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之旅：目睹柬埔寨人的聪明
(2011-12-12 15:08:48) 转载▼标签： 废墟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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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民生 废墟之旅：目睹柬埔寨人的聪明
去柬埔寨，就是冲着两个废墟去的。一个是古代高棉王朝的辉煌废墟，一个是红色高棉的残暴废墟。去了之后才发现，废墟上的柬埔寨人如此聪明，他们在与大国的游戏中收获丰厚。
柬埔寨与中国历史路径符号很相似。吴哥王朝兴盛与衰败，印度教与佛教的更迭，殖民统治与民族独立，共产主义实践，高棉红色暴政，改革开放。
以前以为吴哥窟就是一座大的石雕建筑，去了才知其实是巨大的一片建筑群。上面只是一个小的角落，我喜欢这个角度。
发现过程仿佛童话。13世纪中国元朝人周达观和16世纪欧洲人都曾发现吴哥窟，但他们回到各自国家后描绘出的盛况，都被认为是痴语，人们普遍不相信在亚洲那个角落有如此辉煌的一个王朝。直到19世纪法国人用照相机展示了吴哥，才被世人承认。
而当时的吴哥窟属于泰国。不知出于何种原因，法国殖民者勒令将吴哥划给柬埔寨。至今泰国人仍然耿耿与怀。照柬埔寨人的说法，吴哥是他们祖先的国都兼国寺，后来“打架打不过泰国”，才放弃吴哥，迁都金边。至于泰国人占领吴哥后为什么没有拿去使用，估计是他们担心受到诅咒。 （自古就是某国领土，呵呵，有无数的“古”，泰国人也可据某个“古”来说吴哥属于泰国，没有任何错误。 ）
吴哥沉睡了500年后，被法国人发现。犹如睡美人被王子吻醒。不过睡美人的后代并不感念殖民者，他们于1950年代争得了独立。欢呼了几天之后，就像其他独立的殖民地一样，战乱开始了。令我这个殖民地的鼓吹者再次唏嘘。
今天的柬埔寨人认为西哈努克很伟大，为什么呢，“因为他让我们国家独立了”。独立带给平民什么好处？头脑简单的柬埔寨人回答不上来。他们就如同中国人，长期忍受本族统治者的残暴，而一旦有外族来侵，就被本族统治者散播的民族主义情绪给忽悠。
唯一一次欢迎外来干涉，是1970年代越南入侵。1975年到1979年，柬埔寨共产党进行了令人难以想象的大屠杀，仅有600多万人口的柬埔寨，居然有200多万人被杀，砍死勒死摔死，杀人手法超乎想象。从屠杀比例和屠杀手段来说，远超希特勒和斯大林。
（这是大屠杀纪念地的骷髅塔）
当时的杀人魔王，对今天40岁以上的中国人来说，可谓耳熟能详，波尔布特、乔森潘、宋双，他们在1980年代前后长期占据中国CCAV新闻联播最后那5分钟的国际版块。洪森跑到越南要求出兵干涉，越南无法容忍自己曾经扶持的柬共如此胡作非为，于是出兵，受到柬埔寨人的热烈欢迎。随后，与中国人民的老朋友西哈努克关系甚好的中国政府搞了对越自卫反击战……
苏联、中国、越南、柬埔寨这4个国家，形成了一个环环相扣的共产党链条，先是输出革命支持后者，然后是反目成仇。
今天，要审判柬共（红色高棉），困难重重。当年为了结束内战，让柬共投降，西哈努克以国王身份签署特赦令，赦免大屠杀的罪行。但国际社会忍无可忍，决定以国际法来审判红色高棉。（干涉内政？当然不是。人权高于主权已被绝大多数国家认可，少数专制国家例外。）
感谢国际法，波尔布特、乔森潘、宋双终于进了监狱。然而，十多年了，审判仍然是“将要举行”。目前只有2起立案，001号针对当时直接杀人的监狱长，002号到乔森潘、宋双。洪森政府要求到002为止，因为再追究下去，全柬埔寨没剩几个好人了。其实，洪森作为当年柬共成员，应该也是参加了屠杀的。
柬埔寨国民也普遍接受这种做法。他们实在被杀怕了，杀麻木了。死一个亲人很悲伤，死10个亲人就会麻木。当然，或许也与柬埔寨人普遍的佛教信仰有关。
洪森已经做了25年首相，柬埔寨人认为他还会在做30年，因为选举法中没有限制年龄和任期。对此，柬埔寨人很无奈，但也没有强烈的反抗意识。他们一再说的是：只要没有战争，我们就觉得很高兴。
于是，令人惊诧的一幕上演了。杀人政权的继承者稳坐江山，他们威胁被统治者：知道我们第一代领导人杀人的厉害吧？乖乖接受我们的统治，否则一动乱就又回到以前时代了。前任的残暴成了继承者威胁他人的道具，这一幕，在其他国家也出现过，并且还在继续。
几乎每一个到了柬埔寨的中国人，40岁以上的，都会感叹：这分明就是1980年代刚刚改革开放的中国嘛。国民知足，廉价商品繁荣。整个首都，基本都是低矮的建筑，偶尔有几幢三四十层的高楼。已经有了第一座立交桥，中国政府援建的，第二座第三座也在建设中，自然还是中国政府援建。摩天大楼和立交桥这2个现代怪物，终将侵入柬埔寨，这是“改革开放”的必然趋势，真叫人无奈。
很多农村没有通电，农民依靠电瓶来点亮灯泡和电视，大约3天去充电站充一次。各个城市，满大街的摩托车和小商贩。没有城管，但警察很凶。柬埔寨的警察都是买着做，买了警察身份，还要买地段。给大人物开道的警察没有油水，能在一个车辆多的路段收费、罚款，才能捞回本钱。直接收现金，不给收据。一切都是公开的。
机场的入关处，更是公开索取贿赂。专门针对中国人，因为柬埔寨人发现中国人喜欢贿赂。每一个持中国护照的人，在被检查的时候，都会听到对方直接用中文说“两块钱”（美元）。已经有人事先告诫我说一定要装糊涂，不给他也没办法。我没有装糊涂，我眼睛直盯着那个索钱的家伙，坚定地摇头。我可以赏赐乞丐，但我尽最大可能拒绝公权力的索贿。
柬埔寨的贪污是完全公开化的。看上去很荒诞，其实想一想也就了然。能公开的，都是小贪污。不像中国，领导人坐在台前讲廉政，背过脸去就受贿百万、千万。公开、透明是解决问题的好方法，让贪污在阳光下进行，他也就贪污两个美元、一顿饭而已。
说到美元，很有趣。美元是柬埔寨商场里的标价形式。他们不喜欢用柬埔寨的瑞尔。他们知道美元是硬通货，在这件事情上，不需要什么狗屁民族自豪感。
道路也用外国人来命名。金边的道路命名很混乱，大多是数字，少数是人名，大都是外国人名，拿破仑大道，斯大林大道，毛泽东大道。柬埔寨人说，只要你们给钱，想怎么命名就怎么命名，我们不在乎。
柬埔寨人不喜欢毛**，但喜欢周**。为原因，答曰：因为周**给了我们很多钱。我想我无法向他们解释，给钱的决定权在毛**手上，于是我就说：“但是作为中国人，我们也很穷，不希望给别国钱呀”。柬埔寨人摇头：“你们要想当大国，就应该给我们钱。今年，你们的温**来了，给钱；然后吴**来了，给钱；然后李**来了，又给钱。你们回去能否建议再来几个人，多给我们一些钱。” 美国人也给钱，但柬埔寨人不喜欢，因为“你们给钱没有条件，美国人给钱有条件，比如要求要有反对党，要允许批评政府”。狡猾的柬埔寨人，他们准确地知道谁是冤大头。
此前柬埔寨人已经表现出了自己的出聪明。当年因为“打架打不过泰国”就主动要求法国来殖民。法国人不仅保护了柬埔寨，还把吴哥划给了柬埔寨。然后，法国人就被赶走了。再次感叹柬埔寨人的聪明。
就连亚洲人喜欢搞的民族主义，柬埔寨人也将其实用化了。许多柬埔寨人最讨厌泰国人，因为他们的历史上与泰国的争斗从未停止过。如今泰国是柬埔寨第一大贸易伙伴，而柬埔寨人依然最喜欢妖魔化泰国。这就如同中国，最大的两个贸易伙伴最被妖魔化，官方媒体负责妖魔化美国，义和团们负责妖魔化日本。与中国义和团不同，聪明的柬埔寨人一方面妖魔化泰国，但并不做抵制家乐福那种愚蠢行为，他们很多地区的电力都从泰国购买。
柬埔寨语的报纸可以肆无忌惮地批评政府，但中文、英文的报纸、广播不许批评柬埔寨政府。现在，金边人素质比较高，其主要声音是反洪森的，而在广大农村，洪森的支持率相当高，几年之内，他在选举中的获胜难以撼动。
洪森想一直当首相，那就让他当去好了。柬埔寨人不大关注民主，他们更关注财产。面对中国人，柬埔寨人很有优越感：“我们的什么都是私有的，我们的房子买了就永远是自己的，政府不敢来拆，跟你们不一样”。银行都是私人银行，甚至连他们最为自豪的吴哥窟，也是被一个越南人承包了在经营。
贫穷的柬埔寨人很聪明地为自己争取利益。旅游点的小孩子，称一声音“姐姐好漂亮，哥哥好帅”，就让你掏钱；国际交往中，称你一声老大哥，就让你援助；国内老百姓，则明确地知道私有财产比民主选举重要。
在享受了“改革开放初期”的经济成果之后，柬埔寨人也会像中国人一样进入官民对立、贫富对立、全民焦虑时代。但他们未来所遭受的苦难，将远少于中国人。因为，他们的贪污腐败很猖獗但没有什么大的施展空间，后者又是因为，他们的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这一点足够让柬埔寨人对未来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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