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电美容仪器广州:宋振庭其人其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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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刘景录委员漫忆如烟往事
本报记者 刘仰东
刘景录(笔名刘耕路),1961年毕业于吉林大学,70年代在吉林省委工作,自1980年起在中央党校任教,曾任古典文学教研室主任、语文教研室主任、文史教研部主任。撰有电影剧本《谭嗣同》,大型电视连续剧本《红楼梦》(合作),著有《韩愈及其作品》、《中国的诗词曲赋》等。现任中共中央党校教授、中央党校学术委员会
委员,是第九、十届全国政协委员。
20世纪七八十年代,刘景录曾给宋振庭当过几年秘书。我是偶然间从一份简历中看到了刘景录教授的这段经历,随即萌发了采访他的念头。5月27日上午,我如约敲开刘景录教授的家门,他的书房外面,是一个用心布置过的阳台,一副藤桌椅而外,还有一台微型CD机。宋振庭的女儿宋芬曾在写给刘景录的一封信里说:“很想在你那藤椅卷帘的小阳台,伴着音乐听你娓娓讲来,那是一种享受。”我就是在这个很有几分诗意的阳台上,伴着音乐和一杯清茶,享受着刘景录教授“娓娓讲来”的往事。 履历中的宋振庭
刘景录和宋振庭有直接工作关系,是上世纪70年代后期的事情,但刘景录的话题,一直追溯到更早的宋振庭的家世和经历。
宋振庭在中共高级干部中,以博学、多识、能写而受到瞩目,具有相当高的社会知名度。但他的身世和“书香”本不搭界,他生在东北边陲延吉市一个底层的个体手工业工人家庭,父亲是没念过书的皮匠,却很有眼光,靠自学能识文断字读报,尽力让几个子女都接受良好的教育。九一八事变后,宋振庭的父亲为抗联募捐鞋,险些被日军杀害,后因老百姓请愿,得免一死,被驱逐出延吉。宋振庭是中国共产党的同龄人,在北平六部口的北方中学读初中时,即投身革命,加入了进步学生组织民族抗日先锋队。七七事变后,他和大批热血青年一样,在抗日烽火中几经周折,奔赴革命圣地延安。到延安后,他先入抗大,后调马列主义学院,随艾思奇学哲学。80年代,刘景录随宋振庭重返延安时,还陪他特地到以前住过的那孔窑洞看了看。
到延安的第三年,宋振庭被华北联大(前身为陕北公学)校长成仿吾指名调到联大,18岁就当了联大教育科长。当时,他和张春桥都是华北联大的科长,曾同住一间屋子。如果照这样的轨迹发展下去,用宋振庭自己的话说,“也许我后来就成为有成就的马列主义理论家了”。
但是,宋振庭改变了自己的人生轨迹。他向往前线生活,再三请缨而获准,1943年初,22岁的宋振庭腰上别着一支盒子枪,来到晋察冀根据地的曲阳参加抗战,还是用他自己的话说,“过了三年李向阳式的游击生活”。他摸过炮楼,负过伤,大腿上留有碗口大的伤疤。一次遭日军追击,他突围时跳了崖,在一个山洞里困守若干天,华北联大以为他牺牲了,还张起横幅开过他的追悼会。也正是在这两年游击生活中,他结识了后来的妻子——曲阳民政助理员宫敏章。
从任曲阳区大队政委时算起,三十年间,宋振庭当过市委书记、地委常委、省委宣传部长、省委常委、省革委会副主任(副省长)、中央党校教育长,他的最后一个职务,听上去有点虚——中央党校顾问。
刘景录告诉我,单从这份履历上看,在党内,宋振庭学历(初中毕业)不高不低,资历(1937年入党)不深不浅,是典型的“三八式”干部,建国后在各级党政领导岗位上拾级而上,类似的人物不可胜数。但履历就宋振庭这个人而言,只是一种人生轨迹的表象,或者说,是人生轨迹之一。如果仅凭这份履历看他、估计他、评价他,宋振庭就不是宋振庭,至少不是一个完整的宋振庭了。 “凡是人类能知道的我都想知道”
这是马克思对小女儿说过的一句话,宋振庭一直把它奉作信条。当然,追求这样的境界,要付出怎样的代价,是不言而喻的。
建国初期,吉林省省会设在吉林市。宋振庭白天坐办公室,晚上和周末的光阴都花在了书上,星期天从不出门。刘景录曾多次听宋振庭回忆那段拼命读书的日子。可以说他除了上班,就泡在书堆里,出差住院也书不离身。常常是周围的一切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闹出不少不识人间烟火的笑话。宋振庭的一个侄子告诉刘景录,那时每逢周末从学校回家时,看到的情景是地上铺一张凉席,宋振庭在当间捧读,或躺或坐,环围四周的,是一堵堵书墙,这就是他业余时间的全部天地。工作中他也“创造”机会,忙里偷闲看书。他经常出席一些“陪绑”的会议,逢这种场合,笔记本下面总有一本书,他的阅读速度飞快,一次几个小时的会议下来,差不多能翻完一本小册子。所谓博览群书,用在宋振庭身上,是再贴切不过的了。当然,“博览”之外,他也有偏好,比如《红楼梦》,他看过三四十遍。刘景录是这部作品的电视连续剧改编者之一,也不曾把《红楼梦》读这么多遍。
后来,省会搬到长春,那里有吉林大学、东北师大等几所著名学府和一些文化机构,宋振庭如饥似渴地获取知识又多了一条渠道。长春的名学者张松如(笔名公木,《解放军进行曲》词作者)、杨公骥、于省吾,以及成为右派后被宋振庭请过来做博物馆副馆长的张伯驹,都成了他三天两头求教的对象,并因此而彼此引为知己。1962年的一个晚上,宋振庭为《诗经·大雅》里的几个词向于省吾请教,进而双方一同切磋探讨,这个电话竟打了一个半小时。
宋振庭的知识结构是相当驳杂的,文史哲自不必说,他如经济、诗词、戏剧、音乐、中医、书画、宗教、考古、围棋等等,都在他的涉猎视野之内。他的兴趣之广泛,也非同寻常,他晚年曾说过:“每天早晨打开收音机,没有一个节目是我不感兴趣的。土壤、肥料、沙漠、海洋,祖国各地,世界纪游,我哪一个都爱听。”“打猎、射击、骑马、射箭、划船,我都要学一下。”患癌症后,他还请骆玉笙来给他上过两堂单弦课。
1978年夏天,刘景录随宋振庭出差,路过济南时,顺便去大明湖看了一次瓷器展览。临入门时,宋振庭问刘景录:“你懂瓷器吗?”刘景录摇头答云:“不懂。”猜想宋振庭大概是想找个人作讲解。不料行至展柜前,宋振庭竟充当起讲解员的角色。从硬瓷讲到软瓷,从白瓷讲到青瓷、彩瓷,讲到宋代的官窑、汝窑、哥窑、定窑,一直从商代讲到清代。把刘景录和陪同的主人都说愣了,甚至馆内讲解员也闻声过来讨教。尽管刘景录对宋振庭的博雅早略知一二,但如此博雅,还是出乎想象的。
1981年夏天,刘景录随宋振庭在青岛疗养。一次,宋振庭的妻子买回一条鱼,他便从“糟白鱼”的做法说起,一直谈到东来顺、烤肉宛的历史,“满汉全席”,八大菜系……周围参与闲谈的三四个人由于对烹饪知识的缺乏,竟不能置一词。
80年代,刘景录将自己刚完成的一本书《韩愈评传》送给宋振庭,宋便由这本书谈到对韩愈的四点认识,再次大出刘景录所料,刘景录说,宋振庭对韩愈的几点看法,完全是触及骨肉的内行人的见识,很让人钦佩。
宋振庭“出口惊人”的事情,并非一两个孤例。刘景录还提到,“文革”前,宋振庭和傅抱石谈了一次画,傅事后对关山月说:“想不到东北还有这么一个人,地方官里还有这样懂艺术的人。”粉碎“四人帮”后,一次宋振庭和赵朴初同在北京医院住院,宋与赵谈佛学,过后赵朴初说,想不到老干部中还有对佛学如此深通的人。学者冯其庸也曾用同样的语气和刘景录提起,宋振庭有一次到冯家,看到墙上的一幅画,脱口而出:这是XX笔法。还有一次,北方昆曲剧院请宋振庭去看《牡丹亭》的彩排,他竟能整段整段背杜丽娘的唱词,令在场的行家大为惊诧。
刘景录说,宋振庭不仅兴趣广泛,记忆力惊人,他还是一个资质相当聪敏,悟性和破析能力都相当“厉害”的人。在中央党校当教育长时,常听各教研室汇报,对于不同专业的理论问题,他都能即时进行破析。刘景录对此有切实的体会,他打了一个形象的比喻:宋振庭脑子里好像有一台粉碎机,进去的东西经过它的分解和破析,出来时完全是另一个样子。而宋振庭自己则说,“我不是思想家,但是一个独立思考者。可以夸张一点说,我不是用双脚站在地球上的,而是用自己的脑子站立于世界”。 结交三教九流
与宋振庭阅历相仿、担负过各级领导职位的共产党人,都有许多"老战友",宋振庭也不例外。例外的是,宋振庭还有许多各行各业的朋友,除前面提到的因切磋学术而成为知交的几位著名学者,用他自己的话说,他的朋友圈里,还有"唱戏的、说书的、士绅、狱卒、和尚、尼姑、老道、官僚、买办、商行、东来顺掌柜的",而且他和他们,并非泛泛之交。他也因此时时顶着压力,付出过相当大的代价,甚至有过被开除党籍的危险,吉林省委常委曾就此专门开过他的批评会。"文革"中,他更是因此罹罪,首当其冲,惨遭批斗。
宋振庭和张伯驹的交谊,已传为佳话。张伯驹曾说,共产党里他有两个朋友,一个是陈毅,另一个是宋振庭。张伯驹成为右派,无处立足时,被时任省委宣传部长的宋振庭请到吉林作省博物馆副馆长。1963年,周恩来和陈毅到吉林,陈毅当着周恩来的面对宋振庭说,张伯驹先生是我的好朋友,我把他交给你很放心。宋振庭一直对张伯驹执弟子礼,两人情意甚笃,直至1982年张伯驹去世。宋振庭调中央党校工作后,有一年冬天,刘景录陪宋振庭造访张伯驹。当时张住在后海附近的两间平房里,室内陈设简陋,客人坐在凳子上,屋里生着炉子,烟熏火燎。刘景录感慨说,这对于曾是直隶总督的过继子,有"民国四公子"之称,继承过万贯家财,过过一掷千金的日子的张伯驹来说,反差之大,可谓从生活的顶峰跌落到最底层。更令刘景录感慨的是,身临反差如此之大的境遇,张伯驹言谈自若,没有丝毫失落感,一副平和、恬淡的神色。不俗、不恶、不卑的节操和人格魅力,尽显其中。说到这里,刘景录用了鲁迅的一句话来为张伯驹作注:"有谁从小康人家而坠入困顿的么,我以为在这途路中,大概可以看见世人的真面目。"
宋振庭的朋友中,有一批画界名家,如傅抱石、吴作人、许麟庐、周怀民等。他和傅抱石的结识,有几分传奇色彩。1961年夏天,傅抱石和关山月画完《江山如此多娇》后,联袂作东北之游。宋振庭作为省委宣传部长,尽了地主之谊。一次,两位客人和省内一些画家谈画,宋振庭也在场。他插话时提到古代一本画论的观点,引起傅的在意,语含诧异地问:"这部书你也看过?"因为这是一本即使专业画家里也未必有多少人读过的著作。此后数天,他们作了多次推心置腹的长谈,宋振庭对傅抱石的画作了包括不足在内的整体的、一针见血的评论,傅听后整衣鞠躬,说:"你是我的老师!你把我近年来很多苦恼的问题点出来了。"他们不仅交流心得,而且交流身世,成了一见如故的朋友。傅一般不轻易给人作画,那次一气给宋振庭画了两张。回到南京,他对妻子罗时慧一口气说了十字真言:"人活一辈子有些事很奇怪,这次在东北认识了宋振庭,我们虽是初交,两人却一见如故,两心相印,三生有幸,四体不安,五内如焚,六欲皆空,七情难泯,八拜之交,九死不悔,十分向往。"其实,他们在长春单独交谈的时间,加起来也不过三十小时。
宋振庭另一个过从甚密的朋友于省吾是旧官僚出身,当过张作霖时代的沈阳税务总监,后来成了著名的古文字专家、吉林大学教授。"文革"挨斗时,他说过一句后来在学术界流传甚广的"名言":"在有钱人里,我是最有学问的;在有学问的人里,我是最有钱的。"刘景录套用他的两句话来比况宋振庭:"在同样级别的领导干部里面,宋振庭是读书比较多的人;在读书多的人里面,宋振庭是党政职务比较高的人。"
宋振庭的朋友中,还不乏远离尘世的出家人。出家人和一个共产党员,在信仰上是截然对立的,宋振庭主动和他们交往,对方的戒心不难想象。最初也确是这样。如长春护国般若寺里的澍培,是近代佛学界辈分最高的法师,法华宗(又称天台宗)的大家,此人在佛学界甚有地位。他对宋振庭,从客客气气、敬而远之,彼此对坐几个小时喝了几壶茶而不说一句话,到相互交流、探讨、争论、敞开心扉,直至这位法师把传衣钵的度牒拿出来要送给宋振庭。1979年,宋振庭调中央党校工作,行前去向他告别,离情别绪,场面依依。一位和宋振庭有过深谈之谊的尼姑对宋振庭说:"我们僧人不讲假话,过去知道你是个官,不敢跟你多说。你真不简单,对我们佛教的事知道那么多。"
刘景录所谈到的,仅仅是宋振庭难以尽数的各路朋友中的几个。刘景录说,宋振庭帮助过他们,也从和他们的交流中得到不少教益,尤为难得的是,作为一个共产党人,他让这些朋友增添了意想不到的亲切感和信任感。 宋振庭的建树
一个有智识、有资质、有才干的人,一旦能量被最大限度地调动起来,发挥出来,必然有所建树。除了日常担负的工作,刘景录提到了宋振庭的几个具有"贡献"意义的事情。
抢运《四库全书》。
《四库全书》洋洋近八万卷,纂修于乾隆年间,是世人皆知的国宝之一。当年共缮写七部,分藏于杭州、扬州、镇江、沈阳、热河、北京的圆明园和紫禁城,有南三北四之说。刘景录1961年在辽宁图书馆见过当年日本人为保护沈阳的《四库全书》而用钢筋水泥专门修筑的书库,可见其价值之高。战后,保存最为完好的热河一库被国民党接收委员会主任张家趝劫至长春。1946年4月,人民解放军退出长春那天,《东北日报》接到急令,需要一个懂得古书的人抢运这部《四库全书》,任务最终落到了宋振庭的肩上。他带着八个新兵,雇了一大串马车,亲自押车,往返五六趟,才把整部书搬上火车,运往他的家乡延吉市。任务完成后,宋振庭留在家乡,出任延吉市第一任市委书记。妻子后来装扮成要饭的,一路"乞讨"到延吉,才和他团聚。这七库国宝,历经战火和动乱,或焚毁,或散失,我们今天还能看到一部保存完好的《四库全书》,应该说宋振庭功不可没。
主持创建吉剧。
1958年,周恩来曾在庐山的一次会议上对东北的同志说:"各地都有地方戏,你们啥也没有,评剧源于唐山落子,不是东北的。""你们东北是工业基地,钢铁、电力、煤炭等都居全国前列,还有大豆高粱,但你们的文化艺术太差了。"作为省委宣传部长,听到总理直截了当的批评,宋振庭很受刺激,经过深思,决意并提出创建吉剧,他向省委请缨,亲自抓这项工作。
1959年冬天,大约有两个月的时间,宋家每天晚上聚集着一帮人,有写剧本的,有设计唱腔的,有导演,连弹带唱带争论,每天闹到后半夜。他们本着"不离基地,采撷众华,融合提炼,自成一家"的指导思想,在反复切磋、探讨、争论之后,一个新剧种终于在东北诞生了。他们带着《桃李梅》、《包公赔情》、《燕青买线》等剧目进京演出,引起轰动。得到了周恩来的首肯和曹禺、王朝闻等戏剧界权威人物的称誉。《人民日报》、《光明日报》都为吉剧发了专版。当中的《桃李梅》,是宋振庭夜里躺在床上突发灵感得来的创意---用三种花隐喻三种不同性格的女性的命运编一出戏。后来全国有十六个剧种移植演出过这个剧目。
谈到这里,刘景录十分肯定地说:"可以这样说,没有宋振庭就没有吉剧。"
打造一个一流博物馆。
吉林省博物馆是1952年开馆的,也正是在那年,31岁的宋振庭出任省委宣传部长。长春并非古都或历史文化名城,开博物馆,没什么底子。多少年后,吉林省博物馆藏品的综合评估却在地方博物馆中名列前茅,这与宋振庭多年为此付出的大量心思是分不开的。
十几年间,宋振庭或拨款(每年一二十万),或亲自带队跑北京琉璃厂、长春的文物市场,采购了大量珍品。宋振庭曾和刘景录讲过这样一件事,一次,他在旧货市场看到传世名画《归庄图》,要价700元,宋振庭一时掏不出这笔钱,又怕珍品流失,就卖了自己和妻子的两块手表,凑足数目,买回这幅画,后来又按原价转让给省博物馆。60年代初,他带人在北京琉璃厂采购书画,在一家画店里发现几十张张大千的作品,当时,张大千人在台湾,头上顶着"反动文人"的帽子,其作品无人敢问津,售价低廉。宋振庭对随同人员说:"张大千的艺术在将来会有让你们想象不到的大价钱。"他断然决定,买下能见到的张大千和另一位画家溥心的所有真迹。
宋振庭甚至下过这样的决心,把文物市场上张大千和溥心等人的画买绝,把书画扇面、成扇和名人书札买绝,把博物馆办成某些学科和研究领域的中心和基地。
那些年,每年都有大批珍贵的书画藏品进入吉林省博物馆,总计达四千多件,其中齐白石、张大千、溥心等人的作品都在百件以上,在国内地方博物馆中,居领先地位。吉林省博物馆也因此跃为一家一流博物馆。
宋振庭的最后几年,是在胰腺癌的折磨中度过的。去世前半年,他在写给夏衍的信中说:"1957年反右,庭在吉林省委宣传部工作,分管文教、电影。在长影反右,庭实主其事,整了人,伤了朋友,嗣后历次运动,伤人更多,实为平生一大憾事。对此往事,庭逢人即讲,逢文即写。我整人,人亦整我,结果是整得两败俱伤,真是一场惨痛教训。"在这封信里,他用了"黄泉在望"四个字,看得出,他是在作临终前的反思和道歉。晚年的宋振庭,不仅能直面自己的过失,更能直面死亡,作为一个重病患者,他热爱生活(重病在身,还写了大量文章,画了大量作品),却从不回避死亡,不仅写了《我怎样看待死》,还在各种场合平静地谈到死,甚至是乐观地看待死,这种豁达和超然,非理性和无畏精神作支撑,是断难做得到的。刘景录还记得,宋振庭被用担架送进一辆红旗牌救护车去医院时,还对前来送行的中央党校办公厅主任开了句玩笑:"老史呀,去八宝山是不是也是这个走法?"
采访结束时,刘景录教授说,宋振庭以一个老干部的身份,一生写了数百篇杂文,保护、关心许多文化人,在文化事业上有前面提到和不曾提到的创见和建树,这确实是非常难得和不同寻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