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高要长的预兆:喋血金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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喋血金门    

1949年10月24日晚22时,金门对岸的厦门莲河、大嶝、澳头海滩。齐集上百艘漕运帆船,还有大大小小的舢板不计其数,上面整齐地站立着我军身穿土黄色军装的战士,共计28军82师244团、84师251团和29军85师253团三个团八千多人,插在船边的火把忽明忽暗地照在他们年轻而严峻的脸,和他们手中的钢枪。船上鸦雀无声,只有海浪声和呼呼的西北风声,再有就是风卷着军旗啪啪作响。战士们已经饱餐战饭、养精蓄锐,只等一声令下,就升帆起锚,解放金门!本来还有六个团同时出发的,但蒋军败退时,已经抢走和烧毁了大量船只,还有些船家不愿意自家的船被征用,都找些无人岛礁藏起来了,这些船已经是我28军当时的全部渡海家当了,剩下的六个团只好在海滩待命,等船只回航后作为第二、三梯队出发了。
此刻在离海滩不远的28军指挥部里,28军副军长肖锋正在作战室里踱来踱去,当时28军军长朱绍清在上海治病,政委陈美藻治理福州,参谋长也不在位,军事主官只有副军长肖锋一人,他理所当然地成为了进攻金门的前线总指挥员,直接向10兵团司令员叶飞负责。肖副军长踱到作战室的屋角,那里垒着20多坛好酒,那是他特意派人买回来,准备庆功用的。肖副军长看着这些酒坛,露出了不易察觉的一丝微笑,他仿佛见到了5、6个小时后大家喝着这些酒狂欢的场面。他对这次战役是充满信心的,他们10兵团从济南战役开始,平山东,扫淮海,跨长江,克福州,一路势如破竹、战无不胜,10月20日接到进攻进门命令的肖锋到福州向叶飞司令员提交作战计划的时候,叶飞司令员把计划书往桌上一放,激动地对肖锋说:“看来大陆再也不会有什么大仗打了,你们28军就扫个尾吧。有些人对兵团把这个光荣的任务交给你们觉得有些眼红,我就对他们说进攻金门本来就是28军的任务,没什么改变了。我是充满信心的!”司令员的鼓励更让肖副军长热血沸腾。回到厦门,为了鼓舞士气,他特意派人买来庆功酒分发到各师各团,在本来已经很挤拥每艘战船上装上好几箱新版的人民币和几口生猪,让勇士们胜利后也能大块吃肉、大碗喝酒!他还着重交待必须带上办公用的桌椅和用品,过两天,金门县人民政府就可以挂牌办公了!身兼福建省军管会主任的叶飞司令员连金门县长都已经任命了。
24日中午,肖副军长主持召开了团以上干部作战会议,会上82师师长钟贤文说:“这是我们解放大陆沿海的最后一仗,可不能打坏了。”244团团长兼政委邢永生说:“有情报显示,从潮汕出发的敌胡琏12兵团可能要增援金门,要是胡琏真的来了,敌人增兵了,还打不打?”85师师长兼政委朱云谦说:“是不是建议兵团推迟战斗?”三十三岁的肖锋不免迟疑。他从未打过败仗,人又比较好面子,从不给上级提意见。他认为:在作战问题上,向上级提意见不宜再三再四。你总提意见,和上级想不到一块去,这上下级关系怎么处?何况胡琏的12兵团早在淮海战役的双堆集战场上已经惨败于我10兵团在内的华东野战军了,他自己也身负重伤,差点死了,这次就算他真的来增援也只不过是败军之将,不可言勇。再有,叶飞司令员亲口对他说,据可靠情报,胡琏的12兵团目前只在海上游荡,没有增援金门的意思,这老狐狸肯定是被解放军打怕了。于是他在会上就定下了24日晚23时按原计划行动。
这时桌上的行军闹钟响了,时间正是23时,肖副军长信步走到早已接通了各作战单位的电话前,拿起话筒,用坚定而低沉的声音下达命令:“现在我命令:各单位按既定方案行动,登船部队出发!”
为了不让对岸的金门守军察觉,当时下达出发命令没有发射信号弹,无线电也在缄默中,传令兵乘着吉普车沿着海滩一路开过来,吹着哨子,舞动着手中的信号灯,这就是出发的信号!一时间海上千帆竞发,凛冽的西北风把战船吹动得如离弦之箭,船队兵分三路:徐博团长率领253团作助攻直取湖尾;邢永生团长兼政委率领244团作主攻向垄口一点红飞棹前进;刘天祥团长率领251团作助攻猛扑古宁头!炮兵阵地上200门榴弹炮全部褪去炮衣,装填上金黄铮亮的炮弹,调整好射击诸元……



话分两头,10月24日早上,由国民党东南军政长官公署厦门分署主任、金门守军总指挥汤恩伯在金门主持召开了金门守军高层作战会议,汤恩伯先在会上向22兵团司令官李良荣和其他将领报告了一个让他们振奋的消息:由胡琏率领的12兵团已经由潮汕出发增援金门,估计25日可在金门登陆。会上依据气候与情报,判断出解放军即将对金门发起进攻,汤恩伯虽在内战中屡遭解放军重挫,但此时,仍以坚定语气指出:解放军不攻金门则已,若攻金门必定会在金门西部的垄口至西一点红之间海岸抢滩登陆,要求坦克部队于该处加强步兵青年军201师步兵、坦克协同演练。
军令如山,提前吃过中午饭,守备在垄口和一点红之间的蒋军坦克1营第3连连长马上带着第1排3辆美制M5A1轻型坦克由连部出发至金门西部的燠热海岸参加演习。演习至黄昏时,排长杨展中尉驾驶的66号坦克却因履带陷入沙沟而抛锚于垄口附近,一时抢修无效,天色又已逐渐暗下,连长便命令第一排留在原地,由64、65坦克保护66号抛锚坦克的夜间安全,并于夜间继续抢救,其他车辆人员则随连长返回连部带人增援,顺便捎些饭菜。杨排长带着手下的弟兄,一直维修到20时,66号坦克不但动不了,还陷得更深了,折腾了大半天,大家又饥又渴又累,却不见连部派人来帮忙,吃饭就更别想了。杨排长只好徒步回到连部,才知道维修和送饭的车在半路也抛锚了。23时,杨排长才开着另外一辆车,带回来维修的人员和饭菜,准备吃过饭后再想办法,看来这晚一排注定要在这里过夜了。
25日零时,整个金门岛都进入梦乡了,守备一点红的蒋军二O一师排长卞立中中尉正带着一个班查哨,冷不防脚下一声巨响,误触自己人埋下的反步兵地雷,卞排长整条右腿炸飞了,流血不止,手下的人连忙架着排长往回走。这声巨响惊醒了全岛守军“共军进攻了!”一时警报齐鸣,官兵们匆匆进入了阵地,借着微弱的月光,他们发现海面上有一大片黑压压的船队,以泰山压顶之势向金门扑来!守备一点红的蒋军青年军201师的阵地距离我军最近,看得最清楚,他们连忙鸣枪三响,这是事先约定的信号:“共军来了!”
青年军201师见到的正是负责正面进攻垄口一点红的邢永生团长率领的我244团,此刻正值涨潮,风借潮涌,潮助风势,战船像一匹匹脱缰的野马向滩头直冲过来。船上颠簸得特别厉害,加上这些帆船平时是装鱼获的,船上弥漫着一股鱼腥味,10兵团大多是北方人,哪里遭过这份罪,出发前大家都吃的饱饱的,现在大都头昏脑胀的向大海交了公粮。
按这个速度,不用10分钟就可以抢滩了,邢团长打破了无线电缄默,用电台向指挥所报告:“离敌五里,立即开炮!”
我军炮兵阵地上200多门大口径的榴弹炮同时怒吼起来,炮弹拖着长长的曳光飞向金门海滩,在海滩上爆炸,霎时间,金门和厦门之间的海空一片火光,惨烈的金门大战就此拉开了序幕。

潮水涨得很快,一点红滩头的碉堡里,尽管已经基础已经加高了两米,海水也涨到蒋军士兵的腰部了,他们从枪眼里惊恐万状地看着我军的帆船排山倒海地冲过来,转眼间,居然冲过了岸边的障碍物,也冲过了滩头碉堡。事后才知道那一天是当年潮水最高的日子,帆船当时其实根本已经失控,我军根本没有打算冲过岸上的障碍物,因为冲过障碍物后船就会搁浅,无法返航了,船工们拼命的喊着:“太快了!”,一面忙着把帆降下来,但为时已晚了,大部分船直至在沙滩上搁浅了才停下来。邢团长擦掉脸上的海水就着炮火定睛一看:他们居然停在了三辆一字排开的坦克前面!距离不过500米,坦克上的炮口和枪口正对着他们!
那三辆正是蒋军坦克一营第三连第一排的三辆坦克。原来25日零时左右,忙碌了一天的一排正准备享用杨展排长带回来的冷饭菜汁,冷不防对岸忽然地裂天崩般飞来呼啸的炮弹,65号坦克的成员李礼仁当时就被炮弹击伤了,杨展第一反应就是“共军开始进攻了!”他马上扔下手中饭碗,一边命令全排登车待命,一边以最快的速度登上那辆开不动的66号坦克,在车中用无线电呼叫连部请求支援,然后命令另外两辆无故障的坦克,以66号坦克为中心,移动至其左右排成横队,以确保66号坦克的安全。
此刻,杨展已在无线电中得到了连部同意开火的命令,他马上向另外两辆坦克传达了命令,并命令66号坦克的炮手上士熊振球开火,慌乱中弹药手给车上的37mm坦克炮装上一枚穿甲弹,杨展看见了,一脚踹了过去,骂道:“他妈的,共军都是木船,你穿哪门子的装甲?换燃烧弹!”弹药手马上明白过来了,马上换上一枚燃烧弹,杨展一声令下,摸黑调整了射击诸元的熊振球电门一按,“轰”的一声,蒋军金门战役的第一炮就这样发射出去了。
这时我军邢永生团长已经从惊讶中反应过来,他马上下令战士们在船两侧下水抢滩,向敌坦克发起进攻。战士们抱着用木头和芦苇自制的三角架跳进齐胸深的海水了,架上捷克式轻机枪向三辆敌坦克猛烈开火,掩护爆破组向坦克靠近。就在此时,敌坦克的炮响了,居然不偏不倚打中了一艘正准备降帆的我军帆船的桅杆,燃烧弹的纵火剂引燃了涂有油脂的船帆,猛烈燃烧起来,加上风助火势,波及了其他帆船,不用几分钟,火光映红了整个海滩!邢永生只好下令弃船,他命令押船小组保护着船工往回撤,要他们传达命令给没有搁浅着火的战船,部队下海泅渡抢滩,押船人员和船工马上回程接载的二梯队。说完他操起一支M3冲锋枪,向后一招手:“同志们,跟我冲啊!”,也跳进水了,带领部队向海滩冲去。
杨展在坦克里看见第一炮打中了兴奋不已,猛拍熊振球的肩膀:“打完仗我给你请功!”接着用无线电命令全排3辆坦克全部开火,刹那间,车内3门37mm坦克炮,6挺7.62mm机关枪和车顶3挺7.62mm机关枪都吐出了死亡的火焰。海滩前沿碉堡里的蒋军也抽调部分正面对海防御的火力,转过身来向正在抢滩的解放军背后射击,一前一后两张扇形的火力网交织在一起,一点红海滩变成了一个可怕的炼狱!看得出蒋军的机枪手都是作战经验非常丰富的老兵,打的都是2-3发的短点射,枪打得准且狠,大都瞄准着我军战士的头部和胸部射击。我军没有重武器还击,不要说迫击炮,就连重机枪也无法从船上抬下来!反坦克火箭筒是带上了,可是不知道哪位天才嫌火箭筒太长,把火箭筒拆开两节,分船装载了!火箭手拿着火箭弹,却拼装不起一支火箭筒,急得直跺脚!爆破手们更是着急得眼睛都红了,三十多名爆破队员把炸药捆在身上向敌人坦克和碉堡冲去,爆炸的巨响接二连三地响起,敌人的碉堡被炸掉了几个,但坦克却丝毫无损,只打死了一名车顶的敌机枪手,三辆敌坦克继续向我军猛烈开火,244团伤亡惨重,海水和沙滩都染成了红色,烈士的遗体和被炮火炸死的鱼漂在海上,海浪声、风声、枪炮声、呐喊声、惨叫声,还有我军指挥进攻的铜锣声构成了一首可怕的战场交响曲。
此时我军已经队形大乱,营长找不到连长,连长找不到排长,排长找不到班长,但战士们人自为战,冒死冲锋!邢团长为减少伤亡,带领部队向一点红西侧敌人坦克火网以外的地方冲出去,冲出火网后回头一看,除了报务员、通讯员就只有几个班的战士跟着他了,他叫通讯员在挎包中取出一个收起来的灯笼,打开点亮,灯笼上写着“244团登陆处”,又叫人找了一根两米长竹竿把灯笼树起来,希望打散的官兵能重新聚集起来。十分钟左右,果然又聚集起四五百人,邢团长就在灯笼下指挥着他们向敌201师的阵地发起了惨烈的进攻,战士们已经被敌人的坦克压制了一个多小时,亲眼看着很多平时同一个锅里搅稀稠的战友牺牲了,肚子里早已窝了一团火,此刻正把怒火集中在手中的机关枪、冲锋枪、步枪和刺刀上!201师的战斗力本来就不怎么样,何况由于战线过长,我军进攻方向正面守卫的只有1个营的兵力,被这400多名猛虎一样的战士一冲,纷纷向纵深逃去,所谓“兵败如山倒”,201师的其他部队在黑夜里情况不明,看见前方溃退,也跟着骚乱起来,眼看201师的阵地很快就要被我军突破了。

我军另外的两个团在疾风狂潮中偏离了预定方向,大部分战船被吹到古宁头一带,10月25日2时,他们终于在炮火掩映中见到了古宁头海滩,这时的海潮有所减退,沙滩上露出来的一个个吐着火舌的碉堡显得格外面目狰狞。刘天祥、徐博团长同时向251、253团下令:“抢滩登陆!”我军的战船早已像离弦的利箭射向海滩,船工们担心船速太快,冲上沙滩后搁浅而无法回航,连忙爬上桅杆收帆,却不想成了敌人机枪的活靶子,几个点射,好几个船工硬生生地从桅杆上摔了下来。刘天祥知道,船工们还要回航接载增援部队的,不能没有他们,连忙命令:“保护船工!”押船组的战士马上用身体组成了一堵人墙挡在船工们的跟前,大口径机枪子弹打在战士们的身上,一片血肉模糊,肢体横飞,不少战士当时就被打成了两段。船工是保住了,可船帆就收不下来了,绝大部分战船在强劲的西北风鼓吹下,一直冲上沙滩,直至搁浅才停下,回程是没法指望了。
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我军两位团长一声令下,战士们纷纷跳船冲锋,由于现在开始退潮了,我军很容易就冲上沙滩,迫击炮、重机枪也从船上卸下来了,立刻就在海滩架起来,火力掩护步兵冲锋。徐博在船头大喊:“人人有船,船船突击,多点登陆,边打边靠拢。一点突破,两面撕开,三面开花!”一挥手中的驳壳枪,带领着部队利用敌人设置的障碍物作掩体,交替冲锋。由于沙滩松软,迫击炮虽然架起来了,却无法固定底盘,很难直接命中敌人碉堡,炸毁敌人碉堡的任务只能由爆破队来承担了,我军集中轻重火力掩护爆破队员向敌碉堡运动前进,爆破队员夹着炸药包,时而奔跑,时而匍匐,向敌碉堡挺进,不时有队员中弹牺牲,甚至被曳光弹打中炸药包当场爆炸,队员被炸开无数碎片洒落在沙滩上。但马上又有另一位队员接着冲了上去。终于以平均牺牲七名爆破队员炸毁一个碉堡的代价,在敌人的碉堡阵中撕开了一个口子。
我军突破了敌人的第一道防线,战士们像潮水般涌向敌人的纵深阵地,守卫纵深防线的蒋军做梦也没有想到他们拆民房、拆祠堂、刨百姓祖坟苦心经营起来的碉堡阵居然这么快就被突破了,一点思想准备也没有,被我军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死伤惨重,还活着的要么扔下枪就跑,要么举手投降,清点一下,居然俘虏了上千蒋军。刘天祥决定留下一个营看管俘虏、打扫海滩、排雷排障,修筑工事、建立登陆场,他带领其余部队继续向金门县城挺进。徐博留下一个连配合押船组尝试把船推回海里,回程接载后续部队,然后按原计划向金门县城攻击前进,准备在金门县城和邢永生的244团胜利会师!
大陆一侧28军的指挥部里,肖锋副军长脸色凝重,负责主攻的邢永生除了要求开炮的呼叫外,一直联系不上,电台队长姜从华连续不停地呼叫了一个小时,始终没有回答。两位助攻团团长反倒先有了回音,刘天祥报告:“登陆成功。俘虏敌人一千余名,不好看管。”徐博报告:“正向金门城方向攻击前进!”从扬声器里可听到两位团长都气喘吁吁,还有枪炮声和我军凄厉的冲锋号声,可以想象他们都是在冲锋途中报告情况的。负责截听的电台还听到敌人电台的呼救:“共军攻势凶猛,赶快增援!赶快增援!”又叫:“共军和我们拼刺刀啦!顶不住呀。”肖锋精神为之大振,叫勤务员打开酒坛,以茶缸盛酒,连饮三缸,他喝完把嘴一擦,拿起话筒对刘、徐两位团长兴奋地喊:“同志们奋勇前进!”


与此同时,一点红以西战场上,邢永生团长正率领着244团把敌201师打得哭爹喊娘,灯笼下又聚集起好几百人,战局稍微缓下来了,邢团长想该向军部汇报一下了,这才发现电台在抢滩时进水了,这就是军指挥部呼叫不到他们的原因。
敌22兵团司令官李良荣得知一点红以西的敌201师阵地已经被我军突破后,马上命令坦克1营增援,由3连连长率领第2排3辆M5A1坦克和部分步兵火速增援201师,不料行至观音亭山一段仅能通过一辆坦克的狭长路段时,正遇着要与我244团会合后向古宁头村纵深推进的我251团,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敌我双方在这里打响了一场激烈的遭遇战,我军扔出的手雷、炸药包使敌坦克不敢越雷池半步,而坦克上机关枪的猛烈扫射也是我军不能贸然进攻,一时双方僵持在这里。敌坦克3连连长深知救兵如救火,201师要是得不到及时支援必然全线溃败,情急之下,他用无线电命令一排排长杨展,要他带领还能动的64、65号坦克立刻西一点红方向攻击前进,对201师防线正面的我军冲锋部队进行火力压制。杨展立刻换排长指挥座车,率第1排两辆坦克摸黑西进,沿途借助黑夜阻击我军部队,而将抛锚的66号坦克交由班长唐再坤指挥。
杨展出发不久,正面抵抗我军的敌201师步兵营,就像潮水一样溃退下来,退到66号坦克时,坦克兵们正利用战斗间隙试着修理坦克,营长他们说:“兄弟,我们顶不住了,别修了,弃车和我们一块逃吧。”坦克兵们看了他一眼,谁也没有回答,最后还是班长唐再坤开口了:“我们战车兵不能放弃战车,就像步兵不能放弃阵地一样,要走你们走吧。”营长一阵脸红低下了头,沉吟了几秒钟,他拔出左轮手枪向天开了两枪,士兵们都停下了逃跑的脚步看着他们的营长,营长随即命令该步兵营各连只能向66号坦克两侧退却,与66号坦克互相掩护,不再向内陆作大纵深的撤退。
我244团官兵们正像猛虎赶羊一样追赶着蒋军的败兵,突然前方响起了马达声,杨展率领的两辆坦克出现在面前,鏖战了一晚,车上的弹药不多了,杨展知道我军没有反坦克武器,就命令命令坦克节约弹药,尽量用履带碾压我军。于是两辆坦克在我军队伍中左冲右突,追着我军官兵碾压,如入无人之境。毕竟人腿跑不过履带,我军很多官兵被坦克追上,一阵骨头碎裂的声音和惨叫声后,被碾成肉酱挂在履带上,地面上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66号坦克在唐再坤他们的摆弄下,居然咸鱼番生:坏了一晚的坦克能动了!唐再坤兴奋地用无线电把这个消息报告了杨展,杨展随即命令他投入战斗,66号坦克马上像饿狼一样向我军扑去,步兵营长见状,也立刻命令部队跟着66号坦克向我军发起了反冲锋。
站在灯笼下指挥作战的邢永生团长通过望远镜看见我军被敌坦克追逐碾压,意识到再强进攻已经毫无意义了,他向天打了两枪,对官兵们大喊:“赶快向西突围,向251团靠拢!”带着大家向西冲去。
杨展指挥着3辆坦克一路追杀过来,后面是杀气腾腾的步兵,写着“244团登陆处”的灯笼也被坦克那沾满我军官兵血肉的履带撞倒压烂,随即被践踏在蒋军的脚下……
这时我军的251团还在观音亭山的狭路上与敌坦克第3连第2排的坦克僵持着,为争取时间,刘天祥团长命令留一个连和一个爆破组顶住敌坦克,主力绕道观音亭山向金门县城挺进,对敌坦克的火力明显弱了下来,由于地形所限,敌坦克也捞不到半点好处,就在这时,敌坦克连长接到了排长杨展正向观音亭山追赶我244团的消息,马上命令:只留一个步兵排用两挺重机枪和三挺轻机枪封锁住狭道,三辆坦克和余下的步兵立刻掉头,向撤退中的我244团迎头攻击。
在观音亭山东侧的一片开阔草地,敌坦克2排和撤退中的我244团遭遇了,3辆敌坦克先是迎头一阵猛烈的机枪扫射,紧接着就是杀进我军队伍中横冲直撞,随后的步兵把还活着的我军官兵捆了起来。我军身后的敌坦克1排三辆坦克也追来了,正是“前无去路后有追兵”,混战中邢永生团长腿部也中了一枪,血流不止,不能行动了,他对来抢救他的战士大喊:“不要管我,向南面草丛突围,一直向南,和253团会师,攻下金门县城就是胜利!”大约有200名官兵飞快地向南面一人多高的草丛跑去,很快消失在草丛中了。敌坦克连两面夹击,很快枪声就停了,邢永生团长和300多名受伤官兵被将军抓获。敌坦克连长命令步兵把俘虏看管好,天亮后解往湖尾乡看守,命令属下的六辆坦克向南面草丛里用机枪一阵猛扫,随后冲进草丛里做蛇形机动,企图碾压躲在草丛中的我军战士,但毫无战果。敌坦克连随即扔下步兵和俘虏,返回观音庭山狭路处,集中火力,用一阵猛烈的炮轰,击退了我军251团留守的部队,六辆坦克马上通过狭路,追赶进金门县城的我251团主力去了。
这时的时间是10月25日4时。

我251团继续向金门县城纵深方向推进,敌22兵团看来如果没有坦克支援都是不堪一击的豆腐兵。刘天祥率领着251团主力一路摧枯拉朽,一直攻到安岐外围,虽然一路上损失不大,但由于需要分兵看守俘虏,10月25日5时进攻到安岐时只剩下1600多人了。他们稍事休整,就发起了进攻安岐战斗,但他们发现,守卫安岐的敌人并不像一路上的豆腐兵那样一击即溃,听对方的枪声和炮声,发觉面对的是有战斗经验的部队。敌人打的是“拦头炮”,声音脆,打得准,弹着点呈低伏的扇面形,杀伤力大。刘天祥用电台问指挥所:“是不是胡琏兵团上岛了?”得到的回答是:“不知道!”,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攻下安岐,本想继续攻击前进,不料敌人居然发起了反冲锋,意图很明显:收复安岐。251团只好与敌人进行残酷的巷战,像拉锯一样争夺,战士们用冲锋枪、刺刀、石块、拳头甚至牙齿与敌人展开了殊死的搏杀,一直僵持到天明,双方都没有多大进展。刘天祥在临时指挥所里焦急的不时看表,他担心的有两件事情:最担心的是不知道对方是不是胡琏的12兵团,二是担心敌人的坦克部队前来增援。其实,刘天祥担心的敌坦克部队一时来不了了,因为敌坦克部队突破观音亭山峡路后,本想一路追击我251团,却在半路上收到命令:火速前往金门县城东北角的双乳山阻击共军。原来我244团虽然团长已经被俘,主力已经打散,但突出敌人坦克阵我军官兵还牢牢记住邢永生团长给他们下达的最后命令:攻下金门县城就是胜利!他们在又集结起300多人,一直向南攻击,他们攻下了敌人防守薄弱的双乳山,已经兵临金门城下了!县城里的汤恩伯和李良荣在黑暗中不知共军来了多少人,其他步兵部队正与共军苦苦缠斗,调不出兵力阻击,一时慌了手脚,只有急命坦克部队火速回援。
与此同时,徐博率领的253团轻松地突破林厝后,在埔头一带也遇到了蒋军的顽强抵抗,无论是战斗力还是战斗意志,也是守卫一线的蒋军没法比的,253团的伤亡也很惨重,但士气依然旺盛,在徐团长的率领下向埔头南面的132高地挺进!
我军两位团长并不知道,守卫在垄口一点红和古宁头海滩一线的青年军201师是孙立人在台湾凤山训练新部队,主要由金门和澎湖的本地青年组成的,没有足够的训练,装备和实战经验也很差,和22兵团属下的老底子25军(22兵团原下辖第5军和25军,第5军驻守小金门,在这次战役中没有正面和解放军交火,李良荣担心解放军会同时进攻小金门,故不敢把第5军撤回增援。)根本是两回事,李良荣唯恐金门县城有失,把战斗力较强的25军布防在县城外围,25军的官兵很明白,他们身后就是金门县城,已经退无可退,况且李良荣为鼓舞士气,把仅有的几艘轮船都炸沉了,他们现在很有点背水一战的意思,因此让我军碰上硬钉子了。虽然敌25军的战斗力比较强,但由于在厦门澳头战斗中遭我军重创,已大量减员,又得不到及时补充,此可能与我军正面对敌的兵力只有3、4千人,在我军两个团的猛烈攻击下,兵力使用已经捉襟见肘,战斗力极强的坦克部队又在双乳山被我244团的余部牵制着,蒋军只有在李良荣“向炮声前进”的死命令下困兽犹斗。在枪炮声、呐喊声、军号声、金属碰撞声、惨叫声中,在火光里、硝烟里、枪林弹雨里,金门岛迎来了10月25日血色的黎明。敌我双方此时正是势均力敌,僵持对峙着,谁先得到援军,战争的天平就向谁倾斜,谁就得到最后的胜利!

10月25日7时,刘天祥团长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在金门县城南面的料罗湾风高浪急的海面上,出现了一支船队,船上站满了蒋军官兵,最前面的一艘船的船头上,站着的正是我军称为“老狐狸”的蒋军12兵团司令官—胡琏!
汤恩伯和李良荣早就得到消息了,他们欣喜若狂,早早就在料罗湾岸边等候,他们看见12兵团乘坐的都是大轮船,料罗湾又没有像样的码头,海上又是2、3米高的海浪,真不知用什么方法帮他们上岸。
船上的胡琏也知道这个情况了,他先命令一艘登陆艇靠上沙滩,然后命令轮船用船帮靠着登陆艇的艇尾,人在海浪升降之间,趁着两船平行时跳过去,他还称这种上岸的方式为“空中飞人”。但这种办法实在太危险了,大家都面面相觑,不敢做第一个“空中飞人”。胡琏向身边一个连长使了一个眼色,连长明白了,立刻鼓起勇气,助跑几步,在两船平行时跳了过去,不想海浪把船帮打湿了。连长脚下一滑,没能跳上登陆艇,他双手紧紧地抓住艇尾缆绳,想爬上艇,可是海浪涌上来了,水涨船高,在轮船的船帮和登陆艇的艇尾挤压下,发出一阵人体被挤爆压碎的声音,随着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那位连长变成了一团肉酱掉进海里,鲜血洒满了两船的连接处,在场的人看见这可怕的一幕,都吓得面无人色、目瞪口呆!
“党国军人,逢山开路、遇水架桥,这点小事就把你们吓坏了?看我的!”只听胡琏一声大叫,几步助跑,趁着海浪的起伏,踩着船上的血迹纵身一跳,稳稳当当地落在登陆艇上。大家还没反应过来,几秒钟后,岸上、码头上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欢呼声。胡琏转过身,对船上的官兵一挥手,大家都接二连三地学司令官的样子,跳帮登陆,当然,船下少不免又添多几团肉酱了。
汤恩伯和李良荣目睹了这惊人的一幕,连忙迎上去,汤恩伯和上了岸的胡琏见过军礼后,皮笑肉不笑地握住他的手说:“伯玉(胡琏字伯玉)兄真大将雄风也!”胡琏抽出手,挺身站了个军姿:“司令官过奖了。”汤恩伯转身看看陆续上岸的部队,坏笑着说:“佩服!年初尚属残兵败将,不满万人之破军,才数月便能强大而又猛勇,立成一支大军。”胡琏知道他在嘲笑自己年初淮海战役中的双堆集大败,也不接他的话头了,他转过话题问:“现在战况如何?”汤恩伯这个常败将军不想让胡琏分功劳,就撒谎说:“已近尾声了。”胡琏没有搭理他,侧耳倾听激烈的枪炮声,对李良荣说:“战事仍在激烈进行中,形势相当严重。是吗?”李良荣对胡琏的增援是求之不得的,和汤恩伯的笑里藏刀截然不同,他拉着胡琏的手说:“司令官说的对,走,到指挥部我想你介绍一下情况。”胡琏说:“都兵临城下了,还去什么指挥部?上前线去吧。”“对,上前线。”李良荣答应着,对他带来的传令兵说:“传下去,说胡司令官来了!以振军心。”几个传令兵得到命令,立刻就跑开了,一边跑一边叫:“胡老头到金门了!”李良荣对胡琏笑笑说:“小弟治军不严,看这些没规矩的,请司令官海涵。”胡琏只是笑笑,吩咐身后的18军军长高元魁:待部队登陆集结完毕马上投入战斗,说完就和李良荣走了。汤恩伯讨了个没趣,自个带着卫兵回县城去了。

10月25日9时,天已大亮,我军的两个团继续与蒋军酣战,两位团长发现,面前的敌人仿佛越战越多(敌12兵团完成集结的部队开始投入战斗了),我军却越战越少。徐博的253团天亮前损失了一二百人才攻下的132高地眼看守不住,要退回埔头了,他通过无线电问军指挥所:“为什么还不派援军?”得到的回答是:“未有一艘船回航,援军无船可渡,军部正在积极筹集船只。”徐博放下话筒,像一头暴怒的狮子,他骂道:“救兵如救火,押船的那班混蛋干什么吃的?现在还没回去!传我的命令,押船组拼命也要把船押回去,那些船工我早知道不可靠的,不听话就杀他一两个!”传令兵还没有出发,就看见200多个押船组的官兵烟熏火燎、气急败坏地跑过来,他们有些是253团的,也有些是251团的,还有少数是244团的。徐博的眼睛像会喷火一样望着他们,他按着腰间的驳壳枪问道:“你们不押船回航来这里干什么?擅离战位你们就不怕挨枪子?”押船组中有一位排长回答说:“团长,你看看那里就明白了。”徐博拿起望远镜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团火球升起几十米高,一股黑烟直冲云霄。原来我军主力登陆后,大部分船只搁浅在海滩,押船组和船工费了好大的力气也没法把船推回海里,只好等涨潮时再作尝试,少数几艘没有搁浅的船在押船组的督促下立刻回航,不想在离岸不远就碰上了蒋军的两艘鱼雷艇,艇上机关炮一阵狂扫,船都着火沉没了,只有十几个水性好的战士游回岸上,船工都逃跑了。天亮后,战士们正准备推船,忽然天空出现了一群敌机,都是大肚子的轰炸机,在船队的上空拉羊屎般扔下了很多凝固汽油弹,船队燃起了熊熊大火,轰炸机走后,战士们都忙着救火,可凝固汽油弹燃起的火用水扑不灭的,正当大家试着在沙滩铲沙子救火时,海面上出现了一群军舰,猛烈的炮火像练习打靶一样准确无误的击中每一条船,本来就熊熊燃烧的战船被炸的粉碎,船队彻底完了,押船组好放弃了战船,奔大部队来了。炸弹一响,船工们早就走个精光了,一个也找不到,听说他们很多人有亲戚在金门,甚至有些本身就是金门人。排长哭着说了事情的经过,他对徐博说:“团长,我们没有完成任务,该毙就毙了我吧。”徐博没有回答,只是端着望远镜向海滩望,拿望远镜的手却在不停地颤抖,因为在他的视野里没有一艘完整的船,因为他明白没有船就等于没有援军,因为他明白没有援军就等于失败……他放下望远镜,看着衣衫褴褛、满身都是灰的押船组战士,不忍心再责备他们,对他们说:“既然知道没有完成任务,你们要将功赎罪,马上给我归制,参加战斗!”战士们答应一声,转身端着武器向着枪声最密集的地方冲去,徐团长望着他们的背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为保住金门,在台湾的蒋总裁可谓不惜血本了,除了派胡琏的12兵团火速增援之外,天亮后还命令国民党空军唯一的中型轰炸机大队第一大队起飞,对我军搁浅在海滩的船只轮番轰炸扫射;海军司令黎玉玺也奉命亲自座驾太平舰,率领中荣舰、南安舰、202号扫雷艇凌晨出发,对我军搁浅的战船进行毁灭性的炮轰,务必使我战船没有一艘能返航接载援兵。
战船燃起的冲天火焰在对岸的厦门海滩不用望远镜也看得一清二楚,28军副军长肖锋,28军副政委龙飞虎,82师师长钟贤文,85师师长兼政委朱云谦等首长矗立在沙滩上默默地看着这悲壮的一幕,身后第二梯队六个团的官兵急得直跺脚,246团年仅24岁的团长孙云秀更是把手中的司登冲锋枪摇得“咔咔”作响,但却没有见到一艘船、一个人回来接载他们,派去找船的人到现在还杳无音讯。电台台长姜从华从机要室跑来,向首长们报告:徐博团长报告战船已被尽数焚毁。132高地已经失守,现由一个营死守132高地和埔头之间的一个无名高地阻击敌人,253团退守埔头构筑工事,准备死守埔头,请军部尽快派援兵;刘天祥团长报告:251团虽已全线占领安岐村,但天亮后敌人似有增援,兵力不断增加,攻势很猛,敌201师从我左翼观音亭山反扑,我军伤亡惨重。另据251团收编244团官兵报告,244团从双乳山进攻金门县城的部队已被敌坦克部队打散,敌坦克正向安岐村扑来,251团已在古宁头海滩建立登陆场,请军部火速派兵增援。
首长们听到这些坏消息,一个个脸色都变了,钟贤文师长摇晃了几下,一个踉跄晕倒在沙滩上,大家连忙又作人工呼吸,又掐人中把他救醒,钟师长醒来看着身边的官兵,沙哑地大声叫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找船啊!”

10月25日10时许,敌12兵团属下18军已全部集结完毕,重武器也从船上卸下来了,胡琏命令18军全数投入一点红至古宁头一线的战斗,18军军长高元魁对胡琏说:“我们要小心侧背。”胡琏明白这位黄埔高材生的意思:共军可能会趁国军注意力都集中在一点红至古宁头一线,出其不意在金门东部登陆,打国军一个措手不及。胡琏同意了高元魁的意见,留了一半兵力防守东线,只投入一半兵力对付我军的两个团。同时胡琏要求空军对我厦门沿海进行侦查,以证实我军有没有部队增援。
在敌海军的炮火轰击下,我军第一梯队的战船已尽毁,敌空军已无轰炸目标,随便把炸弹扔掉就想回航了,却接到了空军司令部要求对我厦门沿海进行侦察的命令,敌机懒洋洋地在我防空火力射程以外兜了一个圈,得到的情报是:共军无后援船队!
胡琏和高元魁大喜过望,在11时左右,也就是我军钟师长晕倒的同一时间下令:把防守东线的兵力全部调回一点红至古宁头战场,12兵团的其他部队尽快全数投入战斗!
12时,敌18军已全部投入战斗,见援军已到,李良荣的22兵团顿时士气大振,重组兵力配合着援军从安岐、观音亭山、埔头方向向我军猛攻,连201师也不甘示弱。18军还带来了81mm迫击炮,一到前沿就架炮猛轰,敌我双方拼死反复争夺,25日中午,战事最激烈的是253团一个营固守的无名高地上了,这个无名高地在当时我军的军用地图上没有标注,也就是一个小山包,攻守都不容易,从10时至13时,这方寸之地居然7次易手,阵地上敌我双方尸骸枕藉,血流成河,有些地方尸体已叠了好几层,大都支离破碎,让人看了心惊胆寒,13时左右,高地尚在我手,敌人先猛轰了一轮81mm迫击炮,团长李光前命令发起新一轮冲锋,但蒋军士兵看见眼前的尸山血河,早已心胆俱裂,居然无一人向前,只有团长李光前端着刺刀向前冲了几步,就被子弹击中阵亡了,至今也搞不清楚,子弹是从哪个方向射来的。胡琏和高元魁知道这个消息,马上不顾安全来到前沿,把带来的烧鸡和酒分给士兵,胡琏还亲手喂伤兵吃烧鸡,他大声向士兵们说:“你们都忘了双堆集的耻辱了吗?弟兄们,雪耻的时候到了,听我命令,目标前方高地,冲啊!”蒋军士兵在兵团司令和军长的鼓动下,一口气冲上了无名高地,却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原来让他们心惊胆寒的共军阵地上,只剩下一名营教导员和一名连指导员,还身负重伤,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是完整的,其他的我军官兵均已壮烈牺牲,两位英雄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慢慢地向蒋军走去,敌人士兵以为他们要投降,都没有开枪,他们走到敌人跟前,有个眼尖的敌兵突然发现他们腰间都别着一个冒烟的手榴弹,“手榴弹!”他还没喊完,“轰隆”一声巨响,两位勇士和三个敌兵同归于尽,忠魂随着海风飘散了。
随着青天白日旗的挥舞和欢呼声,大队蒋军冲上了高地,胡琏合高元魁也登上高地,看见眼前的情景,唏嘘不已。
此刻全岛的22辆M5A1坦克也集中到一点红和古宁头一线配合进攻了,蒋军一时间士气大振,乘胜向古宁头村进攻。随着敌人绝对优势的火力和兵力,我军安岐和观音亭山的阵地相继失守,原先俘虏的敌兵由于没人看管也逃跑了,251团也只好退守古宁头村了,刘天祥和徐博两位团长终于又见面了,两双大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大家都没有说话,只是强忍着盈满眼眶的眼泪,互相道了声珍重,就带领着各自的部队,利用村里的房屋和253团抢修的工事和敌人展开了残酷的巷战,血战了一天,大家虽然一天没有进过粒米滴水,但指战员的斗志还十分旺盛,为了节省弹药,战士们尽量用刺刀和石头杀伤敌人,古宁头村里杀声震天,尸横遍地,村道上到处都是粘糊糊黑红色的血迹,活像一个人间的炼狱。因为敌我双方已经犬牙交错,双方的军服也很相似,误伤自己人经常发生,所以敌人不敢贸然派飞经轰炸,坦克也只能在村外围警戒,不敢随便开炮和扫射,只能用步兵与我军进行一房一巷的争夺,面对面的厮杀是异常残酷的,战斗进行的非常惨烈。鏖战中,天黑下来了。

20月25日18时,我军10兵团调动了所有能调动的力量,终于在澳头海滩集中了几艘船,这几艘船能渡的兵力十分有限,28军指挥部里,副军长肖锋正为此事发愁:从电台里得知的金门我军的情况不容乐观,这几艘船能装的兵力十分有限,增援无异于担沙填海,如果不增援,金门岛上的部队肯定全军覆没了,他们可都是自己朝夕相处的部下、战友、兄弟啊!肖锋深深吸里一口烟,向指挥部里所有的人投去了求助的目光:“部队是增援还是不增援好?”18军副政委龙飞虎说:“我们已经犯了罪,不能再添油似地增援。敌人兵力那么多,增援一两个营能有什么用?”
肖锋还是下不了决心,只好打电话请示10兵团叶飞司令员,电话里,叶飞以不容杀伐的口气道:“只要有一线希望,就要派兵增援,同胡琏兵团打到底!”肖锋放下电话,传令246团团长孙云秀带兵火速登船增援古宁头。
孙云秀早已明令自己的部队在沙滩上集结了,已收到命令,他立刻把背包扔下,撕下一张烟纸,写上自己的家乡亲人的地址,签上自己的名字,把烟纸和钢笔、钱包都塞进背包,本来想把手表也留下的,但他想到作战不能不知道时间,又戴上了,轻装完毕,他挎上满满的两袋手榴弹和勃郎宁手枪,提起斯登冲锋枪,向部队一招手:“跟我上,能上多少上多少。”第一个登上了战船。
官兵们也学着团长的样子,都把与作战无关的物件塞进背包,写上家乡的地址留下,尽可能多的带手榴弹,一边装束,一边握手,相约:“最后一颗留给自己”,然后义气凛然地登上战船,虽然已经尽量挤,但最终只装了4个连,再也装不下了,孙云秀命令战船马上起锚,在疾风骤浪中向炮火连天的金门驶去。
孙云秀的船队刚出发,八十五师师长兼政委朱云谦就气喘吁吁地闯进军指挥部,上气不接下气地问肖锋:“肖副军长,师级干部有人上船吗?”肖锋告诉他没有,他急得直跺脚:“哎呀,他们四个团长谁能说了算?如何协同作战啊?”肖锋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朱师长,朱师长看见每人回答他,脸都气红了,他回头对自己的随员说:“他们不去我们去!”说着就出门向海滩走去,肖锋在后面喊他,朱师长头也不回。
朱云谦来到海滩,只见海滩上站满挤不上船的246团的官兵和满地的背包,船队已经驶远了,急得他对着远处的船队大喊:“回来,孙玉秀回来!”回答他的只有呼呼的风声和哗哗的海浪声,朱师长看着炮火连天的金门和远去的船队,心里想起了古时荆轲出发刺秦王时唱的歌: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十一
由于之前蒋军空军没有发现我军有增援的迹象,所以就放松了侦查,当蒋军海军接到有共军船队增援金门的情报,马上加派军舰拦截时,孙云秀的船队已经突破了敌人海军的防线,部队基本上没有损失,向着251团开辟的登陆场疾驶而去,登陆场上的我军战士早已燃起三堆火,为增援的战友指明方向。晚上10时,增援部队顺利登陆了,孙玉秀命令船队立刻返航,继续接载后续部队,然后率领部队在251团接应战士的带领下,向古宁头村冲去。其实不用人带路,他们也可以找到古宁头村了,因为厮杀中的古宁头村燃起的战火连对岸的厦门都能看见了。
回程的船队在半路上遇上了蒋军的3艘军舰,押船官兵拒绝投降,被敌人机枪扫射,全部牺牲了,敌人俘获了全部船工,并把战船全部炸沉。看来再也不会有援军了。
孙云秀率领部队在午夜和刘天祥、徐博会合了,战情如火,也不容他们细说了,孙玉秀把一部分弹药补充给他们,请251、253团让开一个缺口,率领着4个连500多人像出笼的猛虎扑向敌人,他们带的都是冲锋枪和轻机枪,斯登、M3、汤姆森、捷克式、勃郎宁,都是从246团挑出来的最好的武器,敌人远了就用枪扫,近了就用手榴弹招呼,经过一天一夜苦战的251、253团的指战员有了这支生力军的支援,极受鼓舞,又补充了一部分弹药,使他们仿佛忘记了伤痛和疲劳,配合着孙云秀他们,奋勇向前。敌人被这群猛虎一冲,阵脚大乱,在村外围的敌坦克对着混战中的敌我双方士兵,不知所措,加上看见火光中我军战士中有火箭手,背着长长的火箭筒对着他们虎视眈眈,只要找到机会就会架炮轰击,吓得敌坦克连忙掩护着步兵向后撤。我军一路狂追,人挡杀人,佛挡杀佛。10月26日3时,苦战两天的我军突破了敌人的几道封锁,一举收复了132高地,直逼金门城下!
132高地和金门城之间有3里多比较开阔的地方,汤恩伯、李良荣为保卫金门县城,很早就不惜拆民房、扒坟墓在这片开阔地上修筑工事,可谓深沟高垒。当时我军士气旺盛,正要冲下高地,一鼓作气攻下县城,不想一冲下高地,就遇上了堡垒和机枪阵地交织的炙热火网,因为我军是由高地向下冲,根本无法停下冲锋的步伐,很多战士顿时被打成了蜂窝,倒在了金门城下。孙玉秀只好下令固守高地,但孙云秀属下的部队基本上用的是冲锋枪,射程较短,无法对敌人工事构成威胁,少数几挺轻机枪作用有限,夜间敌人也不敢贸然冲锋,敌我双方又僵持在这里了。
根据战前的情报,孙云秀知道固守金门城的是李良荣的22兵团,眼前的敌人还是出了名的豆腐兵201师,他就纳闷了:这豆腐兵啥时候变得能打仗了?战后李良荣说:“兔子逼急了也会咬人的!”但当时的李良荣和汤恩伯并没有如此牛气,他们当时龟缩在县城一边用电台惊呼:“胡司令官、高军长,共军前锋已到县城,快回师救援!”一边组织督战队督促部队死战。
其实敌18并没有被打垮,只是战线太长,又被孙云秀他们一阵猛冲猛打,撕开了一个缺口,让我军从这个缺口突破了封锁线而已,临时兵团指挥部里的胡琏和高元魁很快就恢复了冷静,胡琏命令12兵团属下的其他部队向18军靠拢,作总预备队。高元魁马上命令传令兵传令属下各部队迅速向132高地集结,在26日凌晨5时发起进攻。
凌晨5时,天还没亮。敌18军集中了所有炮火对132高地进行了整整5分钟的炮火预备,凶猛的炮火仿佛要把小小的132高地的每一寸土地都掀翻一次,据说经过金门一战,132高地测量了好几遍也测不到海拔132米,也许就是这样被削了几米吧。炮火停后,还活着的我军官兵还没有从爆炸的震荡中完全清醒过来,就看见蒋军在坦克的掩护下从四面八方铺天盖地杀来,132高地在炮火的摧残下,已经无险可守,我军只好且战且退,孙云秀冲锋在前,撤退在后。虽然从火力、兵力上我军已和敌人无法可比,但孙云秀决定要让敌人每前进一步,都必须付出血的代价!他们利用每一棵树、每一间房、每一块大石、每一个坟墓作掩护,用手中的武器阻击敌人,敌人每前进2、300米,都要扔下十具八具尸体,但同时我军也越打越少了……。战至中午,我军全部被逼回古宁头村。
胡琏担心被我军突破封锁线的事情在发生,遂命令高元魁巩固包围圈,高元魁马上命令属下部队,按军参谋部制定的方案分配防区,共军要是从谁的防区突围,谁就军法从事。不到一个小时,除了古宁头北面海滩,敌18军把我军围得像铁桶一般。胡琏还不放心,命令随后跟进的12兵团其他部队在外围再围一圈,用他的话说:“不能放走一只苍蝇。”26日13时,胡琏在高元魁的陪同下,来到了最前沿检查包围圈,我军一位连长从望远镜里看见有两个穿蒋军将军服的军官,有一个还是中将,估计可能是胡琏,就向他喊话:“胡琏,投降吧!国民党就要完蛋啦!”说完,操起冲锋枪朝胡琏就是一梭子弹,由于距离远,冲锋枪子弹都没有了准头,打在胡琏周围,扬起一阵尘土,胡琏的卫兵大吃一惊,连忙挡在司令官身前,胡琏冷笑一声,推开身前的卫兵,拿起一个铁皮话筒,大声说:“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臣。我是堂堂黄埔子弟,哪里有朝秦暮楚的道理!”说完一手把话筒扔了,转身对参谋说:“马上制定总攻方案,知会海军、空军协同作战!”参谋问:“请问那支部队进攻古宁头?”胡琏说:“当然是18军,18军大多是江西人,正气在江西,自文文山(文天祥)先生之后,江西文风至盛,正人君子,辈出不穷啊。”旁边的高元魁受宠若惊,连忙“啪”地一个军礼:“谢司令官栽培,下属一定率所部奋勇向前,不成功,便成仁!”
十二
虽然敌人的总攻还没有开始,但由于蒋军不断地缩小包围圈,我军也尝试在敌人包围圈的薄弱处突围,因此枪声仍然此起彼伏,战斗一直没有平息过,我军不断有伤亡。
26日18时,在古宁头刘天祥的团指挥所里,电台一直与大陆指挥部保持联系。扬声器里不停地传来大陆指挥部的声音:“坚持!坚持!”可就是不见一兵一船过海。将士们不仅两天两夜未进一粒粮食,连水也断了。有的人用缸子接自己的尿喝。夜幕开始降临了,蒋军要为明天的总攻作准备,我军也疲惫不堪了,战斗明显缓了下来,古宁头村一片死寂。指挥所里气氛沉重,仿佛点一根火柴就可以爆炸。突然有人抽抽嗒嗒地哭起来,大家一看,发现竟然是团长刘天祥。这个平日钢铁一般的汉子此时竟象个孩子般地流泪。他说:“我自己牺牲了不要紧,没有完成党中央、毛主席交给的光荣任务,太对不起首长对自己的培养和信任了。”这种情绪传染开来,大家都哭了。
官兵们都在寒风中默默流泪,大家不约而同地朝大陆望去。大陆呈现一团黑黝黝的轮廓。那儿有他们亲爱的首长,家乡,亲人。这时,大陆海岸上升起一个红灯和一个绿灯,虽然十分模糊,但那么亲切,那么温暖。忽然,不知道是谁声嘶力竭地向大陆方向大声问道:“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回答他的只有海浪声和呼呼的西北风声,再有就是风卷着军旗啪啪作响……
下半夜了,大陆军指挥部里的肖锋副军长给坚守在宁古头的我军部队发了一封电报,全文如下:“敬爱的邢永生同志、孙云秀同志、刘天祥同志、田志春同志(251团政委)、徐博同志、陈利华同志(253团政委)并转全体指挥员、战斗员和船工:亲爱的同志们,自10月24日晚二十一时,为了解放祖国东南沿海岛屿,你们乘坐木船战胜八九公里的惊涛骇浪,在金门岛西北岸十里海滩实行坚决的突破,为歼灭蒋介石的残余溃众,付出了宝贵的鲜血,不少同志牺牲了年轻的生命。我英勇善战的人民子弟兵,在后无船只增援的情况下,血战两昼夜,给数量大大超过我军的敌人以惨重的杀伤,捣毁了敌人很多军事设施。由于领导错误判断了敌情,我十个战斗建制营遭到失败,写下了极其壮烈的史篇。目前还活着的同志们,正抱着有我无敌的决心,继续战斗。为保存最后一份力量,希望前线指战员机动灵活,从岛上各个角落,利用敌人或群众的竹木筏及船只,成批或单个越海撤回大陆归建。我们在沿海各地将派出船只、兵力、火器接应和抢救你们。”
27日凌晨,战斗在最前沿的孙云秀团长也收到这份电文了,孙云秀看完后也递给警卫员看了,警卫员看完后,他让警卫员复述一遍,然后让他口头传达给所属部队官兵,把电文烧了。6点多钟,警卫员回来了,还带回来一小口袋花生,他告诉孙玉秀已经把军部的电文传达到每个官兵了,有战士找到一点花生,让他带回来给团长充饥。孙云秀吃了一颗,把花生壳甩在地上说:“不吃了,吃饱了去当俘虏吗?”正在这时,临时指挥所外响起了枪声。原来更深夜静的时候,不远的蒋军隐约听到了发报机的声音,天放亮时又被他们发现了发报机的天线,猜想这起码是我军的一个团部,就决定在发起总攻之前把这里端掉。
因为措手不及,孙云秀几个人一下子就被敌人包围了,蒋军不停地射击,大声叫喊着要活捉共军大官,孙云秀突然跃起,对敌人大喊一声:“朋友,过来吧,我就是团长!”端起冲锋枪冲出屋外猛烈开火,直到打完弹匣里的子弹为止,撂倒了好几个敌人,蒋军见他没子弹了,就慢慢地围上来,孙云秀轻蔑地冷笑了一声,从腰间抽出勃朗宁手枪,这是一支比利时FN公司生产的名枪,是他在淮海战场上的战利品,平时都像宝贝一样藏着,是第一次用在战场上。孙云秀从容地举起枪,向自己的太阳穴扣动了扳机,烈士的身躯晃动了几下,靠在屋门口站定了,没有倒下,眼睛像会喷火一样盯着跟前的敌人……这时是27日7时。 十三
10月27日8时30分,蒋军按既定的作战方案向我军发起了最后的总攻,10分钟猛烈的炮火预备后,士兵在坦克的掩护下,像潮水一样从东、南、西三个方向涌来;古宁头北面的海上,敌海军6、7艘军舰用重炮向地面炮火射击不到的死角猛轰;8时45分左右,敌机临空,向古宁头村作地毯式轰炸,然后是猛烈的扫射。古宁头村顿成一片火海,蒋军用火焰喷射器开路,先把据房屋死守的我军战士逼出屋外,然后开枪射杀或者俘虏,但我军战士明知已无路可退仍血战到底,带着浑身的火焰扑向敌兵,与敌兵同归于尽,没有一个人投降,被俘的都是战至力竭倒地或者身负重伤的,蒋军每前进一步,付出的代价也相当沉重,整个古宁头村火焰四起、浓烟滚滚、杀声震天,笼罩在一片死亡的恐怖气氛中。
9时许,胡琏、汤恩伯、李良荣以及蒋军日本顾问根本博在高地观战。汤恩伯看见我军大势已去,不仅哈哈大笑,喜形于色,胡琏目睹山下着惨烈的一幕,若有所思。忽然仰天长叹一声,对身边的参谋说:“共军如此强悍,大陆怎能不丢呢?”但他马上觉得自己这句话有点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连忙改口说:“18军真可谓是12兵团的孝子贤孙啊!”
此时我军大陆28军指挥部里,焦急万分的肖锋副军长命令电台队长姜从华不断地呼叫刘天祥和徐博,徐博一直都没有回音,估计电台已被破坏,9时45分,电台收到了刘天祥的通话,扬声器里很嘈杂,不时响着枪声和爆炸声,刘天祥在扬声器里说:“敬爱的首长,我的生命不在了。为了革命没二话,祝首长好。新中国万岁!共产党万岁!毛主席万岁!”步话员则最后说了一句:“永别了,首长!”耳机里随即传来剧烈的爆炸声,之后就是一片可怕的沙沙声。指挥部里谁都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一群铁骨铮铮的汉子霎时间哭声一片。
1949年10月27日10时,电台彻底沉寂了,电台队长姜从华用颤抖的手在报务日记上记下了时间:10月27日?时?分与登陆部队失去联络。
与此同时,在金门古宁头村,妈祖宫北海岸上,蒋军围住了我军最后的50多名官兵,他们已经打光了所有的子弹,敌人大声喝令他们投降,他们互相点了点头,背起武器,一起扑向了茫茫的大海,敌人追上来,用机关枪向大海一阵扫射,海面上一片殷红……金门岛上的枪炮声逐渐平息了。
我28军指挥部里,肖锋接到了由叶飞司令员亲自签发的撤销战斗的命令,肖锋和所有指挥员低着头,走出了指挥部来到海滩,脱帽、低头,一分钟后,肖锋抬起头,戴上帽子,用手擦干满面的泪痕,发狂地大声喊:“听我命令,我军所有炮群向金门岛炮轰一分钟!”
霎时间,28军所有的大炮都响了,像春雷一样震撼着大地和大海,像是对消散在这海天之间的忠魂志哀!
十四 后记
邢永生受伤被俘后,被押解到台湾,后因叛徒指认出卖,在台湾遇害。临行前,他对同志们说:“国民党烂透了,还要苟延残喘,垂死挣扎。”这是他留给大家的最后一句话。
徐博在战斗失利后潜入深山,在一个山洞里藏了一百多天。胡琏清扫战场时,在俘虏中查不到徐博,在死尸中寻觅亦不得。胡琏不相信徐博会泅水逃回大陆,始终不放弃寻找。后一位北太武山的村民向蒋军报告:他种的红薯常常在夜晚被部队偷吃,查附近部队无此事,胡琏判断可能是藏匿解放军所为,于是出动一个师的兵力进行搜山,终于将徐博搜出。徐博“长发长须,形同野人”。不久被杀害。
金门战役我军被俘四千余人,其中三千人于1952年被台湾用渔船分批遣返大陆。这三千人一律被开除党籍、军籍,遣返老家种地。一部份人被定为叛徒,判刑。文化大革命中,三千人统统受到批判,纵是农民也不能幸免。1983年后,为这批苦难将士恢复政策,补发了一点钱物,恢复党籍,按复员处理军籍问题。
1989年10月,金门战斗四十周年的时候,叶飞将军登上厦门云顶岩,眺望金门。突然下起了雨。白发苍苍的叶飞拒绝家人要他避雨的要求,伫立山顶,任凭雨水将他浇得透湿。随从们发现,叶飞的双手在微微颤动。
不久,肖锋和妻子贡喜瑞也来到厦门海边。他带来了酒。他遥望金门,向大海里洒了三次酒。这一次他没有哭,但是眼睛久久潮湿着。
向参加过金门战斗的勇士们致敬!金门战斗中牺牲的烈士们永垂不朽!祖国和平统一终有一天会到来的!
文学创作,并非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