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岁胡家芝：书写百年剪纸传奇

题图，胡家芝向大女儿介绍今年新剪的作品。
大图：胡家芝63岁时作品《祖国万岁》。
上图：胡家芝110岁时作品《健康幸福》。

古都南京：因她而感动骄傲
    在江苏南京，有一位几乎人尽皆知的长寿剪纸老人，她叫胡家芝。
    南京有一个地方叫草场门，今年重阳节前夕，草场门边的江苏教育学院一套普通的教工宿舍，成为当地诸多新闻媒体攻占的“高地”：南京日报、金陵晚报、江苏教育电视台……他们要采访的，就是胡家芝老人。那几天打开南京的报纸和电视，都能看到胡家芝的故事；古都南京，又一次因这位老人而感动、骄傲。
    10月27日上午，南京市美术馆更是喜气洋洋，人潮涌动。由南京市文联、鼓楼区人民政府主办的“百岁剪纸艺术家胡家芝剪纸作品展”开幕式和《百岁剪纸艺术家胡家芝剪纸作品集》首发式在这里同时举行。胡家芝端坐在一辆轮椅上，脖子上挂着一只漂亮的花环，满脸是慈祥、平和的微笑，无疑成为众人和媒体的焦点。胡家芝长女袁振湘是金华市人口与计生委退休干部，也从金华赶来了。一位老大妈设法挤到胡家芝身边让人拍了张合影，逢人便开心地说：“我也沾沾老太太身上长寿的福气和喜气！”开幕式后，人们边欣赏着老人百余幅精美的剪纸作品，边连连感叹……
    那么，作为全国健在的年龄最大的民间艺术家、南京市第一位终身成就奖获得者，今年已110岁高龄的胡家芝，用一把普通剪刀，究竟是如何书写出人生整整100年的剪纸传奇？
出生桐庐：从小心灵手巧
    1897年春，胡家芝出生于桐庐县的书香门弟。她的父亲叫胡传泰，是一位著名书法家，叔父是一位花鸟画家。胡家芝先在私塾读书，13岁时进了桐庐县立第一女子学校，16岁时以考试第一名成绩毕业。20岁时，她出嫁到桐庐县窄溪镇珠山村，是一位贤妻良母，生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
    胡家芝自小聪慧好学，心灵手巧。受家庭和民间艺术的熏陶，她10岁左右就会剪纸了。她善于刺绣、绘画，更精于剪纸。特别是出嫁到民风纯朴的珠山村后，那里每逢喜庆佳节，或迎神赛会，都要剪制各种喜花、礼花、灯花，用以装饰，表达心愿，因此都少不了她的参与。在珠山村生活的36年中，她制作了各式灯彩，剪制了各类喜花、礼花、灯花，是远近闻名的剪纸能手，受到了乡亲们的喜爱，还被赞誉为“福星”。在剪纸中，她继承了江南喜花剪纸吉祥如意、祈福迎祥的内容和玲珑剔透、俊秀优美的风格。她剪了数不清的喜花、礼花、灯花，可惜没能保存下来。
定居南京：剪纸花儿竞艳
    1950年，因丈夫患肺病转赴上海、杭州治疗，胡家芝也离开故乡桐庐随行护理。丈夫病逝后，她于1952年随大儿子袁振藻迁居南京。“文革”期间，她曾随大儿子下放淮安史塘村。后来重返南京，一直生活到现在，并迎来了剪纸创作的一次次高峰。
    在南京，大儿子、大儿媳忙于工作，胡家芝在操持家务的同时，抽空以剪纸自娱，慢慢地，其精美的剪纸逐渐在当地传开了。而第一次受到有关方面的重视和认可是在1957年。
    那年，苏联教育代表团来南京参观考察，南京师范学校校长在考虑送对方一件有意义的礼物时，想到了胡家芝的剪纸，于是请她创作一幅。胡家芝经过认真构思，很快剪出了题为《中苏友好 和平万岁》的作品。这幅作品既富有中国民族特色，又表达了中苏友好的内容与和平的愿望。当时，著名工艺美术家、南京艺术学院院长陈之佛教授看了赞不绝口，写了一篇短评推荐给《雨花》杂志发表。这一来，既把她的剪纸艺术介绍给了更多的人，又极大地鼓舞了她的创作热情。从此，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剪纸创作不断地向前推进。
    从1961年到1963年三年间，胡家芝连续参加了“南京、扬州、南通三市剪刻纸联展”，每次都选择自己最满意的10余幅作品参展。她被吸收为南京市美协会员，1962年还被选为南京市美术界代表出席了南京市文学艺术工作者第三次代表大会。这是她在南京的第一个创作高峰期。
    “文革”动荡时期，在淮安生活的胡家芝一度放下了手中的剪刀。当改革开放的春风重新吹遍大江南北，重返南京的她迎来了第二个创作高峰期，许多作品在国内外展出、在报刊发表。她的100多幅作品被中国美术馆、江苏省美术馆、南京市民俗博物馆等收藏。她的简历载入《中国美术家年鉴》、《中国民间名人录》、《世界名人录》、《中国民间剪纸史》等，誉满中外。虽然年龄不断增大，但她的创作激情不仅没有减弱，而且每年都佳作迭出。甚至到了今年，她已是110岁的高寿，仍创作了几幅剪纸，无疑成了我国乃至人类民间艺术史上的一个奇迹。
宝剪不老：溢满浓浓爱意
    剪纸属于装饰艺术。对于胡家芝剪纸艺术的特点，南京师范大学美术学院教授余乐孝在一篇题为《巧夺天工》的评论中写道：“作品表现为构思深遂，造型简洁朴实，构图精巧，色彩单纯却热烈。”“表现手法常用比喻、象征和谐音双关。”“寓情于物，物中见人，满足一种深层的心理需要……”东南大学艺术学系主任、中国民间工艺美术委员会副主任张道一教授在评价胡家芝剪纸艺术时写道：“……蕴含着一种朴素深厚的乡土感情，体现着乐观进取的民族精神。”
    在胡家芝的剪纸中，更是溢满了对于国家、人民、故乡和亲朋好友的浓浓爱意。这也是越来越多的人喜爱她的作品的主要原因。在她的代表作中，有一部分属于政治题材，见证了新中国的发展历程：《保卫和平》（1957年）、《祖国万岁》（1959年）、《为祖国建四化》（1983年）、《普天同庆》（1997年）、《喜迎回归》（1999年）……这一幅幅作品，也表明了这位老人与祖国的脉搏一同跳动。难怪几十年来，《参考消息》等成为她每天必看的报纸。
    喜庆题材，在胡家芝剪纸中占了主要部分。例如《美满民间》：一瓶盛开的月季花（又称常青花）安放在六边形的外框内，给人生机勃勃、繁荣昌盛的审美感受；题名写在花瓶的装饰纹内，表达了一种良好意愿。作品厚实、丰满，疏密相间，浑然一体，是她上世纪80年代初期的代表作之一。
    每逢亲朋好友喜庆之时，胡家芝的贺礼都是一幅剪纸。去年，是她在金华的大女儿、大女婿结婚50周年，她就赠送了一幅《金婚纪念》剪纸。如今，这幅剪纸镶嵌在镜框内挂在大女儿家的客厅墙上。1995年，她的孙子袁宇夫妻从国外回南京探望，她特别高兴，剪了一幅别具一格的喜花《祝福图》相送。在部队工作的王春慕名曾多次拜访过她，后来还成了她的挚友。今年正逢她110岁生日，王春于上半年又寄来贺信及礼物。她礼尚往来，创作了一幅寓意工作顺利、事业有成的剪纸送给王春。
    “我的剪纸只要别人喜欢，我就高兴。”这是胡家芝常说的一句话。
国画大师：为她补办“拜师酒”
    当年因为孩子多，胡家芝的母亲曾把她送到外婆家生活了好几年。外婆家也在桐庐县城，是个大家族，其中她四舅舅的一个儿子，后来成了著名的国画大师，就是叶浅予。叶浅予那栩栩如生的戏曲人物画，在我国画坛独树一帜。那么，叶浅予走上艺术之路的初始动机究竟是什么？这对许多喜爱叶浅予作品的人来讲是一个谜。
    1998年，作为中国著名的民间剪纸艺术家，江苏美术出版社出版了胡家芝的第一部作品集———《胡家芝喜花剪纸集》。作为该集的“代序”，首次披露了叶浅予于1985年写给大表姐胡家芝的一封信，从中清楚地反映出了国画大师当初是如何向艺术殿堂迈出了第一步。
    叶浅予在信中写道：“家芝大表姐：你也许记得，在你跟随你母亲到外婆家看芦茨戏的日子里，你用五彩手工纸剪糊成戏文里的小旦，并用描花小笔给她开脸，我站在你身旁看得入了迷。由于你的启发，喜爱造型的细胞在我身上发了芽……你是我的启蒙老师。你比我大10岁，你那时已是个待嫁的大姑娘，我还是个不满10岁的小娃娃。理所当然，你是我走向艺术的引路人。”
    而早在1982年，叶浅予在南京举办画展与胡家芝重逢，就为她设宴补办了“拜师酒”，以示感谢。
剪纸虽小：情系故乡山水
    胡家芝虽然长期生活在南京，但故乡的山山水水始终在她脑际萦绕。特别是当自己年事已高无法再重新踏上故乡的土地后，剪纸，则成了她抒发对故乡的思念与感激的最佳载体；也是通过剪纸，她仍在为故乡的发展做出自己的一分贡献。
    对于胡家芝，原桐庐县文联副主席、文化馆长楼一层感慨颇多。1989年国庆节之际，胡家芝长子把500本《胡家芝喜花剪纸集》以及音像资料片作为贺礼送回故乡，并展示了她的部分剪纸原作。一石激起千层浪，这竟激活了沉默已久的桐庐民间剪纸，广大剪纸爱好者也纷纷将自己的作品送县文化馆展示。县文化馆将此作为重点项目开发，由此拉开了桐庐民间剪纸抢救、保护和开发的序幕，后来取得了长足的发展。
    1998年，桐庐被省文化厅命名为“浙江民间艺术（剪纸）之乡”；2002年，桐庐的女儿村民俗文化园景点建立了桐庐民间剪纸艺术馆，胡家芝被聘为名誉馆长；2003年，桐庐被文化部命名为“中国民间艺术（剪纸）之乡”；2004年，桐庐县成功承办了“神州风韵”中国民间艺术之乡剪纸邀请赛，胡家芝的作品《花好月圆 人寿年丰》被评为“特殊贡献奖”；今年9月，桐庐一家艺术研究中心落成，并举办胡家慈作品展，她应邀剪了一幅作品，主办方把该作品复制后赠予与会者……
健康之星：横跨三个世纪
    1999年10月，103岁高龄的胡家芝作为“中华百岁老人健康之星”应邀从南京飞抵北京，参加了中央电视台“’99国际老年人年文艺晚会”。晚会现场，她身披红绶带，并赠送了两幅剪纸———庆祝新中国成立50周年的《国富民强》和庆祝国际老人年的《松龄鹤寿》，引起了全场观众的阵阵喝彩…… 
    如今，已经横跨三个世纪、110岁高龄的胡家芝，不仅日常生活能够自理，思维清晰，而且每天还能看电视，有时拿着放大镜看一下报纸。她的健康长寿，引起了人们的极大关注。
    对此，胡家芝长子袁振藻分析说：“母亲虽然是一位家庭妇女，但始终关心国家大事，对家人、朋友怀有一颗爱心，并把这种爱心寄托在剪纸中。她有一个四世同堂的幸福的大家庭，生活和睦。而这些年来，面对荣辱与甘苦，她都怀有一种平常心，从容面对。平时生活讲规律，注重养生保健。这些是母亲长寿的秘诀。”       
    “政府拿出10万元为我办展览、出书，我很感谢，也感到很开心。”这些天面对亲朋好友的祝贺，胡家芝嘴边常挂着这句话。这是她的肺腑之言。
    在10月27日的开幕式上，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评委兼民间美术评审组组长、南京市民协主席徐艺乙透露，首批中国“民间文化杰出传承人”评选将于今年年底揭晓，江苏有14位民间文化传人参与评选，胡家芝名列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