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来的仙鹤下河:赵炎：南宋士大夫搞婚外情的五种结局

赵炎：南宋士大夫搞婚外情的五种结局

文/赵炎

    按照一夫一妻制的原则来类比男人的情感生活，凡是与妻子之外的任何女性发生情感纠葛，都应该称为婚外情。同样的道理，古代实行一夫一妻多妾制，如果把妾侍也算做婚内人的话，那么，丈夫与妻妾之外的女人发生情感纠葛，显然也属于婚外情。因此，婚外情这个词，就不一定是如今之独有了。

    婚外情不同于婚外性。前者是情感上的寻觅与迁移，俗称“精神出轨”，或有可原之处；后者是肉体上的延伸和占有，跟淫乱无异，难免遭人诟病。以南宋为例，士大夫们大多有过婚外情的经历，即便是理宗之后的数十年间，灭人欲的理学上升为国学，也未能遏制住士大夫对于婚外情感“清香”的追逐，在如何对待情与性这方面，他们坚守了楚河汉界。今人所津津乐道的所谓南宋性自由泛滥，其实多属于婚外性的范畴，跟婚外情无关，就算有关系的话，赵炎以为，那也只能算是婚外情所开的“花朵”，是一种结局罢了。

    读者们耳熟能详的陆游与唐婉的故事，可算一个典型。放翁奉母命休了唐婉，另娶当地望族王氏女为妻，唐婉被屏蔽于婚姻之外，不得已另嫁同郡士人赵士程。十年后，陆、唐二人邂逅于沈园，从陆游名作《钗头凤》和唐婉应和的同词牌小词来看，二人之间婚离情未离，恋情如藕，丝缕相牵，这种感情，无疑就是婚外情。

    之所以说南宋士大夫的婚外情比婚外性来得纯粹些，从赵士程的态度上亦能瞧出端倪。他宽容地对待妻子的情有他属，很放心妻子与前夫单独相处，这一份胸怀固然难得，但我们是否可以这样推测呢，赵士程能设身处地理解和包容陆、唐婚外情的存在，是基于他完全相信二人不会发生苟且之事的缘故，如果这个推测成立的话，就说明在当时的士大夫中间，婚外情现象十分普遍，是可以接受的。

    唐婉后来抑郁玉殒，虽人鬼殊途，但陆游从未忘记她，曾多次重临沈园，作诗纪念，“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有情无性之结局，在南宋士大夫中间，算比较正常。如范成大爱上成都一官妓，以海棠相喻，“倾坐东风百媚生，万红无语笑逢迎”，但他只是单相思、做做春梦而已，“绛霞浓淡月微明，梦中重到锦官城”，并未付诸行动。

    南宋士大夫与官妓及家养歌舞伎之间的关系，不能称为婚外情，但可以成为婚外情的诱因。

    官妓是在籍公产，才艺姿色一般比较出众，可资筵宴交际和娱乐，在这过程中，发生淫乱的概率并不高，但士大夫中不乏出现迷恋某一官妓者。范成大是个例子，韩无咎也是个例子，他曾去一武将家里做客，武将为表热情，特地请来官妓作陪，韩无咎极喜欢其中的一个，作词赞美：“夜寂香透幕。酒深寒未著。莫把玉肌相映，愁花见、也羞落”。什么意思呢？就是说，这位女子身体有异香，可穿透夜幕，肌肤也美丽异常，甚至连花朵看见也会因发愁而掉落。不久之后，该官妓被解籍，身在浙东的韩无咎听说后，立刻托友人赴临安做媒，才得偿所愿，这是先有情再发展到性的结局。

    家养歌舞伎就不同了，属于士大夫的私产，如高宗朝宰相吕颐浩家有侍妾“十数”人，江东副总管张渊，有歌妓二十人，大词人辛弃疾、民族英雄文天祥等人也常常是“声妓满前”，等等。这些家养歌舞伎在资娱的同时，也是主人私下淫乱的载体，她们没有妻妾的身份，即便跟主人产生情愫，也多由婚外性发展而成，其结局无非是身份的转换，由性生情，从歌舞伎升格为妾侍。如辛弃疾的婚外情对象就是家里的“吹笛婢”红莲，词人晚年的情感多系于红莲，曾填词表达：“红莲相倚浑如醉，白鸟无言定自愁”。

    有趣的是，著名金石学者赵明诚搞婚外情，曾遭遇李清照的“尾追妒击”。其时北宋已亡，南宋初立，赵明诚就任江宁知府，跟一善文歌妓唱和甚欢，顿生婚外情感。独居老家的李清照，从信使口中得知，随即填词“妒击”：“花影压重门，疏帘铺淡月，好黄昏。二年三度负东君，归来也，著意过今春”。

    大概的意思就是，你这“黄昏恋”不错啊，这小三压得我喘不过气来了，如果想得到我的原谅，那就回来，我们好好过日子。赵明诚看到词后，感到很惭愧，就派人来接李清照南渡，夫妻得以在乱世里获得团圆。这种悬崖勒马的大团圆结局，跟当事夫妻之间的情感深厚有一定关系，也离不开男人自身的自律意识。有的士大夫搞婚外情，碰到妻妾妒忌，结局则又不同。

    南宋宁宗朝平原郡王家有“专为诸姬教习声伎之所”，“吹弹舞拍，各有总之者，号为部头”，其中有个琵琶“部头”色艺双绝，跟平原郡王“相遇甚笃”，也就是说，这个王爷跟歌舞老师经常“眉来眼去”。说起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人家堂堂一个王爷，喜欢歌舞伎，还没真正上床呢，即便真的上床了，又能怎么样？

    偏生王妃是个醋坛子，又不大明智，依仗其父是台谏官员，就跟王爷摊牌，你再这样不检点，老娘就要你好看。平原郡王一乐，说你如何让我好看，倒想瞧瞧。双方闹将起来，王妃之父真的奏本弹劾，平原郡王就派人到朝廷探知消息，听说宁宗皇帝不予理睬，立刻反污王妃不守妇道，将她贬为庶人。这种拿老婆开刀的结局大概是许多妒妇所始料未及的了。（赵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