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嘉尔萧敬腾:癫痫病从调理脾胃论治刍议 转帖

单位：北京中医药大学97级博士生(北京，100029)
癫痫是一种发作性的神志疾病。从近年来治疗进展来看，大多从心肝胆肾论治，采用熄风化痰、镇惊安神，育阴潜阳，活血化瘀等法，而从调理脾胃论治者极少。导师王洪图教授在深入研究《内经》五脏藏神理论的基础上，结合多年临床实践经验，认为调理脾胃气机在治疗癫痫等神志疾病中可发挥重要作用，并以此为主导思想组成调理脾胃复方，治疗癫痫等神志疾病，颇有效验。现将癫痫病从调理脾胃气机论治的理论及实践基础探讨如下。
1 癫痫病从调理脾胃论治的理论基础
祖国医学对癫闲病的认识具有悠久的历史，从历代医家之论可以看出，导致癫痫的病因病机虽然复杂，但总不外乎脏气不平，痰涎壅塞。如《三因极-病证方论》云：“夫癫痫病，皆由惊动，使脏气不平，郁而生痰，闭塞诸经，厥而乃成”。《景岳全书》指出：“癫痫多由痰气，凡气有所逆，痰有所滞，皆能闭塞经络，格塞心窍”。《医学纲目》中也有癫痫由痰邪逆上所致的论述。因此，《中医内科学》在论述癫痫病因病机时明确指出：癫痫是由多种原因导致脏腑功能失调，痰浊阻滞，气机逆乱，风阳内动所致。可见。脏腑气机失调，痰浊内停，是癫痫发病的关键病理机制，因而调理脏腑气机，祛除痰浊即为治疗癫痫不可忽视的法则。欲调畅脏腑气机必有赖于脾胃的中轴枢转作用，这是因为：其一，脾胃位居五脏之中央，连通上下，灌溉四旁，《内经》藏象学说中对五脏之气运行的描述即是以肝心肺肾之气为运动的轮周，脾胃之气为运动的枢轴，类似车轮与车轴关系的网状模式，并非现在一般描述的五脏处于一圆周上不同位点的模式［1］。正如《素问*刺禁论》所云：“肝生于左，肺藏于右，心部于表，肾治于里，脾为之使，胃为之市”，即描述了肝心肾肺位于四旁，脾胃斡旋气机居中，五脏气机上下升降，内外出入均赖脾胃气机转枢而构成的五脏气机协调的基本模式。其二，脾胃属土，不独主时，人的五脏六腑均有脾土之气，此在《素问.太阴阳明论》即有明确论述，后世《脾胃论》、《慎斋遗书》进一步发挥了这一观点，把脾胃分成五脏之中“宏观”脾胃和每脏之中的“微观”脾胃，反映在五脏气机转枢作用上，一是指在五脏这一整体中，宏观中焦脾胃是其气机之枢；二是在每一脏气机运动中，也有脾胃气机，即每一脏气机的升降均赖以脾胃之气的升降［2］。故《类经》有云：“枢则司升降而主乎中者也”。《医门棒喝》也说：“升降之机者，在于脾土之健运”。由此可见，脾胃的枢轴作用在五脏气机调节中举足轻重。脾胃转枢正常，脏腑气机才能升降出入有序，从而一方面确保精微物质正常敷布，使神有所养；另一方面使体内代谢产物及时排出，则无浊邪停蓄影响神志之患。一旦脾胃转枢失职，则脏腑气机失于调畅，体内精微物质不归正化，反聚饮生痰，成为导致癫痫的主要病理因素。若痰浊滞留不去，又影响脏腑气机，久则瘀浊互结，终成胶固难解之势，则癫痫反复发作，缠绵难愈。正如康应辰《医学探骊全集》所云：脾之一脏乃运用之神所出；癫痫多由顽痰困脾，脾既为顽痰所困，则运用之神无从而出。前贤所论无疑为癫痫病从调理脾胃论治奠定了理论基础。
2 癫痫病从调理脾胃论治的实践依据
针对脏气不平，痰浊壅塞这一致痫的主要机理，古今医家虽未明确指出调理脾胃气机之治法，但有从脾胃论治的实践先例。如《扁鹊心书》有“气痫者，经灸中脘穴而愈”的记载；《医学入门》主张“化痰必先顺气，顺气必先调中”；《石室秘录》认为癫痫之证，多因气虚有痰所致，故以健脾化痰之品组成祛痰定痫汤治之。《医学传灯》指出：此病痰伏心包，全要胃气清虚，方能健运，故拟舒中二陈汤、六君健脾汤治疗阳痫、阴痫。尚有采用吐法、下法治疗者，如《备急千金要方》疗食痫，以紫丸(赭石、赤石脂、巴豆、杏仁)下之，从方药来看，含有调理气机之意。再观不少医家治疗癫痫所喜用的星香散、妙香散、醒脾散、定痫丸等方亦蕴调气化痰之理，这对后世论治癫痫颇有启示作用。近代医家陈百平认为痫由痰起，治痫必先治痰。在痫证发作期主张用开破之法，以开气机闭塞，荡痰邪之积聚，而直达病所，常用温胆汤加升降之品治之；在缓解期，注重扶正、健脾、化痰，多用六君子汤加减施治。熊继柏认为痫久必归五脏，每致虚实夹杂，其中尤多脾虚痰盛之证，故扶脾为要策，以六君子汤加定痫丸治之多验。李修伍认为病在肝脾，与心脑有关，宜镇逆气，化痰浊。用神赭散为主方治疗［3］。尚有采用通腑泻浊法，以导下宣上，治疗癫痫者，如汤氏家传秘方：槟榔、黑丑、皂角、酒大黄、制南星治疗癫痫30例，疗效满意［4］。王氏以紫丸为基础拟“癫痫丸”治疗324例，有效率91%［5］。
王洪图教授精究博览，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对脾胃与神志关系的认识有其独到见解，认为脾胃气机转枢正常与否在癫痫等神志疾病的发病中起关键作用，中轴转运正常，则诸脏腑气机调畅，无浊邪产生、停留之患，神志活动自然如常。故以调理脾胃枢机为主旨组成复方，治疗癫痫等神志疾病，经十余年的临床验证，确有显著疗效。
3 癫痫病从调理脾胃论治的现代研究
以往，现代医学把神志活动主要归为神经系统，尤其是脑的功能。70年代末，随着脑肠肽概念的提出及研究，发现神经系统与胃肠道之间的起源与功能上，有较为密切的关系，在消化道与脑之间，可能存在着未知的庞大的联络网，二者可能存在着反馈关系［6］。有人推测，胃-肠-胰内分泌系统，通过脑肠肽影响脑肠轴，很可能是中医认为脾胃与高级神经活动有关的物质基础［7］，这就为脾胃主神志的脾藏神理论提供了现代科学依据。随着神经科学的发展，近十年来，对癫痫发病机理的研究也取得了新的进展，一些研究表明，脑肠肽等神经肽类物质与癫痫病有密切关系［8～15］。这对癫痫病从脾胃论治寻找其物质基础提供了线索。但就数十年来中医学界对癫痫的研究进展来看，虽有从脾胃论治的临床报道，及少量有关脾胃与神志关系探讨的理论研究［16～17］，但缺乏脾胃主神志的现代研究，从脾胃论治癫痫的实验研究尚属空白。为探讨调理脾胃气机之法的抗痫效应，贺氏以王洪图教授拟制的调理脾胃复方对四种癫痫动物模型进行了药效学研究，结果表明，本方对四种实验性癫痫动物模型均有明显的拮抗作用，且无毒副作用［18］。钱氏在此基础上，采用戊四唑点燃大鼠模型，研究了神经肽含量与癫痫发病的关系，结果表明，调理脾胃复方对癫痫大鼠脑内神经肽：生长抑素(SS)有明显降低作用；而对P物质(SP)、精氨酸血管加压素(AVP)均有显著上调作用，提示：癫痫发作及复方抗痫机制与脑内有关神经肽含量变化有关［19］。这不仅支持并补充了神经肽参与癫痫发作病理过程之学说，为探索该类疾病的发病机理和诊断提供了新思路，而且为癫痫病从调理脾胃气机论治的思路提供了客观依据。
综上述可见，癫痫病从调理脾胃枢机论治的认识思路，是在前贤理论及实践基础上的进一步升华，既有深刻的理论内涵，又有临床实践验证，还有初步的现代研究依据的支持。说明调理脾胃气机确实为治疗癫痫病的安全、有效的一种方法，其作用机理尚待深入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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