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之泣微博:官场作家王跃文:很多官员几十年不看一本书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20 02:06:06
在书店,我甚至暗想:别人该不会把我当扒手吧
我从小喜欢看书,但小时候很难读到书。因为我出生在农村,乡下是很难见到书的。记得小时候,一套残缺的《红楼梦》我是偷偷看的,因为当时说这是黄色书籍。那个时候可以堂而皇之看的是几本革命小说,像《红岩》、《林海雪原》、《青春之歌》、《苦菜花》等。记得有一年出版了一本名为《剑》的长篇小说,我听到大哥他们都在议论这本书,觉得是件大事,因为文革期间是很难出版一本新小说的。这本书的作者跟内容,我都忘记了。我还记得有本短篇小说集,写的全是抓特务的事,当时我看得很过瘾。那时候斗争意识很浓,看了这些小说,晚上走在外面就进入文学场景,似乎黑洞洞的地方随时会钻出特务来。乡村现在仍然缺乏读物,无论是哪类书籍都是缺乏的。
我上大学以后才真正接触到书籍。因为我是学中文的,最初喜欢的当然是文学书。记得老师给我们开了长长的书单,而图书馆的图书周转又慢,同学们就约定谁借出来就暂不还,一个一个接着看。有的书图书馆根本没有,就上书店蹭着看。那时候我们都是穷学生,自己买书的情况不太多。记得有年书店旧书打折,我买了几十本外国小说,感觉收获了极大的财富。
除了在学校里为了应付考试读书,我觉得阅读都是很幸福的。现在写作同读书时间大概各半。我很享受这种由着兴趣读书的感觉,没有任务,没人逼迫,有心得就写上几句。
我按自己的喜好读书,不强迫自己读不爱看的书,更不会赶时髦追风读书。往书店里走走,出版量真是太大了,但没有几本愿意拿起来翻翻。我逛书店,往往袖手而过,并不怎么伸手取书。我甚至暗想:别人该不会把我当扒手吧?偶尔看上的书,我不论在哪座城市都会把它买下。书买得少就带在路上看,买得多就邮寄回来。
也不能完全怪读书人骨头软,他们想牛也牛不起来
我不算个博古通今的人,看的书并不多。知道还有许多书需要看,却感觉时间不够多。我得花很多时间写作。我在阅读和写作之间焦灼,有时写作时间长了,觉得必须要集中时间读读书了;有时看书时间长了,又急着要写作。
我读书容易被感动,这样的例子很多。印象最深的是当年读托尔斯泰,不但爱上他的小说,更敬仰他这个人。阅读这样的大师,会觉得自己很卑微,很渺小,却又甘于让自己处于匍匐的姿势。托尔斯泰是伟大的人道主义者。我觉得一个作家,人格上的最起码标准,就是他必须是个人道主义者。
现在看文学书倒是少了,目前最喜欢看的是史书类。也不是正而八经地读史志,我暂时没有雄心装史学家。我读历史类杂书多一些,当然只读近代以前的。最近购得一套近代史料笔记,共二十几本,读得很有兴趣。看看近百年间的人事变迁,让人常常感叹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有个关于熊十力的故事,我读了就很有感慨。当年湖北财政厅长张难先与熊十力有旧谊,便多有逢迎之徒欲托熊先生介绍。熊先生不胜其烦,居然发启示说:仆本散人,雅不欲与厅长通音讯。厅长何物?以余视之,不过狗卵胞上之半根毫毛而已!
这就是当年读书人的风骨!现在读书人中再无熊十力,却无一不姓熊!细想,也不能完全怪读书人骨头软,他们想牛也牛不起来,更有牛过他们者!
我认识很多喜欢读书的官员,但也有很多官员几十年不看一本书
虽然有人说我是“官场文学第一人”,但我要声明的是,我没有做过官员。过去我虽然在政府机关工作过,却一直是写材料的技术干部。当然,也有人觉得自己干这活儿就是做官。各人的感觉不同。我现在是专事写作。据我过去的观察,官员们工作非常忙,几乎没有时间看书。工作时不出办公室的话,有大量的文件要看,挤不出时间看书;出了办公室有各种公务活动,包括酒桌应酬,更没有时间看书。看书是习惯,不看书的日子长了,就没这习惯了。我认识很多喜欢读书的官员,但也有很多官员几十年不看一本书,他们很习惯。不看书,也是习惯。
我认为目前在干部知识结构上,包括用人方面,太重视技术型官员。中国近60年的教育培养出的学生综合人文素养不高,看问题缺乏超越眼光,做决策也难有大手笔。他们只习惯从技术层面考虑问题,不知道更高远的价值观。只知道算经济账和物质账,不知道还有文化账。所以说,领导干部很有必要多读些同他们大学教材完全无关的人文类书籍。这些书,在技术官员看来,都是无用的。但是,正是这些看似无用的书,对涵养人的综合素质大有关系。我们看看西方国家的大政治家,很多都是学人文出身的,而不是某个方面的技术专家。(采访整理:人民论坛记者杜凤娇)
【作者简介】王跃文,有“中国官场文学第一人”之美称。当代文学批评家、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研究员陈福民曾说:“王跃文之于官场小说,就相当于金庸之于武侠小说、琼瑶之于言情小说、二月河之于帝王小说。”著有长篇小说《国画》、《梅次故事》、《亡魂鸟》、《西州月》、《龙票》、《大清相国》、《落木无边》、《苍黄》等,中短篇小说《官场春秋》、《没这回事》、《官场无故事》、《王跃文作品精选》、《王跃文自选集》、《官场王跃文》、《漫天芦花》、《蜗牛》、《天气不好》、《今夕何夕》等。这一系列描写当代官场的作品,引发了官场小说的流行热潮,而王跃文凭借这些小说,成为中国当代官场小说界最负盛名的作家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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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场小说十年回顾
中国是一个“官本位”的国家,历来不乏写官场的小说。从《南柯太守传》、《枕中记》等唐传奇,到清朝末年的《官场现形记》、《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等“谴责小说”,到20世纪八九十年代兴起的“改革小说”和“反腐小说”,再到近年来一直大热的“官场小说”,都对官场人心、权谋伎俩有形形色色的描写。
“官场小说”作为一个名称正式提出来,是王跃文的长篇小说《国画》出版以后。1999年5月,长篇小说《国画》一经面世便迅速在文学评论界和读者中引起了强烈反响,半年内加印了五次,每次加印都脱销,王跃文被认定为新时期官场小说的开创者。而在接下来的10余年里,王跃文所推动的官场小说这一写作领域一直都没有冷却过。“官场小说”作为描述、揭密官员腐败生活、政治较量的一类小说的名词,迅速被读者牢牢记住。
湖南文艺出版社副社长谢不周说:“‘官场文学’其实是民间通俗的说法。是作家以独特角度观察以中国政治官员为核心的大众生活、官员的执政能力和社会现实,观照中国的政治文化和政治文明。置身于中国这种体制下,读者特别关心改革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变化。另外从阅读习惯上看,这些作品有丰富的内涵,有新意,并非简单的风花雪月、莺歌燕舞,讲述的故事往往能够吸引读者。”
事实上,“官场小说”热销已近10年。王跃文的《国画》、张平的《抉择》、陆天明的《苍天在上》、周梅森的《人间正道》、李佩甫的《羊的门》、阎真的《沧浪之水》、肖仁福的《官运》等,都在这段时期问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