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到香港头等舱价格:科学文化的新积累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30 12:33:06

随着奴隶制经济的发展,西周时期的科学文化比殷商时代有着更新的积累和发展。这方面表现最为突出的是天文、历法、数学、医学,以及政治、哲学、历史、文学、艺术等等方面。从思想史角度看,《周易》、《诗经》等经典文献跟上述科学文化的诸方面都有密切的关系。
  ①天文和历法  中国科学院紫金山天文台研究员赵定理曾提出:“《易》的源头,本为古历法所得到的自然规律。经古人提炼,抽象为太极、阴阳、八卦学说。然后,又法自然之规律,用来推演万物、万事,并用来占筮。”②就以八卦源于古天文为例。首先说空间概念。空,即宇宙大自然的本体,是三维的真实空间。宇宙本体以八尺圆球表示,观测者所在的地平面是一个基准面,它在浑仪上乃是地平面,或日地平圈。它是过中心的一个大圆,大圆的中心是观测者立足之点,也是浑仪的中心。在地平圈内的方向,也即地面的南北东西方向,用下述方法确定;冬至正午的日影方向为北,夏至为南,其中分点为东、西。再两分东、西、南、北,便得到地面上的八方。八方配八卦,便得到地面上的八卦方位。地球是近球形的椭球体,本无方向可言。设立方向,其源出于地平面的方向;而地平面的方向,其源又出于天文。据考古发现,六千年前的古人就已经知道立竿测影定向的方法。其具体事实为:一是古人的棺材皆南北放;一是古人窑洞门都是朝南开。由八卦方位之设,可知八卦源于古天文。其次说时间概念。《周髀算经》载:“日复日为一日”、“日与月合为一月”、“日复星为一岁”。其意思是说,以地平面为准,太阳今日升出地平面与昨日升出地平面的时间间隔为一日;太阳与月亮两次方向重合的时间间隔为一月;太阳与恒星两次重合的方向为一年。年、月、日时间单位,实际上已用于现今天文学所说的地球自转和公转周期,以及月亮绕地球转动的周期。古今说法的不同,在于古人以地面观测者为中心,现今天文学以太阳为中心。古人说动天地静,今人说地球有自转和公转,其实质反映两种坐标系观测同一天象的差别。易卦中离不开时间,如十二月消息卦等用法。时间概念来自天文,所以说易卦来自古天文。
  西周时代之所以能产生《周易》,这跟当时天文历法研究有很大关系。“观象授时”是我国古代天文学的传统,西周继承了这一传统并大为发展。在河南登封县告成镇的中岳嵩山之阳,至今还屹立着一座巍峨宏伟的观星台,这就是著名的“周公测景(即“影”)台”,是用以测量日影、观象授时的场所。据《周礼》记载,周人已使用“土圭之法”测量日影,以确定四时的变化和地理的远近。“土圭”是我国最早的测天仪表,“周公测景台”则是我国最古老的观察天象的场所,也是在世界上唯一仅存的最古老的天文台。这种“测景台”又叫“灵台”,《诗经》中就有修建“灵台”的诗句:“经始灵台,经之营之。庶民攻之,不日成之。”既然有了专门观察天象的场所,自然就有相应的专门机构和专职人员。《周礼》中就记载当时有负责观象授时的,有负责观察日月星辰异常现象的,以定吉凶之事。司马迁说,周武王时精通天文历法的有史佚,可见天文历法已掌握于太史之手,这比商代掌握在巫卜手中,显然是一个进步。他又说,幽、历以后周室衰微,观象授时工作因而废弛,于是“畴人”子弟分散。“畴人”就是世代从事天文历法的人,《周易》的思想甚至成书,都应该跟他们有很大关系。
  ②  参见《周易与现代自然科学》,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 1990 年版,第 127 页。
  在长期观测的基础上,周人创立了二十八宿,以确定天体的位置和日月五星在天空中的运行。所谓二十八宿,就是在黄道带与赤道带两侧,选取二十八组恒星作为观测时的标志,每一宿由若干颗恒星组成,并以地上的事物去命名。《诗经》中就出现过许多这些名称。二十八宿是古人测天的基础,通过观察太阳在二十八宿中位置的变化,以推定一年季节的变化,就可以制定更加精确的历法,这在我国古代天文历法上是一个巨大的进步。
  ②数学和医学  西周时的数学和医学也有相当的发展。留传至今的我国最古老的数学著作《周髀算经》,虽然成书较晚,大约是公元前一世纪的著作,但它所包含的某些数学知识,却是西周时期的产物。书中采用周公与商高对话的形式讨论用矩之道。商高曰:“平矩以正绳,偃矩以望高,覆矩以测深,卧矩以知远,环矩以为圆,合矩以为方。方属地,圆属天。无圆地方,方数为典,以方出圆,笠以写天。天青黑,地黄赤。天数之为笠也。青黑为表,丹黄为里,以象天地之位。是故知地者智,知天者圣。智出于勾,勾出于矩。夫矩之于数,其裁制万物,唯所为耳。”商高的这段话说明了直角三角形的勾、股、弦定理。商高虽未详细描述其定理,但已给出以下特例:
  32+42=9+16=25=52
  62+82=102
  还给出了圆与内截正方形的关系,为直径乘三。即用了圆周率π=3。利用商高定理观测天象的仪器为“周髀”,又称圭表,此仪在紫金山天文台尚有保存。同样晚出的《考工记》,包含着西周时期的数学成果。它为某些工程技术,如制造车、船、弓箭而绘出若干统一的规格,记载了一些有关分数和角度的资料,以“矩”为九十度角,“宣”为四十五度角。规定“十分寸之一为枚”,即十分之一寸等于一“枚”,这成为以后写分数的一种普遍方法。
  我们要说,在上述这种数理背景下,西周时代产生《周易》这部名著,就决不是偶然的,因为《周易》本身的数学性很强,或者说它已经达到了很高的数理思维水平。为此,后人的易学研究大略分为三派:象数派、义理派和数理派。“系辞”说:“《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这是二进位制的朴素阐述。如用现代数学中指数表示上段话的内容,那么“极、仪、象、卦”的系数可分别表示为:20,21,22,23。代表式为 2n,若把 n 扩大到 6,则得到演生的六十四卦。另外,《周易》也是世界上公认的第一本讨论排列组合的书。如果只取阴阳两爻组合,正好得到两仪;若将其两个或三个卦画进行排列,则可组合成四种或八种形式,即四象和八卦。如将阳爻看作“+”,阴爻看作“-”,每一卦三个爻分别表示 x、y、z,这时八个卦就是:(+x,+y,+z),(-x,+y,+z),……,(-x,-y,-z)。正好代表立体几何中笛卡儿空间座标的八个“卦限”。若每次取六个卦画进行排列,就可得到 64 种组合,这运用排列组合公式是可以计算出来的。现代学者还指出,《周易》中还有“编码分析”的思想①。在《周易》中,
  把古人占筮用的蓍草叫做“策”,一根蓍草叫一策,一策代表一件事物。六十四卦共有三百八十四爻,其中阳爻一百九十二,阴爻也是一百九十二;太阳每爻三十六策,太阴每爻二十四策,少阴每爻三十二策,少阳每爻二十八策;如按阴阳相配计算,可得 23040 策,这些策都可代表某一事物。《周易》就是把众多事物信息,经过分类组合加工处理,附上一定的、也是唯一的编码来表示,并把它放在一定的位置,构成一个独特的信息库。在判断某种事物的结果或对某事物做预测时,采用占筮或推演的方法。在占筮过程中,指令是由推演蓍草出发,通过寻址,找到相应的卦辞和爻辞,把最终结果输出。尽管整个过程有其神秘的地方,但其中所蕴含的编码知识是显而易见的,同时,对事物也具有逻辑分析的思想。
  ①  参见《周易与现代自然科学》,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 1990 年版。
  西周时期的医学在商代的基础上又有新的发展。周王室和政府中已有专门的医疗机构,由医师“掌医之政令”,负责管理医事行政。在它下面设立各种医疗部门,“凡邦之有疾病者疪疡者造焉”(《周礼》)。各种内外科疾病都可以到那里去诊治。医学的分科已较细致,根据不同的疾病“使医分而治之”。在疾病的诊断上,提出“以五气、五声、五色眡(视)其死生,两之以九窍之变,参之以九藏之功”。通过观察病人外在的体温、声音和气色,再参照病人内在的脏腑活动情况以判断病情。在治疗上,强调“以五味、五谷、五药养其病”,既重视药物的治疗作用,也不忽视食物营养的作用。从上述情况看,当时已把阴阳五行学说应用于医学,用以说明人体生理现象和病理变化。
  从思想史角度,我们更重视的是当时的“医”理和“易”理之间的关系。《周易》不仅其最基础、最原始的阴(--)阳(-)理论,跟人类有相通之处(郭沫若、钱玄同、周予同等学者都认为它们表示男女生殖器),而且还有许多卦(如“艮”卦)谈到疾病与治疗问题。就是医理和易理的本身,我们也可以看到它们之间的密切关系,说明《周易》问世的科学背景。古代中国医学,无论是阴阳思想、五行思想、藏象思想、气化思想还是运气思想,都跟易理“象、数、易、占”有关。比如,《周易》阴爻、阳爻的阴阳关系,以及《周易》蕴含的阴阳哲理是中国阴阳思想的总源头,也是中医阴阳思想的起源。《周易》卦、爻象是中医藏象思想的导源。《周易》六爻跟中医六经、六经体系、六经辨证密切相关。《周易》乾、坤、阴爻、阳爻、八卦布阵,是中医气化思想和运气思想中干支格局的蓝图。《周易》无极、太极图是中医精气思想、阴阳思想的根基。《周易》乾坤天地是中医气一元论的溯源,其河洛数理又与中医九宫八风、子午流注、灵龟八法、七损八益密切相关。《周易》坎离二卦与中医心肾相交、命门学说等相关连。其卦爻的天、地、人位与中医三维医学有联系,是中医整体观的蓝本。《周易》中和观与中医平衡论、协调论都有相通之处,而前者的圆道又是中医圆运动的哲学导源,等等。足见中国的医理和易理是密切相关的。
  ③各种思想文化  西周除有丰富的政治、哲学思想(如前所述)之外,在历史、文学、艺术等方面都有很多成就。当时史学已经从神学的附庸地位中独立出来。虽然商代已设有史官,但它还只是作为宗教迷信的从属而存在。西周时期设置了专门的史官,负责“掌握书以赞治”(《周礼》)。史官大概已有一定的分工,“动则左史书之,言则右史书之”(《礼记》)。西周铜器铭文,虽然不是全部出于史官之手,但也可以看作是历史记载的滥觞。西周文学主要有散文、诗歌两种,其散文仅有部分保存在《尚中》中,其诗歌也仅有部分保存在《诗经》中。在艺术方面,特别值得一提的是音乐。乐在西周特别受重视,这倒不是单纯为了娱乐,而是利用它作为思想政治统治工具。《礼记》说:“礼以道其志,乐以和其声,政以一其行,刑以防其奸,礼乐刑政,其极一也,所以同民心而出治道也。”正说明了这一点。
  西周的乐跟礼一样,是不下庶人的。就是在统治阶级当中,周乐也是有等级的。《礼记》说:“大夫无故不彻悬,士无故不彻琴瑟。”其中的“彻”作“取消”解,“故”是指“灾患丧病”等事件,“悬”是比“琴瑟”更高档次的钟磬一类乐器。整个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只有在灾患丧病这些不幸的事件发生时,才可以撤去乐悬和琴瑟,否则就要经常演奏这些东西。周制有一条通则,叫做“上得兼下,下不得僭上”。所以,大夫以上设悬,同时也可设琴瑟,而士则只可设琴瑟,绝不可设悬。至于庶人,当然设琴瑟也谈不到了。周人奏乐的大致情况是:“凡乐:瑟在堂上,笙管钟磬鼓鼙之属在堂下。”“凡乐皆四节:初谓之升歌,次谓之笙奏,三谓之间歌,四谓之合乐”。(《礼经释例》)不仅使用乐器有上下尊卑的等级,就是奏乐内容也有严格等级划分。“天子诸侯之乐,以金奏为第一节,升歌为第二节,下管为第三节,合乐为第四节,每节皆三终。大夫士之乐以升歌为第一节,笙入为第二节,间歌为第三节,合乐为第四节,每节皆三终,两两相当也。”(《求古录礼说》)“乐”成为西周政治思想统治的重要手段。
  ④神学下争脱着的科学文化  如果说殷商代时的思想意识主要是笼罩在神学之下、而仅只萌发状态的科学文化也主要把持在“巫”阶层手中的话,那么到了西周,这种情况便逐渐有所改观。在周代“因于殷礼”当中,神学思想当然也被继承,但是“神”开始与“人”与“德”发生了关系,直到西周末年,便出现了有人公开怀疑和责难神。但是这并不意味着神学没有了地位,恰恰相反,神学仍旧是官方统治的思想武器。西周时代的科学文化,只能说在神学下争脱着成长。比如为了探测天意,国家发展天文事业。《史记》载:“幽历以往,尚矣(按指周幽、历王以前很推崇天文)。所见天变,皆国殊窟穴,家占物怪,以合时应,其文图籍  祥不法。”说明长期的、大规模的天文观测活动,其目的是占星,是探测天意。但是,在这种神学活动当中又产生了什么新的结果呢?答案是;科学文化在暗暗成长。
  我们从《左传》、《国语》等文献所载商、周的材料中可以看到一些情况。“晋侯问于士弱曰:吾闻之,宋灾,于是乎知有天道,何故?对曰:古之火正,或食于心,或食于味,以出内火。是故咮为鹑火,心为大火。陶唐氏之火正阏伯居商丘,祀大火,而火纪时焉。相土因之,故商主大火。商人阅其祸败之衅,必始于火,是以日知其有天道也。公曰:可必乎?对曰:在道。国乱无象,不可知也。”士弱的话反映了当时人们关于火星的认识。“火正”是古代官名,主祭“火”星。火星在这里一指“心宿二”即“大火”(“心为大火”),一指“鹑火三宿”中的“咮”(“咮为鹑火”)。据现代学者研究,公元前 2200 年左右,春耕开始时大火星初昏东升,而到商代则大火星东升甚晚,春耕开始,鹑火星正在南中天。所以火正配食的星座不同。“以出内火”是根据天上火星的状况来安排地上人间的用火(炊、耕、祭、陶冶等)。这说明古人的生产和生活与星占有着密切关系,但这种星占却使人们对星的运行规律逐步有了认识。陶唐氏的火正阏伯住商丘,祀大火星,并根据大火星的见伏及其位置来确定时节,说明长期的观测使人们对大火星的运行规律已基本掌握。商的祖先(相土)住商丘,继承了祭大火的传统,当然也继承了对大火的认识。但即使在这个时候,人们仍然保持着神学的观念。如果士弱的话可靠,则从可用大火纪时,中经殷商时人认为自己每次祸败都会由大火星作出预兆,直到宋国受灾而知天道,至少有了上千年的历史,西周时代便在其中。在这上千年的历史中,人们知道了大火星的规律,却仍然保留着神学的观念。这种矛盾在一定的条件下总要解决的。士弱就认为,殷商的祸败,大火星并不一定能提供预兆。“国乱无象”,天象不能提供国乱的预兆,国乱也不能通过天象推知,(“不可知也”),国家的治乱,根本在人自己的行为如何(“在道”)。
  再比如关于“天象”的知识。《国语》说:“天事必象,十有二年,必获此土……天之道也。”这里所谓“天事必象”,就是说“天”有什么事情或有什么意图,都一定要见诸天象。事实上人们也只能通过天象观测去推知天意。这样,天文学和宗教神学就形成了这样一种关系:进行天文观测是为了探知天意,天文学作了神学的奴仆;要探知天意,又必须进行天文观测,神学为了自身的目的必须使天文学同时得到发展。星占的重要内容是日月占,其中又主要是日月食。《诗经》有:“日月告凶,不用其行。……彼月而食,则维其常,此日而食,于何不藏。”日月的运行乱了,向人们宣示了凶灾的消息。但人们却知道,月食是经常发生的事,也可能是指有规则出现的现象。此诗作于周幽王六年。据说二百多年后又发生日食:“秋七月壬午朔,日有食之。公(鲁昭公)问于梓槙曰:是何物也,祸福如何?对曰;二至二分,日有食之,不为灾。日月之行也,分,同道也。至,相过也。其他月则为灾。阳不克也,故常为水。”(《左传》)二分时,日月同道;二至时,日月相过。发生日月蚀是正常的,不为灾,只有其他时候才为灾。这就是说,日月食不一定就表示什么天意。这些“天道”是与“人事”不相干的。这种记载虽时出春秋之中,但其认识过程应包括西周之末。天文知识的进步使人们一点一点地破除着对天命神学的迷信,促进着科学文化的发展。
  再进一步讲,从最一般的思想文化来看,西周天命神学的内在矛盾性,到西周末春秋初便出现了不可逆转的危机。怀疑论和民本思想应运而生。既然万能之神赐福降祸的功能不再灵验,那么,人们对于自己崇信天神的虔诚之心也就势必产生怀疑;既然急剧动荡的社会局面并非神所造成,而是人的行为所致,那么,人们对神的信赖就显得多余。天与人之间就在这样的社会背景之下出现了变机,人们开始对自身的本质进行“反思”,并开始意识到人在神灵面前并非渺小无能,而是能动的主体。即所谓:
  “天命不彻,……职竟由人。”(《诗经》)
  “夫民,神之主也,是以圣人先成民,而后致力于神。”(《左传》)
  “吉凶由人。”(《左传》)
  这种清醒的自我意识日益发展,在西周天命神学思想的内部又涌现出“人的主题”,这既是西周天命神学的逻辑终点,又是春秋战国思想解放潮流形成的历史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