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育国违法:秦始皇巡游的时空特征及其原因分析

             秦始皇巡游的时空特征及其原因分析

                来    源: 中国长城博物馆  发布时间: 2005-11-16 14:11:46.0

                作者：李瑞　吴宏岐 

    尽管在先秦儒学经典中已有天子四方巡狩的设想，然而有明确历史记载实践这种政治思想的第一位帝王是秦始皇。从秦始皇二寸·六年一统天下(前221年)到三十七年(前210年)崩于沙丘平台，他的政治生活与巡游活动密切相关。系统

分析《史记·秦始皇本纪》中的记述，发现秦始皇巡游的时空特征极为突出，反映出来的文化现象耐人寻味。人的行为受思想支配，思想根植于其生存时代的地域传统文化环境之中。分析构筑秦始皇巡游活动复杂的社会政治、文化背景，

对于认识先秦时期中国文化环境的地域差异，认识与开发利用秦始皇巡游的历史陈迹所形成的人文旅游资源文化内涵是大有裨益的。著者拟以《史记》所见有关记载为主，对这一问题略作分析，流露于笔端的思辩或有不妥之处，在此敬请方家正之。

析

秦始皇巡游的时间特征分为分析说明问题方便起见，把《史记·秦始皇本纪》中关于秦始皇巡游活动所涉及的行程、路线和时间等有关记载摘录如下：

    “二十七年，始皇巡陇西、北地，山鸡头山，过回中。”

    “二十八年，始皇东行郡县，上邹峄山，立石……乃遂上泰山，立石，封，祠礼…禅梁父。于是乃并渤海以东，过黄、棰，  穷成山，登之罘，南登琅邪，大乐之，留三月。…作琅邪台，立石刻…始皇还，过彭城，…乃西南渡淮水，之衡山、南郡。浮江，至湘山祠…。—卜白南郡由武关归。”

    “二十九年，始皇东游。至阳武博狼沙中，为盗所惊。登之罘，刻石。旋，遂之琅邪，道上党入。”“三十二年，始皇之碣石，…。因使韩终、侯公、石生求仙人不死之药。始皇巡北边，从上郡入。”

    “三十七年十月癸丑，始皇出游。十一月，行至云梦，望祀虞舜于九疑山。浮江下，观籍柯，渡海渚。过丹阳，至钱唐。临浙江，水波恶。…上会稽，祭大禹，望于南海，…还过吴，从江乘渡。并海上，北至琅邪。白琅邪北至荣成山，…至之罘，…遂并海西。至平原津而病，七日丙寅，始皇崩于沙丘平台。…行，遂从井径抵九原，从直道至咸阳，发丧。九月，葬始皇郦山”

    根据以上记述进行细致分析，可以得出秦始皇巡游活动的时间特征：

    (1)出巡频率高。在他统一全国称帝的十一年间，共有五次出巡，分别是二十七年(前220年)、二十八年(前219年)、二十九年(前218年)、三十二年(前21 5年)、三十七年(前210年)。按年头来记占称帝年份的近1／2，这样高的出巡频率在中国古代帝王的交通行为总体比较中是排于前列的：”，也远远高于《尚书·尧典》所说天子“五载一巡守”的出巡频率。

    (2)出巡季节安排多遵古制。秦始皇巡游的出行季节一般以仲春二月居多，唯三十七年《史记．秦始皇本纪》记载出巡时间是“十月癸丑”，颇异于古制。

    (3)出游历时较长。虽然秦始皇每次出游历时长短在文献中的记载不甚明了，但仍可据相关史实做出较明晰的推断。具体依据，一是根据三十七年巡游的路线、行程和所用时间推算出秦始皇出巡的平均速度(参表1)。二是根据二世元年秦二世巡游的路线距离及所用时间和时代相距不算很远的汉安帝延光四年(125年)南巡史事引为参照，3)。三是根据当时的交通状况及巡行过程中要进行祭祀山川诸神、垂询地方行政教化、游览山水、体察民风民情活动所需时间进行修正。经推算，秦始皇几次外出巡游的平均历时约为五到六个月，其中短者：二、三个月，如二十七年、二十九年，长则几近…—年，如三十七年巡游，历时即约十一个月(参表2)。

    (4)在海滨逗留时间长。秦始皇巡游的时间特征还表现在大量的时间是在海滨渡过的，在四次东巡中，濒海而游的时间几乎占总出游时间的一半，其中二十八年出巡，“登琅邪，大乐之，留三月”，仅在琅邪一地，就停留了三个月。

    (5)时间安排比较科学。据马非百先生考证，秦代沿用颛顼历法，以十月为岁首，九月为岁尾(4)。由此考察秦始皇出巡的方向路线和行程时间，可发现秦始皇每次出巡的方向路线和行程时间，可发现秦始皇每次出巡皆能结合各地的

气候条件作出较为合理的安排。例如，巡游渤海之滨的时间大多在夏季；三十七年于岁首十月出巡，关东各地和都城咸阳所在的关中地区即将进入严冬，所以，这次出巡选择南出武关至去梦，在东南吴楚之地度过了寒冬和初春，至夏季始

北行至渤海，与二十八年一样，在最适宜避暑的海滨之地度过了盛夏。三十二年和三十七年，游历代、雁门、云中、九原诸郡的时间分别是夏季和秋季，夏季北地气候温凉，秋季天高云淡、秋高气爽，在气候上都属于游憩休闲的最

佳季节(参表2)。分析秦始皇巡游的空间特征根据《史记·秦始皇本纪》的相关记载及表3中的考证结论，可知秦始皇巡游的空间特征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1)出巡路线方向、行程不一，但以东巡为主。二十七年(前2 2 0年)，“始皇巡陇西、北地，出鸡头山，过回中”。这是他称帝后第一次出巡，也是他唯一的一次西巡。接下去的四次巡游分别是：二十八年(前219年)，从咸阳东出函谷关，登邹峄山，封泰山，后并渤海以东，穷成山，登之罘，作琅邪台，留三月。渡淮水至衡山、南郡，由武关归。二

十九年，东出函谷关经阳武到琅邪、之罘，从上党归。三十二年(前215年)，东出咸阳到碣石，经代郡、雁门、云中，从上郡归。三十七年十月癸丑，北方天寒地冻，南方气候温暖，所以出武关向南过宛，经云梦、会稽，沿东海、黄海到琅邪、荣成山、之罘、崩于平原津沙丘平台，最后走长城沿线，道九原从北地归。

    (2)齐鲁海滨是秦始皇东巡活动的主要目的地。从宏观空间上看，秦始皇无论是东出函谷关，还是南出武关，巡游活动始终都绕不开山东半岛，并以齐鲁海滨为主要的目的地。这从他巡游所经濒海郡域中，先后到过琅邪郡、胶东郡、备注1．游历没有涉及的郡为巴郡、蜀郡、黔中郡、汉中郡、闽中郡、南海郡、桂林郡、象郡(共8郡)，符号()内为推测所经过的地名，虽然文献上没有提及，但均为巡游路线上的故国名都。2．《史记·秦始皇本纪》中有秦始皇二十六年(前2 2 1年)“分天下以为三十六郡”的记述，但这三十六郡的名称文中无载，后人对此颇有争议，据谭其骧先生考证，在三十六郡的基础上秦国后来又分置六郡、增置四郡，共计四十六郡本表在考察秦始皇巡游的空间范围时以四十六郡为据。

临淄郡三次，是所有游历郡域中频数最高的可以证明。从微观空间上看，他似乎更钟情于之罘、琅邪、碣石、成山等处，如四次东巡，临幸之罘、琅邪三次，并曾在琅邪逗留三月之久。

    (3)秦始皇出巡行程距离较远。对照谭其骧先生主编的《中国历史地图集》第二册《秦汉时期地图》更可直观看出，秦始皇巡游最短行程是二十七年巡陇西，来回行程如果按今天公路直线里程计约为1000km，出巡行程距离较远的为二十八年和三十七年，直线距离分另U约5000km和6000km，女口果把五次巡游的路程加起来则出巡的总直线里程超过20000km。

    (4)巡游所及范围广阔。根据表3统计可知，以秦46郡计，秦始皇五次巡游所历之地共涉及38郡，占全国总郡数的83％，其足迹所至，最东点为胶东郡成山(今山东省威海市成山角)，最西点为陇西郡狄道县(今甘肃省临洮县)，最北点为九原郡九原县(今内蒙古自治区包头市西)，最南点为会稽郡会稽山(今浙江省绍兴市南)，他的足迹几乎踏遍了除西南边地和岭南地区之外所有秦帝国的版图，巡游范围相当广阔。

  三秦始皇巡游时空特征的主要因素分析

历史地分析，在当时的交通条件下，秦始皇多次巡游能够成行是建立在秦统一后很快修筑并完成的四通八达的驰道这一物质基础上的。秦始皇为了顺利出巡，一方面下令“车同轨”；另一方面下令“治驰道”，整治旧有的交通道路，把战国时各国分散的交通线连接和统一起来。在陆路方面，以咸阳为中心修了两条“驰道”，一条向东直达今山东、河北；一条向南直达今江苏、浙江等地。从而保证了秦始皇高频率，长距离，面向全国并以东海之滨及吴楚之地为主要目的的巡游活动。他的这些举措，主观上是为了顺利出巡，广播皇威，但客观上促进了秦王朝交通的发展，并对后世交通线路的布局产生深远的影响。然而，除却交通为他提供频繁巡游的可能条件之外，透过历史的时空，我们能够看到的驱动秦始皇进行极具鲜明时空特征巡游活动的内在动力又是什么呢?

    (1)宣德扬威、安宇天下的政治目的    秦始皇在二十六年(前221年)一统天下后，就急不可待地频繁出巡，以图通过宣德扬威，使六国旧民从精神上对其臣服，以达到安定天下，成就万世之业的政治目的。参表3可知，从二十七年到

二十九年，短短的三年内秦始皇就在旧六国的领地上巡游了一遍，在各地刻石颂功，涉及范围甚广。仔细分析不难发现，秦始皇在以宣德扬威、安宇天下为目的的巡游中，有几个重要的活动区域：即齐地、燕北赵代之地和东南吴楚之地。

    公元前221年，秦国通过玩弄权诈外交手段兵不血刃灭亡了齐国，齐地的人力物力藉此保存下来。齐依山傍海，商业繁荣，经济发达，是老牌强国，它既是秦人征调粮赋的基地，也是足以动摇秦王朝统治的物质基础。齐是六国中最后一个被灭掉的国家，统一之初的秦政权对齐地的统治从而也就显得特别粗疏、薄弱。这一切秦王朝当然不会熟视无睹，掉以轻心，故而秦始皇在频繁巡游东方六国时，表现出对齐地的特别关注，四次东巡中，有三次游历齐地。

    对统一后的秦帝国来说，匈奴是北疆的一大边患。公元前2l5年，命蒙恬率大军北征，不仅收复失地，还拓展了疆域，随后又把秦、赵、燕长城连为一体，修筑了西起临洮、东到辽阳的万里长城以及大量障塞，成为秦王朝固守北疆、顺利对百越和西南夷用兵的有力屏障。所以秦始皇对此非常重视，先后两次巡视北边。

   在秦始皇东巡的意图中，还有一个政治目的不容忽视，这就是所谓“东南有天子气，因东游以厌之”。秦统一后，吴楚之地仍潜伏着取秦而代之的政治基础和浓郁的不满情绪，始皇视之如心腹之患，故借巡游和视察政务，予以镇压抑制。后世有不少文献记载了他在巡行吴楚之地过程中，采取更改地名、挖断地脉、修筑厌气台等种种手段破坏金陵(秣陵)、朱方(丹徙)、剡山、徐州等地“天子气”的活动[9)。

    秦始皇频繁出巡除其政治目的外，也与秦人的文化传统及秦始皇本人的个性特征有关。秦人好慕远行，有其悠久的文化传统。秦国国君多有不辞辛劳，跋涉山川，蒙犯霜露，频繁远行的历史记录，而以秦惠文王、秦武王、秦昭襄王

等为甚。及至始皇，有所谓“勤本事”、“夙兴夜寐”、“朝夕不懈”、“视听不怠”，  以及“至以衡石量书，  日夜有呈，不中呈不休息”的勤政风格。使得秦始皇事必亲躬，到实地去体察民风民情，做政治巡游。故而秦始皇为帝期间频繁出巡，既有其政治目的，也有秦人文化传统和秦始皇本人性格特征的驱动。

    二世即位初年(前209年)，就前往东方巡行，从其与赵高的对话和东巡中所表现出的行政节奏，即可以看出这位新帝对秦始皇勤政风格的继承，也可反映出秦人好慕远行的文化传统。

    (2)虔诚的宗教情感

    学者们根据湖北云梦出土的睡虎地秦简《日书》和甘肃天水放马滩出土的秦墓竹简《日书》及有关文献记载进行充分研究，认为秦代宗教信仰具有丰富性和多样性的特点，秦代普遍盛行多神崇崇拜，神权思想支配着整个社会政治、经济和军事活动。及至始皇，神学思想在其十余年短暂的统一帝国历史上，成为其统治的支柱之一，当时全国各地的山山水水无不有神存焉。从其分布看，一是东方的神学思想和神祗，以齐地即山东为中心；一是秦人本土的神学思想和神祗，以陕西西部为中心。东西方的诸神，组成了秦王朝的众神之舟，这是先秦及秦王朝时的宗教文化背景。

    在这样的背景下，秦始皇推崇五德始终说，到泰山封禅，在各地祭祀天地山川鬼神，“遂东游海上，行礼祠名山大川及八神”。这不是秦始皇的迷信，而是整个时代的迷信。秦始皇于称帝后的第二年就迫不及待地去泰山封禅，在先后两次巡游东南吴楚之地的过程中，有，‘过彭城，斋戒祷祠，”“浮江，至湘山祠”，“行至云梦，望祀虞舜于九疑山”，“上会稽，祭大禹”等祭祀活动。秦人虽居西北内陆，但秦雍地神祠有所谓“四海”之神的记述，表明秦人对于海神，也有虔诚崇拜的意识。齐地是秦帝国东方神学思想和神祗的中心，属于齐人神秘主义传统文化崇拜对象的“八神”，其祭祀之地大多位于海滨。“日主”祠成山，“月主”祠莱山，“阳主”祠之罘，“四时主”祠琅邪，“天地主”祠泰山、梁父等。所以，怀有虔诚宗教情感的秦始皇四次巡游齐鲁海滨，并多次登临之罘、琅邪、成山等地。

    秦始皇频繁东巡祭祀山川鬼神还有另一层深意，《史记·封禅书》道：“昔三代之(君)[居]皆在河、洛之间，故嵩高为中岳，而四岳各如其方，四渎咸在山东。至秦称帝，都咸阳，则五岳、四渎皆并在东方。”对秦而言，不但四渎而且连五岳也都在东方。秦崛起于西方，乃根基所在，不想向东迁都，便欲以东巡达到“常奉天地名山大川鬼神可得而序也”的宗教目的。

    (3)求仙长生的期望

    秦始皇推崇五德始终，又迷信封禅说。但是，鬼神的魔力对于秦始皇还不限于此，他在祈祷天神护佑其帝王基业的同时，还滋生出另一种强烈的欲望，这就是长生不老，由此引发他求仙与求不死药的狂热行为。关于秦始皇执着求仙活

动的原因，王绍东撰文进行了详细的研究。

    由于燕齐濒临渤海，常有海市蜃楼出现，燕齐之地的人们便结合传说中的海外国度，组合成了一个令人向往的神境仙界，故而方术文化传统悠久，至始皇时，之罘、琅邪、成山等地，仍是方士们活动的中心。当秦始皇第一次巡游至琅邪时，燕齐之地的方士们就闻风而动，云起雾和，“齐人徐市等上书，言海中有三神山，名曰蓬莱、方丈、瀛洲，仙人居之。请斋戒，与童男女求之。’哜人方士的上书正合秦始皇的心愿，从此，始皇帝便与徐福一帮方士们结下了不解之缘，秦始皇时代狂热的求仙活动由此而始。三十二年东巡，到碣石，找到燕人卢生，让他求羡门高誓去找神仙，又让韩终、侯公、石生求仙人不死药。三十七年(公元前210年)最后一次出巡时，秦始皇有所谓“自以连弩候大鱼出射之。自琅邪北至荣成山，弗见。至之罘，见巨鱼，射杀一鱼”的举动，可以看作秦始皇亲自进行海上求仙的努力。对于死亡恐惧，对于长生不死的痴迷，在方士们“不死之药殆可得也”的蛊惑下，使秦始皇每次巡游都要在海滨逗留较长时间，寻寻觅觅，为探求虚无飘渺的海上神仙传说进行了毕生的努力，直到死都还奔波在寻仙的途中。

    方士们所述的海中三山，只是一种虚无缥缈的幻影，秦始皇多次海滨巡游，进行求仙及不死药的努力，连神山的影子都没见到，这是必然的结果。然而“意得欲从”的始皇帝，是不满意这种结局的，于是始皇下令在兰池中造蓬莱、方

丈、瀛洲三山，《三秦记》云：“始皇都长安，引渭水为池，筑蓬、．瀛，刻石为鲸，长二百丈”。秦始皇对长生不死的渴望，以及到死的执迷不悟，并没有给后代的帝王们以警示，同样具有雄才大略的汉武帝在晚年和秦始皇一样沉湎于求仙与求不死之药的活动之中。求仙不成，遂在建章宫北面的太液池筑了几个岛，唤做蓬莱、方丈、瀛洲，雕刻了许多石鱼、石鳖排在上边，算是到了海上仙山了。不料秦皇、汉武这种借崇神以自娱的园事活动，却奠定了中国古代园林文化模山范水的基本构想和造园方法，对后世园林景观营造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并逐渐演化为我国园林造景艺术的一种法式。

    (4)地理景观地域差异的吸引

    现代旅游心理学研究分析表明，旅游行为产生的最基本的原动力来源于人们求新、求异、求奇的心理渴望，也称异地情结，在这方面古人、今人当同一此理。秦始皇巡游活动涉足的范围广阔，南极吴楚，东至海滨，北涉赵代、燕北之地，由于气候地带性规律和地貌因素的影响，表现出地理景观的多样性和地带性特点，不同地域之间存在着较大的地理景观差异，这正好满足了有着好大喜功、果敢刚毅、雄心勃勃性格特征的秦始皇在巡游中求新求异的心理需求，所以地理景观地域差异的吸引应是其巡游活动的原因之一。

    根据历史气候变迁最新研究成果，秦代处于2．3—1．95KaBP的暖期内，此次暖期的温暖湿润程度与现在大致相当，故而在秦代，吴楚之地与关中相比，地阔千里，气候温暖湿润，林木茂盛，风光秀丽。屈原作《怀沙赋》中曾言：“陶陶孟夏兮，草木莽莽”。当关中及华北平原进入深秋初冬，满目凋零之时，吴楚之地仍草木葱笼，充满生机，这也许是三十七年秦始皇最后一次“十月癸丑”巡游有别于前几次驱驰而东，而先出吴楚的原因。吴楚之地除风光秀丽外，又多名山大川，从记载中知秦始皇巡游浮于江、汉、沅、云梦、钱塘；登临的名山有衡山、九疑山、会稽山等。衡山为五岳之一，九疑山传说舜“葬于江南九疑，是为零陵”，同时九疑山以独特的喀斯特地貌形态特点和传说闻名于世；会稽山，唐人张守节《正义》曰：“越州会稽山上有夏禹穴及庙”。据新出土的云梦《龙岗秦简》己载，始皇帝在巡游楚地时，常在旧楚国离宫、禁苑中逗留r2¨。他的游历虽然没有涉足岭南诸地，但有上会稽，祭大禹，望于南海的行为，即史书中所云“会稽有秦望山，始皇登之，以望于南海”，这一切表明秦始皇对于异域风光、风景名胜的热爱和向往。    东海之滨与关中相比，雨量充沛，地形平坦，背陆面海，风光更为宜人。从钱塘北上至碣石，几千公里海岸线，自然景观较内陆有更奇瑰的色彩，有更多样的变化，如之罘、琅邪、成山等地，既是当时燕齐宗教活动的中心，又是登

高观海览胜之处。当秦始皇从西北高原走到这里，站在“三面环海”的高崖之上，一定会沉浸在对太阳与海的充满崇敬的情感之中，由于季风气候和海水的调节作用，在滨海地区中，燕齐海滨的气候舒适指数组合最好，故最适合消夏避暑。优美的风光，适宜的气候，使秦始皇流连忘返，二十八年巡游，在琅邪“大乐之，留三月”的原因之一应是为了夏季避暑才符合常理。燕北赵代之地，偏于北方，属于农牧交错地带，雨量少，植被稀疏，既无吴楚之秀，亦无海滨之丽，但别有塞上风光之雄奇，秦长城逶迤绵亘，远与天接，山川险峻，气势雄伟，这些自然风光也深深地吸引着秦始皇。在自然地理景观地域差异的背景下，形成了人文地理景观的多元性。根据地理景观的差异可把秦始皇游历之地分为四个区域，并据《史记·货殖列传》和《史记·秦始皇本纪》所载列出各地具有鲜明地域特色的物产、民情风俗、名城故都和风景名胜等人文景观资源(见表4)，这些人文景观资源是吸引秦始皇频繁出游的一个重要因素。例如在秦始皇巡游的路线上，分布着大梁、邯郸、定陶、蓟、临淄、彭城、寿春等一批具有悠久历史的故国名城，它们既是一个区域的经济文化

中心，又是民情风俗的集中展现地，是秦始皇巡游过程的重要游览地，具有较强的吸引力。

    总之，秦始皇巡游的时空特征和促使其巡游的动因之间是互为联系的，前者是后者的外在表现。宣扬帝德、安定天下的政治目的、祭祀天地山川鬼神的宗教情感和领略大秦帝国多样性地理景观的心理需求，使他的巡游表现出高频率、长距离、大范围的特点。而东南有天子气的威胁、对北陲的重视和南北迥异的地理景观又使他不辞长途跋涉之苦，先后两次巡游东南吴楚之地和北边赵代之地。燕齐故地集宗教文化活动中心、方士们入海求仙处和气象万千的海滨风光于一

身，使秦始皇把燕齐之地做为巡游活动的重要目的地。由于上述原因的驱动，使秦始皇成为实践天子四方巡守政治思想的第一位帝王，他巡游四方的壮举，深深的影响着我国秦以后历代封建帝王的巡游行为，并且至今仍对次第承传的中华

民族多元文化生态产生着广泛而深远的影响。

    注  释

[1)《史记》卷6《秦始皇本纪》。文不注出处者皆同此。

[2]王子今：《史记的文化挖湖北人民出版社，1997，第213页。

[3]王子今：《秦二世元年冬巡史事考略》，《秦文化论丛》第三辑，西北大学出版社，1994，第380—385页。

[4]马非百：《秦集史》下《历法志》，中华书局，1 98 2，第7 7 6页。

[5]谭其骧：《秦郡新考》，《长水集》(上)，人民出版社1987年，第1—13页。

[6]长华松：《试探秦始皇东巡的原因与动机》，《东岳论丛》2002年第1期。

[7]王关成：《秦帝国军政形势演变概论》，《秦文化论丛》第八辑，陕西人民出版社，2001，第168页。

[8]《史记》卷8《高祖本纪》。

[9]详参马非百：《秦集史》下《风俗志》，中华书局，1982年，第728—731页。

[10]《史记》卷5《秦本纪》、卷15《六国年表》。另参王’于今：《史记的文化挖掘》，湖北人民出版社，1997，第225页。

[11]《史记》卷6《秦始皇本纪》载：二世与赵高谋曰：“朕年少，初即位，黔首未集服。先帝巡行郡县，以示强。今晏然不巡行，即见弱，毋以臣畜天下。”

[12]吴小强：《论秦人的多神拜特点》，《文博》1 992第4期。

[13]《史记》卷28《封禅书》载关东的山川诸神：“自崤以东，  名山五，  大川祠二：。曰太室，太室蒿高也。恒山、泰山、会稽、湘山。水曰济、闩淮。”秦地的山川神灵：“自华以西，名山七，名川凹。曰华山，薄山。薄山者，山也。岳山、岐山，吴岳、鸿冢、渎山。渎山，蜀之汶山。水曰河，祠临晋：沔，祠汉中：湫渊，祠朝那；江水，祠蜀。”列数秦雍地神祠：“而雍有日、月、参、辰南北斗、荧惑、太白、岁星、填星、(辰星)、二十八宿、风伯、雨师、四

海、九臣、十四臣、诸布、诸严、诸逑之属，百有余庙。”

[14]《史记》卷2 8《封禅书》。

[15]王绍东：《秦始皇执着求仙的原因》，《秦文化论丛》第八辑，陕西人民出版社，2001，第233—236页。

[16]顾颉刚：《汉代学术史略》，东方出版社，1 99 6，第9—1 2贞。

[17]罗哲文、王振复：《中国建筑文化大观》，北京大学出版社，2000，第46—47页。

[18]葛全胜、方修琦、郑景云：《中国过去3Ka冷暖千年周期变化的自然证据及其集成分析》，《地理科学进展》2002第4期。

[19]《史记》卷84《屈原贾生列》

[20]《史记》卷6《秦始皇本纪》。

[21]刘信芳、梁柱：《云梦龙岗秦简综述》，《江汉考古》1990年第3期。

[22]《水经·渐江水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