一。在这里，索马里人的反叛一波接一波，直接影响了埃塞俄比亚和索马里两国政府的关系。1964年两国爆发了短暂的战争，埃塞俄比亚军队仅用了几天的时间就取得了优势。在厄立特里亚，游击队武装的影响也越来越大，需要整整一个师的埃塞俄比亚军队常驻进行镇压。埃塞俄比亚对厄立特里亚游击队的镇压非常血腥，对于游击队活动的地方，埃塞俄比亚军队轰炸村庄，烧毁房屋，向平民大肆报复，结果却使得加入厄立特里亚游击队的人越来越多，厄立特里亚的民族主义烈火越烧越烈。
         1960年，埃塞俄比亚发生了政变。当时塞拉西正在巴西访问，他的帝国卫队竟然发动了政变，拥立塞拉西的长子，埃塞俄比亚王储阿斯法Asfa为皇帝。这个政变既没有得到民众支持，也被埃塞俄比亚教会谴责，甚至在军队和警察里面都不受欢迎，终于被塞拉西的正规军镇压。不过呢，废除皇帝这件事情，得到了一些青年学生和受教育的人群的欢迎。后来这次政变被称为埃塞俄比亚历史上的转折点之一，标志着人们开始怀疑皇帝的统治权威。政变使得塞拉西开始加速改革。这个时候，埃塞俄比亚已经有了平民可以参与的议会下院，虽然政党仍然不允许存在，但是至少理论上有了平民参政的机会。但是社会矛盾的根源土地问题，塞拉西仍然没有触及。 
海尔·塞拉西
        1966年，塞拉西开始了税务改革，引入了土地税，试图削弱大地主们的势力，遭到了贵族们的强烈反对，在一些地方甚至遭到了暴力反抗。虽然反抗最终被镇压，但是土地税也只好不了了之，土地改革刚开始就夭折。而地主贵族们，则利用这个机会发现反抗塞拉西，似乎也不是多么难的事情。地主们满意了，贫民们就不满意了。没有实施的土地改革影响了普通农民对塞拉西的支持，越来越激化的社会矛盾也使得左派思想有了立足之地。在1960年代，马克思主义思想已经成了埃塞俄比亚知识分子们最流行的理论，吸引了很多青年学生。 
海尔·塞拉西
        1960年代后期的塞拉西已经七十多岁，对于政府的事情仍然事无巨细样样关心，埃塞俄比亚政府几乎所有事情都要皇帝本人自己决定，对于权利，塞拉西没有丝毫放松。塞拉西个人决定官员的官职任免，自己来处理各种利益冲突，有的时候还直接干预司法，推翻法庭的判决。甚至连一些政府里面的小事情，也要亲自过问，比如手下官员的海外旅行，都需要亲自审批。塞拉西手下的部长们，在塞拉西没有表态的时候，自己做不了任何决定，也不敢做出任何决定。塞拉西身边有一个一直要跟着的书记大臣，随时记录塞拉西的决定，埃塞俄比亚的政令上，基本上都由这位部长签名。塞拉西作决定也几乎是随时随地的，决策的时候依靠的是自己的记忆力。塞拉西的记忆力惊人，几乎把整个国家都装在了自己的脑子里，随时都可以拿出来，的确令人佩服。除了正常渠道的汇报，塞拉西还使用庞大的秘密情报系统，收集各种各样的传言，而在与手下进行私人会见的时候，塞拉西也会直接询问消息，要求部长们汇报同事们的所作所为。 
海尔·塞拉西         1972年7月，塞拉西度过了八十岁的生日，也成了历史上统治这片土地时间最长的君主。尽管记忆力已经开始衰退，塞拉西仍然不改变自己的统治方式和决策方式。塞拉西对自己的记忆里仍然有信心，但是塞拉西身边的官员发现老人家已经记不住很多事情了，有的时候甚至弄不清楚身边部长的名字和位置。1971年塞拉西访问中国，访问途中多次讲述上一次访华的时候如何如何，实际上这是塞拉西一生中唯一的一次访华。这样的统治，政府的效率可想而知。很多官员都清楚政府需要改革来适应现代化的社会，但是没有人敢在塞拉西前面提起。 
塞拉西
        1972至1974年埃塞俄比亚东北部阿哈姆拉地区的沃罗Wollo省发生大旱，虽然这个地区粮食产量一直不稳定，饥荒并不算新闻，但是这一次的灾难比往常要严重很多，两年多时间，大约有四万至八万农民死亡。这次危机也与当时的石油危机有一定的关系，高涨的油价增加了粮食进口成本，影响了救助的实施。不过造成如此多的人口死亡，更多的仍然是人祸。灾难之初，沃罗省的地方官员试图掩盖饥荒，甚至都不向帝国政府汇报，担心这样的消息会影响埃塞俄比亚的国际形象，更没有试图在国际社会去寻求援助，地方官员采取的不闻不问的态度，恐怕是导致大多数人死亡的主要原因。1973年，知晓了饥荒的塞拉西去视察了现场，却并没有意识到灾难的严重性，仅仅给出了这是超出人类能力的自然灾害这样的结论，不痛不痒，并没有采取任何实际措施。政府对于饥荒的漠视，终于激怒了埃塞俄比亚的青年学生们，抨击政府政策的声音越来越响，愤怒的气氛开始蔓延出来，塞拉西的形象备受打击。
         1974年1月12日，埃塞俄比亚南部的一个军营里面，为士兵提供饮水的水泵坏了。士兵们找军官要求使用军官专用的水井却被拒绝，结果愤怒的士兵们就把军官关了起来，搞起了兵变。兵变后的士兵们向塞拉西提出种种要求，要求改变待遇，塞拉西派了身边的一个将军来调查，这位将军也被扣押。最终，士兵们的要求得到满足，塞拉西对于士兵们没有任何惩罚。见到这个方法简单有效，兵变就流行起来。2月10日，亚的斯亚贝巴附近一个空军基地也发生了类似的兵变，士兵们要求改善福利涨工资，塞拉西也答应了士兵们的请求。2月25日，厄立特里亚的首都阿斯马拉爆发了更为严重的兵变，由低级军官和军士们带队的士兵们控制了电台，公开要求改善待遇，并立刻得到了其他部队的响应。几乎与此同时，第四师的军官们扣押了八名政府部长，指控这些部长腐败。对于这些兵变的要求，塞拉西一一满足。 






埃塞俄比亚人
        抗议的潮流也从军队内部流传到了社会上。第一次石油危机之后，埃塞俄比亚的进口商品大幅度涨价，特别是汽油，食品价格飞涨，失业率也激增，社会不满增加。二月份，受到士兵们兵变的鼓舞，亚的斯亚贝巴走上街头的人们越来越多，学生们来要求修改教育体系，教师们要求涨工资，出租汽车司机抗议油价太高，工会则要要求工会的权利。2月23日，塞拉西通过电视和电台向国民致词，许诺修改教育体系，降低了油价，开始固定生活必需品的价格，控制通货膨胀，甚至同意修改宪法，让总理对议会负责，对埃塞俄比亚进行大改革。这样只是导致了更大规模的示威。3月，埃塞俄比亚发生了第一次全国大罢工，各种各样的团体都走到了大街上，提出各式各样的要求。声势最大的，是穆斯林团体抗议官员对穆斯林的歧视，要求政教分离。最激进的要求，是要求逮捕部长们，查查他们究竟贪污腐败了多少钱。整个埃塞俄比亚非常热闹，塞拉西的统治终于陷入了危机。   
                             
                                                    埃塞俄比亚北部山区
         混乱终于又回到了军队。6月底，年初进行过兵变的低级军官们秘密成立了武装军队、警察和地方军队联合委员会，简称委员会Derg，成员竟然包括来自各个部队的大约一百二十名军官。一开始，没有人知道这个组织里面究竟有谁。7月，Derg开始公开露面，作为试探，Derg发布了声明，宣布向皇帝效忠，把政治目标定为保留皇室，改良现政府；公开的口号，是埃塞俄比亚优先。Derg的口号得到了社会的响应，也取得了塞拉西的支持，给了的Derg可以逮捕军队官员，甚至政府官员的授权。逐渐地，Derg开始展示全部的政治野心。7月，Derg逮捕了政府总理等高级官员，军队的高层，帝国法庭的高级官员；8月，Derg向塞拉西提供了君主立宪制的宪法，随后，公布了长长的名单，里面包括高级政府官员，主要的贵族，塞拉西身边的重要人物等等，要求这些人自首，否则就会被没收财产。大多数官员自首。被逮捕的官员和贵族们被关押在皇宫的地下室里面，拥挤的连转身的地方都没有。 
革命
        Derg的下一个目标就是皇帝本人。8月下旬，政府媒体，电视，电台开始发布大量抨击政府腐败的文章，矛头都指向塞拉西本人，塞拉西对饥荒的漠视、对国家财富的挥霍，都是罪状。随后，为皇帝服务的官员职位书记大臣，皇室委员会等，以及为皇帝服务的皇家金库都被废除，塞拉西身边仅仅剩下了几个仆人。皇室在亚的斯亚贝巴所拥有的公司也被没收。8月25日，塞拉西的宫殿被宣布国有化。9月11日，埃塞俄比亚皇室的九个公主被捕，被关押到了地下室，剃光了头发，九个人仅给了两块垫子睡觉。同一天，Derg向塞拉西询问皇帝财产的去向。当晚，Derg给皇帝播放了BBC拍摄的纪录片隐藏的饥荒The Hidden Famine，讲述了沃罗省饥荒的惨况，穿插着皇帝和他的官员们的奢华生活的镜头。第二天，Derg正式向塞拉西宣布了认定的塞拉西的罪状，塞拉西只要对国家有好处，就愿意退位。当日，塞拉西被送上了一辆甲壳虫汽车，离开了皇宫，埃塞俄比亚的最后皇帝终于走下了权坛，埃塞俄比亚的不流血政变成功。9月15日，委员会改名为临时军事委员会PMAC，开始正式出面控制政府。
         Derg推选出来的主席是安多姆将军Aman Andom，不过仍然坚持是君主立宪制国家，奉在欧洲养病的王储阿斯法为国家元首。不过，安多姆很快就和Derg内部的激进分子就如何处理厄立特里亚的问题发生争执，对于如何处理前政府的高官也有分歧。经过短暂的权力斗争，Derg把安多姆赶下台，把安多姆与其他六十名原政府高级官员一起，在11月24日处决。这次处决遭到了流亡在外的王储阿斯法的反对，作为回答，Derg收回了要奉阿斯法为君主的承诺，1975年5月，埃塞俄比亚废除了君主立宪制，成为马列主义国家，所罗门王朝正式结束。 
安多姆
        退位后的塞拉西先是被关押驻守在亚的斯亚贝巴的第四师的军营里面，随后被软禁在自己皇宫的房间里面。这位八十几岁的老人过着简单的生活，每天祈祷，读书，不问时政。1975年8月27日，八十三岁的塞拉西去世。Derg宣布老人死于心肺功能衰竭，塞拉西的追随者认定是Derg谋杀，连塞拉西的医生也反对Derg的说法。Derg除掉塞拉西似乎的确没有很大的必要，可能Derg并没有直接谋杀，但是在塞拉西病重的时候很可能没有提供救助。在Derg统治埃塞俄比亚的十六年里，塞拉西的尸体一直不知踪。1992年，宫殿地下的混凝土块里面发现了人骨头，被一些人认定是塞拉西的遗骨，一些报告说遗骨是在厕所下面发现的。埃塞俄比亚人又花了将近十年争吵塞拉西的真正死因，正式的葬礼在2000年才得以举行。 
塞拉西葬礼
        对于把塞拉西视为救世主、真神的百万塔法里教徒而言，埋葬的根本不是塞拉西的遗骨。实际上塞拉西究竟在1975年死了没有，仍然是塔法里教徒们的热门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