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传第二十五回概括5:多语言社会的沟通与信任建设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28 21:08:54
多语言社会的沟通与信任建设

香港理工大学人文学院院长黄居仁博士接受腾讯新闻专访­

访谈时间:2010年7月13日下午4点­

地点:香港理工大学腾讯网第三届中欧论坛嘉宾访谈间­

­嘉宾:

黄居仁:香港理工大学人文学院院长

访谈人:杨子云 金波

巴别塔的故事也许是语言起源单一说的折射

访谈人:各位网友下午好,欢迎来到第三届中欧论坛腾讯网访谈间,很高兴请来黄居仁先生,黄老师是香港理工大学人文学院院长,今天讨论的话题是多语言社会的沟通和信任建设。黄老师您好。

黄居仁:各位好。

访谈人:我想从一个传说说起,我们知道圣经里面有一个巴别塔的故事,人类团结起来修筑通天的巴别塔,神愤怒,于是让他们的语言各不相同,不能够团结,这大概是目前世界因为语言文化不同带来冲突的来源,黄老师,您怎么看这个传说?

黄居仁:从语言来源的方面,在语言学里面有所谓的多发和单发的两种理论,一种认为语言由单一族群发明,再由这个族群散开;另一种认为,在人类进化的过程中,同时在不同的地点发展出了不同的语言出来。我觉得巴别塔的传说可以从学术观点来看,那是语言起源的单一论的折射,由单一族群发明,在散发传播过程中发生了变化。

我的想法是,世界上每种语言重要的不是在于他说话的方式,而是在于每种语言背后的知识结构。每种语言代表的是说这个语言的人,他们知识经验的传承和累积,让知识有不同的表达方式。

有一个很重要的概念,你学习这种的语音,实际上就是接受了他的价值系统、知识系统,从这点上,我们觉得多文化、多起源很有意思。代表着整个人类社会里面有多种知识系统,多种文化传承,需要这么多语言才能够传承下来,没有多语言,就没有现在的多元化文化。单一的价值系统,单一文化的认同,是很枯燥的。

语言是沟通工具,也是欺骗工具,同一语言之间的冲突更尖锐

访谈人:语言是沟通的工具,因为语言的不同,所以有不同的冲突发生,我们发现欧洲社会,欧洲有很多种语言,即便子啊一个国家之内,也有很多种语言,多语言之下却秩序井然,为什么?中东地区使用同一种语言,却冲突频仍?

黄居仁:谈到语言的问题有很多的历史背景,比如以色列和阿富汗的语系是很接近的,我在台湾很多年,台湾历史里面冲突最厉害的不是汉人和当地人的冲突,最多是漳州人和泉州人,所有在台北看到遗留下来的城址,历史上一再证明,不是语言的问题,语言是一样的,是信任基础的问题,还有利益冲突的问题。

你有没有看过人和鸡吵架?人不会和鸡吵架,鸡需要的东西人不需要,人需要的东西鸡不需要,只有在需要的东西相同的时候才会有冲突。在冲突的情况下,原来的信任感失去了,如果是兄弟,同心协力,一起吃东西、用东西,如果这个过程中产生不信任就会有冲突,这是一个比较深的问题。

语言是一种建立信任的机制,照例说,使用相同语言的时候,沟通是容易的,但是我们不要忘记,人类使用语言,使得更多的是说谎和欺骗,所以语言同时也是说谎和欺骗的工具。所以当你用同一种语言用来说谎和欺骗就会产生冲突。在不同语言之间沟通,建立准确传达是不容易的,欺骗也是不容易的。要知道,真正达到很深的欺骗是在同一种语言之内,要骗你肯定要你听得懂,同一种语言的欺骗更深刻。这是语言的矛盾性。语言帮助你沟通,帮助你传递,帮助你建立关系,也可以帮助你欺骗,这是一个恶性循环,你先要用语言产生信任才能去欺骗。用语言建立的信任来欺骗,然后把信任瓦解了,就产生了冲突。所以语言本身怎么使用,能够希望即使不理解,站在同一个语言的时候,怎么样建立互信的基础上,把那种用欺骗而产生的瓦解信任的成分尽量排除掉,这是语言沟通上很重要的一点。

官民词语岐义源于信任的崩溃

访谈人:并不是使用不同语言带来冲突,相反,是同一语言之间更容易有尖锐冲突,语言沟通的目的是建立信任关系,但总有欺骗会发生,这回总欺骗瓦解了信任。巴以冲突如此。同样,在中国,我们统一使用汉语,但我们发现,民间的汉语词汇和官方的汉语词语岐义很多,也会有很多冲突,你怎么看待这种现象?

黄居仁:语言作为一种工具,能够把信息传达,必须是建立在信任的基础上。即我必须相信你说的话,你才能欺骗我,不然你说的话我不相信,就构不成欺骗。这就牵涉到整个社会的问题,在扮演不同角色的时候,所需要的不同的信任程度是不一样的。父母兄弟姐妹这些是需要完全信任的,你要是一天到晚回家,妻子跟你讲话,你都要打折扣就不行,那日子就没法过。

但是政府、官方媒体的宣告,起码就是要让民众认为可信度很高,只要公开宣布的东西不是事实,这就是基本要求,媒体公信力建立在过去所有表现的基础上,如果从不说谎,那这个媒体的公信力就更高,人们更容易相信他。

还牵涉到一个更深的问题,就是动机论的问题。政府报告和报纸讲的是实话,不至于说谎,但是他的动机是什么,大家会去猜测,人们不对信息内容做出反映,而是对他所认为的动机做出反映。比如政府说药节约用水,节约用水很正常,你不会认为是说假话,但是大部分老百姓听说节约用水,就会认为水不够用了,就去抢水,结果是导致水不够用。本来不是什么问题,但是一讲出来,老百姓认为有动机论,导致他们会储备水,反而导致水不够,这是一个复杂的问题。

怎么建立信任,排除动机,在这里面,我们看得比较多的是事实用不同的方式表达,把你背后的动机呈现出来,让动机能取得认同同,这样让你的目的比较容易达到。人与人之间沟通的误解,常常大家都觉得很受委屈,因为讲的没有错,但是表达方式不对。没有为听话者的动机着想,你呈现的方法是要为别人设身处地想的,他会更容易接受。比如在家里有三个兄弟,用刚才那个例子,家里现在水不够,我们少用一点,老人家才能给用,你这样讲他可能会少用一点。如果大哥跟他们说,水不够了,老二老三你们每天少带一桶水,那他马上就多拿了。同样的事实,用不同的方式表达,建立合作的动机就会达到目的,如果没有建立信任动机就会得到相反的效果。

网络新词丰富了语言生命体

访谈人:刚才我们讲到现在有很多网络热词,比如“躲猫猫”“打酱油”等。您对这些热词和热事有没有更多的关注,从一个语言文化学者的视角,你怎么来看同一个词语之间的岐义和差距。

黄居仁:任何一个语言是一个生命体,一个语言同时一直在吸收文化的内容进来,新词很重要的产生,能够把新的观念、新的想法、新的关注带来进来很重要的过程。我们可以看出社会关心的议题和发展,你刚才讲了为什么这些新词能够产生受到欢迎,是因为整个老百姓,说话的群众感同身受。一件很难过的事情,如果直接描述讲得正经八百人家会觉得没有感觉。现在讲一些成语什么,都觉得很正经八百,事实上是两千年前的一种流行说法渐渐的约定俗成,沉淀至今变成了成语。

访谈人:这样的网络语,是丰富了汉语,还是使汉语变得不纯洁?

黄居仁: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网络真正普及在中国环境里面不是很久,也就是一二十年,我们自己做汉语的研究做了二十几年,但是早期根本不能用什么个人电脑,现在个人电脑、笔记本都能用。这个东西进来到整个中国人的社会里面有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到底会产生什么影响,我们看到一些片面的问题,比如,下一代汉字写得不好,这是片面的,没有长期的比较,所以不知道结果怎么样。

我们不会因为有不好的因素而放弃它,因为在整个知识化、科技化的社会里面,你不用网络和电脑工具,就不能跟社会竞争,不能跟全球竞争,这样代价太高,但是对汉语和中文的使用的确会有影响。有什么样的影响,在这种影响下,我们用什么办法去解决他,这部分是我们需要做研究的。香港理工大学在讨论成立新的大学课程,专门研究新媒体跟语言的关系,我们发觉没有一个地方好好的研究这个问题。

你们在大学里面都可能会学习写作,但是老师有没有教你如何在140个字里面把概念表达完整。这个是完全不一样的,以前教你写作,在杂志上的文章就几千字的范围。但是,新媒体只要写140个字。这140个字写得好不好,肯定有差别。新新人类写不好,你不能怪他,因为没有人教他,这是我们要正视的问题。

访谈人:中国的网络里产生了很多新词,这是中国网民的语言智慧,不少是对一个沉重事件的轻松表达。在欧洲的网络社会,有没有这种网络热词的产生。

黄居仁:国际上都有,最近研究比较热的题目是,整个社会里面,新词是一直在产生的,但是哪个词能活下来。我们作为古汉语的统计研究,在先秦春秋战国时代,高频词里面,以前的一百个高频词,现在一百个高频词里面还有哪些,就只剩下“天下”,以前很多词都不见了。所以我们现在说古书看不懂,我们能看的懂的,就是活下来的词。

访谈人:看不懂的词就是已经死亡了。

黄居仁:对,新词产生有很重要的一点,这个词语在网络上出现只是兴起,过了一年还要看它在不在,一个词语几百个人用了几个月,用了一次是不能进入辞典的。真正能进入词典、成为文化的,一定是有生命力的,过了两三年还用,刚开始热门的时候会很多人用,慢慢的会消减下来,但是会持续使用。举个例子,比如粉丝,现在又出现钢丝什么,说明他有生命力,它能衍生出一些新词,所以就进入了我们语言、进入词典。其他类似描述明星的东西,过几年就不会用了,明星不红了就不记得那些词了,就不能进入。语言是一个生命体,一定有新的生命产生。这个有机体,中国社会的有机体里面愿不愿意接纳新的词,成为整个中国词语的一部分,经过反思、经过论证,过了一两年还存活的才会存活。一些两三年前的新词语我们可以拿出来看,他们之前收入的词现在存活的有多少。

计算语言学:在不同的情境之下,提取到你要的东西

访谈人:您的这个计算语言学专业,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专业,可否专门介绍一下?

黄居仁:计算语言学是一个工具,本身还是语言的问题。计算机、互联网给我们的生活带来很大的冲击,现在我们整个生活的方式,取得信息的方式,已经不能离开网络。比如你对香港不熟,去哪里吃饭,我们就会说谷歌一下,在国内就会百度一下。但是你知道吗,这背后就是计算语言学。谷歌、百度一下,它怎么把你要的东西找到,实际上背后就要语言的技术,要一些搜寻,查询语。

举个例子,我们做了一个研究的题目,这是谷歌、百度做不好的。比如说现在给一个搜寻是“花店”,你上网搜花店肯定是买花,但是网络听过给你的、从花店知识的层面来看,它给你的回答可能是一个小杂货店、零售店、农产品的产销店,你看到这些信息会疯掉。但是他从逻辑上它是对的。比如你上网查“鳖”,你可能是喜欢吃,它会给你一个动物园里的指示,你不能说它是错的。

 

所以对语言的了解,语言的情境是非常重要的,询问一个简单问题,不是通常要知道这个东西的科学分类,或者是种种价值上的分类。问一个事物的时候,往往是我为了要做什么,我要拿来吃,拿来看,电脑不行,我们人是没有问题的。比如我问你花店,你肯定想到我要买花,不会说我要去买一个花店。我们对于语言理解有一个背后的作为基础。

现在稍微讲的远一点就是我做的研究,就是中文的艺术,偏旁草字头,有人就会说草字头里面有蔬、药,草字头是植物类,按植物分类,这些都不是分类,有芽什么的,实际上跟我讲的是一样。我们的中文的系统里面很多是告诉你怎么用的,植物的部位有芽、有叶,“蒸”是叶面上有水汽跑出来,我们老祖宗有很智慧,我们利用草字头的概念不是分类系统,我们是跟使用、目的产生的意图去看,完全正确,提出的都是真正相关性的东西,所包含的这种经验是三千年的社会经验,不是现在的生活经验,但是造字的概念是对的,像我问你,你要去花店,花店是卖花的地方,你要去买,这些东西很简单。所以我们把情境使用的目的包含在我们的文学系统里面,这个与研究有关。我们基本上想做的东西,就是你怎么样准确的得到你要的知识,你知道哪些是最重要的事件,哪些是最重要的相关的情境结合起来,利用那样的东西做一些推理,才能在不同的情境里,提取到最重要的相关知识。

语言背后有一个完整的知识系统

访谈人:这也是一个复杂的话题。想问一个有趣的问题,有一本书讲到从汉字的溯源,觉得中国的文化,汉字的起源,跟《创世记》的故事是相通的,比如贪婪的“婪”,说是伊甸园里,夏娃先偷吃了禁果,所以,“婪”是两棵树下一个“女”字,你怎么看这个解释?是不是在远古时代,先贤之间,西方与东方市相通的。

黄居仁:如果在教会里面讲,可能会有人信。我们刚才提到艺术的问题,实际上中国的造字很多是形声字,随声音产生的,来源有很多,要把造字跟所谓的宗教联起来差得远一点。造字是三千年前人的生活环境,“婪”字,我没有做过研究不好讲。我做过一些动物的研究,比如说家畜,在中国的家畜里面,牛一定是耕种的,所以你看牛这个部首,所讲的都是跟耕种有关的;马都是运动的,就是旅行的,所以这字意义表达的是那个时候的中国文化背景。马也能吃,也能做别的事情,所以为什么跟耕种有关,因为那个时候牛是耕种的。羊是吃的,所以羊大为美,所以吃的美好经验里跟羊有关。它表达的是那个造字时代的生活体验,把那个时代的生产体验系统化,这是很清楚的证据。你说的这个“婪”字,我很难讲,从整个系统来看,它不在这个系统里,偶然性可以用偶然来解释。汉字能够被那么多人使用那么久,就是因为它背后有一个完整的知识系统。一个字怎么解释都无所谓,但是不可能把一个字解释成一个知识系统。

承认差异,才有可能构建沟通平台

访谈人:回到开始讲的冲突的问题,你说到语言不同并不必然带来冲突,语言相通也并不必然消除冲突,即,冲突总是一个客观存在,面对这种不可消灭的冲突我们要怎么来治理?

黄居仁:现在社会学家的行动里面,冲突的消解基本上是不能达到的,本身人跟人之间就有冲突,比如以色列和阿拉伯的冲突要消解,如非有一个国家的人死光了,但是这是不可能的,所以冲突是永远存在的,你不能往消灭冲突这个方向做。

冲突的治理,冲突治理要建立在信任上面,对信任的理解需要有新的理解,不同的情境下有不同的信任。我们在中欧论坛跨文化、跨语言小组的讨论里面,我们提到一个很重要的项目,我们需要去编写一些跨文化的教材,这些教材让不同文化的人能够了解其他文化人的背景。如果你是欧洲人,我不能要求你要先学会中文才能跟我沟通,我应该要求你还没学会中文之前,我可以提供给你一些我们文化和语言的背景,你利用这些语言和文化的背景才能够进来学习我的语言,才能够接受我们语言背后的底蕴,这个是沟通的基础。所以共同体验、共同想法、共同目标的建立,事实上是更重要的,文化、语言的工具更重要。这就是我们提的跨文化,这是我们跨文化语言上很重要的一点。中欧论坛这样的形式上,也是这样一个过程,因为我们并没有要求每个来参加中欧论坛的人都会讲中文、英文、法文、德文,这是做不到的事情。但是所有参加这个论坛讨论的人必须有一个共同的目标,共同的学术背景、共同的社会经验,要解决共同的问题,我们是在这个基础上来搭建知识的平台,跨语言就不是障碍,反而是丰富知识的来源,而不是障碍。

访谈人:这是对我们国内面对冲突是一个很重要的启迪,在中欧之间跨文化的交流,搭建对话和沟通的平台。在中国国家内部,有了冲突也很需要搭建对话的平台。

黄居仁:这局限于彼此的基础,第一个就是要承认你与我不同,承认你我之间的差异,承认你我之间不同的目标,不同价值观,然后再寻找价值观的共同点来搭建沟通的平台,这个时候才能往下走。

中国缺乏多语言多文化治理的经验

访谈人:非常感谢,还有一个问题。多语言多文化的治理,欧盟是比较优秀的个案,以欧盟为参照,中国30多个省区中,有什么可借鉴的经验。

黄居仁:欧盟的系统不一样。我们看欧洲的历史,我们前天跟一个欧洲人交流,欧洲的历史,欧洲有不同的文化,不同的国家,经过多次战争的惨痛经验,每个国家在历史上都曾被灭亡过,有很多的损失。之后,他们现在达成一个共识,就是彼此征战是不好的,我们承认我们可以合作。中国就是在春秋战国时代后有过一段类似的情形,但是中国历史上从来没有交战各国,坐下来说我们合作,中国历史上都是一统天下,最后都是通过强权把其他人干掉,从来没有形成过这样的共识,从来没有到各个不同的地区文化各自保存,彼此抗衡的局面。我想中国缺乏这样的经验,这是我们历史上不同的地方。

重点就是我们中国必须要先承认这些不同的区域,包括少数民族,包括汉族本身,这些不同地方的文化差异,先把异的地方找出来,才能化解冲突。我们中国整个历史上,强调了中的概念,这个“中”是为中国作为唯一的标准,或者是天子的概念,常常被忽略了,所以才不能产生真正的和谐,一定要和而不同,如果一开始就强调要同就和不了了。

访谈人:您讲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这个世界由不同文化、不同语言的族群组成,中国也是由不同文化、不同语言的民族组成,冲突是不可消灭的,那我们要做的是治理冲突,形成一个共同解决之道。怎么样达到比较好的治理,就是要尊重一些普世性的东西,所谓普世性,就是普遍可接受性,对他那个民族普遍可接受的东西,我们要尊重,尊重这种普世性,冲突才能得到比较好的治理。谢谢黄老师。

重视语言的沟通共享

访谈人:我还有一个问题,有的少数民族的语言,是会消亡的,现在有一个政策是要保护他们,在历史长河中,丧失了生命力才会消亡,你怎么看待对它的保护?

黄居仁:在我们的讨论中,有很多这样的问题,看你要保存到什么层次,因为整个人类文化的传承,有这么多语言,有些语言就要死掉,但是起码做一个记录,这是所谓的语言典藏,这是我们作为人类的责任。其他语言让他怎么样能够生存下来,生存多少,这是一个大的问题,全世界有多少语言可以生存下来。我们举个毛利族的例子,毛利族是他本土的语言,但是人数很少的,人口占5%左右,我们看足球队出来比赛的时候一定要做什么事情?开赛之前一定要唱毛利战歌,跳毛利战舞,就是因为他认同,他需要在这个土地里面,知道这里的文化的独特性是毛利的文化,所以虽然我的遗传种族,我的血缘不是毛利人,我可以接受,所以在整个环境下,如果这些少数民族濒危的语言,强调是我毛利族的语言他就死了,大社会要容许这些小族群的话语权,这些小族群也要把这些小族群文化跟社会共享,让不是我这个种族的人也可以用,这个语言才能活下来。很简单的道理,比如英文,因为他让世界所有人使用,让所有人享有话语权,中文也是,不能说普通话南方人不能这样讲,所以他把他的话语权让出来了,让所有的族群共享,你的语言才能生存下来,这个就是沟通共享的过程。哪个语言能够达到大语言的协调,被社会普遍接受,它就活下来了,如果少数语言没有达到这个地步,我们能做的,就是把它送到博物馆去。

消灭语言,就是消灭彼此沟通、共谋的能力

访谈人:还有一个问题可能比较敏感,《1984》书里面,主人公主要的工作就是消灭词语,这种专制主义的管制,为什么要消灭这种语言,想听听你的意见?

黄居仁:所有写小说的人都有不同的出发点,1984比较有意思的,回到刚才讲的巴别塔,其实是西方文化下来的,语言造成团结可以共谋,把语言拿掉就不行了。

访谈人:他是要消灭哪些词语?

黄居仁:对,消灭你们彼此沟通彼此共谋的能力,巴别塔的故事也是这样,你们结合起来力量可以变得很大,产生可以震动上天的力量。

访谈人:巴别塔让他们讲不同的语言,专制主义是让他们没有沟通的能力。

黄居仁:这个同样的效果。

访谈人:还有一种宣传,比如说正在宣传,有一种语言的特点就是变成重复,然后肯定。这样会导致词语很贫乏。

黄居仁:回到我刚开始讲的,语言有两种重要的功能,第一步的功能,就是表达和承载信息,第二个语言的功能就是表达情感。表达情感的目的是要相互认同,消除了就造成了第二个功能失败了,我就不相信你了,所以第一个功能再重复都没有用。这是我们刚才一直讲过来了,因为语言可以表达情感。你怎么说也很重要,你怎么说让听话的人相信你,认同你,你的信息才能传过来,你的信息百分之百正确、有用,但是你让听话的人不信任你,不认同你,你讲一百遍有没有用。

访谈人:由于时间的关系我们今天的访谈就到这里,非常感谢您接受我们的访问,谢谢!

黄居仁:也感谢你们的工作,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