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秋菠萝社视频158:旧城保护与传承 买不来的历史与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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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城保护与传承
买不来的历史与记忆
本报记者 李志伟
《 人民日报海外版 》( 2011年12月24日   第 05 版)

北京故宫角楼。
(资料图片)

北京一处四合院。
(资料图片)
许多年后,已过耳顺之年的梁春华时常回忆起儿时的场景:柳荫蝉鸣的夏天,街坊邻居们在种满花草的院子里乘凉、聊天,围坐在一起听话匣子,一群孩子们糊风筝、玩弹球、跳皮筋……
但现实却搅扰着他的美梦——前阵子,梁春华住了大半辈子的车子营南巷的祖屋门前,贴上了西城区人民法院的公告:这里将交由北京市土地整理储备中心处置。
珍贵的老北京记忆
梁春华的祖父是近代名医梁保和。1900年,八国联军入侵北京时,梁氏迁往南城的宣外大街一带,也就是梁春华现在的住所。
“这儿以前是我们家前院,里面挂满了病人和徒弟们送的牌匾,这里就摆放着爷爷行医出门时的洋车……”站在已被拆掉的四合院的一片废墟上,梁春华说着。
这像极了陈凯歌老电影《百花深处》里,冯先生指着搬家公司的人诉说自家古老物件的那一幕。
梁春华骄傲地说,自己家中还藏有当年祖上留下来的绣墩,“上面可以摆放鱼缸,可漂亮了。”那根缠着线与装有路灯的木电线杆矗立在他家门口,“我小时候它就在这儿哩。”
不用翻开多久的历史,这片胡同附近以前还有鹤年堂、南昌会馆、宣武门……如今这些文化符号仅存于在那一代胡同人的口头念叨中。两年前,这一带还有2000多户居民,如今只剩下600多户待拆。
“北京的文化特征,并不在天坛与故宫,而在胡同与四合院中。”作家冯骥才曾这么说。
事实上,近期官方发布的规划,已将保护范围从注重历史遗产向外扩大。
日前公布的《北京市“十二五”时期历史文化名城保护建设规划》(简称“规划”)提出,坚持旧城在历史文化名城保护中的核心地位,扩大保护范围和内容的外延,要将保护理念拓展至整个北京市域。
虽如此,在一些历史文化的重构、老胡同的废存上却引来了不少争议。
临近宣武门外大街的一户平房内住着苏鸿谭老两口。苏鸿谭退休前是社科院拉丁美洲研究所的学者,他曾建议当地政府在自己生活的菜市口附近建一个戊戌六君子广场而不是商业楼,但未果。
站在马路边,远远就能望见苏家院子里那棵亭亭如盖的黑枣树,那是他儿时手植,逢春便发芽。也许是老宅子面临被拆迁,苏鸿谭扶着树哭着说:“快发芽呀,我还没有走,你不能比我先走啊。”
苏鸿谭颇有些激动地向记者说:“他们拆掉的不仅仅是几栋平房,还有我们这一代人的历史和记忆啊,这是多少钱也买不来的!”
“平时约上街坊喝喝茶,你家做了炸酱面送我一碗,回头上他家吃饺子去。” 在苏鸿谭的邻居王记兰看来,这才是老北京的胡同文化。
事实上,旧城如何保护一直困扰着决策者和胡同里的老居民。政府这样总结“十一五”时期北京历史文化名城保护工作的难点:缺乏操作性强的法规政策保障、保护资金相对匮乏、旧城人口疏解难度大、人居环境有待改善等。
名城保护争议常在
作为中国的首都,历史文化名城是北京的四大功能定位之一。上一个五年规划或说更长时期以前,北京是以旧城历史文化遗产为保护核心,包括一些具有保护价值的建筑等,这一点似乎没有异议。
而在对待如胡同与四合院的历史与文化价值认定上,意见不一而足。有强调拆掉重建,有主张原址修缮保护,更有人主张使其土崩瓦解另作他用。
客观看来,有些老胡同里住了许多人,居住条件相对较差,也希望得到改善,但因担心拆迁、赔偿等问题,没有如以前那般自家申请修葺。
长期关注北京历史与风物研究的北京大学教授肖东发认为,“构成北京街道的风景是胡同,如果全拆了那就不是北京了;而现状是拆的已经差不多了,所以更要以保护为主,而且要原址保护。那种以商业利益为目的的开发都是不可取的。”
这样的争议并不是头一次出现。胡同目前的处境形同当年对城墙保护与否的争议。致力于胡同保护的民间专家华新民介绍,北京的胡同从新中国成立至今已消失了2/3,剩下仅存1000条左右。
一边是拆去,另一边则是复建一些古建筑。近日,有消息称,曹雪芹故居可能会从原址向街面稍许平移后,复建为曹雪芹故居纪念馆。华新民说:“平移的前提是建筑的存在,而曹雪芹故居11年前就已被拆毁。”
“拆了真的盖假的,砖瓦都不是原来的,已经失去历史感了。”肖东发说,“关键是对胡同和四合院等价值的认定,是不是真把这些传统的东西看成是宝贝。国外的旅游者来北京是来看文化,不是看高楼大厦的。”
规划、立法、城市风韵
刚从法国巴黎旅游归来的刘小姐惊叹于香榭丽舍大街低矮却精致的建筑,没有许多高楼大厦。歌剧院的塑像精雕细刻,让她印象深刻。
但她不知道的是,现在大量的低矮建筑景观是由于19世纪巴黎人口大增,因而建造了许多五六层的楼房,保存至今。
事实上,巴黎城市景观的改造过程也经历过激烈的争议。清华大学教授吴焕加这样描述当时的情况:19世纪五六十年代,巴黎市进行了一次“大手术”,拆城墙,建造新的环城路,在旧城区里开出许多宽阔笔直的大道,建造了新的林荫道、公园、广场、住宅区,督造了巴黎歌剧院。100多年过去,许多巴黎人还惋惜那场旧城改造。
如今,北京常住人口数量已超过1600万,近年来的户籍人口实际年增长1.3%至1.4%。和巴黎相似,北京在城市规划与城市风韵的传承上,建筑学界、民间与决策层间等都存在争议。
“包容大气,天人合一,建筑与自然亲近,与环境相和谐,是老北京核心的文化。”在肖东发看来,一味地在老城区造一些新的建筑,而不考虑分区拓展是不对的。
肖东发说:“当务之急是保护。规划的立足点、出发点很重要,应当将保护放在第一位。”
“停止拆迁那些胡同里的平房。其实就是在保护。在我们不知道如何更好保护时,那就应当停下手中的推土机。”华新民说。
事实上,政府也在探索一些新的保护途径,如新出台的规划就提出,要形成制度化的专家论证和公众参与机制,多种途径开展公众参与,营造全社会关心保护、参与保护、监督保护的浓厚氛围。
肖东发认为,“从长远来看,要尽快通过立法解决这一问题,不能含糊其辞。政府、开发商、老胡同的居民都应当依法办事。”
从规划到立法,北京城市风韵的保存一直在此间挣扎,老北京文化的留存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梁春华说:“只有我们这一代人能听得懂胡同话。等我们这代人走了,我们的后代,就是现在的二三十岁的年轻人,都不会说地道的北京话了。”
梁家在这一带算是较有名望的。跟记者回忆起北京宣南一带的历史,他津津乐道:这一片历史上做小生意的比较多,有打铁的、开理发店的、经营豆腐坊的……
“你们现在拆毁的是真正的古董,总有一天你们会后悔,又去重建,但重建的也只能是假古董了。”梁春华在说话间隙时,不时会引用梁思成的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