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米note4隐藏功能:不良新娘 蕾贝嘉·温德斯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26 18:32:05
不良新娘·第一章      征求\"不良\"男人为夫!应征者必须符合下列条件:

  未婚,工作勤奋,以正当手段谋生,没有债务(货车和小车贷款以及住宅和牧场抵押除外);不骂人,不抽烟,不玩牌或赌博;敬畏上帝,饮酒适度,乐于上教堂做礼拜;喜爱孩子,热爱家庭;空闲时间喜欢呆在家里,是一个忠实的伴侣;能善待所有的人和动物;公正、诚实、可靠;令人愉快,有幽默感,愿意与妻子分享一切;温柔体贴,视婚姻为永恒,愿与伴侣天长地久,白头偕老。

  如果你是这种男人,又正好需要一个具有同样德行的妻子,请带上这则广告,以及一份有效的驾驶执照、单页的个人简历和一张5x7寸全身彩色照片,于七月十日前往华尔城参加庆典会。

  七月十日上午十点到晚上十点之间,珊妮·哈林顿小姐将会与你见面。珊妮小姐二十八岁,身高一米六,体重五十四公斤,黑头发,蓝眼睛。她将在南达科他州华尔市的华尔竞技裱縯场征婚摊档前与你面谈。

  从四小时前的五分钟休息时间里她第一次看了手表以来,珊妮一直没有理睬那一群群好奇地在她摊档周围伸头探脑,喋喋不休的女人们。现在将近晚上十点钟,随着竞技裱縯的进展,到场的每个人都在关注乱一团的小牛比赛和参赛者手中的套索,但在她的摊档前,仍然还有十几个男人等着面谈。

  经过了艳阳高照的一天酷热之后,天气开始凉爽起来,但是她仍然感到燥热。她伸出手,擦了一下前额的汗水,敦促队中的下一个男人在名单上签下他的姓名,写下電話号码。

  到目前为止,已经超过两百人了。她对每一个男人都承诺道,如果她想进一步了解他,就会给他打電話。到那个时候,他就可以询问关于她的问题,要是他对她不感兴趣的话,他可以从名单上除去自己的名字。

  不过,如果她没有选中他--因为这里还涉及了许多别的因素--他也不用亲自来拿材料,她会送还他的简历和照片,并附上一小笔现金,以偿还包括拍相片和不辞辛苦前往华尔城会见她的费用。

  她的坦诚赢得了每一位候选人由衷的微笑和赞同。所有的候选人都向她表示,如果能进一步与她接触,将是他们的莫大荣幸。

  她有意避开了任何对外貌的要求,所以各种肤色、高矮和身材的男人都来了。她曾经被世界上最英俊的男人追求过,他们的身材和外貌对她来说毫无意义。她对此没有任何特别的偏好,她认为,只要她见到了那个男人并跟他熟悉了,她就会明白他是否是自己将与之共度余生的男人。

  问题是,当初她付钱刊登征婚启事时,根本不知道这则启事会在以后的三十天内天天刊登在《城市快报》和南达科他州西部的一些当地报纸上,广告的反响如此巨大,男人们从潘林顿县各处及外地不断地赶来。

  当然,她期望在摊档前露面的男人中,有些人只是打算来看笑话的,有些人对这样找老公没什么兴趣。但是使她惊愕的是,来的男人从二十五岁到八十岁的都有,他们大多数人都很有教养,安静地站在旁边,看起来在为自己寻找妻子的问题上,都很真诚,也很认真。

  这些人与从她十六岁以后就追在她身后的那帮男人太不相同了,他们就像来自不同的星球。当她决心在远离家乡的地方找个丈夫时,她就已经认定,找一个不知道她是个女继承人的男人,找一个符合她开列的各种条件的男人,一个让她觉得自己就是为他而生的男人!

  到目前为止,所有来到她那个红白条纹遮篷摊档前的男人,都穿着考究,收拾得干干净净,有的甚至穿着崭新的Levi牌牛仔裤、格子衬衣和牛仔靴,手里拿着照片、简历和驾照,做个丈夫候选人所需的东西一应俱全。

  在这漫长而磨人的一天中,她把简历按自己想法分两堆,一堆可以考虑,一堆不予考虑。她觉得应该再给入选的男人一次机会。  不能入选的基本上是些年过四十五岁的男人,他们中许多人是拖家带口的鳏夫。就算他们很认真,她也看不出他们中的任何人真心想组建新的家庭。

  她认为作她丈夫的男人必须有足够的精力和时间与他们的孩子在一起。她认为一位辛勤劳作的农场主,像南达科他州的这些男人一样善良而正直,是不会有时间周旋在两个家庭之间,为两个家庭克尽职守的父亲。

  终于,最后一位男人也写完了他的電話号码,轻轻拍着已经褪色的牛仔帽离开了摊档。珊妮不耐烦地叹了口气,伸手拿起入选的一堆材料,她吃惊地发现,在两百多名应征者中,她选中的只有五份简历和照片。

  一片红霞飞上了她的脸颊,她想起自己轻率地对她的管家所说的话。她的管家梅是个出色的女人,从她七岁起就开始照顾她,对她就像母亲一样。\"梅,随便找个\'不良\'男人做丈夫都好过经常与我打交道的那些男人!\"

  显然,这话并不确切,珊妮比她自己意识到的更为挑剔。她慢慢地端详着那五张入选的照片,但是,从欢声雷动的竞技场映过来的光线太微弱了,她看不太清楚照片上的样子。

  有一个条件她没有写进征婚启事,她和她选做丈夫的男人之间要有一种感应。她三番五次地压下心底的失望,今天的入选男人中,没有一个让她有感觉。

  珊妮的耳边仍然回响着她来华尔城之前梅最后说的话,不管一个男人有多棒,有多出色,两人之间没有那种神秘的感应,婚姻是不可能也不会功的!

  她深信梅说出了真理。她现在又热又累,无法确定自已的感觉。她打算晚上回华尔城的空调房间里美美地睡上一觉,然后再给五位入选者打電話,约他们再见一次。到那时,她或许能发现自己和他们中至少有一人确实有那种感觉!

  毕竟,他们各人有各人的特点。这又使她想起了梅已故的丈夫约翰--衣阿华州的一位农庄主。在珊妮的心目中,约翰是理想丈夫的典范。她要找的男人要拥有约翰所有的美德,这些美德她都列进讲了征婚启示,有这样的男人,她就嫁给他!

  她俯身收拾所有的东西,并把它们放进一个塑料袋中,这时,她听见了一个低沉的男声,\"我希望我没有来得太晚,小姐。我在开车进城之前,必须卸掉车上的焦炭。问题是,货车开动后,我才发现我已经没有时间收拾自己啦。\"

  珊妮站了起来。她惊讶地发现,他是一个看起来那么肮脏邋蹋的男人,穿着污秽的工装裤和汗迹斑斑的破烂T恤,但仍能显露出一股逼人的男魅力。

  他比她足足高了一头。不像别的男人穿戴整齐、剃须修面、精心装扮,以求给人一个好印象,他身上有股马和汗水混和的独特气味。

  四五天没刮的黑色胡须以及一头乱蓬蓬的黑发,让他看上去像个四十来岁的流浪汉,是她在纽约穿街过巷时极力避而远之的那种人。但是,她还能看清胡须底下强健的下巴、粗犷的颧骨和挺直的鼻梁,这种鼻梁长在小个男人脸上会太显突出。

  灯光从他身后照过来,她分辨不出他漆黑眉毛下眼睛的颜色。他的眉毛斑斑点点地沾满了路上的灰尘。

  但是,昏暗的灯光也掩盖不住他在烈日下长久劳作的事实。他脸上和身上的肌肤在炎热的阳光暴晒下,已了柚本色。

  如果哪个男人要证明自己整天都在勤勤恳恳地工作,她觉得眼前这个高大魁梧的男人就是样板,他那双肌肉结实的手臂强壮得能弯钢折铁。

  为了做到公平正直,她结结巴巴地对他说\"不,你还不太晚,我刚刚才收摊。你带了相片和简历吗?\"

  \"没有,小姐,我没有照相机。我正在节省每一分钱好偿还农场的贷款,这笔贷款至少十年才能还清。当然,如果再有一场像今年这样的旱灾,时间还会拖得更长。\"

  不管怎样,她还是对他的诚实怀有敬意。这里没有假装、托辞,没有自夸的得意扬扬。

  \"我可以不要照片。\"

  \"你太好了,小姐。你看,我也没有时间写简历。因为我是今天早晨才看到你的征婚启事,那还是我老弟从牧场上开车过来带给我的。\"

  \"当然,他们先过来看过你了。他们说,你看上去有些像我母亲年轻时的样子。我母亲年轻时是大草原里最美的女人。他们跟我说的时候,我就想,这事值得去看看,因为我自己也在寻觅一位合适的妻子。\"

  他用黝黑修长的手指点着摊档横档上挂着的一张报纸复印件,这是本地的《拜森信使报》,每周四出版,她的征婚启事登在头版。

  他指甲边的污垢让她想起他是靠自己的辛勤劳动挣饭吃的。她以前只认识华尔街上的男人,他们拼命积攒家族的财富,与一个和自己门当户对的女人联姻,以确保所有的钱都掌握在他们的手中。

  \"因为你想找一个\'不良\'男人,所以我想最好现在就来见见你。如果你答应参加八月份在帕金斯举行的博览会,我就有时间照张相,准备一份简历,并费点心思收拾整齐来见你。\"

  \"帕金斯博览会?\"她有点犯晕,所以问了一句。

  这个男人说话真诚、毫不做作的方式吸引了她。

  \"是在本州西北部我兄弟的农场那里举行。每年在拜森都有很多活动。你会喜欢的,小姐。到时将会有一场名花评级,一场时装评论,甚至还会有一场灾星秀。当然,还有大牲畜评比会,所有这些都结束以后,还要评选一位女王。\"

  他突然低下头,稍稍停了一下,又沙哑着嗓子说\"我老弟对我说,如果你去参加,你肯定会赢,小姐。我亲眼见到你以后,我敢说,我绝对赞同他们的看法。你有一双梦幻般的眼睛,和长在小孤山上的飞燕草一样,清晨的薄雾使它们流动着烟紫色。你甚至比我母亲还要漂亮,我简直不敢相信。\"

  当珊妮还在蹒跚学步时,人们就告诉她,她是个美丽的小女孩。从婴儿开始,对她美貌的奉承和赞美就从来没有停止过。她那如黛似漆的睫毛配着宝石般的眼睛,更是常常被人提起。人们总是把她的眼睛比喻为纯净的紫水晶。

  这种陈词烂调的溢美之词她从不当回事。她觉得重要的是一个人的内心,上天赋予的脸庞和身材并不重要,这些是无法取舍的,由不得人。

  但是,她无法漠视眼前这个男人的奉承。他把她和他的母亲相比,这使他所说的话另有意义了,虽然她知道他有点奉承过了头。但是说心里话,她还是有一点感动……

  他清了清喉咙,好像他说的那些话让自己也有点窘迫。他那困窘的样子使她对他更同情了。

  \"我弟弟朗尼有一部照相机,他能帮我拍照片。我最小的弟弟肯尼,还在高等专科学校学习打字,他会给我整理出一份极好的简历的。\"他又一次停顿了下来。

  \"我很抱歉像这样子来见你。我身上有股味,闻起来像是随着湿润的微风而来的长满谷物田野中的甜味。\"珊妮再次对这种不同寻常的措辞感到惊讶和敬佩,只有在土地上辛勤耕作的人才会这样说话。

  \"但是,我觉得这是我来见你的惟一机会。其实多数时间里我就是这个样子,照张好照片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现在你所看见的样子就是你将来会看见的样子,当然,每逢周末,我也会为你换身干净行头的。\"

  珊妮惊讶地发现,她真想知道他洗完澡刮完胡须、穿上格子衬衣和Levi牌牛仔裤后会是个什么样子,她甚至心荡神驰地想象他身穿丝光黄斜纹裤和丝绸衬衣的形象。然后她又奇怪,自己怎么能一边接待他一边想象他的样子。问题是,她觉得自己已经被他率真的谈话迷住了。他所说的话有一些很美的东西.同时.他的谦逊中又有某种东西使她无法对他表示怜悯。\"你看,先生。\"

  \"科特雷·贾德·科特雷。很高兴认识你,小姐。\"他伸出一只污黑的手,不用说就知道,在他到达竞技裱縯场之前,他曾经用这只手做过什么。稍稍犹豫之后,她也伸出手放进他的手中,他就像和别的男人握手似的,伸直了胳膊,有力地握着她的手。

  以前在她认识的男人中,没人用这种方式向她致意。他从容直率地看着她,他的友好突出了他那非同寻常的真诚,这一点打动了她,也消除了她的防范意识。

  \"我的驾驶证在我汽车上的一堆报刊杂志堆里,我急着在你离开之前赶过来,所以我没有费心去找。\"

  \"好吧,科特雷先生,在这里签上你的名字,留下你的電話号码。就像我对别人说的那样,要我对你感兴趣,我会给你打電話。如果你对我不感兴趣--这也有可能。你也不用担心,告诉我就行了。\"

  \"很公平。\"他低声表示同意。使她惊奇的是,他并没有立即表示他想再次见她,他真有点不可思议。她的一生就是不断地赶走献殷勤的男人,所以,他的态度使她有种全新的感觉。

  \"科特雷先生,事实是……\"她小心翼翼地措辞,\"要是你没有再从我这里得到消息,请不要生气。我是想找个能与之共度余生的男人。所以,我不得不挑剔一点儿。\"

  他点着头,好像他完全懂得她所说的意思。\"我深有同感,小姐。那也是我仍未婚娶的原因。外貌能蒙蔽人,特别是当一个人美貌如你的时候。\"他拉长了声调说道。他的弦外之音好像是说,男人会为了一个长得像她这样的女人出卖自己的灵魂,并会为此悔恨终生。他的一切既使她惊奇,又使她消除了疑虑。

  \"我早就认为花点时间找个合适的女人做妻子是很值得。我不想离婚。我父母是在我们家族的教堂里结婚的,在去世之前,他们相依相守了四十八年。我想要的也是这种婚姻,要不然,我只好走我的独木桥了。\"

  这回轮到珊妮点头了。因为他所说的正是珊妮想要说的话。\"我也深有同感。\"珊妮七岁时,父母双双死于一场离奇的意外车祸。在此之前,梅一直为珊妮的双亲工作,梅很肯定地告诉珊妮她父母的婚姻生活是很美满的,就像她和约翰的婚姻一样。珊妮也想要这样的婚姻。

  \"还有一个问题,小姐。我没有電話,所以,你只能用邮件和我联系。\"

  没有電話?他穷这样?听起来倒像是真的。

  虽然数百万人在生活中都没有電話,珊妮却从来不认识任何装不起電話的人。

  \"那么,在这张名单上写。\"

  \"很高兴。\"

  他接过她递给他的钢笔。当他们的手指相触时,她觉得自己奇妙地轻轻颤抖了一下。她下意识地看着他,想知道他填的地址。但她很失望,因为在他的名字下,他只是简单地填了南达科他州华尔城。

  他十分费劲地用印刷体写完了姓名和地址,字迹非常像中学生的字体。他抬起头来,死死地盯着她,问道:\"我想请教一个问题,可以吗?小姐?\"

  \"当然可以。\"

  他的视线落到她身上那件粉红色纯棉T恤衫前的黑字上,那是她刚刚到达城里下了巴士后,在著名的华尔商店里定做的。上面写着:征召\"不良\"男人!

  那注视丝毫没猥狠亵的意思,T恤也没有什么不对头。T恤松松地垂落下来,遮盖着她的曲线,下摆塞进牛仔裤里。尽管这样,她还是觉得身上又冒出一股热潮。

  他抬起眼睛,\"你为什么想要一个\'不良\'男人做丈夫呢?\"

  她吃了一惊,脸颊变得绯红,幸亏她是站在阴影里。她没法告诉他事情的真相。她在拒绝了托德·布拉福斯十几次的求婚之后,蒙上眼睛,往她祖父粘贴在镖板上的美国地图上掷了一镖。她对梅宣布,飞镖落在什么地方,她就到什么地方给自己找个丈夫。

  梅被这种可笑而滑稽的想法吓坏了,她极力阻止珊妮这种失去理智的行动。但是,珊妮一反常态,态度十分坚决。虽然,梅有点好笑地告诉她,飞镖所落的地方--南达科他州的不良河畔,是个什么东西部都找不到的地方,更不用说单身男人了。珊妮却没有停止行动。

  她急忙朝着图冲了过去,还撒着娇和梅扭打了起来,直到那老人让开为止。看来,南科达他州华尔城是离她的飞镖最近的城市,所以,她认定华尔城是她的目的地。从那以后,梅再也没说什么阻止珊妮的话了。
  当然,她不能和科特雷先生讲这样一个荒唐的故事。尽管这是事实,也不能讲,所以她和他说了另外一句实话,一句非常接近事实的话,她觉得他能够接受的话。

  \"在我生长的地方,\'不良\'男人有良好的名声。\"在一天中见过两百多个\"不良\"男人之后,她的感情倾向于他们是很自然的。

  或许是由于灯光的原因,但他确实是眯缝着眼睛端详着她的脸,就像他几乎看透了她的心思一样。\"很明显,你不是这附近的人。\"他歪着头观察着她。

  \"不是,我从东部来的。\"
  \"听你说话的口音,我猜也差不多。不过,东部可是很大一片地方。\"

  他巧妙的告诉她,他想了解更多的情况。但是,突然她又不太热衷于把什么事情都告诉他了。她有种特别奇怪的感觉,他像是在审问她,这使她很是气恼。

  她清了一下嗓子,说道:\"我会告诉你的,现在我急着要回城里去。如果我给你写了回信。而你又乐意的话,我们将在华尔城商店见面并共进午餐。到时,我会给你一份我的简历。\"

  他考虑了一下她的话,然后说:\"你计划在华尔城呆多久,小姐?\"

  \"我……我还不能确定。\"

  \"喔,如果你马上就走,对我来说就是个问题了--我是说,如果你觉得你想再见我一次的话。实际上,我只是每两周进城一次取我的信件。那就意味着,二十四号之前我不会再来这里了。\"

  珊妮咬着下嘴唇,\"我明白。\"她真的没有打算再和他联系,但又不想伤害他的感情.所以,她拼命要找出一个回答。\"你……你今晚就打算回农场吗?

  \"那就要看你的意思而定,小姐。如果你想更好地了解我,我就到城郊的牧师家住一晚上,明天再来见你。牧师和他的妻子会收留我的,他们的儿子跟着儿媳回娘家去了。他们不在家的时候,牧师非常欢迎有客人造访。\"

  \"你不必为了我的缘故,去招那些不必要的麻烦。\"她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陷进来。她感觉自己又不想让他不高兴,又想体面地抽身而去。

  \"我喜欢去住,小姐。我这样做我老弟们会觉得好过些。他们想着我,还帮我解决老婆的问题。如果我能告诉他们,你至少还认为可以和我一起吃顿饭,就更好了。事实上,我还知道一处比华尔商店好得多的吃饭的地方,那地方更清静,他们还供应一种你从未尝过的最好的烤野牛肉。我本人就喜欢吃野牛肉,比牛肉好吃多了。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我朋友带着新鲜的野牛肉来找我,我就吃它。\"

  珊妮的胃里一阵翻腾,但她竭力掩饰着自己的表情。因为他的话听起来很诚恳。\"我得承认,我以前从来没有吃过野牛肉。也许我可以趁此机会尝一下。\"

  \"那么,你明天可以见我喽?\"他用一种低沉、平静的声音问道,看他那样子,好像对自己的耳朵都不太相信。

  \"可以。\"她咕哝了一声。她无意让他失望,毕竟,她到华尔城就是来找丈夫的。如果她太认真、太小心眼,拒绝和候选者吃饭,那她就有些虚伪了。

  \"十一点半来好吗?吃完饭后,我得赶快回农场去,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还有一块草地等着收割。\"

  \"当然可以。\"她回答道。知道吃完饭后他们就不再有什么事了,她觉得十分放心。

  \"我本来应该来接你,但我的货车座位的弹簧坏了,坐着不太舒服。如果你能到斯旺牧师家找我,就最好不过了。我把他们家的地址给你,你根本不用担心找不着,城里所有的人都认识他。从城里的任何一家旅馆都能步行去他家。\"

  \"那好极了!\"

  她注意到他很小心,没有问她住在哪里,也没有问她如何熟悉这里的。她喜欢这样,这表明他没有窥探她的隐私,或是想进一步发展的企图。

  \"小姐,我真高兴。我现在比在大草原上晒太阳的杰卡拉普还要快乐。\"

  她皱了皱眉头,\"杰卡拉普?你说的是不是杰卡鲁?\"

  \"不是,小姐。杰卡鲁是澳大利亚的一种人,我说的杰卡拉普是南达科他州的土产。\"

  \"那我肯定没见过。\"

  \"好啦,现在,\"他第一次微笑起来,露出了一副漂亮的白牙齿,令她的心猛然一跳。\"如果我有幸能请你到我的农场上走走,我会指给你看看。那是种躲得很隐秘的动物,可是我知道在哪里能找到它们。\"

  她轻轻吸了一口气,\"它们是不是很大?\"

  \"有的很大。\"

  \"危险吗?\"

  \"要看情况而定。\"

  \"看什么情况?\"她问道,下意识地伸出一只手护着自己的喉咙。

  \"我觉得晚上十点半讨论这事有些不太合适。为了感谢你同意明天和我共进午餐,我帮你拆摊子吧。\"

  \"啊,不用,\"她紧张地摇了摇头,不想拖长这次会见的时间。\"城里的克拉文先生会处理它的。他说明天早上他会来拆它。\"

  \"那我现在就把它拆了,省得乔来跑一趟。\"

  \"你认识他?\"

  \"每个人都认识他,他是华尔城里最老的做杂活的人。像这种庆祝活动过后,总有许多他难以胜任的工作留给他,特别是,他的心脏又不太好。\"

  \"我不知道这事。\"

  \"你当然不知道。因为他从来不说,但他的妻子不想再让他干活啦。\"

  她舔了一下嘴唇,觉得天气太热,嘴唇都干了,需要涂些唇膏。\"如果这样的话,我先谢谢你了。\"她是认真的。如果托德在这儿,他根本不会想到要干什么,更不用说来帮忙了。

  \"我要到车上去拿些工具。\"没等她答话,他就一溜烟跑了,只一眨眼工夫又回来了。

  片刻间,他就把帆布遮盖和平头钉取了下来,又轻而易举地摘下了胶合隔板,整齐地码放一堆。她却一直傻愣愣地站在那里看着他敏捷而熟练的动作。

  \"所有这些材料,包括你坐的这张凳子,是不是都买下了?\"

  \"是。\"

  \"想把所有这些东西放到哪儿去?\"

  \"我本来想问克拉文先生,看他想不想要这些东西,不然我就只有把它们扔掉了。

  他扬起一道沾满灰尘的眉毛,\"要是你不在意,我能给这些东西找到用武之地。\"

  他的语气极其严肃。一个像他这样又脏又穷的人,在这样一个物质世界里,必须要随机应变,懂得物尽其用才能获得功。她为此而佩服他。\"我很高兴把这些东西交给你,浪费这些材料不太合适。\"

  他的头一扬,好像她的话让他感到惊奇,或者是她拿他当个穷人的说话方式冒犯了他。她沉默了,担心自己会说出不应该说的话来。

  一阵不安的沉默之后,他说:\"明天上午十一点半,我在斯旺牧师家等你。\"

  \"我会去的。谢谢你的帮助,科特雷先生。\"

  \"谢谢你答应和我共进午餐,如果你想尽情享受野牛肉的风味,来之前最好不要吃早餐。\"

  \"我会记住你的忠告。\"

  这时候,观看竞技裱縯的人群正在散去,场地上的人很多。珊妮决定混进人群中,这样他就不知道她租来的汽车停在哪里了。他身上有种难以捉摸的东茜,使她对他有所保留。她只想回到汽车旅馆中去,好好洗个冷水澡,美美地吃一顿热饭。

  二十分钟后,她刚刚踏进汽车旅馆房间的大门,電話铃响了。当然是梅打来的,梅的举动就像一只带着刚出窝的小鳮的老母鳮,对她过分地关心和挂念了。但是珊妮非常爱她,她喜欢听见她的声音,喜欢和她一起讨论白天的事情。

  她拿着一听冰镇可口可乐,扑通一声倒在床上,可乐是她在一家便民商店里买来的。她向梅讲述白天的故事,详详细细地报告她的活动。

  这位老人极想知道她对那五位人选者的态度,她对谁最有意思。这个问题使她想起了科特雷先生那令人难忘的形象。

  她感到不安。和贾德在一起打乱了她的进程,扰乱了她的思路。她只好回避梅的探听,向她解释说,她刚刚开始寻找丈夫的行动,还需要一个星期才能知道谁是最适当的人选,到那时,她会有重要消息向她汇报。

  梅不相信她的话。\"罗克珊妮·哈林顿……\"当她着急时,总是称呼珊妮的全名。\"要面对现实。你没有和任何人擦出火花,这就意味着,你的实验失败了。现在,我要你搭乘下一班飞机马上离开那里!托德现在又急又气,就因为我不肯告诉他你在哪里。\"

  \"我又没有跟托德谈恋爱!\"她非常确切地对她声明。

  梅用平静的声音回答道:\"我相信你,宝贝。但现在是该回家的时候了。\"

  珊妮一方面真想回家,另一方面她又不愿承认失败。她当初设想这个计划时,她确信自己是在做一件十分正确的事。她确信她的命运是和一位\"不良\"男人联系在一起的。除此以外,她想不出别的主意。

  而且,她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她觉得在离开之前,有义务履行她对科特雷先生的许诺。

  更奇怪的是,她根本不想向梅提到他。没有那个必要,真的。最多明天两点之前,他就会在回农场的路上了,她也看不见他,想不起他了…… 第二章  珊妮整个晚上都没有睡好,她不时地被噩梦惊醒。梦中总有一些没有面孔的动物在一望无际、渺无人烟的大草原上虎视眈眈地向她靠拢。她醒来后浑身是汗,虽然空调还在正常地运行着。 根据电视台的天气预报,白天很热,午后的气温会骤升至摄氏三十八度以上,部分地区可能会有雷阵雨。

  她冲完凉,又洗了头发。然后选出一件无袖白棉布衬衫,一条朴素的黄褐卡其布短裤和一双皮凉鞋。

  她那自然鬈曲的头发与鸭蛋型面庞很相称,所以,她只是梳理了一番,没做过多的修饰,然后往脸上抹了点润肤霜,再涂了点口红,她不需要化妆。

  十一点十五分,她准备动身了。在汽车旅馆外面,她发动了汽车。空着肚子想到烤野牛肉使她稍稍有点不舒服,但是她决心在这件事情上要表现得落落大方。

  科特雷先生给她画了一张草图,连小孩都能看得懂。片刻之间她将车倒入了侧街,这条街直通小城的边缘。虽然她还没有发现她要寻找的那所房子的门牌号码,却看见了那高个的农场主和一位八十多岁的白发绅士一起,坐在那所房子游廊的栏杆上。

  科特雷先生必定是马上就认出她了。他站了起来,走下台阶。牧师也跟着下来了,看起来,他比珊妮高不了多少。

  珊妮下了汽车,下意识地瞟了一眼他那强健的身躯,昨天晚上她只是在昏暗中看到他的身影。

  他还是身着早先穿过的那身衬衣和牛仔裤,但现在已经洗刷干净了。虽然衣服很没型,又没有熨烫,但却隐藏不住他充满野的魅力。他穿着雨天穿的牛仔靴,毫不犹豫地阔步向她走来。这一眼得到的印象使她震惊得透不过气来。

  今天,他漆黑的剑眉上没有星星点点的灰尘,虽然他没有费心去修脸,但他肯定洗过澡了。可能他是想要留点胡子?他的头发好像从来就没有弄服帖过,乱蓬蓬地搭在晒黑的额头和强壮如柱的脖子上。

  被一种莫名其妙的冲动所驱使,她想看看他眼睛的颜色。他的眼睛是那种接近半透明的绿色,在虹膜外面的一圈,有些细小的金色和棕色斑点。他们四目相对,久久凝视着对方,直到她双颊嫣红,不知所措,最后,她转眼看向别处。

  \"哈林顿小姐。\"他伸出手来向她致意。这次,她注意到他的指甲和手掌都很干净,有股肥皂的气味。这给了她很深的印象,他已经竭尽全力把自己收拾得可以见人了。

  \"那么,你就是那个在我们县引起轰动的风流女人喽?\"牧师眨着眼睛,满脸笑容,打断了她的观察。

  珊妮没有料到他说话这么刺人,血一下子涌到了脸上。梅曾经告诫过她,她的做法会让很多人把她看一个现代风流女人。就珊妮看来,梅真的是个女先知。

  \"斯旺牧师只是就你的事开个玩笑而已,哈林顿小姐。\"那农场主过来帮她打了个圆场。对于像他这样的男人来说,这是一种相当献殷勤的姿态了。他的敏感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那老人热情地与她握手。\"当然,贾德是对的。很高兴和你认识,年轻的女士。他一直焦躁不安,害怕你不来了。\"

  珊妮又一次感到意外,他真的希望她遵守和他定好的约会?

  \"我喜欢你的征婚方式,也喜欢你的征婚启事。我打算把这个用到我明天的布道里。对我来说,如果每个人在寻找他们的配偶时,都像你一样要求同样的美德,就会天下太平,家庭和睦喽。\"

  他在农场主宽阔的肩膀上友好地拍了一下,\"贾德先生,你给自己找到了一个美好的小人。在哈林顿小姐身上,有你爱戴的母亲的所有美德,愿上帝保佑她的灵魂。真希望我的莉迪亚能在这里见到你未来的新娘。可是她几天前就动身到法斯去接孙子们了,要到星期四才回来。\"

  珊妮感到了农场主探询的目光。\"可能是这样,就像昨天晚上哈林顿小姐和我讨论的那样,口头上说得好听是一回事,永远生活在一起是另一回事。\"

  这时,就像有一股电流,冲击得她浑身颤粟。

  珊妮真希望自己没有开始这一切。

  \"可能是。\"牧师点头道,\"现在,你已经认识了我们的\'不良\'男孩,谈到这里……\"他笑了起来,\"你可以把别的候选人抛到脑后了,相信我,他们都比不上阿玛萨·贾德·科特雷,这个地方的每个人都知道这一点,尤其是那些符合条件的女。\"

  从农场主掩饰的目光推测,牧师的话使他有些局促不安。珊妮努力从嘴角挤出一个笑容。

  \"他想找个合适的女人一起过日子,所以,比大多数人要等得久些。\"那老人滔滔不绝地谈着,显然,他热衷于贾德·科特雷的事情,他极力要撮合这件事。\"当然,一旦说出诺言,我就会参加你们神圣的婚礼,为你们做弥撒和祈祷。\"

  \"你们结婚后,你可以协助教会做些社区工作,那些女人会接受你的。你只要给她们时间去认清这件事,你有足够的智慧从她们鼻子底下把贾德抢走。\"

  \"打住吧,牧师。\"科特雷插了进来,\"你都走到我们前头去啦。哈林顿小姐甚至还没有看过我住的地方呢。那句老话怎么说的?一个男人的家就是他的城堡。我想这句话不怎么真实。你知道,是女人整天自己一人呆在那里,女人在那里操持一切。\"

  他绿色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暗影,搅乱了她的心,也起了她的兴趣。\"哈林顿小姐来自东部地区,也许不喜欢我的城堡。\"他认真地说,好像那样就能说明一切问题。他的这种说法怒了她,她清楚地感觉到,他不喜欢东部地区的人,他的反感中带有某些个人因素。

  \"不要担心。我的孩子。我口袋里正好有她的征婚启事。\"珊妮难以置信地睁大蓝眼睛,望着他从口袋里拿出广告仔细地阅读。\"在征婚启事上,我没有看到什么地方写着她关心将要提供给她的城堡。她所说的是,她想要你在工作一天之后,在晚上回家。我想,那的确是你晚上应该去的地方。\"

  牧师停了一下,望着珊妮微微一笑。\"如果我有这样可爱的太太在家里等着我,我会急忙做完所有的工作。你听见我的话了吗?贾德。\"

  农场主的眼睛里露出一丝忧郁的神色。\"首先,她需要好好看看我的家,牧师。\"

  显然,他担心珊妮看不上他农场的房子。为什么他的举止会如失常呢?是不是他以为她一看见农场的房子就会调头跑掉呢?她愈想愈觉得奇怪,她真想知道他是否曾经有过一个女人,一个拒绝了他提供的东西的女人……

  因为他没有钱,所以不得不努力控制自己的预算,现在他自然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拿出来表现。她的祖父倒是给她留下了一笔财产,但她确信,在她祖父最初踏进社会的几年里,他比科特雷还要穷。至于梅和她的丈夫,在最初的几年里,他是艰苦挣扎着过日子的。

  是不是这位耿直的农场主似为她是为他的景况而嘲笑他?也许是的,因为她是从东部来的,他已经对她有了偏见。

  或者是他对一个在报纸上登征婚启事的女人要重新考虑?

  \"为什么你现在不直接带她去你的农场呢?路上还可以一起吃午饭。我已经准备了很多食物。\"

  珊妮吃惊地说:\"你给我们准备了午餐?\"

  \"是我坚持要做的。\"牧师满面笑容,\"贾德告诉我,你以前没有吃过烤野牛肉、我们教会举行野外烧烤大会的时候,我是专门负责烤野牛肉的。我已经把野牛肉裹在锡纸里了,这样能保持新鲜,冷得也慢一些。我还给你们拿了些冰镇西瓜和莉迪亚烤的面包,还有蜂蜜,也很新鲜,是从屋后的蜂箱里取的。\"

  \"你真好。\"珊妮小声咕哝着。面对如此慷慨大方的行为,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她曾经听说过南达科他州人的好客,眼前她真切地感受到了这一点。

  \"原来我想你会喜欢在屋前的游廊上吃午饭。但是贾德说他急着要在天黑前把农场的活儿干完,所以我把所有的东西都放在篮子里了,你们可以在路上吃。\"

  科特雷先生摇着头,\"她不会喜欢坐我的货车,我也不想让她在这条尘土飞扬的路上开那辆租来的小车。牧师,我想我们最好还是呆在这儿,一起享用你给我们准备的美味佳肴。\"

  他的话使珊妮下了决心。

  \"实……实际上,我认为牧师的主意很好。我愿意见识一下正在收获的农场,科特雷先生。同时,我也愿意坐你的货车,当然,我会分担汽油费的。\"

  他沉着脸,怒容满面,她真希望自己没说这番话。\"你最好再考虑一下,哈林顿小姐。汽油钱倒是小事。我的货车里没有装空调,而且,我也不可能在午夜之前送你回城。\"

  怒气使她的脸色绯红,\"我看起来就这样脆弱和没用吗?我向你保证,我没那么没用。\"她的声明比她想表达的意思更加别扭,这使他用怀疑的眼光久久地看着她,让她很不舒服。

  \"贾德不是那个意思。\"牧师和气地调停。\"他只是有些不安,因为他还没有完全作好走入婚姻的准备。我第一次见到我的莉迪亚时也是一样的。我知道她对我一眼就看上她觉得不安。你们俩可以从这儿动身。哈林顿小姐,我会照看你的汽车的,祝你们一路愉快。\"

  \"谢谢你,牧师,你真好。\"

  \"哎,你会不会弹风琴呀?\"

  \"不会。可是我会弹钢琴。\"

  \"好啊,贾德的母亲也弹得一手好钢琴。\"

  \"我可没说我弹得好啊。\"珊妮笑了起来。牧师真难对付,但人确实很好。

  \"我想,我们应该让贾德来做评判。\"

  牧师的意思是他有一架钢琴?

  \"我的货车停在屋后,\"科特雷突然插话,语气很严肃。\"我去拿篮子,哈林顿小姐,你去车上坐好,把自己弄得舒服点。\"

  \"行!\"她没有理会他的挖苦,用愉快的声音回答道。不管他的货车里面是什么情形,她都不会让他知道,这对她有什么影响。

  她把钱包夹在臂弯下,然后和牧师握手道别,起身绕到屋后。一辆大约是二次大战时的破旧的福特货车停在屋后车道上,车厢的油漆大都脱落了,根本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她想,原来可能是蓝色的吧。

  她登上脚踏板,试着去打开乘客座的车门,但门怎么也打不开。她又探身到车窗里面,这才发现把手早就掉了。车窗倒是开着的,而且是永远地开着。

  有五根弹簧从乘客座上探出头来。座前还扔着许多旧邮件和过时的期刊杂志。在整个旅途中,她的大腿大概一直要呈水平状态喽。

  怪不得他找不到他的驾驶执照!也许他根本就没有驾驶执照。

  她没被吓住,转身绕过车头,从驾驶座这边爬了进去。令她震惊的是,车里的部件看上去这么古老和破旧。这车居然还能行驶。

  她忍受不了那些戳在身上的弹簧,所以在地上乱七八糟的一堆垃圾中搜寻了一番。她找到了一沓过期的商品目录,看上去像用过了一百年。这沓目录至少有十厘米厚,应该很好用。她把它们堆在弹簧上面,然后一点一点地蹭过去,慢慢坐到那上面。

  这样一来,她就坐得很高。她第一次可以平视科特雷先生了。几分钟后,他就发现她得意扬扬的脸上带着微笑,高高地坐着,平静地等待着他。

  \"给我。\"她伸过手去接下黑色麦秸篮子,把它放在他们中间。他看来有些不情愿,爬上车,坐到驾驶盘后面,砰地一声关上车门。她不清楚他是生气,还是必须这样关门。但她马上反应过来。

  \"你瞧,科特雷先生--\"她玩弄着她短裤的折边,\"很明显,你不想要我去你的农场。我也不想去,我只不过不想当着牧师的面争论不休而已。他是个可爱的人,我不想冒犯他,让他不快。\"

  他那双晒黑的手仍旧放在驾驶盘上。\"你的本意是不是想说你已经改变主意啦?今天不想和我在一起啦?\"

  她不知道这会不会伤害他的感情。\"不是。实际上,我非常乐意今天和你在一起。但我突然意识到我很自私。因为这件事让你很不方便。昨天晚上,你曾对我说过,两周之内你不会到城里来。要是我非要你今天晚上把我送回华尔城,我恐怕会打乱你的工作日程。\"

  \"其实,主要是这条路太脏了。我们驶离九十号州际公路以后,还有二百二十四公里的行程。路倒不是太远。\"

  \"但每次你把这辆车开出去,都会加快车的磨损。像你先前说过的,你正在省钱,这也是你最突出的优点之一。\"

  她听见他急速地吸了口气,她想自己又惹他生气了。但她不在乎,继续往下说。

  \"问题是,你是我一生中认识的第一位农场主,从我搜集到的资料来看,你有你的工作日程。你的日程中没有给自己留下时间去接待不速之客。如果你想现在脱身,自己在路上吃午餐,我没意见。我会步行到城里,随便吃点东西。今晚晚些时候来这里取我的车。这样牧师就不会多心了。\"

  \"我看,你是不想吃野牛肉了。而且,你好像更顾及牧师的想法。\"

  \"不是这样!\"驾驶室里回荡着她脱口而出的否认。

  停了一会儿,他又说\"那么,为了证明这一点,跟我一起走吧。\"他深沉、沙哑的声音令她浑身一颤。

  \"我的农场靠近野牛峡天然牧场的北部边缘。我望让你看看你平生从未见过的杰卡拉普,它们只在暴风雨前出来。今天晚些时候会有一场暴风雨,你将看到不良河畔的一大景观。你以前见过它们吗?\"

  她摇摇头,意识到他们之间有种显而易见的紧张气氛,这使她感到有些眩晕,也使她更注意他了。

  \"没--没有。我以前只在相片上见过。我没有时间出门观光游览。\"在给自己找个丈夫的问题上,她花了太多时间。\"它们为什么叫这种名字?\"

  \"因为它们看起来就像着火的地狱。\"她震惊地看他一眼,发现他的嘴角挂着一丝懒懒的微笑。她的心又莫名其妙地轻轻一跳。看来,在他面前,她经常有这种反应。

  \"那是乔治·A·卡斯特将军的话,不是我说的,小姐。达科他印第安人看到土地受到侵蚀,就称之为\'马科西卡\',也就是英文里的\'不良之地\'--荒原的意思。一场大雨过后,我总喜欢抽时间出去寻找化石。我已经找到了一匹三个脚趾的马和一个小骆驼的化石。\"

  他锐利地捕捉到她的目光,\"我常常憧憬着和我妻子一道在那里的悬崖上度蜜月。我们一起寻找长着锐利长犬牙的老虎化石。\"

  这个农场王太不寻常了!他对自己新娘的要求是两个人一起以最简单、最原始的方式接触大自然,把全世界都抛在脑后。

  那样相爱会是一种怎样的情形?除了两人之外,再也没有别人!

  珊妮好一阵没有说话,他的话已经俘虏了她。他和托德太不相同了。托德对蜜月的想法是,乘上他家的新游艇,在希腊群岛间漂流,喝着昂贵的法国香槟酒,与最有地位的达官贵人在甲板上享乐。

  托德说过他需要她。但是由于出生的偶然,她生在一个注定比一般富人更有钱的家庭。她从来就搞不清楚托德求婚的动机,更不要说那些与她祖父相识的各怀心机的别的男人了。

  她的心思再一次转向她身边的这个男人。和科特雷先生在一起,一个女人能确切地知道她的位置以及为什么处于这个位置。就她所见。他不需要任何人或者任何事。她意识到,如果他娶个妻子,那只是因为他深爱这个女人。他的爱情会是天长地久的那一种。

  她衷心望的就是这种爱情。这也是她来到不良河畔的原因。可是她从未指望遇见像贾德·科特雷这样的男人。他的气质和形象都与她想象中的丈夫相吻会。地球上会有另外一个像他一样的男人吗?

  老实说,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去形容他。如果梅要求她描述一番,她都不知道从哪儿说起。她说不出任何具体的东西,尤其是他那些起她的情感的不同寻常的思维方式和说话方式。

  或许她应该接受梅的建议,在事情进一步发展之前打道回府。自从她登了那则征婚启事后,一切都变得乱七八糟。现在,连当地的牧师都卷进来了,而她和这个陌生人还打算单独跑开,去某个不知名的地方。

  那不是某个地方,珊妮·哈林顿。他打算要你看看他的家,让你看个够。要是你去了,你就是疯了,完全疯了!

  \"小姐,我不是打算吓唬你。如果你改变了和我一起去的想法,你说出来就是了。我不会因为在这儿等你而责怪你。你大概已经听见了大草原上讨厌的响尾蛇和蝗虫的叫声,眼下正是它们当道的时候,我不骗你。它们曾经啃噬过我的燕麦和谷物。有人说,这次蝗灾不亚于三十五年前席卷全州的那次蝗灾。\"

  \"真是糟透了。\"她的声音发抖。当他谈论他的生活受到威胁时,她正在这边为这些不重要的事情担心,如果他失去了所有收,他会怎么办?他将如何偿还贷款?

  \"一想到只要给纽约的银行打个電話,一分钟内她就可以把他的债务全部还清。那不公平!

  \"当--当然,我没有改变主意。\"他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她以为他没有听见她的话,便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一下,看到他的手缓慢地从驾驶盘上落到钥匙上。

  他的声音里有一种她不熟悉的生硬感,这使她意识到他只不过是想保护她,告诫她。从他的行事作风来看,他这样已经是十分亲切温和的了。他肯定是在尝试对她温柔一点,他的敏感触动了她的心弦。

  \"是的,\"她热诚地向他保证。\"可是,你喜不喜欢先在这儿吃东西,或者我们离开公路后再吃?\"

  \"如果你吃得下,我喜欢现在就吃。\"

  \"那么,让我们快些吧。这样你就不会再浪费时间了。其实,让你丢下你最焦心的农场不管,是我的过错。\"
  他谜一般的目光再次在她全身上下徘徊,令她感到莫名的动和战栗。他刚要启动发动机,又说了一句,\"你怎么考虑这件事,哈林顿小姐?\"

  她极力不去理会在她脊背上游走的阵阵神秘的战栗,调转目光,摹然感到难以言说的羞愧。\"如果我没有在报纸上登启事,你的弟弟就不会因此来麻烦你,非要把你诱劝到竞技场去见我。\"

  \"我并不想抱怨这事。不过,如果你只是出于责任而不是别的什么来陪我,那么,我刚才说过,我们最好现在就说再见。\"

  她不安地拨弄着手袋的带子,现在是她体面地退出的时机。但是,奇怪的是,她发现自己现在还不愿和他分道扬镳。说句真心话,她想和他一起度过今天余下的时光。他比她以往认识的任何人都更吸引她,让她感兴趣。而且他很忠实,至少在这一点上,她很欣赏他。

  \"我--我为了找个丈夫,在报纸上登了一则合法的征婚启事。来了两百多位应征者。我只留下了五份个人简历和相片。我愿意和他们进一步接触。如果你也把个人简历和相片给我,那就一共是六份了。这算不算回答了你的问题呢?\"

  \"那要看我的竞争情况而定。\"他突然回答道。对一个说话慢吞吞的人来说,他的心思转得快极了,太快了。
 \"我还没有打定主意。昨天晚上我太疲倦了,什么事情都没有考虑,只想睡个好觉。现在我都想不起他们的名字,也记不得他们的样子了。\"

  他发动了汽车,倒出了车道,然后向在前廊上挥手的牧师招手道别。沉默,弥漫在两人中间。

  他们驶上公路,进入快车道的时候,科特雷先生咕味道:\"那么,他们五人中谁也没有给你留下一丝印象?那就意味着,你只对我有印象喽?\"

  他说得煞有介事,既不自谦,也不得意扬扬,只是稳稳地掌握着驾驶盘。

  珊妮很想反驳他,但是她目前正坐在他的货车上,要反驳就有些好笑了,而且,他也明白这一点! 

第三章  路面辐射出来的热让人觉得就像坐在烘烤炉里,驶出华尔城才八公里,珊妮已经浑身透湿,得直气。

  因为车窗摇不上,各种各样的昆虫随着烤灼如肺部的热风刮进驾驶室里。她没有忙着赶昆虫,而是拿起了篮子。她发现了两听啤酒,那是牧师和午餐一起塞进篮子的。

  科特雷吃完第二块烤野牛肉后,拿起了一听啤酒。虽然她害怕品尝野牛肉.但它的香味确实像汉堡牛排,令她垂涎欲滴。

  他终于回过头来,见她啃着一块西瓜,把自己弄得一团糟。西瓜已经熟透了,汁水顺着她光洁的下巴直往下流。

  他伸出右手,用手指按住一滴瓜汁,送进嘴里。

  \"嗯,这西瓜真甜呀。我也要吃点儿。\"他哺哺地说着,这使她吃了一惊。

  肌肤的短暂接触使她打了个哆嗦,她把剩下的西瓜全部递给了他。

  \"你还没动过你那份野牛肉呢。\"他低声提醒她。这种低音使她全身的神经末梢都引起了共鸣。\"吃不吃随你,如果你想骗牧师说,野牛肉有多好吃,我也不会戳穿你。\"

  她吸了口气,从篮子里抽出一块铝箔裹着的烤野牛肉说:\"我不想撒谎。\"

  \"很高兴听你这样说。事情是这样的,一旦到了我的农场,野牛肉是我惟一能招待你的食物。所以,如果你不喜欢吃,那以后你只有挨饿了。我担心我可能满足不了你的口味。\"

  她对这警告忍不住笑起来。\"你说话的口气跟梅一模一样。\"

  \"梅是谁?\"深沉的声音立刻间道。

  \"梅·莱塔是我祖父的管家。我父母去世后就是她把我拉扯大的。她对我就像我母亲一样。她习惯用你刚才那种口气说话。\'好好吃你的菜豆和土豆,宝第3章

  路面辐射出来的热让人觉得就像坐在烘烤炉里,驶出华尔城才八公里,珊妮已经浑身透湿,得直气。

  因为车窗摇不上,各种各样的昆虫随着烤灼如肺部的热风刮进驾驶室里。她没有忙着赶昆虫,而是拿起了篮子。她发现了两听啤酒,那是牧师和午餐一起塞进篮子的。

  科特雷吃完第二块烤野牛肉后,拿起了一听啤酒。虽然她害怕品尝野牛肉.但它的香味确实像汉堡牛排,令她垂涎欲滴。

  他终于回过头来,见她啃着一块西瓜,把自己弄得一团糟。西瓜已经熟透了,汁水顺着她光洁的下巴直往下流。

  他伸出右手,用手指按住一滴瓜汁,送进嘴里。

  \"嗯,这西瓜真甜呀。我也要吃点儿。\"他哺哺地说着,这使她吃了一惊。

  肌肤的短暂接触使她打了个哆嗦,她把剩下的西瓜全部递给了他。

  \"你还没动过你那份野牛肉呢。\"他低声提醒她。这种低音使她全身的神经末梢都引起了共鸣。\"吃不吃随你,如果你想骗牧师说,野牛肉有多好吃,我也不会戳穿你。\"

  她吸了口气,从篮子里抽出一块铝箔裹着的烤野牛肉说:\"我不想撒谎。\"

  \"很高兴听你这样说。事情是这样的,一旦到了我的农场,野牛肉是我惟一能招待你的食物。所以,如果你不喜欢吃,那以后你只有挨饿了。我担心我可能满足不了你的口味。\"

  她对这警告忍不住笑起来。\"你说话的口气跟梅一模一样。\"

  \"梅是谁?\"深沉的声音立刻间道。

  \"梅·莱塔是我祖父的管家。我父母去世后就是她把我拉扯大的。她对我就像我母亲一样。她习惯用你刚才那种口气说话。\'好好吃你的菜豆和土豆,宝贝,如果你一会儿饿了,就没有别的东西吃了,我不喜欢看见你不高兴。\'\"

  做了这番解释后,她拿起一块野牛肉送到嘴边,咬了一口。她不知道会吃到什么味道,只是希望味道不要太糟。

  让她惊奇的是,她发现烤野牛肉和汉堡牛排没什么不同,也许牧师在面包上加了调料。无论如何,野牛肉比菜牛肉的滋味更浓一些,而且没什么脂肪和肥肉。一瞬间,她就把整块牛肉吞了下去。

  她一直感觉到他探询的目光。最后,她转过来看着他,\"没想到野牛肉这么好吃。\"

  她希望她的评论会使他高兴。但是,他的眼睛里好像闪过一丝奇怪的眼神。她的心往下一沉,他不相信她的话吗?

  她手里捏弄着铝箔,间道\"我说错什么了吗?\"

  \"没有,小姐,到目前为止,你说的一切都很对。\"他回答道,听上去他的声音很温和,但她就是不放心,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或许他还没吃饱。根据梅的经验,男人们要填饱肚子才好打交道。梅经常用那种战术对付珊妮的祖父--一个最难以相处、情暴躁、拼命赚钱的人。

  珊妮那位温柔的祖母死于心脏病。她死后,祖父就穿梭往来于各国做生意,几乎没有回家看过孙女。他偶尔回一次家,梅和珊妮就尽力躲着他,不去惹他。

  、\"你想不想要点儿面包和蜂蜜?\"

  \"最好留着到农场再吃。一会儿就该到那段尘土飞扬的路段了。外面那些飞虫闻到蜂蜜的味道,会像回家一样扑进来。\"

  听到这句话,她感到有些害怕,马上收拾起所有东西,把它们装进篮子。

  他说得不错。他们下了公路,沿着一条辅路走了大约一英里,就拐上了一条土路,她在快车道上没有注意到这条路。

  道路消失在无垠的、起伏着的牧草中间。草原向四面八方延伸开去,无边无际的,与朦胧的蓝天相接。在她右边遥远的地方。大片的白云遮断了天际,白云下面堆积着灰蒙蒙的云层。   或许科特雷先生察觉到了她正在惊叹于这壮美的景色。因为他停了一下车,虽然他没有停住发动机,但能让她沉醉在美景之中。

  很长很长一段时间里,她一语未发,只是专注于眼前的寂静和没有开化的蛮荒一她任由自己的想象飘回到伟大的达科他印第安时代。印第安人追猎的野牛,也许正轰轰地越过货车眼下停驿的这块高地。

  \"真是不可思议。\"她边说边朝他这边转过敬畏的目光。

  她再次感受到不可思议的动和纷乱,因为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盯着她,就像在寻找某种他仍然摸不透的东西。

  \"看到如此空阔的地方,观光客常常会感到难受。\"他终于屈尊地说了一句。

  现在,她已经理解了他的想法。她点点头,说:\"是的,我听过这种说法。这与幽闭恐怖正好相反。我有一个朋友曾对我说,她对四周包围她的山峦感到难受。她总是觉得山会倒下来压在她身上。听起来是不是有点奇怪?我想,这可能和一个人的出生地有关。\"

  \"你生在哪儿,哈林顿小姐?\"他的问题提得很快,就算她想要撒谎,也来不及编造了。

  \"堪萨斯州,托皮卡城。\"

  \"那里不是东部啊。\"他咬着牙说。

  \"当然不是。\"

  因为他有权向她提问,所以她认为现在是回答他问题的时候了。

  \"我父母去世时我才七岁。很显然,父亲和祖父很疏远。因为在祖父把我带回纽约和他一起生活之前,我从来没见过他。不久,祖母去世了。我一直过得不开心,我就求我祖父,让梅和我住在一起。梅的丈夫在自家庄稼地里被闪电击中身亡以后,她就一直为我父母工作,而且我喜欢她。

  \"祖母走了后,祖父再也不想待在家里。他叫人去请梅来照顾我。自从祖父一年前去世后,我和梅就一直生活在一起。所以,现在家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一阵不安的沉默后,她清了清嗓子说:\"我羡慕你有兄弟,但是,我并不抱怨,因为我有梅。她就是我的家人。\"

  \"除了丈夫之外。\"他低声的话语令她脸上泛起一阵红潮。这与车外的气温无关。

  \"是的。\"她低声说,很高兴他什么都清楚。只是他不知道她继承了惊人的财产。而这笔财产对她是个极大的负担和拖累。

  梅不断地提醒她,家族的生意是她祖父穷毕生之力建立起来的。这笔财产能保证她的生活,还给百上千的人提供了工作机会。

  珊妮当然理解梅的苦心,也同意她的说法。但是祖父不喜欢做慈善事业。而珊妮所想的是要把所有过剩的盈余全都用到更好的地方。

  根据她的提议,她已捐出了大笔的款项。这些钱已经分给了那些没有生活来源的穷人和那些仰仗慈善团体或基金会救助的人。

  托德对这件事从来没有说过什么,但是她知道他认为她是发了疯,把这么多钱捐赠出去而不用于再投资。虽然他的家族也很有钱.但与她祖父不在一个等级上。她总是怀疑他对她的热心追求是迫不及待地要管理她的钱财。要达到这个目的,他必须先做她的丈夫。

  这是一个可怕的想法,如果事情不是这样的,那她就是冤枉了他。可她就是不相信他或别的哪个她认识的男人没有受到她继承的财产的影响。

  英国的王室家族对他们一出生就拥有的头衔无可奈何。即使他们中的一些人不喜欢也没有办法。她对自己出生于哈林顿家族也无可奈何,对自己和祖父的差异也没有办法。

  她捐赠出的那些钱使她感到高兴,毕竟她不曾亲手赚钱,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钱不属于她。钱并没有使她比别人过得好些。

  在她一生中,她第一次没有感觉到一丝丝欺诈。根据梅提出的很实际的建议,她采用了一种全新的、有创造的方法来帮助那些没有能力自助的人,而且也没有削弱她祖父创建的公司。

  这给她带来了极大的安慰。但是,正像科特雷先生刚刚提醒她的,她的生活中仍然缺了一个很重要组部分。

  丈夫可能就是这个很重要的组部分。她从来没有过丈夫,所以她还不大明白。这也是此刻她来到这里,在这片草原上,和候选丈夫在一起的缘故。

  \"接着走吗,小姐姐?\"

  珊妮不再为他直率的说话而生气了,因为这纯粹是他对她表示关心的方式。事实上,她比她自己敢于承认的更加喜欢他了。他使她觉得自己受到了保护和珍爱。到目前为止,她已经发现他具有她在征婚启事上所列举的大部分优点。

  她不知道是什么驱使她转过头来,问道:\"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要问的?记住--你任何时候都有权利退出。\"

  如果她没有弄错,他的脸色好像立刻难看起来。现在,他已经知道她来自纽约,在她的印象里,他是想把她吓走,或许他担心她太高雅,难以欣赏农场主的艰苦生活,难以忍受孤独。

  倘若那是真的,她就不会冒险来到密西西比河的西部,更不用说来到每平方英里只有九人的南达科他州的中心!

  如果我的老弟们看错了你,我早就回到货车里,掉头回家了。\"他是认真的。

  在她的生活中,她第一次感谢自己有这样的美貌,能够吸引他接近她。要不然他们决不会相遇!

  真奇怪,一想到可能失之交臂,她就有一种失落的感觉。这使她吃惊。因为仅仅在昨天晚上十点钟,她才认识他!

  好像他们已经浪费了太多光阴似的,他立刻发动了货车引擎,驶离烂泥路。珊妮颠来晃去,像乘着在暴风雨中摇晃的船一样航行在绿波滚滚的海洋上。

  她想让自己坐稳些,就用一只手抓着座位的靠背,另一只手撑着车门。这时,有什么东西开始在风挡上飞溅。最初她以为是在下雹子,但是,她立刻就意识到她弄错了。

  \"哎呀,我的上帝,是蝗虫。有几千只!\"她叫了起来,声音发抖。尽管货车在飞驰,蝗虫还是进了驾驶室,爬得驾驶室四处都是,包括她的手臂和腿上。

  \"它们不会咬你的。\"\'他小声咕哝了一句,同时开动了风挡上的雨刷。

  她想尖声叫喊,但马上忍住了这种冲动,因为科特雷先生好像没有觉出蝗虫有什么影响,因为她刚刚才对他说过,她已准备好应付路上的一切。现在在这条破路上才走了不到一英里,就哭着求他转回城去,太丢面子了。

  她一只手紧紧抓住车门,免得自己从商品目录上滑下来,并腾出一只手拼命驱赶那些讨厌的东西。

  但是,不管她如何努力,车里的蝗虫越来越多了。

  十分钟后,她闻到了一股烧焦的气味,她担心地瞟了他一眼。要是货车在这种噩梦般的情况下抛锚,她真不知该如何应付。她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问道:\"你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吗?\"

  \"没什么不对劲,哈林顿小姐!\"他用温和的声音说道,眼光甚至没有离开路面,\"蝗虫喜欢钻到发动机罩子底下去。只要它们停在引擎上或靠近风扇皮带,它们立刻就被烧焦了。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你闻到那种气味,就知道差不多快到家啦。\"

  \"还--还有多远?\"

  \"大约三十分钟的路程。\"

  蝗虫好像特别喜欢她的头发,她不得不把手插进乌黑的头发,用手指把它们蓖出来。她又学着科特雷的样子,把它们一把一把地扔出窗外。

  货车已经进人了大草原的腹地。他们相互配合,竭力抵挡着蝗虫的进攻,就像失事船上的两个水手从有漏洞的救生船上往外舀水一样。

  \"想一想,早期的移民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要同这些蝗虫打交道。\"她大声叫道,希望说话能使她转移一下注意力,抑制一下她的恐慌。\"没有道路,没有货车,他们真是不可思议。\"

  有一刻,她感到他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但是她回头看他时,他重又直直地盯着前方。他那如斧凿般的侧影--刚刚长出的胡须都掩饰不住--在提醒她,这里就有一个不可思议的男人,就算一百五十年前他要在草原安家,也绝无间题。

  他们到达农场后,她知道他会整天出去割草。在草原上,他要面对更多的蝗虫,气温也会更高。但很明显,他并不在乎这些困难。

  相反,他好像因为这种困境活得更加生气勃勃,这使他与她熟悉的那些男人相去万里。在装有空调的办公室,那些男人陷在豪华的皮椅里,翻阅着摆在一边的报纸和文件,一天赚的钱可能比科特雷先生苦于劳累了一年的收还多。她难以想象托德会来到这里,从早到晚在地里劳作,同干旱和昆虫的骚扰做斗争。到目前为止,她想象不出这意味着什么。但她对农夫们和农场主报以了极大的同情。甚至想到正是他们构了美利坚的脊梁,她为与科特雷先生为伴而感到骄傲。

  担心他瞥见自己凝视的目光,她转过身去看着窗外,更努力地驱赶着蝗虫。烧焦的气味比以前更浓列了。

  她终于看到了一幢矗立在大草原上的房子。这是自他们驶离公路以后,她看见的惟一的文明景观,虽然还有一公里的路,她也能辨别出那是很小的一幢房子。

  \"那是不是一间仓库?\"

  他明显地停顿了一下,然后说:\"那是我的房子,我的农场就从那里开始,哈林顿小姐。\"犯了这么一个大错误,她害怕极了。但要道歉已经太迟了,她真恨不得割掉自己的头。

  她伸长脖子想看得仔细一些,然后她感受到这一天的第二次震惊:他居然住在草棚里!

  她闪着眼睛大声说\"这房子看起来好像是一幅劳拉·英戈尔斯·怀尔德的绘画,就是她到草原后最初居住的那种房子。\"  珊妮忘记了自己的不适,把一张热得发红、满是灰尘的俏脸转向科特雷,\"小时候,我一遍又一遍地阅读她的书。你想象不出我多么喜爱她的作品。我常常想,如果我出生在那个年代,会是什么样子。我总是想变劳拉。我真的不能相信你住在这儿!\"

  他低声咕哝着什么,但她听不清楚。他将货车突然停在距房子不到三米的地方,惊起了一些蝗虫。显然,他对那些让人生气的家伙已经忍无可忍了。但她却因为过于动忘记了它们的存在。她还在难以置信地摇着头。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呢?我觉得我童年时代的一个美梦就要变现实了!\"

  趁她没注意,他莫测高深地膘了她一眼。她正狂喜地察看着用来做墙的宽草皮堆的砖,以及带有烟囱的屋顶。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没有电,没有電話,没有进口小汽车。没有浴室。只有蓝天和大草原。

  \"真是完美极了!我一我觉得就像时间倒流一样,好像查尔斯·莫加尔斯随时都会从屋里走出来。\"

  因为科特雷先生已经从车上跳了下去,并且开始拎那个野餐篮子,所以她以为他没有听到她的话。

  但是,当她爬过座位要从他那边下去的时候,他说:\"很抱歉让你扫兴,小姐。\"恐怕我得打搅你了。\"

  然后,他用强壮的双手卡住她的腰,一把将她抱离了货车。她赶紧抓住他的肩膀保持平衡。无意中她感觉到他坚硬的部紧贴着她柔软的。当他把她放到齐腰深的草丛中时,她的大腿擦着了他的大腿,令她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觉。

  曾经有几个男人抱过、吻过她,最近抱得最多的是托德。但是她从没体验过这种感觉。他松手后,她还在颤抖着,由于失去平衡,她跌倒在草丛中。

  他肯定会扶她起来,但她忙着自己站了起来。她害怕再靠近他,因为她对他的身体反应太强烈了。

  他也许会点燃整个大草原!他实在不应该碰她。现在她所思、所梦的只有这个了。他在她眼中已经比实际的还要高大。但她决没有想到她的身体会在与他的接触中变得如此活跃!

  最终她明白了什么是梅所说的那种感应。那种着火、燃烧的感觉逼着两个人走向婚姻的殿堂。科特雷先生肯定也体验到了这种神秘的感应。因为他们两人之间发生的事不会是单方面的。

  他肯定想体验靠近她的感觉。要不然,他可以扶着她的手,让她自己从货车上跳下来就行了。

  \"如果你愿意等一会儿,哈林顿小姐,我就进去点上一两盏灯,这样你就能看得见了。\"

  他的声音里丝毫没有什么能表明他像她一样,为他们意外的接触感到困窘。而她有些动,只是点头,什么也没说。

  他从货车后面拿出凳子和遮篷,抖掉蝗虫后,收拾起所有的东西,包括放在草地上的野餐篮子,消失在屋里面。

  也许这小草皮屋子就是她今后的家。

  想到这个\"不良\"男人就是她为自己征召的丈夫,她几乎屏住了呼吸。她不需要花费几星期或几个月去做决定。她内心深处知道这一点,就像她非常清楚自己的命运是和一个\"不良\"男人连在一起一样。

  当这位热得满脸通红、风尘仆仆、头发蓬乱的农场主出现在她的摊档前,张口对她说话的那一刹那,她就感到,有什么东西打破了她多年来波平如镜的生活。

  就像他谈到他自己一样,如果昨晚他没有发现她也同样具有魁力,他会乘上他的货车,一走了之。她甚至都不会知道他到竞技场来看过她。

  一想到他的弟弟们,她就忍不住微笑起来。他们挤出时间从州的另一端驱车前来看她的模样。这就是说,在去他的农场卅他之前,他们已经特地绕道华尔城,首先来看过她了。他们是想确定她是否值得他花时间前去会面。

  老实说,她迫不及待地想见见他们,要不是他们为他们的老兄费心费力,科特雷先生决不会看到她在《拜森信使报》上的征婚启事,更不用说别的报纸了。他太忙着操心农场的事了。

  由此她又想到,如果嫁给了他,她也会有两个弟弟了,她己经喜欢上他们啦。因为他们热爱自己的哥哥,希望哥哥能幸福。她不禁兴奋起来,对他们来看她感到有些受宠若惊。他们显然非常满意他们见到的人,所以,趁时间还来得及,赶去给他通风报信。

  她曾经希望过,但没有想到会嫁进一个兄弟和睦的家庭。有兄弟在周围会多么快乐呀!

  但是她又立刻皱起了眉头。虽然他很吸引她,但是他愿意要她做他的妻子吗?她符合做他妻子的条件吗?

  蝗虫还在周围跳动,她抬头仰望大空,巨大的雨云正在集结,一阵阵热风在她周围盘旋,吹动着她额角的鬓发。

  正如旅馆老板大清早所说的,天黑之前会有一场暴风雨。她在心底祈祷,暴风雨来得猛烈些,时间持续长一些,这样,今晚他们就不可能返回华尔城了。他把她带到这儿来体验一下生活,她需要时间让他明白她会是一个合适的妻子。

  虽然他们离开文明社会只有四十五分钟,却使她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她绕着房子走了几步,除了在离房子二十码的地方发现了一个厕所外,更远处,一辆老式拖拉机和镰刀割草机映人了她的眼帘。这两部机噐都已是油漆斑驳了,但她对它们的设计非常熟悉。这种设计是她祖父天才的印记,也是科特雷先生仍在使用的原因。抬起头来,在拖拉机的驾驶柱上面,她看见了金属的商标牌上铭刻着:哈林顿。

  在全美国,大概每个农夫或农场主至少拥有一部哈林顿农耕设备制造厂的农机设备。科特雷先生也不例外……

  她抿着嘴微笑起来。她高兴地想,在她还没来到不良河畔之前,她和这位农场主至少在某个方面已经有了联系。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小姐,但你肯定错了。这里每样东西都运转良好。\"一个深沉的声音在她后面响起。

  她尽量作出不动声色的样子,转过身来面对着他,\"我并不感到惊奇。很多很久以前制造出的东西都经久不坏。\"

  他的眼睛变深了,像一种朦胧的绿色。随着紧张的沉默在他们之间蔓延,她又一次觉得她说错话了。

  她还不能解释,不然他会以为她是屈尊俯就在怜悯他。

  \"暴风雨来临之前,我还有事要做,你最好先进去把自己安顿好。\"

  \"当然。\"

  她跟着他向房子走去,边走边观察他长长的步子。尽管他穿着工作服,提醒她他的农夫身份,但他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凛然不可犯的气质,对她不仅是一种挑战,而且屡屡勾起她的兴趣。

  跨过门槛时,她飞快地瞟了一眼因风吹雨打而变得斑驳的木门,那门明显是通向地下室的。

  她被眼前看到的一切吸引住了。房间里已经点燃了两盏提灯,她停了一下,等待着眼睛适应房间里的光线,然后走进了闷热、不通风的屋子。

  最先映人眼帘的是在拓荒者博物馆才有的未上色的斯巴达式家具,除了地面铺的木地板外一一这是它仅有的现代化标志--每样东西看来都保持着最原始的风味。靠墙还有一只古老的木洗衣盆,大得足够让一个男人在里面洗澡……

  为了驱散扰乱她心智的幻象,她把目光移向远处的物品。房间的一头,靠近壁炉的地方,放着一张手工制作的床。一床磨损褪色的被子被匆忙扔在稻草褥垫上。被子大得足以容纳两个人。这里到处都是科特雷先生的影子,一旦她加人进来……

  一股热潮涌上她的心头,她赶快转头去看靠墙放着的一个老式木箱。木箱上方有人做了一副搁置物品的架子,还有一根挂衣服的横杆。另一个屋角做了储藏室,有铁铲、草耙、梯子、扫帚和其他农具。

  房间的另一边有一间小厨房,敞开的架子上放着一些生活用品。厨房里有一只铸铁烹饭火炉,还有一堆木柴。他已经把她的折叠帐篷和牧师的野餐篮子都放在架子上。

  房子的正中央有一张手工制作的木桌,一把看起来东倒西歪的椅子。科特雷先生把她的凳子放在它旁边。

  看见她那只鲜艳的红凳子,不知为什么她的喉咙由于动而收紧。从这些微小的地方能看出他对她是认真的。她吸了一口气,暗自祈祷这种想法是真的。

  她的眼前立刻幻化出一片图景。一把舒适的椅子,一些鲜花、彩色的桌布,花床单和小地毯,就能够在他家里营造出一份温馨的氛围,还不会扰乱原来的情调。虽然屋里没有窗户,她还是设想用一幅精美的帘子隔出卧室,创造一个小小的私人空间。

  如果他们结了婚,如果他愿意让她帮他,他就用不着花十年的努力来偿还贷款了。

  如果他们马上就有了孩子……想必他会让她用她自己的一些钱去扩建一间双人卧室。卧室要有窗户和放满精彩图书的书架以供阅读。这是属于他们的人间乐园。

  .\"请随便,不要客气,哈林顿小姐。\"他那低沉又有活力的声音响起来,她吃惊地回到了现实。\"那儿有一个灌满了水的水槽,你可以洗一洗脸,但是,那水不能喝,它是从地下蓄水池里抽出来的,不太卫生。如果了,屋外有只圆桶,你自己找得到。野牛肉干放在那边的板上。地下室里有水果和蔬菜,你还可以在那里找到别的东西。暴风雨快来了,杰卡拉普会在附近游荡,你最好小心点。\"

  他用一种探究的目光注视着她的面容,她不知道是什么使她哆嗦了一下--是他说的话呢,还是他眼睛里奇怪的光芒?

  沉默了一会儿,他补充道\"天黑以前我会回来,我会弄些做晚饭的东西来。\"

  他伸手从野餐篮子里拿出一大块自制的面包,甚至来不及带上门,就三口两口地吞了下去。

  从他的一系列动作中她明白了他的用心。自从他们见面以来,他就故意向她表现出他最坏的一面。

  这样,如果她和他结婚,她就知道自己在和什么样的人打交道。他向她过多地展示了孤绝、沮丧、炎热、昆虫和野兽。

  毫无疑问,他希望她转身逃跑,哀求他立刻把她送回城里。但是,珊妮现在还没有这个打算。她爱他的特立独行,他的诚实正直。她爱他的一切,爱他这个强壮、谦逊、勤劳、少言寡语的农场主。她发誓,不管花多少时间,她都要俘获他的心。

  他已经通过了所有考验。

  珊妮已经等不及了,她要给梅打電話,告诉她一个喜讯,她打算为阿玛萨·贾德·科特雷夫人。  第四章  晚上九点半钟,锯齿形的闪电锯裂了天空。接踵而至的雷声轰隆隆地震撼着大地。天黑以后,珊妮就一直仔细地倾听着拖拉机的响声。可是现在,面对着骤然而至的暴风雨,除了扑打着屋顶的雨声外,她听不到任何声音。

  如果科特雷先生不能马上回来,她打算出去找他。可能他的拖拉机耗尽了燃油,他需要帮助。她不想让自己胡思乱想,担心他会像梅的丈夫一样,被闪电击中,死于非命。

  谢大谢地,她想起可以把从她摊档拆下的胶合板放进货车的窗框里来挡雨。这样一来,如果她必须出去,驾驶室也不会全部湿透。

  不停地忙碌使她不至于像陷于绝境的野兽一般恐惧。过去的八个小时里,她努力地干活,尽一切可能使屋里显得漂亮一点。毕竟他曾经对她说过,不要客气,要像在家里一样。但是,她这么热切地向他表明她是属于这儿的,可能显得有些过分了。

  事实上,她想给他一个惊喜。她希望自己把一切做好后,他才回来。但是现在,早已过了他该回来的时间了。

  她把目光投向房间周围。刚才,她已经把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了。按她的审美眼光,她把遮篷改为一张漂亮的桌布,还找到一个涂了蛋壳色的双耳水罐,当作饭桌上的摆饰。

  她把水罐的里里外外擦得闪闪发亮,然后,往罐里灌满饮用水,水是从屋外的大圆桶中舀出来的。她又把一些餐具和陶噐一起放在擦得发亮的搁架上。她觉得她所做的一切无可挑剔。   牧师在野餐篮子里放了一些白餐巾,他们还一直没用过。她在每把又子下面放了一块,又把盐、胡椒和蜂蜜放在桌子上。一切都准备停当了,随时都可以吃晚餐。

  整整一天,她都在心里称赞梅。像所有衣阿华的善良农一样,梅也曾教导珊妮如何在没什么东西的情况下凑合出一顿便饭。她教过她用胡萝卜和土豆调上植物油做主菜,再用加了葡萄干的苹果饼做甜点。因为没有奶油,珊妮得做些改良,但她知道梅会为她的努力感到骄傲。她只希望科特雷先生也会喜欢。

  斗争了一个小时后,珊妮终于找到了面对大草原的响尾蛇和杰卡拉普的勇气,下到了地下室里。因为她知道,科特雷先生回来的时候一定很饿。
  打开房,她小心翼翼地走下木梯。她一只手拿着一盏提灯.另一只手提着一只旧篮子。她想看看除了野牛肉干和一些吃剩的面包外,还能不能找出一些别的东西来做晚饭。   地下室大约三平方米,高度只比她的个头稍高一点,她感觉温度至少比外面低五度。在黄麻袋装的蔬菜中间,她发现了一只老式篮子,里面装有一些红苹果。苹果仍然鲜脆,芳香扑鼻。

  她尽力往篮子里装满水果、土豆和胡萝卜然后急忙爬上阶梯,进屋开始做晚餐。

  一旦决定下来,她立刻开始动手。她用架子上找到的面粉做了小圆饼,当然,由于火候没掌握好,她不得不把头三个试烤的小圆饼扔掉。现在,她很满意,她可以把金黄色的小圆饼放在她的农场主面前了。只要他一跨进家门,她就把最后一个小圆饼放进炉子里。

  做完一切后,她梳理了一下头发,洗了一把脸,重新涂了唇膏。这时,她突然想起应该让他洗个热水澡。再没有什么比让雨淋得透湿更糟的事情了,他可能会湿透,满身泥泞,筋疲力竭。

  抽水花了将近十五分钟,然后烧热,倒进木桶,再把木桶拖到澡盆边,肥皂就放在排水管的板子上,他要用时伸手可及。从他的东西中,她找出了一条毛巾。她把毛巾搭在椅背上。

  望着袅袅升起的蒸气,她意识到再没有什么事情可做了。如果科特雷先生不立刻回来,他的洗澡水会渐渐凉了,她做的晚饭也会毁了。

  要是他遇到麻烦,这一切就都无关紧要了。她的心告诫说。

  她焦急地在地板上踱来踱去,然后,她决定开货车去找他。她想起他的车钥匙还留在车上。

  雨还没有停,但让人高兴的是,最厉害的暴风已经过去了。她猛冲到外面,打开货车门,爬进驾驶室。她一点没在意到处飞来飞去的蝗虫。她从车窗上移开胶合板,发动了引擎。一两分钟后,她打开车头灯和风挡上的雨刷,货车轰呜起来。但是,先去哪里呢?

  他说过,他的房子是他地产的起始线。所以,她开动货车上了大路,向那天早晨他们来的相反方向驶去。

  仿佛是在一百年以前一样。

  她觉得自己好像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人了。

  她开着车,不停地按着汽车喇叭,响一段后又停下来,倾听他的回音。但是,没有任何反应。

  她刚驶出一公里,发动机就开始劈啪作响。她很沮丧,使劲踩了踩油门。货车仍然一动不动。燃料计量噐早就坏了,但是她不用看也知道汽油用完了。

  她为自己出发前没有想到带上一些燃料而生气。为了节约电池,她关掉了车灯,然后跳出货车。也许他在后备箱里备有急用油。

  雨已经停了,但是天黑得看不清任何东西。她爬上车尾门,货车厢里和前面的驾驶室一样凌乱。她被滑溜溜的粗湿麻绳绊倒,她发现了饲料袋、草耙、破衣服,一件旧雨衣下面甚至还藏有一只小发电机,但就是没有汽油。那里,她希望在挨着装水圆桶的罐子里装有汽油。

  她怕他会把自己当大傻瓜,所以想都没有想就往下跳。结果,在她右脚落地的一瞬间,她觉得脚踝扭了一下,她头朝前扑倒在草丛中,感觉世界顿时翻了个个儿。疼痛连同恶心,使她好一会儿不能动弹。

  珊妮不晓得她在那里躺了多久,但她最后还是站了起来。虽然每走一步都疼得钻心,但她还是感觉出她的脚踝骨没有摔碎,只是扭伤得很严重。想到还要走一英里路,她沮丧极了。

  她抓住车门出了一身冷汗,做了几次深呼吸,希望能借此给自己鼓鼓劲。

  如果她没有回去,科特雷先生可能会担心着急,他会觉得对她的失踪负有责任。毕竟他把她丢下了这么长时间,当然,这是假定他已经回到家里了。

  要是现在他正在离这儿不远的某个地方无助地躺着,或是失去了知觉,又该怎么办呢?她简直无法忍受这种想法。

  她告诫自己,不要去想那只受伤的脚,也不要去想野兽。她开始沿着泥泞的道路一瘸一拐地向前走,每走一步都痛得直叫。只走了一百码,她就已痛得实在无法忍受了。

  她倒在草丛中,想让脚踝歇一会儿,这时她听到了朝她这个方向开来的拖拉机的声音,她又高兴又感,一下子站了起来。\"科特雷先生吗?\"她扯着嗓子喊道,\"我在这里!\"

  \"怎么回事?\"拖拉机猛地拐到路边,她听到他小声咕哝着。

  她一生中还从来没有因为看到什么人这么高兴过。当他急忙大步向她跑过来,用双手稳稳地抓住她的肩膀时,她高兴得大喊大叫。

  \"谢天谢地,你平安无事广\"她动得尖声喊着,根本没意识到此刻她自己的不便。他的眼睛却一刻不停地察看着她苍白的脸。

  知道他平安无事,她极感欣慰。她不知不觉地倒向他,小鸟依人般依偎着他潮湿而又温暖的膛。她感觉到他膛的起伏,听到他沉重的怦怦心跳。她舒心地呻吟起来。

  她太高兴了,没有觉得是否应该顾及一下自己的面子,也没有发现他嘴边严厉的纹路。显然,他心里在想别的事。他用力推开她,质问道:\"我为什么会不安全?\"

  她尽力呼出一口气,\"天已经这么晚了,我担心你的拖拉机发生故障,或者--\"她有些结巴起来,\"--你被闪电击冲。所以,我出来找你。但是货车没汽油了。我从货车后面跳下来时扭伤了脚踝。真对不起。\"她低声说道。她真希望此刻能看到他的眼睛,因为他眼睛的颜色会随着他感情的变化而改变,能泄露他内心秘密。\"我知道,我很傻,没有弄清楚汽油够不够就跑了出来。真的对不起。\"

  \"汽油没用完,\"他低声咕哝道,\"火花塞被打湿了。一会儿我带你回货车。它肯定能启动。\"

  他一把抱起她,轻松得像是举起一把干草,几步就到了货车跟前。

  他轻轻把她放在驾驶室的车门边,然后打开车门伸手把那堆商品目录推开了。

  \"把湿胶合板放在座位上干什么?\"当他把板子移到地板上时,他问道。

  \"我--我用它来挡住车窗,这样雨就不会淋进货车里了。\"

  他顺顺额前的头发,好像要以此来发泄他多余的精力似的。然后,他一声不响地抓住她,一把把她举进车里。

  跟以前一样,他们挤挤挨挨相互擦身而过,只是这一次,他好像不太情愿让她离开。透过薄质的湿短裤,她感觉到他的手就像一块烙铁,往她身上传递着压力和热力。

  这种感觉引来她一丝轻微的息,他一定是听到了,因为他突然放开了她。她爬过座位坐到了自己的那一边。

  \"你--你怎么知道到这里来找我?\"当他坐进驾驶座、关上车门时,她结结巴巴地问道。

  一阵紧张的沉默之后,他低声说:\"我看到泥地上有新车轮印子,跟着来的。\"

  \"你一定是正好在我离开时回家的。我能想象得出,当你发现货车不见了时你会怎么想。\"

  他过了很久才答道:\"不,哈林顿小姐。这一次,你做的事我可没有料到。\"

  撂下这句含义模糊的话,他扭动点火噐钥匙,连踩了几下油门。几分种后,发电机轰鸣起来。他等了一会儿,然后掉转车头,驶上了回家的路。

  \"拖拉机怎么办?\"

  她感觉出他在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怒气。\"就停在那儿吧,明天早上再说。\"

  她惹他生气了,这只能怪她自己。\"你有没有先到屋里去?\"也许,还是先知道所有的坏消息为好,万一他对她趁他不在家而擅自行事感到很生气呢?

  他又沉重地吸了口气,然后说:\"没有,小姐。\"

  她认为还是少说为妙。她转过头来,望着车窗外,深深地呼唤着清新的空气是泥土和清甜的达科他州牧草的芳香。这是一种与身边这位杰出的男人紧密相关的气味,也是她一生中会永远铭记的气味。

  不一会儿,他们就到了屋子跟前。他把货车停在前门旁,熄了火。

  下车后,他打开房门,然后等着她一点点挪过座位,再次把她抱了起来。

  他没有说话,用后背把车门顶上,抱着她穿过方块草皮的门槛。但是,与白天不同的是,从擦亮了的提灯中射出的光辉,照亮了清洁干净、焕然一新的房间以及丰富多彩的二人餐桌。

  扑鼻而来的是佳肴的香味,烧土豆和苹果派的香味盖过了家中原来闷热陈腐的气味。

  科特雷先生用靴子磕上房门后,双手紧紧抱着她目瞪口呆地站在那儿。在兴奋和担心的同时,她试图扭身离他远点,她不愿让他察觉她的心在狂跳。

  透过漆黑的眼睫毛,她偷偷盯着他的侧脸。他的目光慢慢地扫过房间,品评着一个女人所能带来的变化以及将一间房子改造家的能力。

  他像梦游一样,缓缓走近厨房,在水桶前停了下来。他仍然把她拥在怀里,但却俯下身去,把一个手指伸到水里。

  \"给我准备的?\"他沙哑着嗓子低声说,然后用他充满疑虑的绿眼睛紧紧盯着她。

  她点点头,面对他近在眼前的感的嘴,还有他脸上疑惑的表情,她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挺起膛,好像很难抑制他的感情,\"好啦,我得承认,我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得这样快。\"

  她眨着眼睛,\"怎么快?\"

  \"小姐,我想我终于找到了上帝给我挑选的女人。根据你已经克服的困难来看,你一定和我有同样的感受。我说得对吗?\"

  这个问题问得如此直接,令她的心狂跳不已。

  \"你是不是还在犹豫,小姐?我想这是人之常情。就我看,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需要再检验一下。\"他的声音很刺耳。

  接着,从他们昨晚相遇以来,她一直等待的事发生了。他低下头,吻住了她的嘴。她忘记了这个世界,忘记了一切事情。她只有一个感觉,就是缠住他,不让他停下来。他先吻了一下,接着又吻了一下,一次比一次忘情,一次比一次刺。他们感受着快乐,感受着彼此。

  就像永远得不到满足的欲望一样,珊妮对他也没个够。她从来没有想过要推开他或是拒绝他。只想这样不顾一切地忘情享受。他所说的每一句话,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诚实的,这说明他为什么一点保留也没有。在她根本没有想到的时候,就给了她所想要的。

  我的上帝,和这样的男人一起生活--这个男人能使你到死都拥有这种欢乐的感觉。

  从他的呼吸声,她能感觉到他也同样享受着这动人心魄的销魂。他慢慢把她放到地板上,她觉得他已经读懂了她的心思。他们需要更亲密一些,非常亲密。然而,她忘记了自己的脚踝,当她的脚接触到地板时,她痛得叫了起来。

  他稍稍抬起头,她刚好看到了他眼中的欲望渐渐消失。\"怎么啦?\"他沙哑着嗓子低声问道。

  她艰难地咽了口口水,脚上的疼痛使她全身发抖,火烧火燎,\"我的脚。\"她上气不接下气地咕哝了一声。

  她再次感觉到笼罩在他身上的奇怪的沉默。他让她走到凳子旁坐下,然后他蹲下来,察看她的脚踝。

  她正准备告诉他是哪一条腿,却发现已经不必解释了,因为她的右脚已经肿了。

  他温柔地探查着她的伤势,那样子就像在检查一条受伤的马腿。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表明了他的专长和阅历,这使她更喜欢他了。

  接下来,他把凳子拉到水桶边,脱掉她的皮凉鞋,把她泥泞的双腿放进早已凉了的水中。

  \"啊,这水本来是给你准备的,让你好好洗个澡!\"她一边反对,一边想从水中抽出脚。但他摇摇头。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小姐。\"

  他拿起香皂,开始擦洗她那匀称的双脚,他手指抚过的每一个地方,都使她感到一阵美妙的温暖。

  她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觉得好些了。\"

  他严肃的目光最终引起了她的注意。他现在看她的方式,就好像他们刚刚共享的那段情没有发生过一样。但是,他的一只手仍然扰着她的腿部,好像要记住这条腿的优美腿形似的。\"你运气好,踝骨没有摔碎。\"

  她不好意思地移开目光,\"我知道,天太黑了。我的鞋尖踩进一个洞里了。现在都过去了。不需要你帮忙了。你的晚饭已经准备好了,只需把小圆饼放进烘炉里热一下。\"

  他好像有些不情愿,但还是放开了她的腿,站起来。\"你待在那儿别动,我能把事情都弄妥当。\"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她很轻松。她看着他点燃火炉,安排晚饭。他做事又麻利又稳当,信心十足。他做的每一件事都吸引着她,让她安心。以前,从没有任何男人能做到这一点。

  她已经觉得他们就像夫妻一样,在繁忙的劳作结束后,共享欢乐与忧愁。

  她从没想到离开他,甚至没有想到回华尔城去处理自己的事情。老实说,她觉得自己已经绝对拥有了他。牧师曾经说过,许多可以谈婚论嫁的女子,都乐意和她交换目前的位置。好吧,所有权在法律诉讼中总是占上风的。现在她就在这儿,在这里和他一起同桌吃饭。今天晚上应该来个板上钉钉。

  \"你把桌子布置得真漂亮,哈林顿小姐。\"他边从烘炉里拿出小圆饼边说,\"不好好享受一顿简直不像话。\"他边说边递给她一个装满了菜肴的盘子,然后拉过一把椅子,挨着她坐下,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现在她也饿了,吃起来特别快。她想,不是吹牛,这是她有生以来吃过的最好的一顿饭。她屏住呼息,期待着他说点什么。

  在吃下三份土豆和苹果派之后,他又狼吞虎咽地吞下了六个小圆饼。接着、他声称已经吃饱了,端着盘子绕过台子开始煮咖啡。他问她是否要点咖啡。她婉言谢绝了。他只不过在眼前晃来晃去,就刺着她的肾上腺,使她动不已,心跳加速。

  他不再挨着她坐下,而是交叉着腿斜倚着台子。他端着咖啡杯,眼光越过杯沿,死死地盯着她。

  她看得出来,他是要做个重要决定。她担心自己没有通过他所有的考察。她开始惊慌起来,在凳子上不安地扭来扭去。

  \"我直说吧,哈林顿小姐。今晚我不想开车送你回华尔城去。\"

  \"我--我也没想走。\"这句话一下子溜出口她,想改口都来不及了。

  他眯缝着眼睛盯着她,\"问题是,如果我们在一过夜,明天早上牧师就会全都知道了。\"

  她低着头,看着桶里的水,\"虽然他是好人,关心这件事。但他早就认为我是个风流女人。我想我的名声不会比那更坏了。\"

  在领悟了她的话意之后,他说:\"我想,你弄错我的意思了,小姐。他会高兴的。他想要我们尽快结婚。\"

  她的心轻轻一跳。

  \"这是不是他独特的求婚方式?\"他做事从不像别的男人,诚实好像是与生俱来的。她决定一竿子捅到底,\"你呢?\"她低声说。她想弄明白他内心的想法。\"我的意思是说,你想同我结一结婚吗?\"她的声音发抖。   \"他把咖啡杯放在台子上,双臂交叠放在宽阔的前。\"一个像你这样的容貌、像你这样吻人、像你这样会做饭的女人,真的很不错了。\"

  \"所以,小姐,我想和你结婚。这可能是我一生中最想做的事情。但我不断问自己,你是不是真的。\"

  他停了一会儿,又说,\"你是不是确信你也想嫁给我,而且年复一年地在这种境况下生活在这里,接受上帝给我们的任何命运?\"

  她用力吸了口气,说\"如果你的意思是指孩子,那我要说,我几乎等不及啦。我是家里惟一的孩子,所以我有孤独的体验。我想要一屋子的孩子。关于孩子,你是怎么想的?\"

  他抬起头来,\"我当然喜欢有儿有女,但只和我喜欢的女人共有。\"

  \"我也这样认为。\"  

  \"如果你是那种容易怀孕的女人,这座房子可能会在扩建前,从那个接口的部位爆开了。\"

  珊妮脸红了。其实她比他想得更远,但是不到适当的时候她是不会说的。\"我想象不出比这更精彩的事情啦。\"

  \"行啦,小姐--\"他眼里闪耀着奇异的光芒,\"我想现在惟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去见你的家人。\"

  \"我的家人只有梅。我会打電話给她,她随时都能乘飞机赶来。这样你俩就能认识了。我很想见见你的弟弟们。我想感谢他们促我们在一起。只要梅一到,我们大家就可以在城里聚一聚,吃顿饭。或许牧师和他妻子也能来。还--还有,如果你乐意的话,你可以请你的亲戚过来。\"

  他直起腰来,\"我想,我们的第一次聚会最好只是家庭聚会。\"

  \"对我来说,怎么都行。\"

  \"我给不了你结婚戒指。\"

  只要他能明白她的心。她摇摇头,直视着他的眼睛。\"相信我跟你说的话。戒指对我来说无关紧要,与心仪的男人结婚才是我最关心的。我想嫁给你,科特雷先生。\"她庄重地声明。她知道这是她的心里话。

  她已找到\"不良\"男人了,她准备克服一切障碍,与他永结同心。    第五章  \"要是你没有别的事情,我现在就把提灯熄掉了。\" 黑暗中,她能听见他换衣服的声音。他洗完盘子,又带她上厕所,然后又帮她上床睡觉。此刻,珊妮穿着衬衣和短裤躺在不舒服的褥垫上,一块潮湿的布条紧紧裹着她的脚踝以消除肿胀,怦怦跳动的心还让她透不过气来。

  \"今晚你睡哪儿呢?\"

  \"和你一起,小姐,我想让事情尽善尽美。\"

  \"但--但是,我觉得这里没有地方了。\"

  \"我们会找出地方的。\"

  \"科特雷先生,我应该让你知道,以前我从来没有和男人睡过觉。\"

  \"换句话说,你想等到我们的新婚之夜?\"

  她从未想到有人能把话说得这样直白。当然,这也是她喜欢他的优点之一。\"是的,我倒不是为我自己,我是为了梅。我向她保证过,婚礼之前,我都要保留自己的贞操。\"

  他稍稍沉默了一会儿,说:\"那么,我将告诉牧师,我们要在下个星期六结婚。我不想再等了。你认为梅能及时赶到这里吗?\
  她的头都晕了。\"能,当然能赶到。只要你明天早上送我回华尔城。我就打電話给她,要她直接来这里。她会马上乘飞机来的。\"

  \"你的腿还不方便。我开车进城去。到汽车旅馆收拾好你的东西,再帮你打電話。\"

  她紧紧闭上眼睛。啊,上帝,求求你,千万不要让梅泄露我的秘密,千万!

  \"这主意听起来不错。\"她低声说,声音发抖。\"要不然,牧师会对看见的每个人说,我这个风流女人不得不瘸着腿走向圣坛去拴住自己的男人。\"

  科特雷先生放肆地哈哈大笑起来。或许天太黑,使得他的声音与他所熟悉的那个男人有些异样。当他挪到她身边时,她浑身掠过一阵战栗。

  \"无论他说什么,都会有传言说你是出现在他教堂里的最漂亮的女人。\"

  她还没能作出回答,他已经轻松地越过她的身体,躺到了她的身边。
  \"我--我想--\"

  \"放心吧,小姐。我已对你作出承诺。我不会食言的。但是我没有说过不拥抱你。还有一些我们彼此应该了解的事情。如果我们中有人睡觉打鼾,我们还必须解决。\"

  \"打鼾?\"她恐惧地叫起来,这是她从来没有考虑过的事情。\"我不知道我打不打鼾。\"

  他贴着她的耳朵笑嘻嘻地说:\"不要担。如果你打鼾,我只要买一副耳塞就行了。\"

  \"或者就不和我结婚了。\"她害怕万一她打鼾,他就会变卦。

  \"直说了吧,\"他低声说,一只手伸进她乌黑的鬈发里,一只手搂住她的腰,把她拉过来,贴近他。这样,透过他的干净罩衫,她能感觉到他的身体,\"现在没有什么事和什么人能使我改变注意。\"
  \"三十七年来我一直在找一个能和我一起生活在这块土地上的女人,一个长得像你一样的女人。芳香如蜜,美好如玉。来一个晚安吻如何?\"

  \"我--我不认为这是一个好主意。\"她忧伤地说。她敢说,她身上的每一根神经都愿意,但是梅曾经提醒过她,要珍视自己的身体。珊妮也知道,如果他们开始亲吻,便不会就此打住。事实上,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么望躺进他的怀抱,依偎着他,而不用顾忌自己的想法。

  \"你的自我克制力真值得赞赏,哈林顿小姐。可惜,我的控制力不强,我需要从你那里获得更多的安慰,否则我睡不着觉。要不,我睡到你那边去,或者,如果你方便的话,转过身面对我?\"

  珊妮根本无法抵御他的望,或者是她自己的欲望。她急切地朝他这边翻过身来,小心地移动着她的脚踝。

  \"我要的就是这样。\"他在她唇畔低声说。他柔软的胡须蹭着她炽热的肌肤,他们又一次如饥似地热吻起来。   这就是天堂。在她一生中从来没有碰到过这种接触。她无法用语言来描述发自她内心的感觉。她终于找到了归宿,就展这个男人的怀抱。他们的腿相互纠缠着,他们的心相互碰撞着,疯狂地跳动。

  他终于离开了她的嘴唇。这一阵销魂夺魄结束得太突然了。她痛苦地呻吟起来。

  他像美洲豹一样迅速地翻身下来,努力不再碰她\"你说得对。\"他用一种奇怪的紧张的语气说道,早些时候的诙谐消Z失得无影无踪。

  \"一个男人应该遵守他对他要娶的女人的承诺。但是我没想到你是这么合我的心意。老实说,要是我再和你一起待在这张床上,我就会违反我的诺言。这是我的另一个承诺。\"

  他的承认使她兴奋起来,\"你--你去哪里睡呢?\"

  \"到货车里去。我以前也这样睡过。\"

  \"但是你个子太高,而且那些弹簧簧……\"

  \"我把我的铺盖拿过去,可以睡在后面车厢里。\"

  \"后车厢乱七八糟的。\"

  \"这也是我需要一位妻子的原因。\"

  \"你说得对。等我的脚踝好些了,我就去清理你的货车,让它看起来舒服主_计些。科特雷先生,如果我称呼你的名字,你不会在意吧?\"

  \"不在意,小姐。\"

  \"那么,请你叫我珊妮好吗?叫小姐有些太生分了,还让我感觉老套。\"

  \"我必须得到你的允许才能叫你的名字。珊妮是你的名字吗?\"

  她深深吸了口气,\"不是,我不喜欢我父母给我取的那个名字。\"

  \"是不是结婚前我们还要继续保留一些秘密?\"他拉长了声音,慢吞吞地说。

  她自觉不好意思,红了脸。她真得感谢屋里没点灯。\"不,我--名叫罗克珊妮。\"

  \"罗克珊妮。\"他饶有兴味地念着这名字,\"有点外国情调。这地方没有女人有这样的名字。\"

  \"我晓得。这也是我不喜欢它的原因。\"

  \"我们的第一个女儿可能跟你一样,是个真正的美人。我们可以叫她罗伊。\"

  珊妮一阵心跳。\"我常常想,要是我有个女儿,我就叫她罗伊。\"

  \"要是我们先有个男孩子,我们不能叫他贾德。我想这一点现在就该说清楚。\"
  \"那好啊,因为我早已给他选好了名字。\"他稍微犹豫了一下,\"叫什么名字呢?\"

  \"科尔。这也应该是你的名字。\"

  \"是这样吗?\"

  \"是的。\"

  \"好哇,要是我们有个儿子,我想我们可以叫他这个名字。晚安,珊妮。\"
  \"晚安贾德。\"

  贾德·科特雷夫人。

  她喜滋滋地闭上眼睛,转过脸贴在枕头上。她愈来愈深信,有一只无形的手指引着她来到南达科他州,来到这里,找到这位\"不良\"男人。

  有他守护着这幢房子,她觉得很安全。他保护她免受任何不速之客,不管是人类或别的什么东西的伤害。想着各种各样使他幸福的计划,她进入了梦乡。她决不会让他后悔和她结婚的。

  这一天的所有刺使她比意识到还要疲劳。第二天早晨醒来,已经十点钟了。这使她大为震惊,她赶快坐了起来,发现贾德早就进来过了。出于关心,他在桌上留下了一盏点燃的提灯,这样她就不会在黑暗的房间里到处摸索了。

  他是不是去拖拖拉机了?或者他已经进城了?如果是那样,他离开的时候没有跟她要電話号码,他怎么给梅打電話呀?她把被窝掀到身后,松开脚上缠的绷带,小心翼翼地把脚伸到地板上。她又惊喜地发现,他已经把她的凉鞋放在床边了。凉鞋看上去像新的一样,没人相信这双鞋在昨天晚上还沾满了泥浆。

  他的关心体贴屡屡使她惊讶,她决心要尽力给予回报。靠着右腿的支撑,她站起来,穿上鞋,虽然一夜之间肿胀全消,但脚踝仍然有些痛。她想可能还要跛一段时间。

  幸好是一栋小房子。她穿过房间,注意到他已经把水罐倒空了,并且把它搬回去原样靠墙放着。她一眼看到桌子上提灯的旁边放着一张纸,他一定是从货车里的一本商品目录上扯下来的。她拿起来看着。

  亲爱的珊妮:

  我已经动身去城里了。我会在下午早些时候回来。架子上有可可茶、牛肉干和昨晚的小圆饼。我会带更多的东西回来。

  我冒昧地打开了你的钱包。从你的驾驶执照上,我找到一些我需要的资料。我会给梅打電話。请不要认为我这种做法是错误的。在你的征婚启事中,你说过你想找一个事事与他共享的男人。所以,我是按照你的话行事。我本来想叫醒你,但你睡得太沉了,我真不忍心吵醒你。

  如果你想听真话,告诉你,你已经使我了幸福的男人。你睡着了服你醒着时一样美丽,而且你不打鼾。这是件好事,因为耳塞会堵住所有的声音。我不知道附近是否有杰卡拉普。

  让那只受伤的脚多休息一会儿。 
  贾德

  珊妮一连读了十几遍,才恋恋不舍地放下了便条。与他结婚的美好前景使她有点轻飘飘的。现在,只要梅能做好她那方面的事情。

  她想呼吸一下雨后的清新空气,就从房子里蹒跚地走出来。她很快把房子后面察看了一遍。他曾经把拖拉机停在那里,他一定是天刚破晓就起来了!

  这是一个美好的早晨,天空万里无云。只有大草原和蓝天。当然,太阳早就出来了,要不了多久天又会热得可怕,蝗虫会四处乱跳。但此刻,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珊妮一生中从未这么快乐过。

  绕着屋子走了一半,她听见一辆汽车的声音。有人从大路上下来了。是贾德吗?

  她绕过房角,一眼瞥见一辆崭新的跑车停在屋前,车身上印着拉兹牧场的字样。

  两个很帅气的男人走下车来。他们都穿着看起来很昂贵的斯蒂特森套装。他们俩也同时看到了她,转身向她走来。他们的外表和走路的样子告诉她,他们是贾德的弟弟。

  她马上想到,他们家里一定出过什么事,以致贾德要这样辛苦地谋生,而他的弟弟们显然什么都不缺。

  \"早上好。\"他俩同声说道,并脱下帽子向珊妮致意。两人中年长的那位,大概三十岁出头的样子,说道:\"我是朗尼·科特雷,他是肯尼。贾德可能还没 珊妮一见到他们,就喜欢上他们了。她真希望自己不是在这样一个糟糕的情形下见到他们。她的衬衫和短裤都皱巴巴的,头发还没有梳理,口红也被贾德吻掉了。她努力使自己不去想他的吻,因为每次想到这里,她都透不过气来。

  朗尼若有所思地注视着她,使她想起了贾德。

  \"我们到处都找不到贾德。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知道。他到城里去买东西了。但他说过他会吃完午饭就回来。你们要不要进屋去等他?\"
  朗尼说:\"我们很高兴在这儿等他。肯尼,用手机给农场打个電話,告诉他们我们在这儿,找到贾德了。\"

  \"好。\"

  肯尼按他哥哥的吩咐打着電話。朗尼跟在珊妮身后。

  \"你的脚怎么啦?\"见她跛着脚穿过草地,他问道。
  \"我扭伤了。一言难尽。\"

  \"真糟糕。\"他伸出手扶着她,\"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晚上。\"

  他皱着眉头,\"贾德怎么了,要带你到这儿来?他为什么不带你去看医生?\"

  \"是我要来的。\"她为他辩护着,\"还有,我的伤不重。\"她小声咕哝道。朗尼的态度使她多少感到有些受伤害,仅仅因为贾德没有钱,没有一个功的农场,就意味着他的任何事都要受责备吗?

  听完她的解释后,他说:\"哦,对他来说,这还是第一次。\"

  她的心怦怦直跳,\"你的意思是说,他从来没有带别的女人来过这儿?\"

  这时,肯尼已经赶上了他们。

  \"嗨,肯尼,你记不记得贾德以前带女人来过这儿?\"

  \"你开玩笑吧?\"肯尼大声喊道。

  他的回答使珊妮快乐无比。她不想让他们有什么坏念头,所以,当他们跨过门槛时,她又自顾自地说开了。\"昨天晚上,他帮我泡脚,还帮我打了绷带。后来他去货车的后车厢睡的觉,这样我就睡在他的床上。你们看,今天早上我已经好多了。\"

  就像贾德昨天晚上一样,他的两个弟弟目瞪口呆地站在门口。她不知道这是因为她所说的话呢,还是因为他们所看见的事。反正他们的眼睛一刻不停地察看着屋里的东西。

  \"我正好要做一些热巧克力茶,还想热一下我昨晚做的小圆饼。你们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吃一顿过时的早餐?\"

  朗尼迷惑不解的目光转向她,\"昨晚你给贾德做小圆饼?在这儿?\"

  \"在那个破炉子上?\"肯尼难以置信地问。\"上帝!我妻子在微波炉上都做不出任何像样的东西来。\"

  \"至少你妻子还试过。\"朗尼嘟哝道。

  \"炉子或许是旧了点儿,但还能用。\"珊妮严肃地答道。看到他的两个弟弟对这儿的一切都持否定态度,她想,怪不得贾德害怕让她看到他的家。\"我给你们拿一些苹果派。但好像今天早上贾德走之前把剩下的全吃光了。\"

  他们用沉默表示了同意,然后走到桌边。桌子上仍旧是昨晚的布置,看到朗尼的目光投向贾德留下的便条,她装作不经意地拿起便条,折好,插进她衬衣口袋里。她让他们坐下来,点燃炉子,开始做可可茶。

  肯尼用手指摸着桌布说\"贾德从哪里找到这桌布的?\"

  她有些恼火,因为她觉得他存心要开贾德的玩笑。她说\"实际上,凳子和遮篷是我从摊档上拿来的。他替我拆了摊档,把所有东西都放进货车里了。我觉得它是一块很好的盖布,而且我们也需要有一个地方安置它。\"

  此刻,朗尼已经安坐在椅子上了。他紧盯着她,\"我们没有冒犯你的意思,哈林顿小姐。\"他的语气很诚恳。\"只是贾德以前从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我们几乎放弃了要他结婚的希望。后来我们去看了你一次,觉得你也许恰好是合适的人。但是现在他走了,看来又没戏了。\"

  \"事情是,\"肯尼突然插了进来,\"带你到这里来简直是发疯。现在你决不会选择他喽?\"

  \"可是我选上他了。\"她用了一种适度的夸耀口吻。可能没有贾德的同意,她不应该多说什么。可是他们使她生气,她也顾不得了。\"昨天晚上,我们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什么?\"他俩一齐大叫起来。肯尼惊讶得跌下了凳子,朗尼摇着头。好像根本不相信她的话。

  \"我们打算下星期六结婚!\"她继续用一种梅十分熟悉的、她自己特有的顽强口气说:\"细节问题我们都和斯旺牧师商量好了。我们甚至连蜜月也计划好了,婚礼之后,我们会安顿下来,建立一个家庭。如果你们一定要知道的话,我们连孩子的名字都取好了。\"

  朗尼一下子站了起来,仍是一副大为震惊的样子。\"你能对上帝发誓,你对我说的都是真话吗?\"

  她不屑地扬起下巴,\"你就这么不信任你哥哥,还需要我起誓?\"她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

  接下来是一段长时间的沉默。两兄弟你望着我,我望着你,琢磨着她的话。

  还是肯尼首先反应过来。\"谢天谢地,还是我老哥有头脑,抢在别的候选人前得到了你!我真高兴。我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哈林顿小姐。\"

  她的态度缓和下来。\"我的名字叫珊妮。\"

  \"欢迎你为我们家的一员,珊妮。\"

  \"阿门。\"朗尼随声附和着,声音里透着欢快。\"等我们的妻子听到这个消息,她们会为你举行一个盛大的宴会。\"

  他们突然用发自内心的热情拥抱着她。她知道他们的感情是真诚的。她也真心地拥抱他们。她几乎不能相信眼前这两个男人就要为她的兄弟了。

  \"可能你们现在还不能对别人说什么。\"她告诫他们,又赶紧叫他们坐下来,喝杯热可可茶。\"贾德已经说得很清楚,他只想家人参加我们的婚礼。我  \"他有很多女人吗?\"妒嫉占了上风,她想都没有想就问了出来。

  朗尼清了一下嗓子,\"这么多年来,有几百人尝试过,但都没有功。\"

  \"几百人?她--她们为什么没有功呢?\"

  \"贾德很崇拜母亲。我父亲死后,贾德接管了农场的所有事务。当然,他也很崇拜母亲留下过足迹的这片土地。曾经有过几个女人,差不多就要俘获他了,但我想,她们还是不太合他的意。\"

  他满脸笑容地看着珊妮,他的绿眼睛总让她想起贾德。\"这就是他遇到你之前的事情。\"

  \"就是这样。\"朗尼证实肯尼的解释。\"你在征婚启事里罗列的那些美德,如果换征求\"不良\"女人为妻的字样,你说的就是我们的母亲。就我们所知,这才是对贾德最重要的事情。\"

  \"我们担心他不会在你的摊档前露面。\"
  珊妮斜倚着台子,饮着可可茶。\"我们几乎失之交臂。他来的时候,已经十点多钟了。我正准备离开竞技裱縯场。\"

  \"你应该把你的相片附在广告上,那他肯定是第一个报名者。\"

  她摇摇头,\"相片只能蒙人,内心才是重要的。\"

  朗尼却有异议。\"也不一定。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打算和那个人永远在一起,你就必须喜欢你所看到的那个人。\"
  \"我同意。\"珊妮勉强承认了她想起朗尼说的话非常像贾德当时说的话。

  \"你真漂亮。我妻子斯泰茜会妒嫉死了。\"肯尼评比道。

  \"我们要面对现实。对她和乔安娜以及每一个想要为贾德·科特雷夫人的女人来说,当她们知道是谁最终得到他后,都会嫉恨的。\"

  这和牧师的话如出一辙。\"谢谢你们。\"珊妮低声道。她被他们的称赞深深感动了。\"不过,我要告诉你们,我之所以幸运,是因为我在得到丈夫的同时,还得到了两个出类拔萃的弟弟。\"

  \"你没有兄弟?\"

  \"没有。\"然后,她介绍了她的家庭情况。

  \"真好。我们也没有姐妹。所以,这对我们也是一件高兴的事。哪儿……\"

  但是,珊妮注定听不到他要问的问题了。因为这时候,贾德突然出现了,打断了在他看来亲密的谈话。

  兄弟俩笑着朝他冲了过去,边拍着他的背,边说:\"恭喜!老哥。\"

  他的目光闪向珊妮。珊妮有些不安,因为她抢在他前面把消息说了出去。

  \"希望你不要介意。\"她的眼神在请求他的谅解。

  隔着两个兄弟,她不可能从他脸上看到任何表情。\"我介意的惟一事情是,我这两个老弟中没人具有绅士风度,他们居然让你用那只受伤的脚站着。我想,我母亲曾经教过他们如何讲礼貌。\"

  他闪电般地来到她身旁,一把搂住她,将她送回床上。\"他们应该服侍你,不应该站在那里看热闹。\"

  他嘀咕着。他唇边的胡须撩得她痒痒的。然后他站起身,看着他的两个弟弟。

  珊妮看到那两人脸上震惊的表情,实在感到好笑。看来他们谁都不习惯见到贾德真情流露,或者,他使他们自觉有愧。

  可能是觉得有愧。因为肯尼用穿着牛仔靴的脚局促不安地蹭着地板。朗尼说道\"对不起,贾德,我想我们听到这个消息高兴得过头了。没有想到别的。\"

  \"行啦,既然这也不是什么新闻了,既然你们俩除了跟着我转以外,也找不出什么更好的事来做,我就饶了你们这一回吧。反正珊妮已经清楚地告诉你们了,我们准备下星期六结婚。那我就把婚礼定在两点钟吧。\"

  如果这是真的。他就应该给梅打过電話了。这就是说,梅和贾德通话的时候,没有说漏什么事情。知道梅没有越界,珊妮放心了。

  \"但有些事我想交待清楚。\"他用一种命令的口气说道,\"除了家里人,谁也不许参加。当然,我想你们俩应该支持我。\"

  朗尼仍旧是一副吃惊的样子。\"当然啦,贾德。我们等待这一天已经很久啦。\"

  \"我知道。\"

  \"我们可以告诉别人吗?\"

  \"当然可以。肯尼,我们为什么不在星期天的城市快报上登一则启事呢?那么,我和珊妮度蜜月时,消息就会四散传开了。我们决定在婚礼之后谈恋爱,而不是在婚礼之前。所以我们要有一点私人空间。\"

  肯尼皱着眉头。\"但是,这应该是十年来最盛大的婚礼。你不能欺骗别人,不让别人参加婚礼。\"

  \"蜜月归来后,我们有的是时间举行宴会。情况是这样的。我们的蜜月也许会比正常的蜜月更长一些,因为我们需要一段时间来真正相识相知。我想,你们能送给我的最好的结婚礼物,就是在我们离开的这段时间,为我打理所有家庭杂事。\"

  两兄弟勉强接受了。\"当然啦,你想怎样就怎样吧。\"

  珊妮心里觉得对不住他们。贾德的家庭杂事可能会吓倒多数农场主。他那两个弟弟可能比任何人都更了解他。所以他们对这种委托更是吓得目瞪口呆。

  \"那就好。我们回来后,我希望北边的耕地已经犁好了,而且我想趁你们在这儿时,在房子边划出一块地方建个花园。\"

  \"一个花园?\"

  \"在这儿?\"

  珊妮用疑问的眼光望着贾德。他也站在那儿望着她,他那双绿色的眸子深处闪动着好奇的光芒。

  \"我的未婚妻是个漂亮的女人,身边应该有美丽的东西。在我看来,花朵会使她幸福,对不对?\"他用深沉的嗓音低声说道。

  她一直凝视着他,眼中泪水盈盈,她感到,心中一阵强烈的刺痛。

  我爱上他了,她意识到。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他。肯尼和朗尼两人不停地说着什么。但她根本就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她心中纠缠着一种全新而珍贵时情感,她根本没有时间去弄清楚他们在说什么。她只是抬起模糊的泪眼望着贾德。突然,贾德转身离开她,带着两个弟弟走出门去。  第六章 \"梅!在这里!\"珊妮大声叫道。

  在机场里熙攘的乘客中,梅那双温和的棕色眼睛发现了珊妮。她俩同时向对方跑去。

  \"宝贝!\"这位瘦削的老人紧紧地拥抱着珊妮,她还没有来得及用那双巨细无遗的眼睛审视她。

  \"我真惦念你,你知道吗?\"

  珊妮的眼睛被泪水模糊了。无论从哪点看,这位可爱的老人都是她的母亲。\"我也想你。\"她一边大声喊,一边紧紧抱着她。\"来吧。\"她用手臂挽住梅,\"我们去取行李。\"

  \"那抢走我的小宝贝的农场主在哪儿?我就像做梦一样,他就把我的小宝贝抢走了。在電話里他挺有魅力的,说话也得体。但我还是想见见他本人。我还没把握是否能信任他。一切都来得太快了。\"
  \"不对。\"当她们拉着手认领行李的时候,珊妮一边搜寻着梅的栗色手提包,一边说,\"你对我说过,你在见到约翰的五分钟内,你就认为自己属于他了。\"

  \"但是,我们是六个月后才结的婚。\"

  珊妮紧抓着梅的臂膀,\"贾德和我不能等那久。\"
  梅眯缝着眼,\"你们没有……\"

  \"没有。\"珊妮赶紧向她保证。一抹羞色涌上她的脸颊,她用发抖的声音坦白道,\"要和他分开是我一生中最困难的事。\"

  她的眉毛挑了一下,\"有那么严重吗?\"

  珊妮咬着嘴唇点点头。\"谢天谢地,婚礼就在明天。要不,我真的不知道我还能坚持多久。现在贾德让我睡在他的床上,他自己睡在货车里。这倒让我想起来了,他正在外面等我们呢。\"

  \"他为什么不进来呢?\"

  \"他想进来的。但我对他说,他应该节省每一分钱,这样可以节省农场的开支,所以,用不着为了泊车去花钱。事实上,他的货车状态很糟。你必须用商品目录垫在股下,弹簧才不会刺痛你。不过,请你假装没有注意到。\"

  她们在转盘边候着旅行袋。梅用洞悉一切的目光紧盯着她,令她不得不将目光转向别处。\"如果他这样穷困潦倒,为什么你不给他买一辆新车呢?\"

  珊妮盯着地面说:\"他很老派,这也是我喜欢的一个方面。我想他那种决心靠自己的力量养的男人。如果我向他提出金钱的帮助,我怕会冒犯他。\"

  一阵不自在的停顿之后,她听见梅说:\"罗克珊妮·哈林顿。你是不是想告诉我,他还不知道你是什么人?\"

  \"不知道。\"

  她能感觉到梅的失望。

  \"你真丢脸!我替你保守秘密,是因为我想现在你已经告诉他你的真相了,你怎么了?从小到大我一直对你说,待人接物要诚实。\"

  一阵负罪感使珊妮全身战栗。\"你不明白。\"

  \"哦,我什么都明白。\"

  \"不,梅,你不明白,他身上有些事情不对头。他的两个弟弟很有钱。他却要拼命工作,需要凭自己的努力挣钱。这是一个男人的面子问题。我--我要告诉他,也要在合适的时候。\"

  \"如果你现在不说,再也不会有合适的时候啦。婚礼之后说就太迟了。我对他了解越多,就越相信,他是那种除了谎言任何事情都能对付的男人。\"

  \"你是在玩火,你会把自己玩进去的。你应该承认错误,拼且跟我回家去。我知道,你对托德不感兴趣,但是,在你工作的地方有许多好男人,只要你肯给他们中的某个人一个机会。\"

  \"我不能,梅。我不相信他们。\"

  \"这是你祖父的责任。\"梅抱怨说,\"是他使你变这样的。\"

  \"我很高兴。要不然,我决不会遇见贾德。\"

  梅强迫珊妮看着她,说\"看着我。\"珊妮按她的吩咐转过脸来,梅久久地盯着她的眼睛,\"贾德对你就这么重要吗?\"

  \"我已经爱上他啦。\"珊妮的声音因充满感情而颤抖,\"你见到他,你就会明白原因了。他是独一无二的,他总让我震撼。\"

  \"就是这种震撼的感觉让我担心。\"梅决心反对到底。\"当这种感觉消失后,,又怎么办呢?\"

  \"这种感觉决不会消失。每当他抚摸我,或者看着我时,我的感觉都像第一次一样强烈。\"她突然停了下来。\"啊,请别再说了,梅。\"她请求道。

  \"我不得不说,宝贝。你所做的一切简直是发疯!在板上掷了一支飞镖,你就跑到这里来了。到这里只有七天,你就找了个丈夫。\"她摇着头。

  \"我怎么才能让你明白,梅?我俩的感觉是一样的!\"

  \"他这样做,我并不怀疑。你是个大美人,这个男人得到你够有运气了他的幸运之星还给他带来了巨额财富。但是,一个星期的时间并不足以让你们相互有足够的了解。\"

  \"梅,你还不明白呀?他带我去了他的农场。他非要我亲眼看到我以后必须面对的一切。他没有给我许诺,也没有找借口。他是我认识的男人中地位最低的。要给我们主持婚礼的牧师挺喜欢他的,他的弟弟们也喜欢他。我还需要了解什么呢?\"

  \"还多得很。\"梅冲口而出.\"有时,你刚刚说完\'我愿意\',事情就发生了变化。\"她举起双手。\"我承认,或许这个贾德的一切都和你的想象完全一样,但是,就算牧师也不知道在锁着的门后面发生了什么。\"

  \"一旦你单独和这个男人在一起,他也许会变一个完全不同的人。\"

  \"在哪些方面?\"珊妮的声音表明,她已经受到了伤害。她在极力掩饰着。

  \"有一件事。他给我打電話的时候,我觉得他起码比你大十岁。面对任何一个按照自己的方式独身生活了三十八年的男人,你要做出所有让步。\"

  \"我不在乎。\"

  \"我在乎。一个这样的男人会压制你的精神,剥夺你的本。特别是,如果你害怕在平等的基础上与他相见。\"

  \"我不怕。\"

  \"你当然害怕。要不然,他早就知道你是北美最富有的女人之一了。如果他明白你是有钱人,我还会感到好一点,至少我会更清楚他的动机。\"

  \"他是三兄弟中的老大。他父亲去世以后,他要照顾他们、他的母亲以及农场。\"珊妮为贾德辩护着。

  \"要是他这么出色,现在他怎么还是独自一人奋斗呢。\"

  珊妮深吸一口气,自己找了个答案,\"他还没有跟我说过这些事情。但我敢向你保证,他除了像我一样,想找一个具有同样美德的妻子外,没有别的动机了。\"

  \"这一点你并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珊妮害怕会输给她,问道:\"你是不是担心他会伤害我?这是不是你反对的原因?\"

  梅第一次将眼光转向了别处,\"也许吧。一个你从来不了解的男人,娶一个毫无防备的女人,居住在这么一个遥远的地方。\"

  \"你和约翰就是这样的!\"

  \"是的,但那是我们认识了半年、相当熟悉之后的事情。\"

  \"那么,这就是你要说的?你想要我再等六个月?\"

  \"难道这样就很可怕吗?如果他是属于你的,推迟婚礼时间对你们俩的感情都将是一次考验。这样,我夜里也能睡得安稳些。\"

  珊妮有些妥协了。\"我觉得他未必会乐意等。\"

  \"那么,他爱你还不够深。\"

  \"那不公平。\"

  梅的眼睛模糊了。\"宝贝--我只是想说些如果你父母还在世,也会说的话。这是你的终身大事,我不会干涉。但是,我不能假装喜欢这种局面。一个多年单身的男人,突然急着要结婚,一定有什么不对头。\"

  \"他并不知道我有钱。\"

  \"罗克珊妮,\"她的语气有些不耐烦。\"我对你说过多少次啦,世界上还有比想要你的钱更糟糕的事情。和托德在一起,你至少不会体验到太多不愉快的事。\"

  \"你怎么知道?\"珊妮质问道。她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梅深感失望地低下头,\"我不知道。这仅仅是一种感觉。\"

  突然,珊妮觉得她已经明白了。\"梅,我们没时间讨论所有问题了。我想给你买一栋房子,希望你能搬到华尔城来,你在这里的教堂里会结识新朋友的。\"

  她们离贾德还很远,他听不见珊妮的话。但是他一定感觉到了她的到来,因为他突然转向她的方向。

  不管他锐利的目光多少次拂过她的面庞和身体,珊妮都心荡神驰。\"贾德?来见见梅·莱塔。\"她的声音有点透不过气来,\"这是我惟一的亲人。我已经邀请她搬到华尔城来,住在我们附近。\"

  \"夫人,\"他伸手向梅打了个招呼,\"见到把珊妮培养像我母亲一样完美的女士的人,真是件高兴的事。\"

  听到他深沉的声音中那占有的口吻,珊妮几乎晕过去。

  \"我得承认,我一直对那个在一个星期内就把我的宝贝带走的男人感到好奇。\"梅有点冒昧地说道。

  珊妮看着这世上她最爱的两个人在相互评价着对方。他接过她们的行李,放进货车的后厢里。其间,他一直面带微笑,忍受着梅长时间审视的目光。

  梅已经把身高一米九的他从头到脚审视了好几遍。看她那样子,好像正在想象他头上若没有头发会是什么样于。如果没有晒黑的肌肤、坚硬的骨骼和肌肉,他的灵魂是什么样子。

  \"恐怕乘客座那边的车门已经坏了,夫人。\"在打开驾驶室的车门时,他说,\"要不你从这边上去,然后挪过去。我把你和珊妮送到华尔城的汽车旅馆。你们俩今晚就在那儿过夜。\"

  趁着梅弯腰往里挪动的时候,他朝珊妮使了个不太明显的眼色。\"没有你在农场,今晚会很难过的。让我高兴的是,后天我们就会以夫妻的身份同床共枕了。\"

  她喜欢他直白的说话方式。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才能挨到明天晚上。但是,当着梅的面,说这么亲密的事情,然后又搂着她这么如饥似地亲吻,使珊妮的脸上一阵阵发烧。她终于停止了亲吻,把自己发烧的脸埋在他前。

  \"别害羞。\"他低声说着,狠狠地搂着她,手在她穿着斜纹布裤子的大腿上摩挲。\"她需要明白我们多么相爱。此刻,我有一种感觉,她明天不会让你走进教堂。\"

  \"你错了。\"珊妮挨着他光滑的脖子小声咕哝,身体因为这种亲热而颤抖。\"我母亲的结婚礼服就在箱子里。要是她不相信我的选择,她决不会把结婚礼服带来的。\"

  在她辩解的时候,他的身体困情而绷紧,这使她明白,他对得到梅的同意非常在意。她心中充满了对他的爱。

  \"要是这样,我最好从我的积蓄中拿出一点钱来,给自己买套新衣服。我想让你感到自豪。\"

  \"我早已为你而自豪啦,贾德。而且,你已经为梅和我今晚的汽车旅馆房间付了账。你还要偿付农场的贷款,所以不要再乱花钱了。\"她平静地极力劝说道。\"我知道你的工作有多艰苦。我不在乎你的穿着。毕竟只有我们的家人在教堂,而且牧师对衣着也不会有什么看法。\"

  \"实际上,如果你不愿意,我就不穿我母亲的礼服。重要的是,那是梅带来给我的。她是在用她的方式给我们祝福。她过去也是一个农人的妻子,也度过一段非常艰难的日子。所以,她能理解。你不觉得,衣服并不是重要的吗?\"她用充满爱慕的蓝眼睛注视着他,默默地请求他听从她的劝说。

  他一言不发地把她拥人怀里,紧紧接任,让她几乎不过气来。但她心中有处神秘的地方告诉她,已经爱上她了。她真想知道,人要是太幸福了,是不是会幸福得死去。

  他慢慢放开了她。珊妮觉得梅锐利的目光正注视着他俩。她爬进驾驶室,意识到他还在帮助她,因为他的手还抓着她的大腿。接着,他上了车,坐在她旁边。于是他们驶离机场,取道高速公路向华尔城驶去。

  如果没有窗户、没有空调会使梅心烦的话,她也决不会流露出来。虽然珊妮很高兴,贾德和梅聪明地把谈话集中在农场和农庄事务的异同上,但珊妮还是心不在焉。她一心想到的只是他的大腿紧靠着她的腿的感觉.还有他俩合而为一的心跳声。

  自从那晚贾德出去睡在他的货车里以后,他在农场的工作时间拖得更长了,再也没有碰她。直到今天,在梅的注视下,他才受他俩内心求的驱使,释放出了压抑的情感。

  到了华尔城,他直接驶向汽车旅馆,并把梅的箱子送进房间。珊妮觉得他们三人应该一起出去吃饭,但令珊妮非常失望的是,他说他还有一些农场的事务要去处理。他说明天两点以前,他会在教堂与她们会合。

  珊妮告诉梅她马上回来,就跟着贾德出去了。她希望他能改变主意和她们一起外出吃饭,但是,在她赶上他之前,他已经爬进了货车,关上了车门。

  他紧咬下巴的样子令她惊慌。\"怎--怎么啦,贾德?是梅还是我说了或做了什么让你心烦的事?\"她颤抖着声音问道。

  他用沉思的眼光盯着她,她以前从没有见过他这种神色。\"我想,你早就知道这个问题了。\"

  我的上帝王如果他改变主意了怎么办?泪水在她眼里滚动,点点滴滴渗到了她漆黑的睫毛上。\"你是不是后悔和我结婚啊?\"她鼓足勇气问,\"我--我想梅的出现使一切为了现实,所以你后悔了。\"

  她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她害怕看见真相。\"如果你想取消婚礼,请你早点通知我。\"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这句话表明,她已经心碎了。他知道这点。

  一阵令人不安的沉默后,他说话了。\"我想,我们还不是很了解。不过现在让我烦恼的惟一问题就是如何控制住自己的手,在婚礼之前不要碰你。\"

  他的话就像一帖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她立刻抬起头来。

  \"在机场吻你就是个错误。\"他坦白地剖析自己。

  \"如果我还留下和你一起吃饭,我会忘记自己对你做过的承诺。不管梅在不在这里,今晚就开始我们的蜜月。\"

  她一心一意地说:\"我也等不及明大了。\"

  \"你别这样说。想着你穿着你母亲的礼服的样子,今晚我简直无法人睡。\"

  她轻轻叹了口气,\"那么,你是想要我穿那件礼服喽?\"

  \"我们哥儿几个特别喜欢那张我母亲穿着婚礼盛装的照片。看来我们似乎不该对孩子说我们俩没有照规矩办事。\"

  他说话的方式令她备受鼓舞。就着现在讨论的话题,她想问他一个一直困扰她的问题:\"你是不是立刻想要一个孩子?\"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她都感到他眼中焕发出的炽热光芒。\"我年纪也不小了。我想,我们最好明天晚上就有孩子。\"

  他的话像有魔法一样,令她的身体立刻洋溢情。\"你这样说,我真的很高兴。虽然我在征婚启事中没有写这件事,我还是希望我挑选的男人会尽可能快地想要孩子。\"

  一丝心领神会的笑意从他嘴角漾开。\"在我遇到你之前,我总是为这种想法害羞。但是,在你扭伤脚踝的那个晚上,我在水桶里为你清洗那美妙的双腿时,事情就起了变化。我想,你知道我的意思。\"

  珊妮当然知道他所说的意思。她涨红了脸,转过头去。

  \"说老实话,小姐,不停地让你怀孕不是什么难事。\"

  对我也不是难事,她在心里说。她甚至没有注意到他还在叫她\"小姐\"。他所说的每件事情都使她满怀希望。

  但是,她脑袋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一个她觉得现在就该讨论的问题。\"贾德,我讨厌说这些,但我觉得还是说出来为好。如果我有什么病,不能生孩子怎么办?\"

  他的目光溜到她平坦的腹部,他调侃的神色消失了。\"你是不是想告诉我什么?\"

  她吸了口气说:\"不是,我只是想说一个万一将来会发生的问题。你应该娶一个能给你生孩子的妻子,当然我也赞同这一点。但是,如果因为某种原因,我不能生育,如果你觉得必要,我--我会同意离婚。\"

  他莫测高深地瞟她一眼,\"我只计划结一次婚,所以,我想如果真的是这样,我们可以领养孩子。\"

  \"你是认真的?\"她叫道。

  \"因为我们都在诚实地谈话。\"他用一种奇怪的冷静口气回答道。\"也许现在是告诉你的适当时机。如果你嫁给了我,你的家将永远在草原上。当然,对我来说,生活并不艰苦,尤其是每晚有你给我暖床。但是,多数女人想要更多的……\"

  珊妮真想告诉他,尽管她很有钱,但物质财产从没有给她带来过欢乐。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事实上,她开始在想,可能永远不会有适当的时候了。虽然她和他仅仅认识了一个星期,但她确信,如果他知道了她的背景,他决不会相信她愿意定居在这么个小地方。

  她紧张地咬着下嘴唇,向货车靠近了一步。\"我喜欢草原,贾德。我打算使它为我们真正的家。\"

  贾德依然盯着她,眼睑半掩。很明显,他想相信她的话。但是,一定是他那养尊处优的弟弟们曾经伤害过他,他看上去充满了担忧。

  珊妮不认为在这个世界上有什么能让贾德害怕的东西,除非她拒绝他的生活方式。

  能够证明自己的惟一方法就是和他一起住在那里。所以,她意识到要得到他的信任,还要很长一段时间。

  有一会儿,她觉得在他眼眸深处看到了一抹痛苦的阴影。这时,他说:\"在你认为你能坚守诺言之前,或许梅应该去农场看一下。\"

  她的直觉是对的,贾德是在担心。这提醒她要在他取消婚礼之前,消除他的疑虑。他不能取消婚礼。如果他这样做,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不是梅和你结婚,而是我。\"珊妮像发布一份文告那样对他宣布,\"我到这里来是为了给自己找个\'不良\'男人,我找到了你。你,贾德·科特雷就是我想要的人。如果你不相信我,我将和你一起住到你的农场里,直到你娶我。\"

  她的声音发抖,脸涨得通红。但她没有办法。\"而--而且,如果你不娶我,我也不会让你有机会娶别的女人,因为我准备一直跟在你身旁,直到我死。\"她几乎在喊叫。

  \"如果你在明大的婚礼上没露面,我就到农场去找你。现在你也许已经明白,你永远摆脱不了我了。

  \"你的弟弟们说过或做过什么让你觉得不舒服的事,都不重要。我才是惟一重要的人。因为我才是那个与你相爱的人!\"

  她不应该用这种方式说话,她应该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再告诉他。但是晚了,她已经说出来了。

  \"麻烦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好吗?\"他一本正经地说,样子很淡然。

  她又弄糟了吗?说出去的话很难收回了。所以,她用一种十分平静的语气说:\"我爱上了你。\"

  在他开口低声说话之前,好像一辈子的时间都过去了。

  \"这么快就说出这种话,是不是有点轻率?\"

  或许她的直觉错了。或许他没有钟情于她。但是她已经说出来了!

  她急忙摇摇头,低声说:\"不,不是轻率的。我控制不了我的感受。\"

  她把眼光移向别处。\"梅觉得我简直疯了,跑到这里来找丈夫。但是,在飞镖落到不良河的那一瞬间,我觉得好像命运女神在召唤我。我就来了。我已经找到了。\"

  贾德紧紧盯着她的嘴,\"说下去。\"

  珊妮知道他想问什么,现在是说真话的时候了,\"许多男人想让我嫁给他们。\"

  \"我相信。\"他在喉咙里嘀咕了一句。

  \"但是,我从来没有答应过他们任何人。总有什么东西让我犹豫。他们中没有人像约翰,所以我决定不和这些人交往。\"

  \"约翰?\"他紧皱起黑色的眉毛。他嫉妒了?她真希望他是在嫉妒。

  \"是的,他是梅的丈夫,一个完美的人。我早就下了决心要找一个像他一样的人。但是在纽约,没有像他那样的男人。所以,我想出一个主意,登广告征求丈夫。\"

  她一鼓作气地接着告诉他,梅怎么给她蒙住眼睛,她如何往地图上投掷飞镖,结果,她来到了华尔城。

  他的脸上毫无表情。\"你是不是告诉我,如果到飞镖落在大盐湖城,你就会在犹他州刊登征婚启事,而我们就决不会相遇了?\"

  听起来多可怕!

  \"是的,但是它落在南达科他州了,并且我们已经相遇。如今,我知道那是缘分,你也清楚这一点。要不然,你决不会来到我的摊位,也不会邀请我和你一起在斯旺牧师家共进午餐。\"

  说到这里,她兴奋起来,但仍然保持着同样的语调。\"实际上,你任何时候都可以抽身而退,但你没有。相反,你开车带我来到你的农场,还说要给我看一只杰卡拉普。顺便说一句,我至今都没有看到。

  \"我出了意外之后,你跟我说,你不想开车送找回城。然后你吻了我,那一吻改变了我的生活。所以你看,虽然你还没有说出那三个我很想听的字,但也没有关系,因为你对我,就像我对你一样疯狂。所有这些有关我的谈话,和谈论你的农场不同,这决不是胡说。所以,明天见。而且你最好要来。\"她警告说。

  说完,她转身傲然走向汽车旅馆。她太动了,根本不知道他的车是什么时候驶离旅馆的。 

第七章  \"贾德还没来吗?\"当梅陪着珊妮一起走进牧帅的办公室外那间铺着地毯的小接待室时,珊妮焦急地喊了起来。牧师的妻子告诉珊妮,她可以用这间屋子当她的更衣室.换上结婚盛装。现在已经过了一个半小时了,她表上的指针告诉她,离婚礼开始的时间只有十五分钟了。

     \"我没看见他的货车。可能他弟弟来的时候,会带他一起过来。如果你想知道我的看法,我要告诉你,什么天灾人祸都不能阻止他出现在你的婚礼上。那个男人昨天吻你的方式让我都脸红。我一生中可从没有脸红过,所以别大惊小怪的,宝贝。\"

  \"那么你承认我没有犯错误了。\"

  梅摇摇头。\"我没这么说。\"

  \"那么,你认为这仅仅是一种身体上的吸引,蜜月结束后这种吸也会渐渐消失?\"看到梅还有几分怀疑,珊妮苦恼地小声嘀咕着。

  \"不全是。\"当她爱怜的目光扫到珊妮的脸上时,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你是个惹人爱怜的美人,你能够永远牵住像贾德·科特雷这种男人的心。当他看到你身着这件洁白的礼服向他走去的时候,他将明白,他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她开始哽咽起来。

  \"我只是祈祷,他将永远用你应该得方式待你。要爱你,敬你,珍视你。\"

  \"我们第一次见面,他就是这样待我的。你没看见吗?\"珊妮为自己辩护道。

  \"恐怕我是活得太长了,见的事情也太多了。\"梅嘀咕道,\"你是个聪明、可爱的孩子,一直是我生活中的欢乐。答应我,不要让他改变你。\"她给珊妮戴上威尼斯花冠,抚平了面纱,泪水滚下了她的脸颊。

  \"梅!\"

  珊妮顾不上手缝缎子礼服上古板的硬领和从领口到折边的珍珠扣子,伸出双臂紧紧搂住她。  \"没什么不对头的,我发誓。现在擦干你的眼泪,我有个能让你放心的消息,这事我还对贾德保密呢。\"

  \"什么消息?\"

  \"今天早上,在你洗澡的时候,给雷诺尔先生候,我给雷诺尔先生打了个電話。他是我的授权律师。我通知他起草一份减轻我沉重负担的文件。现在,贾德是哈林顿财产惟一的持有人了。而且他能用这笔财产做他想做的任何事情。蜜月之后,他将收到通知。\"

  \"罗克珊妮·哈林顿!你有没有丧失理智?如果他不是个好人,你失去的不仅是你的心,还有你的财产。\"

  \"梅,你不明白。失去贾德的惟一途径就是对他说谎。用一个電話把一切都搞定,我才能一贫如洗地向他走去。\"

  \"如果他是你想象中的那种男人,当他发现你把你的继承权当作结婚礼物送给他时,他会暴跳如雷的!\"梅的语气使她震惊。

  \"我真想让他在蜜月期间感到高兴。等我们回到家里,他听到这个消息,他会毫不怀疑地明白我是多么爱他。你不是曾经教导我,爱能驯服凶恶的野兽吗?\"她开着玩笑,想哄她热爱的朋友兼老师笑一笑。

  梅仍是面无人色。\"他都不知道你是碰巧把南达科他州选作猎夫场的?\"

  \"他知道。\"珊妮老老实实地答道。\"昨天下午,他去农场前,我把一切都告诉他了。所以,你瞧,今天晚上我面对新郎时,我们之问就没有任何秘密了。\"

  \"我一直跟你说,你是在玩火。\"梅抱怨道,\"听了你刚才的话,我更害怕了。\"

  \"你用不着害怕。\"

  梅还未来得及说话,便响起了一阵敲门声。珊妮赶紧冲过去打开门。\"贾德吗?\"

  \"对不起。\"贾德的两个弟弟同声说道。

  \"我们能跟你谈一会儿吗?\"朗尼问。珊妮觉得他的语气莊重了。

  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怎么啦?贾德在哪儿?\"

  \"他和斯旺牧师在祈祷室里。\"肯尼一脸郑重地说。

  \"我--我不明白。\"她结结巴巴地说,\"莫非他改变了主意?\"
  \"改变主意?\"朗尼说话的口气好像受了惊吓,这使她感觉好了些。

  肯尼深深地叹了口气,\"听着,我们想警告你。\"

  她不明白他们要说什么。她请他们进来。梅在一旁仔细倾听。

  \"警告我什么呢?\"她问,顺手关上了房门。

  \"几分钟前,他穿着工作服露面了。说他刚才还在农场干活,来不及换衣服了。\"

  珊妮笑了起来。她真希望他的这些弟弟不要这样关心他的外表。\"你们用不着担心这个。我们早已谈论过穿戴了。我爱你们的哥哥,他穿什么对我来说并不重要。\"

  \"但这是他的婚礼呀!\"肯尼强调说。\"事情是这样的。我们问他准备带你到哪里去度蜜月,他告诉我们后,我们差不多都蒙了。\"

  她优美的柳眉蹩在一起。\"为什么?如果我们在不良河畔寻找化石,和你们有什么关系?\"他们总是对他吹毛求疵。

  \"在不良河畔?\"他们同声尖叫起来。

  她并不在乎,\"那么,他可能是想要给找一个惊喜。\"

  肯尼摇摇头说\"没有哪个女人会喜欢他要给你的这份惊喜。如果我像那样来一个惊人裱縯,我妻子会不理我的。\"

  如果贾德知道我们在和你说这些,他会杀了我们。但是,你有权知道,就我们看来,你要撕毁婚约是会情合理的。\"

  愤怒中,珊妮脱口而出,\"我不会做这样的事!他要带我去哪里?\"
  \"他说,他有心去不良河边过两周野营生活。他叨咕着说什么,只有那个地方对你俩有特殊意义。\"

  \"他这样说吗?\"珊妮暗暗高兴。她对梅以目示意。但是他的两位弟弟太心烦意乱了,根本没有听出她声音里的愉快之意。

  朗尼文雅地握住她的手,\"贾德好像变了个人。珊妮,不知道他怎么想的。驾驶一辆运货的车到那种被上帝遗弃的荒凉地方去。也许那车子再也回不来。

  \"你不知道那地方像什么样子。\"肯尼插嘴道。

  \"没有人到过那里,特别是,没有一个宣称爱他妻子的男人去过那里。\"  朗尼把她的手抓得更紧了。\"我们就是为这个来这儿的。我们想赶在事情发生前来这儿警告你。你可以从教堂的后门溜出去,我们开车送你到拉皮德城。你走后,贾德才会知道这事。\"

  \"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肯尼又不高兴地插了一句。\"但从他遇见你以后,他就变了。我们真的后悔把征婚启事给他看。我们没有想到他会用这种方式结婚。如果他最终让你失望,我们得负一部分责任。\"

  珊妮真想告诉他们,贾德的行为有了改变,那是因为和她一样,他也堕人了爱河。牧师是第一个注意到这种迹象的人,他甚至当着她的面拿这事取笑贾德!

  她想告诉他们应该多多支持他,尤其是他已经为他们做了这么多的事。但是,他们显然太动了,根本无法倾听她的说教。所以她说道:\"谢谢你们的关心。真的很感。但是相信我,你们告诉我的每样事情,我都不吃惊。他是我认识的最出色的男人。我要和他结婚。\"

  朗尼的目光转向远处,\"我只是希望你这辈子不会后悔。\"

  \"我也是。\"肯尼小声道。\"贾德就算在正常情况下,也与别的男人不同。\"

  \"我知道。这也是我选择他做我丈夫的原因。\"

  \"这样吧,\"肯尼解释道。\"如果度蜜月时,你想早些抽身回家,贾德又极力劝你别走,你可以用手机打電話给我,我们会派一架直升飞机来接你。\"

  \"我们已经把手机藏在一只饲料袋里了。饲料袋放在货车后面,别让他知道这事。否则他会杀了我们。你最好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把它藏在你的东西里。\"从表面上看,他们很关心她的幸福。她不知道是应该感动,还是应该生气。她根本不相信他们是认真的。

  他们是不是不想让贾德走出他们的生活?那天晚上,贾德说什么来着?他说,他们总是跟在他股后面转悠。

  或许他们是妒嫉她进入他的生活?毕竟在他们的父亲去世后,是贾德撑起家中的大梁。他的所作所为已经超出了长兄的职责。可能他们对他怀有某种怨恨--某种贾德没有对她解释过的怨恨--也许他的弟弟觉得被遗弃了。

  天晓得,珊妮理解那种感觉是什么滋味。她以前和祖父一起生活时,祖父对赚钱比和她在一起享受天伦之乐更感兴趣。

  或许在不久的将来,她能让三兄弟联合起来。对她来说,没有什么比他们大家为一个幸福的大家庭更重要的了。
  在这时,白发苍苍的牧师妻子匆匆跑进房来,手中抱了一捧美丽的粉红玫瑰和桅子花。她把花束塞进珊妮的怀里。

  \"这是他们家的人送来的。\"她微笑着说。

  \"真漂亮。\"珊妮把花束凑到脸前闻着香气。

  \"你也一样漂亮。\"兄弟俩低声说。

  珊妮开始硬咽起来,\"多谢了。\"

  \"时间到了,我已经听到圣乐声了。\"牧师妻子插了进来,\"朗尼,你到教室前面去,到你哥哥和牧师那儿。肯尼,队伍出发的时候,你陪珊妮一起走到通道尽头。她向梅招招手。\"跟我一起来。我跟你说过没有,我女儿特地从法斯赶来,为贾德演奏风琴。\"

  但是,珊妮已经感到提心吊胆了。在梅出去之前,她冲过去抱着这位对她来说意味着世间一切的老人,\"别担心,梅,我保证一切都会顺利。\"

  \"愿你如愿,宝贝。上帝会保佑你的。\"她咕哝道,然后在珊妮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出门去了。屋里只剩下珊妮和肯尼。肯尼和朗尼一样,穿着最时新的夏装,系着真丝领带。看上去英俊膝洒,风度优雅。

  \"你穿着结婚盛装的样子,让我想起我母亲。\"肯尼边挽着她的手带她走出房间,边对她说,\"贾德看见你时,会对他没有穿着新衣服感到遗憾的。\"

  她咬着嘴唇,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说道:\"也许他还清贷款的时候,可以花钱买一套像你一样的衣服。\"

  \"你说什么?\"肯尼停住脚,拉着她的手臂问道。

  尽管珊妮尽量说得很客观,但她意识到自己的话令他很困扰,可是现在不是谈论这一问题的时候。

  \"我们能不能待会儿再谈这件事,肯尼?队列已经出发了,我们要快点儿。\"

  他们一到达通向小教堂的门厅,她的目光就盯牢了贾德。贾德正在听牧师讲话,朗尼站在他旁边。

  看到他已经来了,她的信心大增。她甚至没有注意到他的T恤衫和工装裤。她向肯尼灿然一笑,把手放在他的手上,走上这小而美丽的哥特式教堂装有彩绘玻璃窗的过道。

  就像他身上装有雷达设备一样,贾德那黑发蓬松的头突然抬起来。他们四目交会。她突然发觉从他身上发出的能量,充满了空空的教堂,使她心跳加速。她只能缓慢向前走去,如果没有肯尼的扶持,她也许会跌倒。

  虽然她没有和她们见过面,但她知道,坐在右边的那两个魁力四射的金发女人是肯尼和朗尼的妻子。牧师的妻子和梅坐在左边,梅的棕色眼睛盈满了泪水。当珊妮经过她身旁时,她对梅微微一笑,然后她再次与贾德灼灼的目光相遇。

  他笔直地站在那里,看起来强壮有力,镇定自若。打她来到华尔城之后,他那不驯的鬈发好像更长了。她注意到他脸上已长满了胡须。这使她愈来愈意识到他是位拓荒者。

  今晚,她就有权以一个妻子爱丈夫的方式来爱他了。这个想法让她浑身一阵动,战栗不已。此刻她感到头晕目眩,她靠紧肯尼,肯尼却用愈来愈担心的神色看着她。

  牧师微笑着示意她放开肯尼的臂膀。肯尼松开手,站到了朗尼的旁边。牧师拉起珊妮的手。

  \"欢迎来到上帝面前,亲爱的孩子。你和贾德正在进行一桩神圣的事情。来吧,贾德,握住珊妮的手。\"

  珊妮觉得贾德温暖的手紧紧握住了自己的手。她感到他锐利的目光正观察着她的侧脸。这使她几乎不过气来。

  \"很好。\"牧师笑起来像极了他的妻子。\"我真高兴两个人相互珍重,一心一意,缔结神圣的婚姻。\"

  \"我不准备讲道,因为珊妮已经写好了。我把珊妮写的东西放在我的口袋里。你所写的应了贾德从可以娶妻时就说过的一切。我惟一遗憾的是,你没有早几年来到南达科他州。可怜的贾德,他等得太久了。\"他向珊妮使了个眼色。\"但是,等待终于有了结果。\"

  \"现在,请你们转过身来,彼此相望。往前点儿,好好看着对方。这就对了。\"当珊妮抬头注视着贾德时,他小声道。珊妮知道,贾德一定触动了某种深厚的情感,因为他的眼睛变了深绿色,简直就像神秘的森林深处。通过他紧紧抓着她的手,她能感觉到这股力量。但她不认为他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你们俩都应该记住,不管是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还是五十年,我都要你们记住你们现在怀着希望和喜悦所面对的伴侣。\"

  珊妮已经记住了贾德,记住了他思想和身体上每一处让人着迷的地方。现在她所想的是,钻进他的灵魂,直到他们永远结合在一起。

  \"现在请跟着我念!\"牧师开始念了。\"我,罗克珊妮·哈林顿,选择你,阿玛萨·贾德·科特雷为我的合法丈夫。不论好坏、贫富、疾病或健康,只有死亡才能使我们分离。\"

  贾德已经把她法定的名字告诉了牧师,这令她感到惊讶,使她几乎忘记了跟着牧师念誓词。就这么稍一犹豫,贾德低声说:\"后悔还来得及。\"

  他的话扰乱了她的心思。她用比预想得更大声音重复着誓词,引得牧师晴自发笑。牧师显然听见了贾德的话,觉得好笑。

  \"现在轮到你了,小伙子。跟着我念。我,阿玛萨·贾德·科特雷,选择你,罗克珊妮·哈林顿,作为我的台法妻子。不论好坏、贫富、疾病或健康,只有死亡才能使我们分离。\"

  珊妮担心他现在后悔,忍不住把目光转向别处,怕他不跟着读这段誓词。但是,她手上的压力增大了,迫使她又转眼看着贾德。

  \"我,阿玛萨·贾德·科特雷,选择你,罗克珊妮·哈林顿,为我会法的妻子。不论疾病或健康,我发誓爱你,珍惜你,保护你。不论好日子苦日子,特别是苦日子,我发誓决不让你离开,只有死亡才能使我们分离。\"他说话的语气动,她以前从未听过他这样说话,令她觉得背心直透凉气。\"

  \"我自己都不能说得比这更好了。\"牧师突然插进来。那么现在,以教会和南达科他州的名义,我宣布,你,贾德,和你,罗克珊妮,结为夫。愿上帝与你们同在。愿你们白头偕老,阿门。你们要交换婚戒吗?\"

  \"不。\"贾德抢在珊妮前面说道。

  \"那好,这是一个非基督教式的仪式。所以不用什么象征物了。但是,吻你的新娘就是另一件事了。\"

  \"吻吧!\"他对贾德打了个手势。\"我知道,这是你们等待已久的事。\"

  珊妮涨红了脸,对自己在梅面前表达对贾德的感情而感到胆怯。梅那天已经目睹过他们的热吻了,当时惊得她目瞪曰呆。

  贾德一定是察觉了她的为难。他拦腰搂住她,低下头吻着她的嘴。他的吻既长久又热烈,这明显使牧师感到满意,因为贾德放开她时,牧师高兴得笑了起来。

  她透了一口气,要不是贾德用一只手臂搂着她的肩膀,她可能会跌倒在地。他的手指深深地嵌进缎子礼服里。她甚至能感觉到手指的热度。

  \"请大家起立。\"

  珊妮茫然地转向坐着的亲友们,她仍然紧靠着她的新郎。

  \"我十分荣幸地向大家介绍,贾德·科特雷先生和夫人。他们走下通道时,你们可以跟着进去祝贺他们了。\"

  珊妮恍恍惚惚地走下通道,贾德的手臂揽着她的腰,她甚至能感到他的分量。她几次把脸埋进她捧着的花束里,以掩饰她的情感。贾德的每次触摸都向她表达出他的焦躁,这使她的欲望兴奋到了极点。

  接下来的几分钟是在忙乱中度过的。珊妮和贾德先感谢了牧师夫,又签署了结婚证书。然后,与向他们道贺的亲友致意。珊妮还特别注意到她的弟媳。这两个女人都很可爱迷人,她们都对贾德不让她们举办大型宴会感到失望。

  她还想和她们多谈一会儿。但是贾德突然宣称,他们要走了,并且让珊妮赶快换下她的结婚礼服。

  梅跟着珊妮来到牧师办公室边的房间,房门一关上,她们就紧紧拥抱着哭了起来。然后,梅帮助珊妮卸下盛装。   一阵不自然的沉默后,珊妮知道她有话要说。

  \"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头。我一生中参加过许多次婚礼,但是我从未听过任何人像那样改变誓词。\"

  \"他没有改变誓词,梅。\"她边说边脱下礼服,穿上牛仔裤。\"他只不过是强调了他想让我知道的部分。就是说,他决不会违背他的誓言。\"

  \"我可不那么肯定,亲爱的。别让他带你走。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你宁愿回农场去呢?\"

  \"梅!\"珊妮叫起来,有点生气了。\"你在担心什么呀?\"

  \"我也说不准。但是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儿。我很高兴他的弟弟把手机放进货车里了。你要抢在贾德之前找到它,把它藏在安全的地方,直到你度完蜜月回来后,我再回纽约去。所以,不管白天晚上,你都可以给汽车旅馆打電話来找我。\"

  珊妮穿上一件天蓝色的纯棉印花布衬衫,开始扣纽扣。\"你留下来,我很高兴。你也应该休一次假了。我听说牧师太太想邀请你今天过去吃晚饭,他们都是好人,会在各方面照顾你的。我希望你过得快乐,不要替我担心。\"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使她回过头来,\"科特雷太太,你准备好了吗?如果我们想在天黑前安好帐篷,现在就该动身啦!\"

  一听到他的声音,就使她心跳加速。因为贾德称她为科特雷太太,使她的幸福感又膨胀了几分。

  \"我想约翰不是这样吧?\"珊妮一边涂上一层淡粉红色的唇膏,一边和她打趣。

  \"我马上就要出发了。\"他警告她们。

  \"别说了。\"珊妮向梅恳求道,\"贾德被他的家人包围着,觉得很不舒服,或许有一天会改变的。但现在我必须走了。照顾好你自己,我们一回来就到汽车旅馆看你。记住,我爱你!\"

  她伸出手臂,再次拥抱梅。然后,手里拿着她的钱包和旅行袋跑出房间。她一出教堂门,已经坐在汽车驾驶盘后的贾德便发动了引擎。显然,他要做的事都已经做完了。因为他的家人都已不见了踪影。

  他什么也没说,跳下车拿起她的旅行袋放进车后,让她自己往驾驶室里爬。她很奇怪,他没有帮她,更没有碰她。她想,他的心思可能全都转到眼前的旅途上了。所以,想从这种举动中挑毛病,有点太过敏感和可笑了。

  虽然下午的天气又热又问,但也好过驾驶室里的沉默。他们驶出华尔城外的州际公路,向东驶上四号高速公路。珊妮觉得自己再也忍不住了。

  \"你想不想告诉我,我们这是要到哪里去?或者你是想给我一个惊喜?\"

  他的手紧紧地握着驾驶盘,指关节都发白了。

  \"对你来说,根本不惊喜,因为我弟弟显然已经警告过你了。我们这是去不良河畔。\"

  她拂开眼前飘动的一丝头发,被他的话吓坏了。

  \"对不起,他们掺合了进来,又让你生气了。我们最好忘了这事。只要自己高兴就行。\"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假如你决定打電話求援,我现在就告诉你,我已经在饲料袋里发现了手机并且把它扔到垃圾堆里去了。\"

  珊妮呻吟起来,她打心眼里希望他的弟弟们没有掺合进来。他们所谓的好意,会把她的蜜月变一场噩梦。

  她在座位上好不容易转过身,面对着他。\"贾德,你和你的两个弟弟之间出了什么事?我的意思不是指今天。现在你是不是可以告诉我?我想要弄明白,因为他们使你心烦的时候,我也心烦意乱。\"   \"你的诚恳真值得称赞,小姐。\"

  她倒吸了一口气,被他的一番话和他使用的称呼刺痛了。她感觉到他们疏远了。

  \"叫我的名字就那么困难吗?\"她温和地问道。

  他绷着脸说:\"我想有些习惯是很难改变的。\"

  她低下头,\"我不是抱怨,你怎么称呼我并不很重要。我们彼此间的感觉才是最重要的。\"

  \"在这一点上你是对的。\"

  他的话应该使她安心,但是,很奇怪,她没有。很明显,他和他的弟弟们已经积怨甚深,这可能是一段长长的充满怨恨、误会和痛苦的历史。他可能想独自应付。

  她不想做个讨厌的搬弄是非的人。她转过头来,把头靠在座位背上。

  实际上.她情绪低落。她虽然平息了梅的恐惧--甚至婚礼后她还有恐惧--但又出了这么一件煞风景的事情。

  珊妮觉得眼皮渐渐沉重起来。她得出一个结论。只要没有来自外部的干扰,她和贾德就会相处得更好。她明白了他为什么要带她来到不良河畔,她爱他,她非常想亲眼看看飞镖射中的那块神秘地方。正是这个地方把珊妮吸引到了草原上。她承认,去河边是个绝妙的主意。

  如果他们去不良河畔的草原,那他们还要和其他人打交道。她是多么望重获与他度过的那最初的二十四个小时,没有人在周围破坏那美好的氛围。

  她坚信他也望和她独处。所以,她对车子转上一条看不见车辙的路并不怎么担心,这条路上几乎数日或数周也见不到别的汽车。

  她又累又热,困倦极了。货车的颠簸又催她入睡,她真希望自己能一觉睡到目的地后才醒来。

  这就是她想不折不扣地为他的妻子的时刻。 

第八章 \"喂,醒醒,起来帮我搭帐篷!\"

  珊妮感到贾德的手压在她的肩膀上,她极力睁开眼睛,抬起头来。她正靠着卡车的角落用一个不舒服的姿势睡着。

  等她能看清周围的事物时,她才发现黄昏已经降临,眼前是一片苍茫的景色。她一定已经睡了好几个钟头了。

  但愿与世隔绝有助于消除他先前的不快,这样他们就能享受他们的蜜月了。珊妮飞快地觑了他一眼,但他脸上的怒容使她兴致索然。她几乎害怕看到他愤怒的眼光。

  显然前面再没有道路了。他把汽车停在一条三到五米深的溪谷边上。她认为就算他再能干,也见不得能越过那长长的斜坡而不翻车,可能只有新出现的四轮驱动越野车才能走完这段路程。

  她清了清嗓子,问道:\"我们距河还有多远?\"

  \"就在你眼前。\"

  她眨眨眼睛说:\"这就是不良河吗?\"

  她早就听说过,这条河由于种种原因已经干涸了,只有在春天才会涨满河水。但她以前从未看过一条干涸无水的河流。
  此刻看到的现实和她把飞镖掷到不良河上时的想象相差太远了。她花了点儿时间来纠正自己心中的想象。但这地方对她来说仍然意义非凡。

  她望着窗外的天空,\"今天晚上这里没有暴风雨。\"她回过头来,用望的目光看着她的新郎。\"你认为睡在这里安全吗?\"她朝他嫣然一笑,\"当我告诉梅,我们要在不良河上露营时,我喜欢那时她脸上的表情。\"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摆出一副莫测高深的样子,久久地盯着她。她用手温柔地抚摸着他的手臂,\"怎么啦,贾德?你是不是还在生你弟弟的气?\"

  \"此刻你可以停止裱縯啦,小姐。\"

  顷刻间,他刻薄的语言和挖苦的语调让她蒙了。

  她觉得胃里一阵难受。一定是有什么地方错了,而且还是可怕的错误。

  \"我不明白。\"她以一种受到伤害的语气低声说,她仍然忍耐着。

  \"用不着担心,明天早上你就明白了。\"

  她还没弄明白他的话,他就从驾驶室一跃而下。

  \"贾德--\"她努力横过座位,跟着他跳到地上。但是他像草原上的肉食动物般敏捷,爬进了货车的后车厢。

  他开始往外递那些破旧的用具。她赶紧一样样接着,放在草地上。见他这样,她觉得绝望,不禁喊道:\"是不是因为你还在难受,所以说这些伤人的话?但是,你不知道,无论你的弟弟说过或做过什么,对我都没有丝毫影响。\"

  他继续做事情,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听

  \"我喜欢单独和你在一起来到这里!\"她几乎是在大声叫嚷,想引起他的注意。\"这里只有草原、星星和我们。这是我们的地方。有一天,我们还要带孩子来这里。对我来说,这里是圣地--\"她的声音发抖\"--因为它把我带给了你。\"

  听着这番话,他很快抬起头,眼睛死死地盯住她。

  \"贾德,你弟弟想说出他们妻子的不满也没有什么不可以。但与你我根本不相干。我想你应该明白这一点。\"

  他没有理睬她想要沟通的意图,手拿一只草耙跳下车来,走了几步开始挖坑。

  \"如果你想吃东西,你就要自己动手。\"他扭过头来,小声说道。\"我生火的时候,你可以把晚饭拿出来。\"他朝一个旧的军绿色行李袋点点头,\"那儿有锡纸。每个野牛肉排夹上点胡萝卜和土豆,然后用锡纸裹住。\"

  不管他有多么粗暴,至少他现在在跟她说话。她深信,他吃饱肚子后,他那些情绪就会烟消云散,所以她开始做事,心清也轻松了点儿。

  他劈开一根原木架在火上。她也找到了要找的每一样东西,蔬菜一定是直接从地窖里拿来的。

  \"我们的水够吗?可不可以洗洗菜?\"她问道,忍不住要去看他肩膀上滚动的肌肉。

  他用难以置信的气力,用斧头劈开最后一段原木,木头被劈裂十几片。他淡漠地膘她一眼。如果你想待会儿洗个澡,食物有点儿脏也没关系。\"

  她尽量不去招惹他。只从热水瓶里倒了一点水洗了洗外皮。然后,按他的指示做好了食物。小心翼翼地做完事后,她告诉他食物已经准备好了,可以烤了。如果她希望他会感谢她,或者对她的工作做什么褒奖,接下来的话使她的希望落空了。

  \"还要点火。从货车里给我拿一本目录本来。\"她像个机噐人一样走到驾驶室边,伸手从里面拖出一本来。希尔思公司肯定不知道贾德拿他们的邮购目录本派了多少用场,甚至厕所里还放着一本。

  这个星期早些时候,她曾经跟他说起过厕所里那本目录本,他当时告诉她,那本是用来应急的。

  他从他们那里订购过什么吗?她边想边拿着目录本朝他走去,并把它放在他脚下。从他不多的设备、服饰来看,她觉得他没有订购过。尽管心中一阵刺痛,她的唇畔仍然漾出了一朵笑容,但贾德的话却让她的笑容僵住了,\"动手把它撕开。\"

  幸亏黑暗已笼罩大地,掩藏了他涌出的眼泪。她撕下几页纸,揉一团,填进坑里。

  他根本就没有理她,一股坐下来开始点火。他迅速而熟捻的动作表明这事他以前做过好多次了。让人奇怪的是,和他在一起,她觉得十分安全,也决不想再和别人来这里。

  不管他现在有多吓人,她都会原谅他,因力她知道,他正在和他控制不了的某种东西--某种折磨他灵魂的东西--搏斗。黑夜未结束前,她会用她的爱减轻他的负担,让他俩都获得望得到的轻松。

  他把食物埋进火炭中。她拿起旧帆布套,摊开铺在草地上当作桌布。好像还有一个单人睡袋,两个人大概也能挤进去,但是只能脱光了睡。到那时,贾德不可能不理她。她愉快地想着。

  床一铺好,她就忙着收拾塑料盘子以及他扔在拉链包里的零散的餐具。包里还有一些苹果,可以当作饭后点心。他们可以一起坐在帆布上吃。

  见他从火里往外取食物,她忙给罐头盒子里倒满水,放在盘子边上。她来这儿整整一个星期了,贾德只给她吃过一个朋友送的野牛肉。

  那黄黄的肥肉很难吃得惯,但是她喜欢野牛肉的香味和细嫩的肉质。虽然她不想把野牛肉固定为每天的饮食,但却不介意他们今晚又吃野牛肉,尤其是当她打开烧黑了的锡纸,闻到那种妙极了的香味时。这使她想起自已有多饿。

  \"我最喜欢野牛肉排,特别是这种烧烤的牛排。\"她吞下最后一口牛肉后,说了十五分钟以来惟一的一句话。\"向厨师长致意,给你最后一个苹果作为奖赏。现在我去洗盘子了。\"她开着玩笑,递给他一个苹果,站了起来。

  因为他背对着火坑坐着,天色又太黑,看不清他的眼神。她只能感到他直挺挺地坐着,没有动。她感到泄气,因为食物好像没有让他高兴起来。她不敢让自己闲着,一直忙着洗这洗那。做完一切后,她拿起身边的过夜背包,找出牙刷,漫步到不远处去刷牙,准备睡觉。

  她觉得只穿一件薄薄的睡衣不太合适。她脱掉衣服,换上一件鹅黄色的半长袖齐膝天鹅绒袍子。早晨淋浴之后,她已经洒过香水,现在她不想再用了。

  贾德喜欢朴素自然的东西。今天晚上太重要了,不能出任何差错。这世上所有女人都希望自己的婚礼之夜在那件实质的事情发生之前,最好长一些。

  但是,自从遇见贾德,珊妮就一直期待着他把她搂进怀里的那一瞬间。

  她望被他急切地抱进帐篷去,但看来她只有等待了,因为他已经漫步离去。他不在面前目睹她钻进他的睡袋,她还是有点儿高兴。她觉得等她进去了他再过来要更好。

  一分钟过去了,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也过去了。

  珊妮吃惊地坐了起来,留心听着动静,\"贾德?\"

  \"我在车里,想睡会儿觉。\"夜凉如水,他低沉的声音从夜空中传过来。\"除非我找到一只野兔,否则我们就吃不早餐。兔子在日出前就会出来。\"

  她浑身透凉,坐在那里。

  不管贾德的弟弟们做了什么,她不能让他再窝在心里。

  她悄悄爬了起来,把睡袋挟在肋下,朝货车走过去。当她翻入车尾进人后车厢后,她想起那句著名的格言:\"大山不肯向穆罕默德移来,穆罕默德只得向大山走去。\"

  贾德在车厢地板上的工具设备中给自己找了个地方,看到她的那一瞬间,他翻身坐了起来。他仍然全身穿着衣服。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别让教堂里发生的事毁了我们的蜜月。\"她靠近他,哀求道,\"我们不是说好今晚要建立家庭的吗?\"

  \"这里没有地方。\"

  她没有理会他推托的话,一步跨到他身旁,放下睡袋,跪了下来。\"你要做的只是脱掉衣服。\"她在他耳畔低声说,在他颈后轻轻一吻,再伸出双手在他肩膀上按摩起来。

  他身上一阵战栗,她感觉到了。觉得他颈背上的肌肉慢慢松弛下来,她满意地笑了。\"自从你父亲去世后,你工作得太辛苦了,又没有人关心你。亲爱的,现在你有我了。\"

  出于本能,珊妮的手抚过他的肩头,抚摸着他的膛。她开始吻他胡子拉碴的下巴和脸颊,望找到他的嘴。\"你知不知道我是多么爱你?\"她的声音颤抖着。\"我现在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了。\"

  \"想想吧,在所有想要嫁给你的女人中,你娶了我。我知道你是爱上了我。\"她狂热地喃喃说道。\"就算你没有说出那三个字,我--我不需要你说那三个字,我想要的就是让你抱着我,爱我。\"

  一瞬间,他突然抓住了她的手,止住了她的爱抚。\"可惜,这并不是我想要的。\"他的声音很刺耳。

  这句话里有太多的痛苦,她知道他要说什么。他不能给她提供豪华的生活,他带她到这里度蜜月的计划也受到了奚落,他的弟弟们伤了他的自尊心。看起来她毫无办法治愈这伤痕。

  除非……

  \"贾德,\"她悄声喊道,她的脸颊温柔地蹭着他的脸。\"我--我本来打算度完蜜月后,再告诉你我送给你的结婚礼物。但是我决定现在就告诉你,因为我不想看你这么烦恼。\"

  他放开了她的手。他刚才抓得太用力了,让她痛极了。\"我没想得到结婚礼物,小姐。\"

  \"我知道。在你承认你没有给我准备礼物之前,请听找说。\"她的声音颤抖。

  他没有提出异议,令她备受鼓舞。她坐在脚后跟上,双一手扶着他的肩。\"你没有说过任何有关你们兄弟之间的事。但是很明显,你们之间存在着严重的问题。而且,无论他们的境遇如何,你是在艰难度日。

  \"如果你不能说,那么就别说。我也不会四处打听。但是,我是你妻子,让你快乐是我在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我的礼物应该有助于此!\"

  \"一定是什么比较实际的礼物。\"他转弯抹角地低声说。

  \"确实是。\"

  \"你现在应该知道,我没有储藏这些东西的地方。\"

  她长长地吸了口气\"我知道。但是,我们结婚的时候,答应有福同享、甘苦与共的。所以,这也不算是什么礼物。\"

  \"那么,那会是什么呢?\"他的语气像是在取笑。她知道他话中的意思,他是在极力掩饰家人不和造的伤害。

  \"我--我祖父给我留下的钱。\"

  一段长时间的沉默后,他又问道:\"够给我买辆新车吗?\"

  \"是的。\"她尽量用淡漠的语气回答。她双手交叉叠放在前,她太动了,因为他在注意听她说话。

  她不敢再触摸他,惟恐一切泄露得太快。\"

  \"够买一张相当好的床吗?\"

  \"是的,亲爱的。足够让你添置一些农机具,并偿清你的抵押贷款。\"

  看你告诉他些什么呀,珊妮。你让他一点儿心理准备都没有。

  \"你是说这全都是我的啦,我想怎么用就怎么用。\"他拉长了声调。

  \"是的。\"

  贾德摇摇头。\"我不能那样做。我不能为了钱而娶一个女人。任何为了获得什么而与别人结婚的人,比一条贴着泥地爬行的蛇更让人恶心。\"他用一种强烈的厌恶的语气说。

  珊妮看到了他天的另一面,这使她不寒而栗。

  \"但是,你不是为了我的钱才娶我的。\"她得意扬扬地说,\"你不知道我有钱,而且,这也不是我的钱啦。当我们为夫妻后,这钱就归你了,是合法地属于你的。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用吧。你将收到寄来的文件。我已告诉律师,让他们用平信寄到华尔城,然后交给你。\"

  她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站了起来,他就像从来没见过她一样,仔细盯着她。也许是月光的原因,但她总觉得,是她提到的礼物才让他的脸色变得苍白,双手捏了拳。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庆幸自己继承了遗产。贾德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但她知道,所有的事情都在他心里折腾着他。

  她仍然跪在他脚边,扬起脸向他保证道:\"我不在意你怎么用那些钱,如果你想把它存起来,未雨绸缪,那也由你。但是,如果你的那些弟弟再对你说三道四,我就不客气了。

  他久久地仁立在那儿,眼里闪着一种奇怪的光亮,这使她害怕。也许她不应该说起他的弟弟们。不管他们对他做过什么,他们总归是他的家人。另外,众所周知,血浓于水嘛。

  她想为自己的鲁莽向他道歉,但他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你最好待在车厢里。在这儿你会安全些。\"他用一种全新的蛮横语气警告她,然后翻身跃出车外,独自离去。
  她恐慌起来,因为他们还没有把一切事情谈透,她猛跳起来叫道:\"你要去哪儿,贾德?\"

  \"我要一个人好好想一下。\"他越走越远,简短的答话在夜空中飘过来。她泪眼蒙陇地望着他,直到他消失在夜色中。

  她的心像压着一块大石头,沉甸甸的。
  一个小时过去了,他仍然没有回来。她离开车厢后门,在睡袋里躺下来。她早已把睡袋铺在饲料袋和发电机之间了。

  她辗转反侧,三番五次地责怪自己说了那些贬低他兄弟的话。
  无论如何,家庭的关系是错综复杂的。没有谁比她更清楚这一点了。她总是向托德抱怨她祖父,但当托德为她祖父漠视她而表示不满时,她总是第一个感到烦躁不安,并开始为她祖父进行辩护。

  这没什么道理可讲,人的感情就是这样。在这一点上,贾德也没有什么不同。出于一种想向他表示她是多么爱他的愿望,她得罪了他。她想对他说声对不起。

  整整一晚,她只是偶尔听见一些声音。几天前的一个傍晚,贾德曾经告诉她那是杰卡拉普的叫声。她紧紧闭着眼睛,不是因为害怕,而是觉得内疚。要是孤身度过婚礼之夜,她怪不得别人,只能怪自己。她应该对贾德更耐心一些才对。

  珊妮没有想到他在家庭问题上这么敏感。她下了决心。以后再也不说任何有关他家人的事了。他是那种凡事都要自己来决定的人,特别是与他兄弟有关的事情。

  她应该尊重他的隐私。她急于要告诉他这些,但她等了很久,直到破晓的第一缕粉红色晨曦像扇子一样划开天空,她才听到他的脚步声。

  \"好,你起来了。\"见她翻过车尾,向他走来,他小声咕哝了一句。

  \"我--我很高兴你回来了。\"她结结巴巴地说道,担心他看出自己彻夜未眠,\"贾德,原谅我说了一些你弟弟的事情。我没有权利说这个。我保证,再也不会有这种事了。\"

  \"你是对的。\"他开始把用具装进车后厢,神秘地说了一句。

  珊妮莫名其妙,\"我想,应该去抓野兔来做早饭了。\"

  \"我改变了主意,我们回家去。\"

  \"就因为我说了什么吗?\"她呜咽着问道。\"别让那些话毁了我们的蜜月。就不能假装我们刚刚才到这里吗?我和你一起打猎去。\"

  他的回答就是把过夜包甩到了她的脚下。他那喷着怒火的绿眼睛缓慢地扫过她穿着长袍的身子,这种侮辱的审视她以前也在别的男人赤裸裸的眼神中见过,但却从未在他的眼睛里见过。这使她所选择的丈夫了一个莫测高深的陌生人。

  \"穿上衣服!\"

  他蛮横的命令气得她透不过气来。她难以置信地摇摇头。\"怎么啦?你怎么变了这种样子?我已经对你兄弟的事道过歉了,你是不是对我给你的结婚礼物心烦?但是你又有什么可烦恼的?我登启事征婚时,就说过我期望与我的丈夫共享一切。现在我们是夫妻了,我的就是你的,你的就是我的。\"

  他眼中暴怒的目光就像一记重拳击碎了近七天来所有的美好,就像这一切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代替它的,是她曾经置之不理的警告,现在,全都在她耳边响起。

  贾德就算在正常情况下,也与别的男人不同。

  有时,你刚刚说完\"我愿意\",事情就发生了变化。你是在玩火,你会受到伤害的。

  不对头。我一生中参加过许多次婚礼,但是我从未听过任何人像那样改变誓词。

  \"我,阿玛萨·贾德·科特雷,选择你。罗克珊妮·哈林顿,为我合法的妻子。不论疾病或健康,我发誓爱你,珍惜你,保护你。不论好日子苦日子,特别是苦日子,我发誓决不让你离开、只有死亡才能使我们分离。\"

  珊妮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她是不是因为太想找个不知道她是女继承人的丈夫了,所以看不到别的事情?她的直觉错了吗?

  她简直不能相信,嫁给贾德这件事在各个方面都没有错,怎么现在就不对了呢?连牧师都对她说过,他们的婚姻是天作之合。但是,紧跟着她想起的另一个警告。

  就算牧师也不知道在锁着的门后面发生了什么。一旦你单独和这个男人在一起,他也许会变一个完全不同的人。

  \"我要出发啦!\"粗鲁无礼的声音打断了她痛苦的思绪,催促着她,\"上车去。\"

  \"我还没有穿好衣服。\"她呆呆地答了一句。

  \"那太糟了,我们要走了。\"

  他刚说完就伸过手来,一把抱起她,放在驾驶室的前座上。他的举动丝毫没有他早些时候的关心和礼貌。

  珊妮伤心得欲哭无泪。她侧身横过座位,坐到商品目录上。等她发现他刚才粗鲁的动作扯掉了她睡袍最下面的扣子,睡袍下摆已经敞开时,已经太晚了。什么都没逃过他那双犀利的眼睛,当然也包括她那双肤如凝脂般修长裸露的大腿。

  她急忙抓住天鹅绒袍子遮住自己。在他冷冰冰的注视下,她觉得很丢脸。他把过夜包丢给她,自己就跳上了驾驶座,根本没有时间让她换衣服。

  在高速公路上沉默的行驶是她一生中最漫长、最凄惨、最难以忍受的时间。虽然她的袍子现在看上去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她还是不相信他竟能这样羞辱她。

  无论是什么恶魔驱使他,他卑劣无耻的残酷行为粉碎了她对他的所有希望。他的弟弟们警告过她,说他不正常。但是,她愚蠢得听不进任何忠告。现在,就像梅常说的那样,她遇到大麻烦了。

  梅。谢天谢地,她还留在南达科他州,等待珊妮度完蜜月。珊妮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更需要这位老人。

  \"送我去华尔城,我要在汽车旅馆下车。然后你就可以回农场了。以后,我们不会见面了。\"

  他们驶到通往他农场的转弯处时,他加大了油门,表明他听到了她的话。这正是她的意思。但是当货车飞驰而过时,她的心碎了。她曾度过了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的地方离她越来越远了。

  真不幸,这段幸福时光持续得太短了。贾德甚至还没有同她做爱,现在,他也决不会……

  珊妮靠着车门,为她过去对他的看法感到伤心。

  他过去是她梦中的\"不良\"男人。但那已旧梦--那只是一个梦,一个虚幻的梦罢了。

  她祈祷华尔城快些出现。她身边这个男人对她的敌视使她受不了和他如此贴近。

  虽然才清晨七点,但外出度假的车已经络绎不绝。车子的速度慢了下来。

  当她看见远处出现的能把她带离尴尬旅途的拐道时,她顿时欣喜若狂。

  当她想到前面等待她的岁月时,孤独与凄凉席卷了她。没有哪个男人比得上她倾心相爱的贾德。

  隐藏在她心里的另一个声音说,也没有哪个男人会再有机会把她的美梦变噩梦。

  她的脑子一团混乱,好一阵,她才意识到贾德没有跟着别的汽车驶离高速公路。\"她有一个可怕的预感,他是故意错过了转弯。她的心因无名的恐惧怦怦直跳。她急忙回过头来。

  \"贾德?\"她的声音硬咽,\"出了什么事?你为什么不开到华尔城去?\"

  \"因为我要带你回家。\"

  她低下头,尽力忍住眼泪。\"梅和我已经安排好要回纽约去。麻烦你转回去,让我在汽车旅馆下车。你也不想继续这桩荒唐事吧!\"


  \"我怎么想与这事无关,小姐。\"他用阴沉的语气慢吞吞地说,\"只有死亡才能使我们分离。这是牧师说的话,而且这也是事情将继续进行的方式。\"    第九章 他们离拉皮德城越来越远,珊妮越来越害伯。他会不会任由她穿着睡袍就在机场大楼前把她赶下车呢?

  想到这一点就让她恶心得直想吐。她算计着要在下一个红灯时跳下车去,运气好的话,陌生人也会帮助她。但是车门打不开,除非她从破车窗里溜出去,否则从她这边是无法逃出去的。

  \"最好打消这种想法。\"他嘀咕道。他的洞察力真是吓人。

  他已经是陌生人了。珊妮畏缩起来,注视着窗外,避开他冷漠的目光。

  突然,她对衣冠不整地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不在乎了。她考虑的就是逃离他莫名其妙的怒火。

  当他驶过通往机场的弯道,顺着指向罗斯莫山的路牌前进时,她的惊慌消失了。

  她过去总想观赏一下著名的四总统纪念碑,花岗岩上雕刻着四位总统的面容。但她不想在这种情况下去观赏。

  \"无论你认为我对你做过何种可怕的事情,我都没有理由受到这种对待。贾德,让我下车吧。\"

  \"你是我妻子。\"他用置人于死地的口吻奚落着她。
  \"昨天,我在上帝面前保证,要保护和照顾你。这就是现在我要做的事情。\"

  \"昨天,我以为你爱我,\"她苦恼地低声说,\"现在,我知道事情不是这样。如果你还有点儿同情心的话,就别在往前开了。\"
      
  对她动的祈求他置若罔闻。她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想把她带到山顶上,然后把她丢在深山里。在正常情况下,名山大川的美景会使她高兴起来,会使她下车和贾德一起探访那自然造化的羊肠小径和洞穴。但是此刻,由于他的突然改变给她造的伤害,使这一切黯然失色。更糟糕的是,她还是感觉到他对自己的诱惑力。不管他如何待她。她就是抗拒不了他的吸引,以及望他搂着自己的感觉。

  从昨天婚礼之后他故意残忍地伤害她以来,她怎么还能抱着这种想法呢?这没有任何意义。

  向左的急转弯迫使她尽力支撑着自己,这样她才不致倒在他身上。现在,他们已经驶离罗斯莫山了。她不得不再次猜测他的意图。不久他们又穿过了希尔城。除了抓紧车门外,她也没有别的选择。货车又开上了另一条盘山路。

  与山脉的宏伟开阔相反,驾驶室里的气氛紧张得擦根火柴就会燃烧。

  她闭着眼睛,免得眼泪流出来。货车忽然转向右边,汽车轮胎的摩擦声使人以为一定出了什么可怕的事故。她睁开眼睛。

  轰隆声中,她几乎没看清楚拉兹农场的标志。她发现私家车道上没有别的汽车,这本该让她松口气。

  但事实上,她更恐惧了,因为贾德好像要造访他的弟弟们了。

  在她和丈夫之间有这么多未解决的事情时,她想不出还有什么比他当着妯娌们的面暴跳如雷更糟的事了。

  好像要保护自己免受新的痛苦一样,珊妮缩在角落里,担心着他的下一步举动。就是在这种痛苦的心境中,当她一眼看到坐落在松林中的富丽堂皇的农场大宅时,她也禁不住赞叹起来。青翠的山峰之上是湛蓝的天,大宅坐落在仙境里。

  除了西式的A形屋顶设计和手工砍制的圆木之外,她觉得眼前的这座宅子和坐落在维也纳森林公园中的皇宫别无二致。

  这是为君主和朝臣们建造的狩猎场所。珊妮不再奇怪为什么贾德那两位富翁弟弟瞧不起他们在草原上的草泥墙小屋了。肯尼和朗尼两人住在这么豪华的宅子里,这房子能与她祖父在纽约的中央公园旁边的公馆媲美。

  痛苦又一次刺伤了她的心。这种痛苦比以前更强烈了,因为贾德不想让她靠近他,帮助他,使他免受不必要的伤害。

  在右边的停车场里,她看到好几辆标有拉兹农场的越野车,这是他的弟弟们第一次在贾德的草屋遇到珊妮时驾驶的那种车。

  但愿他们都不在家。但这时她想起来了,这是一个星期天的早晨.每个星期的此刻,他们都可能正和家人在里面睡觉呢。

  但是,如果贾德闯进他们的生活,还整天拖着他的妻子,这里可能就不会有宁静和欢乐了。

  从他推开车门一跃而下后绷紧的身子来看,他是打算这样干了。

  他眼里露出冷酷无情的光芒,隔着座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别再退缩了,亲爱的。\"他哄着她,手抓得更紧了。

  珊妮无力反抗这种进犯,被他拉到了他身边。他抱着她,朝农场大门走去。

  她受不了这种粗鲁,\"放开我!\"她恳求着,拼命挣扎。但是,她的挣扎就像拼命摆脱紧身衣一样困难。\"别这样,贾德。\"他们身体的密切接触冲破了她的防线,摧毁了她的堤坝。她的声音硬咽了,忍了许久的眼泪夺眶而出,打湿了她的脸颊。

  他冷冷一笑,\"哭啦,我亲爱的?\"不是每位新娘都梦想着被抱进洞房吗?我们这一位就这么特别?\"

  他换了一种威胁的口气低声说,\"我在做的事情,只不过是自你懂得诱每一位待娶的富家子弟后,你那贪婪的心里一直想做的事。\"

  她已经精疲力竭了,还没有搞清他话里的意思,他已抱着她穿过前门。一个不太熟悉的女人声音叫了起来,\"贾德,我们都以为你在度蜜月呢,科特雷夫人怎么啦?\"

  \"没事,在床上待了一整天会有什么事,\"艾莉丝?\"他用嘲弄的口吻对她说道。他的话只能让人有一种理解。珊妮的脸因羞辱涨得通红。他以愉快和嘲弄的神情注意着她的反应。\"我们想吃东西的时候,我会叫你的。\"

  珊妮还没来得及口气,他的嘴又压上来。他吻着她的嘴,那种残忍的样子就像要生吞了她。他像抱着一件战利品一样,跨过几级粗木楼梯,又走过走廊,他的嘴压着她,折磨着她。他对她的诱惑与几天前已经表现出的一样。

  他突然离开她的嘴,把她扔在一张硕大的床上。她才明白,他们已经在一间卧室里了。

  \"欢迎你回家,科特雷夫人。\"他带着一丝嘲笑,咬牙切齿地说道。他愤怒的绿眼睛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上下扫视着她裸露的双腿。

  \"你--你什么意思?家?这又不是你的家,这是你弟弟的家!\"珊妮极感震惊,爬起来坐在床上,极力拉紧身上的睡袍。

  他发青的脸色吓了她一跳,\"像所有说谎的人一样,你也开始相信你自己的捏造啦。\"  \"什么捏造?\"珊妮大声喊着,她真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噩梦中。她简直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但她内心深处有种可怕的预感--他相信他所说的一切。

  \"你真的以为你做了坏事不会被发现吗?\"他爆发了,毫不隐藏他的愤怒。

  她被弄糊涂了,只是摇着头。\"我做了什么坏事被发现了?我想你和弟弟吵架吵疯了。你是个潦倒的农场主,那间小草屋才是你的家,拉兹农场不是你的家。\"

  她真希望他能否认这件事,结束这场争吵,把她拥进怀里。为了正面看着他,珊妮溜下床来,双手下意识地拉拢镶有蕾丝花边的纽扣。但是,一阵可怕的沉默在他们中间蔓延开来。她感到内心深处有某种东西在枯萎、凋谢。

  就像万花筒里的彩色玻璃片一样,当你转一下花筒,玻璃片就会呈现一种新的花样。她所了解的贾德的方方面面开始汇聚在一起,向她呈现出一个全新的形象,一个她决不会认同的形象。

  \"那晚,你在我的摊档前露面,你是在撒谎!\"她在极度的痛苦中低声说,\"我不相信这事。\"她呻吟着,觉得心在下沉。

  她觉得他眼睛深处流露出一丝痛苦的影子,但是他的嘴角突然收紧,让她的希望破灭了。

  \"我都告诉你吧,科特雷夫人,你真不错。你让你的嗓音带着沙哑,让你那水汪汪的紫罗兰色的大眼睛勾人魂魄,你真他妈的不错。你能让任何男人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向你讨生活。任何男人都会这样,但我除外。\"

  他朝房门走去。

  直到他从房间里消失了,她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等等我!\"她大声叫道,跟在他后面冲出房间。他已经站到楼梯上了。\"你全都弄错啦。请让我解释一下,我并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人。\"

  他站在台阶上,双手捏拳头,小声道:\"这是我们相遇以来从你嘴里说出的第一件真实的事。\"

  他拉长声调说话的迷人风度已经消失殆尽,在裱縯会第一晚吸引她的那个男人也已无影无踪。代替他的是一个尖酸刻薄、老于世故的男人,他只习惯于控制别人,让别人服从于他。

  他眼里闪烁着逼人的光亮。\"我的弟弟们根本想不到他们面对的是一个老手,所以我几乎已经原谅他们了。\"

  \"贾德,你的弟弟跟你和我的事情没有关系。我发誓,在那天他们去农场之前,我从未见过他们。\"

  她所说的事情似乎使他更加愤怒。意识到她的话对他没起作用,她的心沉了下去。

  她痛苦得发疯,害怕他会走掉。她说:\"不管你认为你弟弟和我做过什么,我想没有任何人会强迫你娶我。\"

  \"就是这样。\"他用一种邪恶的语气说道,\"我决定让你如愿以偿,因为这正好符合我的计划。\"

  \"什么计划?\"
  \"现在我是个已婚男人啦。我的弟弟将滚出我的私人生活!至于你,可以终生享用我那可观的财富。除此以外,你再也别想得到任何东西。\"

  \"别说了,贾德。\"她几乎是在尖叫。\"你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你的钱是我最不想要的东西。只要你听我说,我就能证明这一点。\"

  \"对不起,小姐。我没时间。我的伙计们正等着我和他们一起参加竞牛比赛。现在,这里已经是你的家了。任何一个处心积虑地要嫁给南达科他州最富有男人的女人,都理应得到这种奖赏。\"他话中透出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痛苦。

  你错了,贾德,她的心在诉说。你大错特错了。正好相反,和我结婚你比以前更有钱了。

  他恶狠狠地瞟了她一眼,\"尽情享受我的财富吧。但有几件事要说清楚。我们是由牧师主持结婚的。那就意味着你永远是我的妻子--甚至当你对作为科特雷夫人感到厌烦,或是要追逐下一个牺牲品时,你也是我妻子。要是有一天我发现你怀孕了,你和我,还有上帝都知道,那不是我的孩子。那一天就是你财源断绝的日子。\"

  此刻他已经走得快没影儿了。\"贾德,你不能就这样走掉!\"她朝他大声喊道。她不在乎他的佣人是否听到,\"我能证明你对我的看法完全错了。上帝作证,我告诉你的一切都是真话。\"

  \"上帝作证?\"他朝她回过头来,眼里闪着冷酷的光芒。\"在你做了这么多事后,你还敢用上帝的名义?\"

  如果她不是在说实话,他那令人寒心的话会垮了她。

  \"上帝就是我的见证。像我所说的那样,我来南达科他州确实是想找个丈夫。\"她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又说:\"我没有告诉你的只是,我想找个只在乎我而不是在乎我的钱的丈夫。\"

  \"你的钱?\"他刻薄地问道。

  \"是的,我祖父留给我的财产。\"

  他们相隔太远、她分辨不出他苍白的脸色是不是因为阳光的作弄。

  \"夫人,以你的容貌和裱縯的天赋,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到好莱坞去淘金。\"说完,他马上就不见了。

  珊妮奔下台阶,跟在他后面跑着。但是,她刚一打开厚重的前门,他已经发动了一辆汽车,飞速驶上车道。

  凭着本能,她奔向他那辆破货车,爬进驾驶室。

  她决意要赶上他,根本不在意她仍旧穿着睡袍。

  一定要让贾德停下,一定要让贾德听我解释!

  谢天谢地,车钥匙还在点火噐上,发动汽车没有问题。

  她从眼角瞥见艾莉丝正站在门道上,脸上一副怀疑的神情。珊妮没有时间停下车子解释。她一秒钟也没有犹豫,一踩油门,推上了排挡。但愿这辆破车能飞驰起来。

  当她来到盘山路上,让她沮丧的是,七弯八拐的车道和层层叶障使她看不见飞驰而去的跑车。

  她根本不知道他朝哪个方向去了。她只能假定他朝拉皮德城驶去了。从这里出去的每条路能到达州里的任何地方。

  不幸的是,任何地方都可能是他的牧场。她开了半天车也看不到他的踪影。她越来越意识到要赶上他是不可能的,特别是在她衣冠不整的情况下。

  她忍住哭泣,转头朝华尔城驶去。这是她能选择的第二条路了。在她一生中,她从没有像现在这样需要梅。

  一想到梅的反应,珊妮的恐惧远不及她对贾德急于报复她和他弟弟的恐惧。

  在她觉得他已经对她有了感情后,是什么驱使他采取这种极端的手段,用婚姻来施加报复呢?

  或者他并没对她产生过感情?

  他一直都是在演戏吗?哪个男人能假装出他给予她的那种热吻,哪个男人能起那样令人颤抖的情?哪个男人能随心所欲地变换眼睛的颜色?

  她祈求今天就能从肯尼和朗尼那儿得到答案。

  当她驶下高速公路进入华尔城后,她已想好准备对他们说的话了。

  因为快要接近中午了,汽车旅馆外面的停车场已是空落落的。她相信没人会注意到她穿着睡袍。她从驾驶室里跳出来,爬进货车后车厢,找到自己的钱包和手提箱。

  \"梅!\"一分钟后,她已经在敲梅旅馆房间的门了。泪水沿着脸颊不住地往下淌。

  门里没有回答,她伸手从手袋里掏出钥匙,开开门,几乎和梅撞个了满怀。梅不由自主地惊叫一声,手上的牙刷落到了地上。

  \"亲爱的,你怎么啦?怎么回来得这么快?怎么穿这样?\"

  \"啊,梅。谢天谢地,你还在这里。\"那老人已经搂住了她,她放声大哭起来,向这个以往能应付她各种事情的人倾诉心事。

  但她在心里告诫自己,这一次不行了。现在只有贾德才是惟一能使她的世界恢复正常的人。而他已经走了--或许是永远离开了!

  梅从来不说什么我早就告诉过你,如何如何之类的话。她只是倾听,当珊妮说完婚礼后所发生的一切后,梅也赞同珊妮应该与贾德的弟弟联系,安排一次见面。

  \"他们给你手机是有原因的。亲爱的,是该找出这个与你结婚的男人的真相了。\"

  珊妮一分钟都没耽误,立刻给拉兹农场拨電話。她请艾莉丝与朗R尼和肯尼联系,让他们立刻给她住的汽车旅馆回電話。

  因为要等一段时间才会有消息,珊妮就先去洗澡,换衣服,梅守着電話。珊妮做完这一切后,那兄弟俩还没有消息,梅提议到街角处的一家快餐店去吃早餐。珊妮说她不想吃东西。梅说她马上回来,就一个人去了。

  梅刚出去,電話就响了。让珊妮觉得安慰的是,電話是朗尼打来的。他认为她需要帮助。但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不早些用手机找他们。

  出于谨慎,珊妮只是说贾德被叫去参加赛牛会了,所以她才能有个机会见见贾德的兄弟,并谈一件重要的事情。她请他赶快和肯尼联系,尽快到华尔城汽车旅馆的前厅来。

  朗尼说他们会乘直升飞机直接过来,三点钟在华尔商店街对面的银栏咖啡馆与珊妮见面。那个地方很隐秘,便于他们谈话。

  对珊妮来说,三点钟还太久。她受不了自己折磨自己。放下電話后,她急忙跑出去找梅。她们吃完早点后,到市中心的商业区浏览橱窗--尽可能消磨剩下的几个钟头。珊妮等不及想知道她这新婚丈夫这么热衷于折磨她的原因。

  三点钟,朗尼和肯尼走进了咖啡馆,他们马上在角落里的一个隔间找到了珊妮和梅。在那里,他们四人可以更方便地谈话。

  他们坐了下来,叫的东西也送上来了。珊妮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心里盘算着应该说多少、瞒多少才能保证对丈夫的忠诚。

  几番为难后,她开口了。\"你们警告过我,不要和贾德结婚,所以很明显,接下来发生的每一件事你们都不会奇怪。你们对你哥哥的看法是对的。\"她的声音发抖,\"昨天在举行完那场荒唐的婚礼后,他心里一直在寻求报复。因为他相信,我是为了他的钱才嫁给他的。\"

  沉默像雾一样笼罩着他们。\"我们想,钱是使他行为如此怪异的原因之一。\"

  最后,朗尼在嗓子眼儿里咕哝道,他的脸色苍白。

  肯尼的脸色和朗尼一样,\"请告诉我们,你不是因为这个才嫁给他的。\"他的声音让人觉得他受到了伤害。这牵动了她的心,这使她发现他俩都热爱和尊敬他们的哥哥。

  \"关于这一点,我想说两句。\"梅用一种郑重的语气插了进来。他们转过头来。

  \"你们一生都从事农业。我想,你们肯定拥有很多哈林顿牌的农机吧?\"

  兄弟俩看上去有些迷惑不解,但是他们都点头称是。

  \"大约是两年前,《福布斯》杂志上有一篇关于哈林顿公司业主和创始人的文章。不知两位谁碰巧读过?\"

  两人都摇头。但是朗尼说:\"我记得贾德说过一些该公司的创始人是个天才的工程师之类的话。他说他已经为全美最富有的人了。\"

  \"你说对了一半。\"梅突然打断了他的话,\"去年他去世的时候,我还是他的私人管家。当时,报纸上把他列为北美最富有的人。现在,他的孙女罗克珊妮,他惟一在世的亲人,享有最富有的女人的盛名。\"

  \"过去是!\"珊妮提醒梅。

  他们恍然大悟。当珊妮看到她的两个小叔子脸上露出不敢相信的神色,她禁不住笑起来。趁他们还没有开口,珊妮又说:\"贾德是很老派的,我担心如果他知道我是个女继承人时,他就不会娶我了。你们知道--\"她的声音硬咽了。

  \"我相信他是个穷困潦倒的农场主,他除了勇敢坚韧和决心外,什么都没有。所以,昨天早晨,我通知我的律师把我的全部财产作为一件结婚礼物移交给贾德。我告诉贾德,我把我祖父的遗产给了他。但是,他--他搞不清数额,文件在两周之内也送不过来。但这只是我想知道的事情之一。\"

  她的目光在他们俩之间徘徊。\"今天早晨,在他气冲冲地冲出农场之前,他说了一些很龌龊的事,我想只有你们俩才能解释。\"

  他们避开了她的目光,仿佛她的话让他们不太赞同。她迷惑不解地问道:\"能不能请你们告诉我他的意思。他说:\'我的弟弟根本想不到他们面对的是一个老手,所以我几乎已经原谅他们了。\'他这是什么意思?\"

  沉默再次笼罩着他们。最后,肯尼拍拍朗尼的肩膀,\"来,你给她说说吧。\"

  朗尼清了几次嗓于,才说:\"父亲去世以后,肯尼和我常常感到贾德为了农场的一切运转正常,付出了很多辛劳。我们很难过。他总是牺牲自己的欲望和需要,来帮助母亲和我们。\"

  \"事情是这样的。他一个人做十几个人的工作,而且从不知道休息。这让我们觉得自己的正常生活像是犯罪一样。我们觉得,如果他结了婚,他的工作节奏就会慢下来,生活也就会轻松一些。但他总是说他没有时间找女人,这种惜口当然荒唐,因为女人们对他趋之若骛,日日夜夜千方百计地接近他。嘿,我不是吹牛,他起码能结一百次婚了。\"

  \"他说得是真的。\"肯尼证实说,\"最近这几年,朗尼和我总想帮助一些真的关怀贾德的女人,给她们出过一些主意。你知道,也许你怂恿一下,就能让他多看一眼或是爱上其中的某一位。\"

  \"不幸的是,我们最近一次的计划被他当面拆穿了。贾德有六个月不和我们说话。\"朗尼悲叹着,\"我们不想重蹈覆辙,所以我们发誓,再也不撮合他的婚姻了。\"

  珊妮渐渐有了头绪,\"那么,你们把我在《拜森信使报》上登的征婚启事给他看,又怎么解释?\"

  \"我们没有!\"他们同声否认。

  珊妮猛吸一口气,说道:\"贾德告诉我,因为你们俩,他才看见了第一版上的文章。\"

  \"不对。\"他们摇着头。肯尼说:\"贾德订了好几份报纸,包括本地的报纸。你的启事登在所有的报纸上,登了一个月。他翻阅报纸时一定看到过的。有一次,他到牧场来,因为我们做错了事骂我们,他还提到了那条启事。我们告诉他,我们也看到了。\"

  \"是的,\"朗尼随声附和着,\"我对他说,这则征婚启事让我想起了我们的母亲,她常用这些道德标准来教育我们。事实上,我们全都热爱母亲,但是我敢保证,贾德把她当作崇拜对象了,这可能也是他不结婚的原因,因为没有哪位女比得上我们的母亲。\"

  肯尼严肃地点点头,看着珊妮,\"直到你出现。\"

  \"也许他以为是你们俩伙同我一起登的那则启事。\"她边说边发抖。

  两兄弟面面相觑。\"这有可有。\"

  \"这不仅是可能,这就是答案。\"朗尼叫了起来。
  \"因为那则征婚启事里有一些特别的措辞,贾德就假定是我们和珊妮合谋,是我们想通过对母亲的微妙的暗示来说服他。他认为珊妮是在钓金龟婿,所以决定向我们每个人报复。怪不得他买了那辆破车,还告诉每个人他在草泥屋里有事要做。原来,这段时间他一直在进行他的报复计划。真是吓死人。\"

  \"吓死人都不够说明问题。\"珊妮低吟道。她想起他精心计划好的旋风般求爱的每一步。

  她从来都没有看出来。

  肯尼伸出一只手放在她的肩上。\"别失望,珊妮。你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姑娘,贾德不会看不见。但是如果他这么生你的气,那他为什么要完婚礼呢?\"

  \"知道。\"她低声说,\"今天早上,他带我去了拉兹农场。他说娶了我,你们俩就不会再干涉他的生活了。他还说,我能随意花他的钱,但是,如果我有离开他的念头,最好忘了它。因为我们是由牧师主婚的。所以我们的婚姻要持续到死亡降临。他还说,如果我怀孕,他和我,还有上帝都知道,那不是他的孩子。但那就是他切断我的经济来源的日子。\"她的声音颤抖着,\"然后他就走了。\"   第十章 \"哪个男人会对一个女人这样做,我们走吧。亲爱的,不值得在这里受气。\"梅站起身来表明她的态度。

  朗尼和肯尼跟着站起来,一副焦急的样子。\"先别这样,\"朗尼恳求道,\"这完全是一场莫大的误会。\"

  肯尼拍拍她的肩膀说:\"我们要去找贾德,让他知道整个事情。他知道真相后,会回来解决问题的。\"

  \"已经太迟了。\"梅冷冷地插话道。\"贾德·科特雷不适合做任何人的丈夫。来吧,珊妮,我们现在就去订回纽约的机票。雷诺尔先生知道事情的真相后,连眨眼的工夫都不要,就会宣布婚姻无效的。\"

  珊妮站了起来,情绪十分混乱。过度的疲惫和感情的伤害,使她已经无法思考问题了。她的心里老是翻腾着和贾德在一起的那些特殊时光。这怎么可能呢?他设计好了每一个步骤,甚至还在斯旺牧师面前念虚伪的誓词?

  但是,看来她是被骗了,并被利用了。她只有接受贾德不爱她的事实。她有时从他眼里看到的望的目光全都是假装的。

  梅带着她走出咖啡馆来到货车前,珊妮向贾德的弟弟们保证,她会与他们保持联系。除此以外,其他事情都还悬而未决。

  回到房间,她一直在哭,无法遏制自己。梅收拾好行李,结完账,让珊妮在一边尽情地哭。

  差不多过了一个小时,梅开着车,启程前往拉皮德城。她们将在机场附近的一家汽车旅馆过夜。然后,搭乘第二天飞往纽约的早班飞机。
  珊妮不能相信,事情就这样结束了。她觉得现在她就像是走在死因行刑的路上。她没有跟梅争吵,梅一直在一旁照管她,为她安排一切事情。没什么事了。她还担心有什么事呢?

  长夜漫漫,看不到尽头。珊妮被再也见不着贾德的想法纠缠着。她拼命用枕头捂住自己的呻吟,泪水打湿了她的枕头。只要一想到他们俩在草屋中的情形,她就禁不住心跳。

  如果他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并最终相信了她,他会听任他们的婚姻就这样宣告无效,双方都解脱出来,继续他们各自的单身生活吗?或者他还想维持婚姻,发掘他们之间的一切?

  这些问题使她翻来覆去,辗转难眠,直到天亮。天亮之前,她明白了她应该怎么做。当她和梅驱车前往机场泊车时,珊妮对梅说,她不打算回纽约去了。

  \"我不能这样离开,梅。我爱贾德。总有一天,他会明白真相的。如果会有这种情况发生,我想,我在这儿就可以挽救这场婚姻。\"

  梅一定知道,要想说服她是毫无意义的。所以她说:\"我一直担心你坚持要留在这儿。那么,在你等待的这段时间里,你住在哪儿呢?\"

  \"草屋的钥匙还在车钥匙圈儿上。\"她回答道,\"现在,那里就是我的家了。我会告诉肯尼和朗尼我住在那儿。\"                                  \"你单身一人住在大草原上不太妥当,如果你想要我给你做伴,我会很高兴的。\"

  \"不要,梅。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朋友们也等着你回去。至于我,我已经有了一个想法,这可以让我忙上几个星期了。另外我户头上还有一些钱,我想买一台发电机,这样晚上我就能看电视了。但是,首先我要买一个手机,这样我可以每天晚上给你打電話。你也不会担心我了。\"

  \"从我照顾你那天起,我就总是为你担。这一点到现在都没有改变。\"老人泪光盈盈。\"贾德·科特雷笨透了,他不知道他是和一位天使结婚。要不是我知道你有多么喜欢他,我要祈祷上帝让他滚出你的生活。\"

  \"我知道。\"珊妮急迫地低声说,她紧紧拥抱着梅,眼泪汪汪地在机场大厅与梅告别。\"不管出了什么事,我绝不放弃我的婚姻。\"

  三个星期过去了。珊妮还没有从他弟弟那里得到贾德是否已从赛牛会上回来的消息。怀疑渐渐占了上风,乐观情绪慢慢退去。透过模糊的泪眼,珊妮环顾着焕然一新的草屋。她真想知道他们究竟会不会以夫妻的身份共享这一切。

  在这段漫长的等待里,肯尼和明尼对她没有回纽约感到高兴。他们经常来看她,鼓励她,让她保持高涨的情绪。每次他们来,都会给她带来一些食品和期刊杂志,还给她讲些他们在黑山的童年故事,以博得她的开怀一笑。她期待着他们的造访,望了解有关贾德和他家人的所有事情。让她感动的是,小草屋是贾德的曾祖父母在草原上的第一个家。这么多年过去了,出于感情上的原因,贾德决定完完全全保留草屋以及周围的原貌。偶尔在假日里,他也允许草屋作为南达科他州的一处纪念博物馆对公众开放。显然。这是大草原中保存得最好的一处早期拓荒者的住房。

  当珊妮意识到她从旧皮箱里找出的一堆绣片是贾德的曾祖母的手艺时,她真的很高兴。她喜欢这些绣片,她要把它们缝制在一起,作为给他的一件结婚礼物。在绣品的一角,她加上了一点花样,她绣了一只插在地上的镖抢,那块土地代表着不良河。她心中祈祷着,多年以后的某一天,一个可爱的曾孙女会怀着尊敬,指着那块手工饰品,告诉那些感兴趣的听众,她的曾祖父母第一次相遇的迷人的浪漫故事。

  三个星期过去了,四个星期过去了,现在,第五个星期也过去了。仍然没有贾德的消息,珊妮的希望越来越渺茫。贾德似乎对他抛下的妻子没有一点兴趣,没有一点好奇,也不想知道她是如何生活的。

  昨天晚上,梅对她说,算了吧,回家吧。没有哪个男人值得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今天傍晚,当珊妮顶着八月的酷热,满身大汗的和蝗虫战斗了一路,从华尔城开车回来后,她认为梅说得对,等待一件永远不会发生的事毫无意义。

  珊妮看见一辆有着拉兹农场标志的汽车停在草屋的前面,她十分欣慰。过去的五个星期里,她渐渐喜欢上了贾德的弟弟们,她想当面跟他们道别。

  她从驾驶室跳下来,急急忙忙朝草屋跑过去,开门就说:\"我希望你们没有等得……\"

  她没有说完她想说的话。因为站在草屋中间的不是朗尼和肯尼。这个男人的个子更高,肩膀更宽,他穿着一件海军衫,一条浅色西装裤,这身装束很好地显出了他强健的大腿。

  珊妮勉强把目光从强健的身体上移到那张刚毅英俊的脸上。那张脸现在刮得干干净净,浓黑的头发也不再乱蓬蓬的,变得整齐而服帖。

  那双锐利的绿眼睛先停留在她脸上,然后掠过她的全身,她身上立刻起一阵奇妙的兴奋,她的唇发干,心评怦跳了起来。

  他引人注目的站姿和威严的容貌,让她想起远方王国而来的神秘王子,而那个穿着一件破旧T恤和工装裤的潦倒的农场主已经消失了。  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她对自己居然愚蠢地想他会愿意做她的丈夫而感到吃惊。她相信,女人们都像傻瓜似的倾心于他。

  不能否认,她是其中最大的傻瓜。

  一个像贾德·科特雷这样的男人,不需要从报纸上的征婚启事中去找老婆。在他眼里,她是踏破了家门槛的所有女阴谋家中最可怜、最疯狂和最卑鄙的一个。

  她为过去的所作所为窘得满脸通红。

  \"如--如果我住在这儿让你生气,请放心,明天早晨我就走。\"他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她又神精质地蝶蝶不休起来,\"我和城里的一家搬家公司说了,把不属于这里的东西都搬进货栈,让房子恢复博物馆的原状。\"

  她不敢看他的眼睛,把注意力集中在他手中紧握着的手工制品上。那件凝结了她所有希望和泪水的手工制品。

  \"我把你曾祖母的绣片缝在一起了,我--我希望你别介意。这些绣片大漂亮了,我禁不住动了手。\"

  她的话在小小的房间里回荡,增加了房里的紧张。

  \"我们初欢相遇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是塞拉斯·哈林顿的孙女?\"他用深沉的声音问道。

  听他的口气,他比那天早上在拉兹农场把她抛到床上时更生气。

  这就是说,他已经收到了雷诺尔先生寄来的文件,并且知道了一切。

  她惊恐得不断后退,\"我祖父接我和他一起生活,人人都知道,总有一天我会继承他的公司和财富。我不喜欢这样。许多男人,包括我祖父欣赏、并要我嫁给他指定的那个男人托德·布拉福斯,没完没了地向我求婚。但是,我不知道他或者其他求婚者是不是真的爱我。我跟你没什么不同,据朗尼和肯尼说,你是南达科洲最富有的农场主,跟你一样,\"她低声说着,眼睛哀求地瞟了他一下,\"我想找一个爱我本人的人。\"

  贾德把绣片放在床上,再次凝视着她。他黑发鬈曲的头昂得高高的,透过漆黑的睫毛,他明亮的眸子现出鲜明的绿色。

  \"当你出现在我的摊档时,我看了你一眼。我相信你自己说的,你是个贫穷的农场主。你说你要用十年的时间偿请贷款。我没有理由认为你是在撒谎。\"

  她艰难地吞咽了一下,继续往下说,\"你--你好像是个白手起家的人。你不会接受任何人的钱,更不会接受女人的资助,尤其是我的资助。\"她的声音发抖,\"你想不出我有多敬佩你,因为你是用辛勤劳动换来每天的生活。你不希望得到别人的帮助,甚至不要你兄弟的帮助。\"

  \"我祖父周围的出色男子都出生于金融世家,毕业于长春藤名校。他们在朋友圈中长大,这个圈子能保证他们进入带有特权的金钱社会。我甚至怀疑托德或他那类人是否辛苦劳作过,恐怕他们一生中天也没有。\"

  \"你就像一股清新的空气,\"她静静地对他说,\"一个自食其力的人,从不抱怨也不为自己辩解,表现出自己的尊严和价值。\"

  她咬了一下嘴唇,\"老实说,我被你迷住了。你听从你兄弟的劝告,特地从农场驱车来我的摊档看我,这一点打动了我。当你说,你想在斯旺牧师那里见我时,我就确信,你是一个值得进一步了解的虔诚的男人。\"

  \"我最不想做的事情,就是告诉你我有超出常人想象的财富来吓跑你。我担心你会认为我浅薄,觉得我不配你。我知道我应该告诉你真相,但是你可能不会相信我。\"

  她听见他深吸了一口气,\"你是对的。那天晚上我是不相信出自你嘴里的任何谎言。\"

  他的话让她感到一股寒气。但奇怪的是,她的肌肤却滚烫似火。

  \"你是说,你现在相信我说的话了?\"

  他转移了话题,\"我刚从纽约回来,与你的律师在私下谈了大半天。傍晚,我又去你祖父的公馆拜访了梅。她给我准备晚餐时,我进了你祖父的书房,看见了那张地图。你投掷的飞镖仍然扎在不良河上。\"

  珊妮吃惊地眨着眼睛。

  \"我走的时候,我把它作为一件纪念品带走了。\"

  \"你拿走了?\"她的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她的问话更像一声尖叫。

  \"你碰巧选择南达科他州来给自己找丈夫的故事是这么荒唐可笑。所以,我认定这是你编造出来的。机会来了,我就想找个物证来证实我的怀疑。\"

  \"我明白。\"她神经质地舔舔嘴唇。

  他咕哝出一个让她脸红的词。\"你祖父是个什么样的怪物,把你弄得这么脆弱,让你宁愿把自己和自己的财产抛给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她尽力忍住的眼泪忽然滚落了下来。

  \"他不是怪物,贾德。只是我祖母去世后,他被不幸弄得不知所措。有些男人就是那样爱一个女人的。所以我很天真,也盼望着找到一个全心全意爱我的男人。\"

  \"那么,你认为我就是那个男人吗?\"

  她努力保持沉着,说道:\"是的。但是,如今我认识到像那样的爱情在生活中并不经常出现。这样想真是傻透了。\"她的声音嘶哑了。\"我也不以为这种爱情碰巧会落在我身上。假如你不想要我祖父的财产,你可以用它建立一个基金,去帮助那些无家可归的人,或者做别的什么事情。我一点都不想要它。公馆在梅去世前一直归她使用。我还有些投资可以作为她的经济来源。至于我,我打算自己去开创一种噺甡活。\"

  她不安地用手理了理乌黑的鬈发,又说:\"如果你身上带着离婚文件,我会签字的。不过,如果你还想保持名义上的婚姻,让它作为二种牵制那些淘金女人的策略,我也同意。再说一遍,我明天早晨就走。如果还有别的事情让我签字,雷诺尔先生知道去哪儿找我。我想,就说到这儿吧。\"虽然她的心都要碎了,但她还是尽可能以愉快的声音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一个人收拾东西,打包。\"

  \"我介意。\"他的回答有一种意料不到的力量,使她的身体绷紧了。\"我曾经答应要指给你看一只杰卡拉普,我觉得今天晚上也许是个很好的机会。\"

  一阵热流立刻袭上她的脸颊和身体。她意识到自己多么容易相信贾德,她对他太狂热了,相信他说的一切。

  实际上,杰卡拉普是南达科他州旅游界最大的玩笑。本地人拿野兔的头配上鹿角挂在墙上。这样,每个看到它的人都会相信有这样一种动物存在。

  \"自从你走了以后,我已经在华尔城里每个商店的墙上看到过十几次啦。所以,没有这个必要。现在,如果一切--\"

  \"有这个必要!\"

  她吃惊地回过头来。他们四目相对,他的目光好像要刺透她的灵魂。

  \"那位告诉我她爱我的女人怎么啦?她警告我,要我最好出席婚礼。否则,她会到我的农场来找我,要永远和我生活在一起。\"

  珊妮猛吸了一口气,说道:\"那个女人有点神经不正常,满脑子的胡思乱想,尽想些不着边际的事情。\"

  \"那个女人怎么啦,她天天吃着野牛肉,还说她喜欢吃。\"他的声音刺耳起来。

  \"那个愿意为她所爱的男人忍辱负重的女人已经不存在了。\"

  \"不存在?那么,当我希望在你纽约的家中找到你时,你在草屋里做什么呢?\"

  难道他的弟弟们什么都没有对他说吗?

  \"因为现在那里已是梅的家。我也需要有个私人空间为自己的今后作点打算。\"

  \"你有许多可以隐居的地方,但是,你却选择留在这儿,为什么?\"他质问道。他太紧张了,颈上青筋毕露。

  \"因为我喜欢隐姓埋名,我喜欢与世隔绝。\"她脱口而出,对他的质问有些不高兴了。

  他仔细察看了一番房间,又飞快地把她一眼,\"我欣赏房间的变化,让人有种家的感觉。\"

  \"别说了,贾德!你已经不是我认识的那个魅力非凡、谦逊有礼而又穷困潦倒的农场主了。不是那个叫我小姐让我听着像叫我的呢称的人了。我厌恶撒谎。\"

  \"我也一样。\"他一字一句地说着。\"这也是我想从你那里知道真话的原因,而且,我现在就想知道!\"

  \"什么真话?\"

  你一直在这儿等我,因为你爱我。在婚礼上你对我说过,你爱我,你还记得吗?\"

  他把她的心劈两半了。她移开目光,说:\"那时,我们和现在都不一样。\"

  他的脸色惨白,\"所以,那还是一句谎话。这是不是你想说的意思?\"

  \"不对!。我说的一切都是我的心里话!\"最后,她终于承认了,\"可是,你践踏了这种爱情。\"

  \"因为我太想相信这是真的了。\"

  上帝,他在说些什么?

  接下来,他的手已经抓住了她的肩膀。他迫使她望着他。他的脸色完全变了,他严肃地说:\"那天晚上,我来到竞技裱縯场时,你不知道我有多生气。我深信你和我弟弟一起安排了所有的事情。在没看见你的时候,我本打算当场揭穿你!\"珊妮觉得被他的手抓得好痛,但她确信,他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但一看到你,我就想出了许多坏主意,\"他的脯上下起伏。\"一方面我想当场戳穿你的骗局,另一方面--\"他停了下来,好像那些话很难说出口。\"我想,我想推迟一下算账的日子。\"

  她昏乱地摇摇头。\"为什么你控制不住自己,非要谴责我呢,贾德?你弟弟跟我说过,只有一次他们是想做媒人,虽然他们确实是瞎闹,但也是出于爱心,怎么会让你这么心烦意乱呢?\"

  他的脸色沉了下来,然后说道:\"不是因为这事。\"他走开一步,用晒黑的手抓着头发,好像他的思想太阴暗、太沉重,令他难以忍受。珊妮双手交叉抱在前,等待着他开腔。

  \"有一次,我弟弟和我在本地的赛马会上骑马,那是五年前的事了。裱縯会上的皇后认识我们一家人,她也是一位出色的骑手。她告诉我,她对朗尼感兴趣,想要我帮忙撮合他们。因为我知道明尼也有点儿动心,但却不知道如何捅破这层窗户纸,我就同意帮忙穿针引线。\"

  一阵长时间的沉默使珊妮真想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

  贾德板着脸,毫无表情。\"继续说呀。\"她急切地催促道。

  \"事情进行得很顺利。朗尼想要和她结婚。还跟我借钱要给她买一只婚戒。因为他自己在农场的钱最不能随便挪用的。

  \"我当然同意。他立即动身去了拉皮德城。但是,他的时间选错了。当时正是隆冬季节。一场暴风雪使他拖到第二天才回来。因为他想给凯蒂一个惊喜,所以没有告诉凯蒂他去哪儿了。那天,她却突然到农场来,因为他不在,所以她很失望。由于暴风雪的缘故,她只能留下来过夜。\"  现在珊妮已经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了。她心里感到厌恶。

  \"大约夜半时分,我卧室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听到这番话,珊妮叹息了一声。\"我很快就明白了,对她来说,只有掌管财权的那个科特雷才是有意义的。她一说出实情,事情就乱了套。\"

  没有人比珊妮更熟悉那种体验了。她一想起那种情形就浑身发抖。她心里几乎为那个愚蠢的女人感到遗憾,她竟会让贾德抓个正着。

  \"从那一瞬间起,我就确定她一定要永远从我们的生活中消失,但要用一种不伤害朗尼的自尊的方式切断他们的关系。那以后不久,詹妮奇迹般地出现在他的生活中。那都县过去的事了。\"

  现在,终于一切都有了答案。

  \"那么,他根本不知道喽?\"她小声问。

  \"不知道。部分原因是我的错。最初我没有看穿她的面目。\"

  她伸手温柔地扰着他的肩。\"这就是所有的原因,是吗?多年来,你在你弟弟面前又当爹又当妈,只要有什么地方出错,或是脱离了你的控制,你就承担全部责任,而且绝不饶恕自己?\"

  \"怪不得你不信任女人。她背叛了你们两个。但是,贾德,并不是所有女人都像她一样。\"珊妮的声音有些犹豫。

  他急忙回过头来,注视着她。

  \"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一点吗?你知道我有多么爱你吗?从我离开纽约后,我经历了多大的痛苦。我到处找你,想求你饶恕我,却发现你好像从地球上消失了,再也找不到你了。\"

  \"但是,你弟弟知道我在哪儿。梅也知道!\"她上气不接下气地大声说。他的坦白令她欣喜若狂,让她几乎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他们谁也没说一个字。\"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刺耳。

  她艰难地吞咽了一下,低声说:\"那--那么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我不知道。\"

  \"那--\"

  \"你知道我为什么来这里。\"他动地低声说,\"因为这地方对我们俩来说都有魔力,是这里让我的世界变得多姿多彩。\"

  他的声音深沉、沙哑,强烈的情感令他动得浑身颤抖。她意识到他正在对她敞开心扉。

  \"我根本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着你这种爱情。你改变了我。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会向你证明,我就是你要找的\'不良\'男人。我会做到伤征婚启事中开列的每一个条件。我发誓。\"

  她忍住心中的欢欣,说道:\"你敢发誓,你不会让我给你的财产为我们之间的问题吗?\"

  \"幸亏有这笔财产。\"他感情奔放地大声说,\"谢天谢地,幸亏它了。\"

  他从衬衣口袋里拿出飞镖。

  她脸上绽放出顽皮的笑容。她连忙转过脸去,不让他看见。\"你能发誓,你不会在哪天夜里突然大发雷霆,用它扎伤我吧?\"

  \"我发誓,我决不会再发脾气了。有你这样的女人爱我,我还发什么脾气呢?\"

  \"小心,科特雷先生,别作那些你不能遵守的承诺!\"

  \"不错,为了谨慎起见,我要把它写下来。\"

  \"这倒是个好主意,你能发誓带我到不良河畔去度蜜月吗?\"

  \"珊妮--\"

  \"你发誓,现在就带我去?\"

  他还没有回答,她又说:\"你能发誓,今晚我们就开始家庭生活吗?\"

  她知道,他已来到她身后,紧挨着她站着。他那强壮刚胳膊还没伸出来,他身上的热量就包围了她,紧紧裹住了她。

  \"科特雷先生?\"她喊了出来,试图屏住自己的呼吸.\"你听见我的话了吗?\"

  作为一种回答,他灼热的脸紧贴着她的脖子,\"是的,小姐。\"他用沙哑的声音拖长了腔调。她全身一阵震颤,麻酥酥的。\"我全听到了。但是,我想先带你去不良河。我们在那儿还有些未了的事。\"

  她轻轻呻吟一声,\"我们去--\"

  他用更紧的拥抱作为回答,\"有几件事你先要对我发誓。\"

  \"多少都行。\"她已娇吁吁了。

  \"发誓你永远不再给我们做野牛肉了。\"

  珊妮笑了起来,她实在忍不住了。

  \"发誓。\"他一边坚持,一边吻着她的脸颊、她的耳朵和她的头发。

  她突然说:\"只要你保证不再穿工装裤,我就发誓。\"

  \"交!现在发誓。\"一会儿无论我让你做什么,你都同意。\"

  她心旌摇荡起来,\"无论做什么你是什么意思?\"

  \"你发誓就行了。\"他用一种她喜欢的命令口吻要求她。

  \"我会喜欢吗?\"

  \"除非你发了誓,否则不告诉你。\"

  \"贾德?\"她开始有点慌乱,当她听到他发出居心不良的笑声时,她变得兴奋起来。

  \"在,小姐。\"

  \"发--发誓永远爱我吗?\"她有点结结巴巴。

  \"我早已在上帝面前发过誓了。\"

  \"但是,当时你认为我是在说谎。\"

  \"正是那样。\"

  \"但不管怎样,你还是娶了我。\"

  \"我毫无办法。那天晚上,我一看到你,就被你迷住了。这是命中注定的。现在,如果没有别的问题的话,你发誓你现在就把屋角的桶注满水。这个跑得筋疲力竭的农场主终于回家了。他想和他妻子享受点儿家庭的宁静和惬意。\"

  \"科特雷先生!\"

  \"为什么呢?科特雷夫人,你怎么脸红了呢?难道你不知道,这就是那个漂亮的小妞莽莽撞撞地刊登征婚启事征求\'不良\'男人的结果吗?\"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