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应实验初中:给一个未出生孩子的信

法拉奇《给一个未出生孩子的信》

　　从前有个小姑娘，她很喜欢吃巧克力。但是，她愈喜欢吃，她所能得到的巧克力就愈少。因为她过去可以得到许多巧克力，可以说想要好多就可以得到好多。

    那时，她住在一间充满了阳光的新房子。后来，她们家搬进了一间没有天空、没有阳光的新房子，通过新房的窗户（这些窗户装有囚室般的格栏，几乎安装在接近天花板的地方），她所能看到的一切就是大街上来回走动的双脚。

    她母亲总是唉声叹气，尤其当她看见自己的大肚子时，更是如此。她会冲着肚子说：“你本不应挑选一个糟糕的时刻。”她说这话的同时，小姑娘的父亲只是一味在床上咳嗽。她父亲一整天一整天躺在床上，面容憔悴，脸色枯黄，眼睛中总是闪烁着忧悒的暗光。小姑娘想，她没有巧克力吃的日子大概就是从她父亲生病，搬进这间既无阳光又无欢乐的房子开始的。当时，他们没有钱。为了挣钱，小姑娘的母亲只好去给一个美丽的妇人打扫屋子。她是一个很有钱的阿姨，她的房子坐落在河边，从窗户可以看见整个城市上头的天空。但世界上仍然有不幸福的美妇人。她总是爱唠叨：某种帽子不好看，她的猫打喷嚏。她的女佣人已出国一个月了，但仍无回国的音讯。正是这一原因，她母亲才接替了这位不负责任的女佣人的位置。

    每天，从九点到一点，她丢下她丈夫，把小姑娘带在身边去那妇人家。她始终认为把小姑娘带到户外吸收一点新鲜空气比她留在家里与一个患有肺穿孔的男人呆在一起要好。她们徒步很长的路，穿过没有尽头的街道。一路上，她母亲总是在想，这次不知又会从那位美夫人那儿听到什么不幸的事儿。在按响门铃之前，她总会低声细语地说：“打起精神来！”

    一个没精打采的声音对铃声做出了反应，接着是一种更为疲沓的脚步声，门打开了，一条装饰性的织物从远远的地方一直延伸到眼前：这条织物其上相间这红、蓝、白三种不同的颜色。当她们走进门时，她们脚就踏在地毯上，小姑娘的母亲把她往一条凳子上一放，那情形仿佛她就是一个包裹似的。母亲溜进厨房洗碟子去了，临走时吩咐她要静静呆着，不要说话，不要打扰任何人。那位漂亮的妇人坐在一张长沙发上，读报，用烟嘴抽着纸烟。显然，她没有什么其它的事情可做。小姑娘无法理解为什么她不亲自去洗自己的碟子，相反，却要让挺着个大肚子的她母亲去洗。

    那天上午，那位漂亮的女人由于钱的问题在发牢骚。“你没有发现么？”她冲着小姑娘的妈妈这么说，“那就是他愿意给我的所有的钱。”当时，小姑娘的母亲回答她说：“如果我有那么多钱，我就会觉得自己像是个王妃。”那妇人给激怒了。她说：“对我来说，那仅仅够坐出租车。你不能与我相比！”小姑娘的母亲一下子脸涨红了，于是以擦地毯为由跪在地板上，把脸埋了下去。

    小姑娘看到这些，顿时有一种哽咽之感。泪水充满了眼眶，当她被那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金黄色东西吸引时，她差一点就流出了眼泪。那是个盛满了巧克力糖的玻璃容器。容器中装的巧克力不是一般常见的那种，与她以前住在那间充满了阳光屋子的那段时间中经常吃的巧克力比起来。她现在看到的巧克力至少要大两三倍。的确，一眨眼工夫，她喉头的哽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由巧克力滋味所引起的唾液。

    她母亲很清楚这一切。她递给她一个惊恐的眼色来提醒她：一个人不能随便要别人的东西。如果一切东西你都想要，那将是可耻的！小姑娘理解了，于是，她开始用一种严肃的神情注视着天花板。正值她凝视着天花板时，那位美丽的女人从沙发上站起来，带着一种不耐烦的情绪咕噜着走到阳台上。阳台的正前方下面是第二个大阳台。在第二个大阳台上，有两个富人家的孩子正在玩耍。小姑娘知道他们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因为他们很漂亮，看上去与那位妇人一样漂亮。那女人跑到阳台边上，充满微笑，欣喜若狂，伸出头去用法语叫他们：“早安，我的小鸽子！”她回到屋子中，拿起了那个玻璃容器，打开了，动作优雅地把它带到阳台，然后往下面仍巧克力。她一面仍，一面说：“这是给我小鸽子的巧克力！这是给你们的，小鸽子！我把巧克力给你们！”就这样，在一阵狂放的笑声中，她把玻璃盒子里的巧克力仍掉了一大半。后来，她把玻璃盒子带回来，放在桌子上，拿出一两个巧克力。她慢慢撕掉糖外面包的那层金箔纸，把糖控在手里若有所思地停留了片刻，然后吃起来。

   从那一天起，我一直就不能吃巧克力了。要是一吃，我就会呕吐。但我希望你喜欢吃巧克力，孩子，因为我想给你买许多巧克力。我想用巧克力来把你淹没：让你为我而吃它，直到你感到恶心，我感到那种重压在我身上的不公平的感受最终消失为止。你应该知道不公平就如同暴力，它就是你必须做好准备为之战斗的某种东西。事实上，我指的是那种把富人和穷人区分开来的不公平。这些不公正表现在一方面让一些人去悠闲吸毒，另一方面却又让怀孕的母亲去替别人擦地毯。这一矛盾究竟该怎样得到解决，我不知道。但我清楚，所有那些试图去解决的人只不过仅仅是在替换擦地毯人方面取得了成功，问题并没有根本得到解决。

我要一步一步往上爬/等待阳光静静看着我的脸/小小的天/有大大的梦想/重重的壳裹着轻轻的仰望

我要一步一步往上爬/在最高点乘着叶片往前飞/任风吹乾/流过的泪和汗/总有一天我有属於我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