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众汽车工作台防晒垫:给北大同学的四篇毕业赠言(转自北大未名bbs)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30 02:42:44
给北大同学的四篇毕业赠言

                            (一)
   “诸君离学校而去了。在社会上立身的困难,恐怕比在学校里求学还要加甚。若非立
志奋斗,则以前所受的教育,反足以增加人生的苦恼,或转为堕落的工具。这是诸君所
当特别注意的。事业的成功,须经过长时间的辛苦艰难——成功的代价,走过了许多荆棘
的路,方才能寻获康庄大道。立志是砍荆棘斧斤,奋斗是劳力。万不可希望以最少的劳力,
获最大的成功。”
    这是三十年代时任北大校长的蒋梦麟先生,送给即将毕业的北大同学的《临别赠言》


    补记:蒋梦麟先生(1930.12-1945.10在任)是蔡元培校长的早年学生,后赴美留
学,在哥伦比亚大学研究生院拜杜威等为师,获教育学博士学位。归国后长期担任北大
总务长职位,是蔡校长治校的得力助手。蔡校长在职而不在校期间,代为处理行政事务
的,经常是蒋梦麟。
   北京大学的历任校长中,蒋梦麟是在职时间较长的一个。关于他的贡献,傅斯年曾有
这样的评论:“蒋梦麟的人格魅力不如蔡元培,学问比不上胡适之,但办事也比蔡先生
和胡先生高明。”对此,蒋先生是认可的。为了不至于引起误会,蒋先生还补充了一句玩
笑话:“所以他们两位是北大的功臣,我们两个人不过是北大的功狗。”


                             (二)

  “一个大学里,哲学系应该是最不时髦的一系,人数应该最少。但北大的哲学系向来
有不少的学生,这是我常常诧异的事。我常常想,这许多学生,毕业之后,应该做些什么
事?能够做些什么事?现在你们都快毕业了。你们自然也在想:‘我们应该做些什么?我们
能够做些什么?’
  依我的愚见,一个哲学系的目的应该不是叫你们死读哲学书,也不是教你们接受某派
某人的哲学。禅宗有个和尚曾说:‘达摩东来,只是要寻求一个不受人惑的人。’我想借用
这句话来说:‘哲学教授的目的也只是要造就几个不受人惑的人。’
  你们应该做些什么?你们应该努力做个不受人惑的人。
  你们能做个不受人惑的人吗?这个全凭自己的努力。如果你们不敢十分自信,我这里有
一件小小的法宝,送给你们带去做一件防身的的工具。这件法宝只有四个字:‘拿证据来!
’这里还有一只小小的锦囊,装作这件小小法宝的用法:‘没有证据,只可悬而不断;证据
不够,只可假设,不可武断;必须等到证实之后,方才可以算作定论。’
  必须自己能够不受人惑,方才可以希望指引别人不受人诱。
朋友们大家珍重!”

    这篇题为《怎样才能不受人惑?》的文字是时任北大人文学院院长的胡适先生给北大哲
学系1931年毕业生的临别赠言。

 

                             (三)

  “这些天,法学院楼道里总是很热闹。毕业和即将毕业的同学兴高采烈,穿着毕业服,来
往穿梭,合影留念。弄得我的心也是意乱神迷,有点惶惶不可终日。等坐到计算机旁写这些
文字时,不禁暗自嘲笑:究竟是你毕业呢?还是人家毕业?
    这种日子再持续下去,我可能就什么事也没法做了。因此,有许多事情都是不能多,也
不能长的。前几天,博士生、硕士生毕业,我讲了话;今天,又要讲话。我现在才知道,如
果没
有秘书,当领导也是不容易的——如果要讲他自己的话,而且要在一些类似的场合讲一些类
似的话。本来我想把自己原来的那份稿子,再念一遍,反正讲话对象是不一样的。但一想,
这可不能像有些老师上课的讲稿——不管哪年、不管对谁,都一样照着念。看来法律的美德
——简单和统一——和生活的美德——复杂和细腻——还真不一样。

    这是说笑话。其实我倒是觉得研究生和本科生毕业典礼应当分开。说实话,对本科生格
外优待一点,是有道理的。因为你们进来的时候,不管你们是否愿意承认,确实都是孩子。
从十八岁到二十二岁,你们把最美丽、灿烂的四年时光留在了北大。我们有更大的责任让你
们快快活活进北大,让你们高高兴兴出北大。
    而且,我还有其他的更为长远的想法。我在国外了解到,一个学校的校友募捐,最主要
来自本科毕业生,因为似乎只有本科才真正给人以身份和归属感。因此,我现在给你们多一
点优待,40年后,我们的北大法学院就会有更多的回报。(看,朱苏力是多么的狡猾!他甚
至算计着你们40年后的钱呢!当然,早一点也行。)
    而且,就你们这一届本科毕业生来说,我们也是很有缘分的。将近四年前,我每周都有
一天要早起,匆匆赶到昌平园给你们上课。虽然许多人和名字对不上号,更多的甚至连名字
也不知道,但我还记得:期末考试时,我看到一份字迹很娟秀,论证很细致,说理挺充分的
考卷。我给了他全班的最高分,并记住了他的名字——章永乐。听说章永乐马上要去加州洛
杉矶分校学习去了。上次看到他,穿着一件因为印上了几个字、因此就称作文化衫的老头衫
;衣服太大,空荡荡的,让人觉得那里面不是章永乐,而是一块搓衣板。
    我还记得法理课的课代表,印象中是贵州来的一位有点胖乎乎的漂亮小姑娘,工作、学
习都很认真负责,字也写得也很漂亮,很大气,与章永乐的字似乎相反。记得她期中考试好
象是得了85分,成绩很高,但不是最高,心里似乎有点难受。我就装作不知道,也就混过去
了。后来偶尔在楼道中碰到过一两次,记得脸型,记得姓刘,名字是方什么,或什么方,因
此一下子我就侵犯了两个人的名誉权,擅自把她改名为刘方誉;好在她不是齐玉伶,刘方誉
也不知道,因此到现在为止还没有麻烦最高人民法院,因此迟滞了中国宪法的司法化。直到
上次照毕业照的时候,又见到她,总算叫对了她的名字。而且发现她不再是胖乎乎的,而是
挺修长挺拔的,楚楚动人。对了,她的名字叫刘诗芳。
    哦。还有张锐,也是一块搓衣板——只是更长一点,头上顶着一个与我们改革开放总设
计师同名的头型。课间休息,他和一些同学,总是围着我提问,似乎怕我想不开,会自杀;
而我也就有了更多的机会展示了自己的羽毛。再见时,是在院务办公室。记得让他替我起草
一份发往香港的唁电。他写了一篇很好的香港、台湾流行的那种公文唁电,半文半白,实在
令人我刮目相看。想来,几年来一点读了不少王泽鉴、史尚宽。只是,不再向我提问了。

    是的,你们都不再提问了。不再提问,不是因为我的课早已结束了。不再提问,是因为
你们已经忙起来了,已经熟悉了北大老师的套路了,已经能从容应付各种考试了。不再提问
,是因为你们也许是忙着考toefl、GRE、准备律考;忙着玩计算机和计算机游戏;忙着从网
上下载《大话西游》或《我的野蛮女友》或《蓝色生死恋》或《电视流氓自己的故事》。

    但我想,你们不再提问了,因为你们接触了更多的课程,遇到了更好的老师,有了更宽
阔的视野了;因为你们不再迷信老师了,因为你们已经懂得了,其实许多问题并没有唯一正
确的答案,因为你们有了你们的判断、你们的兴趣和趣味了;以及,因为,最重要的,你们
懂得了如何自己学习了,懂得了如何寻找你们自己学习的、生活的、工作的以及人生的答案
——事实上,你们这一届毕业生中继续在北大学习的,无论是保研,还是考研,就没有一个
报法理专业的。让我作为教法理的老师感到疑惑,不知道这是我的失败,还是成功。也许正
因为你们成功了,才让我感到自己的失败;但是,如果真的如此,我以及我们的法学院又能
算失败吗?!

   是的,你们不再提问了。

   但这也就到了你们毕业走人的时候了。

   如今社会上流行‘爱心’这个词。把动词名词化,是20世纪中国语言的一个重大变化。
这种语言的变化也许意味着社会现象包括主观感受的客观化过程,也许意味着社会科学的发
展,因为社会科学需要稳定客观的研究对象。但是这种语言的变化也带来了很多副作用。我
想你们在对你们的女朋友或男朋友信誓旦旦时,说的不会是‘我的心充满了对你的爱心’之
类的混帐话,这样的句子不仅别扭、拗口,甚至荒谬,很周星驰。这种主观客观化、动词名
词化使语言失去了那种朴素、直率以及震撼心灵的美。
    我不喜欢这种‘爱心’的说法。传统有时还是好的,我坚持传统的主观的动词表达式。
在你们临别之际,我只是说:我爱你们。是的,我爱你们,没有修饰和限定。

  ‘但如果一定要给这份承诺加一个期限,我希望是——一万年’。”



    这篇题为《你们不再提问了》的演讲,是北大法学院院长朱苏力教授,在2002届本科生
毕业典礼上的致词。

                              (四)
过去几年在中国经济研究中心朗润园的朝夕相处,让中心的老师、工作人员和今天毕业
的同学们有了像父子、兄弟、姐妹般的感情。在即将离别的今天,我想再度代表中心的全体
老师,叮咛各位同学几句话。

首先,各位一定要秉持着“路越走越宽”的原则来做人做事。离开学校以后,有许多同
学就要到社会上就业了,另外一些同学继续深造几年以后也会要去就业。在各位毕业以后找
到的工作中,有些会是各位喜欢的、也有些会是不尽如人意的。如果工作不理想,换工作是
正常的。但是,即使对于自己非常不适应、不想要的工作,各位也一定要尽全力把它做到最
好、最出色才离开,这样各位未来的路一定会越走越宽。

其次,各位一定要立定一个可以终生追求的目标。二十一世纪的中国提供给各位北大的
毕业生是无数的机会。在人的一生中,工作的位子、性质可以因时因地不同,但是,追求的
人生目标则应该始终如一。处顺境时,不要忘记了自己人生的终极目标。处逆境时,更要把
逆境作为“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的考验,不要因为困难而放弃对自己的人生终极目标的追
求。这样在这个充满机会、也是充满陷阱的时代里,一个人在忙忙碌碌中,才不会迷失方向
,到各位年老时,也才会觉得不枉此生。

第三,各位一定要有大气度、大格局。作为北大的毕业生既是一个荣幸,也是一个责任
。北大的毕业生是这个时代的天之骄子,对这个国家和社会的兴衰,负有无可旁贷的责任。
“计利当计天下利,求名应求万世名,”不能斤斤计较于个人一时的利害得失。 作为北大
的毕业生要有当今天下舍我其谁的自信,要有以天下为己任的胸襟,也要有自反而缩虽千万
人吾往矣的道德勇气。只有这样,才能负起国家、社会和时代给与北大毕业生的责任。

最后,人生没有不散的筵席,各位离别在即,别忘了在北京大学这个你们度过几年青春
美好时光的朗润园,有许多昔日的老师,在你们有成就时,会为你们高兴,在你们有困难时
,也会非常愿意和你们一起共渡难关。

     这是北京大学中国经济研究中心主任林毅夫教授,对经济中心2002年毕业生所作的毕业
寄语。

                                ※※※


    给北大同学的这四篇毕业赠言,无论是时处局势动荡的三十年代,还是在二十一世纪的
当下;在北大同学把人生中最美丽、最灿烂的四年时光留在了北大,而即将作别的时刻,北
大师长们言语之所及,没有严肃刻板的教训,没有光耀北大的寄语;充溢其间的,只是对即
将远行的小儿辈兄长般的关爱、鼓励和期望,以及送给他们的诚挚祝福和克敌制胜的勇气:
“立志是砍荆棘斧斤,奋斗是劳力”、“你们应该努力做个不受人惑的人”、“计利当
计天下利,求名应求万世名”---千叮咛,万嘱咐,仍然放不下那颗牵挂的心:“是的,
我爱你们,没有修饰和限定、但如果一定要给这份承诺加一个期限,我希望是
——一万年。”
   

    四篇不同时代的毕业赠言中,“煦煦春阳的师教”,回肠荡气,充塞于天地之间,或
许正应了金圣叹评点《水浒》之“如画”二字。毕业赠言中雄浑的气魄倒让人联想起林庚
先生用来形容盛唐诗歌的两个极为传神的概念:“盛唐气象”和“少年精神”:博大的胸
襟是北大的”盛唐气象“,青春的气息是北大的“少年精神”!
   
    当初,也是庆祝北大的生日,鲁迅先生有云:“北大是常为新的。”我想,鲁迅先生
一语道出的“新”字也正是北大的气象。林庚先生笔下的“盛唐气象”、“少年精
神”完全可以做为北大气象的“新”字的诠释。
               
    或许,薪火相传、生生不息的北大精神、北大气象,在这四篇毕业赠言中可见一斑。

                                    
                                          吴子桐书于北京大学105周年校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