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丽江自助游费用:滿腔心事向誰論----父母和千家駒(1)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27 13:59:12
 

父親喜歡請客,喜歡在家裡請客,還喜歡自掏腰包。這個癖好是出了名的,請吃的人也愛吃我家的飯。一來父親熱情,二來廚子高明。

為啥愛請客?除了父親慷慨大方的個性,恐怕更多的是與他在黨派長期擔任組織部長、祕書長職務有關。為發展成員、為鞏固組織、為疏通關係、為瞭解情況,章伯鈞必須和各個方面建立關係,有了關係還必須搞好關係、保持關係。他必須結識人,越多越好,政黨靠的就是人馬。以個人方式能產生這樣關係的方法,不外乎開會、聚會、拜會。最好的開會、聚會就是附帶吃飯,特別是家有好廚的時候。所以,父親經常找幾個人來家吃飯,目的是和他們談盟務(即中國民主同盟的事務)、黨務(即中國農工民主黨的事務)、部務(即中央交通部的事務)、社務(即《光明日報》社的事務)。或者說,這也是他的一種工作方式,父親一向奉行中庸之道,總說:「人處好了,事才能辦好。」

一九五六年至一九五七年春,是二十世紀中國知識分子的黃金時段,民主黨派尋求發展,個人尋求組織歸宿。那陣子父親大忙,我家的廚子也大忙。請客之前,洪祕書一定手持兩份單子,請父母過目。一張單子寫的是人名,另一張單子報的是菜名。父親掂量人名,母親琢磨菜名,最後由父親敲定。

一天,全家在大客廳休息,捏著名單和菜單的洪祕書進來,分別將它們遞給了父母。父親拿過名單走到燈底下細看,我也跟了過去。洪祕書一手趙體正楷,姓名排列得整整齊齊。

父親一邊看,我一邊讀:「史良、周新民、范長江、沙千里、錢端升、楚圖南、薩空了、吳晗、胡愈之、閔剛侯、鄧初民、劉清揚……」都是民盟中央的「大腕」,但讀到最後一個名字,停住了,頭問:「咦,怎麼還有一隻千家狗?」

父親瞪著眼說:「你把最後一個名字再讀一遍!」

「千家狗。」我小聲重複著。心想:這最後一個字,大概是讀錯了。

父母相視大笑,站立一側的洪祕書也抿著嘴樂。

父親拍著我的腦袋,說:「傻丫頭,你不想想,誰家父母會把自己的孩子叫千家狗呢?那個字讀『ju』,少壯的馬或小馬就叫駒。人家叫千家駒。」很羞愧,把個好的名字,讀得那麼壞。

「這個千家駒,我以前怎麼沒在家裡見過?」我問。

父親說:「你就會見到他了。」

幾天後,父親邀請的客人來了,我也認識了千家駒。他比父親年輕多了,似乎要小上一輪的樣子。所以,父親讓我叫他「千叔叔」。他坐在吳晗和薩空了之間,我叫完「吳伯伯,薩伯伯」,再叫「千叔叔」。滿屋客人大笑。

薩空了一拍千家駒的肩膀,說:「千老弟,在這個圈子裡,你只能當叔啦!」

千家駒白皙的臉上,泛起一層紅暈。他個子不高,鼻梁架著副眼鏡。聽別人講話時神情專注,自己說話言簡意賅。來客不是副主席(如史良、羅隆基),就是常委(如吳、許廣平、錢端升、楚圖南)。他例外,僅為中央委員。但父親欣賞他,千家駒心裡也感受到父親對自己的欣賞。在民盟,千家駒與史良、吳晗的關係也是不錯的。與史良的往來源於同為救國會成員;與吳晗的熟識則因為是同班同鄉且同庚。通過吳晗介紹,年輕的千家駒相識並受知於胡適。胡適不僅介紹他去北大經濟系任教,還欣然當了他的婚姻見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