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而思成都分校声明:中医文献截断扭转思想在美国临床的应用

截断扭转思想在美国临床的应用
作者：贝润浦
关键词：姜春华 截断扭转 临床应用 中医急诊
――纪念姜春华诞辰90周年
中医治疗危急病，要研究掌握据病辨证的截断方药，这是姜老在世时提出的独特的学术观点，并多次论述。笔者承师亲授多年，也曾发表若干经姜师审阅的论截断扭转的文章。经验证明，经常温习姜师的截断扭转思想并因地制宜组合截断方药，使我在美国六年的中医临床中常能获取显著疗效。
重温截断扭转
姜师指出，截断扭转的思想，源于中医的“截治”之法。他对截断扭转阐述了下列基本概念。
“截断”是指采取果断措施和特效方药，直捣病巢，迅速祛除病原，杜绝疾病的自然发展和恶化；如不能急速祛灭病因，也要断然救危截变，拦截病邪深入，尽可能阻止疾病恶化，为进一步治疗争取时间，制造条件。
“扭转”是指扭转病势，使之向好的方向发展。具体地说，是通过调整邪正比势和病体动态，使病情由危转安，由重转轻，由急转缓，由逆转顺，进而邪退正复，转入坦途。
姜师还说：“截断”好比摧陷廓清，扫荡涤穴，攻坚摧堡，顿挫病邪；“扭转”恰似逆流挽舟，峻峰急回，纠正颓势，化险入夷。在临床上，两者常常相携并用，协同互补，目的是截断病邪，扭转病热，迅速纠正病理状态，恢复正常的生理功能
由于急性病具有起病急、发展快、变化速、来势凶、病势重、威胁大等临床特点，其主要表现在于“急”，治疗手段就要求“早”、“速”、“效”，因此用截断扭转法救危截变，快速控制病情的发展蔓延，对于急性病治疗具有重要价值。美国是一个医疗科技高度发达的国家，急病急治的健康保护观念是特别受重视。而中医在美国的急症中发挥自己的效果和特长，在美国人心目中树立中药针灸也能治急病的观念，那么姜春华老师倡导的中医截断扭转思想和方法，就有着不可估量的现实效用和长远意义。
早期、快速、有效
急病首重早期截断，是姜师截断扭转的中心思想，也是祖国医学传统观点的发展。《素问·阴阳应象大论》早就指出：“邪风之至，疾如风雨。故善治者治皮毛。”提示病邪袭人，善在早治，及时截之。姜师还赞赏《内经》“上工救其萌芽”之说，强调采取“迎而击之”之法，截病于初。这要“三早”配合：一是病人早期就诊，二是医生早期诊断，三是早用有效方药。
截断贵在快速。早而快速，才能迅速控制急性病的发展。姜师推崇张子和一说：“夫病之一物，非人身素有之也，或自外而入，或由内而生，皆邪气也。邪气加诸身，速攻之可也，速去之可也。揽而留之，何也?”主张治疗以驱邪为主，“速去”就是快速截断。早和速，是截断治疗成功与否的关键。
有一名叫坎蒂丝的妇女，34岁，宫外孕，西医韩医生急邀余会诊。她已是第三次输卵管妊娠，第一次紧急手术切除右侧输卵管，第二次行左侧输卵管造口引流术，现已妊娠38天，分层B超显示宫外孕，血β-HCG为210IU／L，患者拒绝第三次手术。左侧腹痛拒按，有明显压痛及反跳痛，可触及界线不清之包块，漏红淋沥，舌偏紫，脉弦紧。此乃鬼胎成症，破损胞络，恶瘀聚结，急宜消症杀胚，破瘀散结，截除鬼胎，速去之可也。方用：荆三棱16g，蓬莪术15g，五灵脂(包)15g，川桂枝9g，桃仁泥12g，生大黄9g，大丹参15g，乳没药各9g，番红花9g。另用消症散(由樟脑、血竭、松香、生草乌、羌活、救必应、北美金缕梅等配制)加凡士林调敷左侧少腹，神灯光照热疗；电针阴陵泉、三阴交、太冲，双侧，每次留针20分钟。患者当天排出黑褐色粪便二次，腹痛逐渐缓解消失。第三天测血HCG为80IU／L，六天后血HCG降为0IU／L。患者欣喜不已，续用中药调治，一年半后喜获一女。美国的宫外孕发病率很高，西医妇科医师常及早邀我急会诊，用杀胚破症法早期快速截断宫外孕，每能奏效，若延至大出血休克期再用药，则险变多端，步步被动。
有一金姓韩裔美籍妇女患子宫内膜增殖症，经常血崩，曾用孕激素、避孕药治疗无效，前后刮宫止血及输血达12次之多，西医建议切除子宫，患者因未生育而拒绝。一日来诊，患者经血适至，量多有块，腹痛，面色苍白，脉数，又有大出血征兆。此乃瘀结胞宫，恶血不去，新血何以归经。速用自制秘方“刮宫汤”(由丹参、血竭、牛膝、益母草、花蕊石、三七、蒲黄、血余炭、归尾、凌霄花、桃仁、红花等组成)，翌晨患者排出白色内膜组织十余块，最大约2×3cm，经血遂减，五日即净。患者续后调治半年也获妊娠。子宫内膜增生过长引起的功能性大出血，也为美国妇女常见病之一，中医称为崩漏，但用止血药无效。笔者十年前提出“用中药刮宫”一法，通因通用，当患者出现“漏”(少量出血)的时候，即早用速用“刮宫汤”排瘀截膜，常可有效地截止血崩，阻断大量出血。俟症状扭转后，平时可用中药促排卵法及健黄体法，调整子宫内膜的增生与分泌，其病可愈。
有一陈姓美籍华裔商人，系余一病人之父。一日夜深，其女急电告我，谓父晚宴应酬醉酒，子夜小便后突然昏仆在地，不省人事，可能是中风，求余出诊。见患者神志模糊，昏睡，但唤之能醒，呼出酒秽臭气，偶有呕吐，面色潮红，四肢松弛，左半身偏瘫，口眼歪斜，已便秘三日，苔垢腻，脉弦实。素有高血压，邪热内闭，蒙遏心神，阻塞脑络，血壅而温，急宜通腑泄热，涤窍截浊，扭转危象。方用生绵纹15g，玄明粉9g(冲)，枳实9g，三七粉6g(冲)，羚羊角粉3g(冲)，陈胆星6g，石菖蒲9g，葛花6g，厚朴6g，天竺黄9g，僵蚕9g，欧洲七叶树15g，浓煎鼻饲，并针刺十宣、耳垂，强刺激。1小时后患者急呼欲大便，并如厕泻出大量垢粪，遽则神志清醒，翌晨血压下降至156／94mmHg，手脚能抬举。后再调治半月，偏瘫也愈。姜老在世时经常带我会诊中风病人，他说：“凡闭症早期，血压较高，鼻鼾气粗，神志昏迷，苔黄腻垢浊者，不管有否便秘，早用急用承气攻下，这对降低血压和颅内高压，阻止脑出血有截断之效。”验之美国中风急症，其言亦果然。
笔者体会，姜师截断扭转思想的早、速、效，归根结蒂突出在一个“效”字。他曾在我发表的文章上眉批曰：“医之贵在识得疾病发展规律，而在于能截断发展规律。吴又可《温疫论》说'知邪之所在，早拔去病根为要’，以及刘松峰《松峰说疫》说'真知其邪在某处，单刀直入批隙导穴款’的截断病原之说，不是纸上谈兵，而要在临床上见真功夫，真刀真枪实效。”因此，对危急病治疗的早期性、快速性、有效性，是姜师截断扭转思想的灵魂。
筛选截断方药
姜师早在50年代就已提出病与证的关系问题，强调医生的基本功是识病认证，以辨证用药为主，但又不废为病寻药。姜师指出，辨证施治是中医的基本规律，常有普遍性、原则性；截断扭转是辨证基础上的辨病，带有特殊性、灵活性、果断性。姜师推崇徐灵胎之说：“欲治病者，必先识病之名，以识病名而后求其病之所由生，知其所由生又当辨其生之因各不同，而病状所由异，然后考其治之之法。一病必有主方，一方必有主药。”这就是要认识掌握疾病的病原和特性。因此，姜师十分重视辨证筛选截治病原的特效方药。
姜师生前在临床常用的截断法归纳起来有：1、汗散驱邪，截邪于皮毛；2、苦寒直折，有效地截灭病原；3、通腑攻下，直捣黄龙，引而竭之，推陈致新，截除病邪；4、活血破瘀，定痛止血截红；5、降戢镇逆，平呃、止呕、定喘、截咳，应急顿挫，缓解症状；6、醒神开窍，救危截变；7、扶正固脱，力挽逆舟，扭转颓势，化险入夷，迅速纠正邪正比势。如姜师常用攻下截断法治疗腑实证急性胰腺炎，方用大黄、枳实、大腹皮、藿苏梗、黄芩、黄连、玄明粉、槟榔等，能快速截除病邪，随泻随安；用清肺方治疗痰热证急性肺炎，方用鸭跖草、开金销、鱼腥草、酸浆、黄芩、全瓜蒌、蒲公英、马勃、大青叶等，常能速治速效。对热性大出血患者，姜师常用顿挫疗法，即苦寒降戢剂。有一女青年患二尖瓣狭窄肺静脉郁血而致大吐血，面赤、颧红、唇红、脉洪大、便秘，用生大黄、黄柏、黄连，苦寒直折，大便通，血立止。
如何寻找筛选截断方药?姜师说：“这要下一番苦功，博览群书，广搜博采”。如姜师介绍《外台秘要》特效方时说：“看书中一病有几症，每症有几方，一方中有那几种药，几张方子中共同用的有哪些，哪些是方中必用的，以多用常用为专病专药，治病常有特效。”此外，姜师还重视搜集民间的草药、单方、秘方，他说：“我用野荞麦根治支气管炎学于老农，天竺子、天浆壳治咳嗽学于贩夫，马勃治咳嗽学于周氏单方，百部止咳学于程氏，我集各方面治咳有效药物选择组方，治病务求实效。”根据姜师传授，笔者曾记录了老师的一些效方效药，如大剂量知母控制血糖，大剂量丹参治失眠，大剂量小蓟草降血压，大剂量生地治类风湿，王不留行疏通输卵管，大剂量乌贼骨、瓦楞治胃溃疡剧痛；肝硬化基本方(黄芪、白术、党参、生大黄、桃仁、庶虫虫、炮山甲、丹参、鳖甲等)治结节性肝硬化；川芎、沙参、蔓荆子、细辛、白芷治神经性头痛；截喘方(佛耳草、老颧草、防风、碧桃干、合欢皮、开金锁等)治哮喘；重用芍药、甘草治呃逆等，经笔者在美国临床重复验证，果有实效。
继承姜师的思想，我在美国六年也寻觅到北美地区不少截治疾病较有特效的草药。例如蚶壳草(学名Centellaasiatica，伞形科全草)，能截治急性动脉炎、关节炎引起的热痹；问荆，又名接骨筒(学名Eguisetum arvense，木贼科全草)，与八仙花(学名Hydrangea arborescens，虎耳草科根)，二者合用，截治急性尿路感染引起的淋证有特效；欧洲七叶树(学名Aesculus hippocastum，七叶科树皮)，能强化血管，能截断扭转瘀热证蒙遏心窍的中风脑昏迷。北美金缕梅(学名Hamamelis Virhiniun，金缕梅科叶、树皮)，对瘀血型卵巢囊肿有截治之效。至今已筛选出生长在北美洲地区具有辨证截病功效的50多种草药。
时值恩师姜春华诞辰90周年之际，通过美国的中医临床实践来缅怀老师倡导的截断扭转思想，使我们身在海外的将要步入老年的中医更加体会到抢救继承名老中医学术经验的迫切性和重要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