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盟尊宝比萨:磨刀剪的安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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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10年06月12日 07:00:47  来源:浙江在线——天台新闻网  字号:小  [打印]
编者按:“磨剪子来抢菜刀”这个行当,是流行于民间的一个老行业。“磨剪子哟!抢菜刀。……不管生活怎么变化,你的菜刀剪刀还得磨……”二十多年前,刘歌一首《磨刀老人》的歌,曾唱得人们百感交集。事实上,在这首歌走红时,“磨刀老人”的身影已在逐渐淡出,与其他一些行业一样,随着时代发展变化而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请看——— “磨-剪-子来———抢-薄刀。”多么熟悉的声音,对于一个曾经从只有八个样板戏年代过来的人,这声音实在太熟悉又太陌生了。那个年代,农村的孩子有事没事就爱拖腔拖调喊几声,因为除了这样吼几下,他们实在没有多少别的娱乐可以把自己心中的烦恼郁闷排遣出去。

在天台农村,每户人家几乎都有很多不同用途的刀。切菜用的薄刀,断骨用的斩刀,割牛草的草刀,铰稻秆玉米秆的铡刀,上山斫柴的钩刀,割稻割麦的大镰刀,伐竹伐木的大砍刀,还有妇女们做针线活用的大小剪刀。一户人家有这么多的刀,天台人又特别讲究“磨刀不误砍柴工”,你说天台农民哪个不会磨刀呢?这磨刀的悠长吆喝声,孩子们是样板戏《红灯记》“粥棚脱险”一幕中学来的。扮作磨刀人来取“密电码”的是从北山来的游击队员,那吆喝声是寻人的呼号,也是联络暗号,磨刀仅仅是他来取“密电码”的掩护。
在天台县城,我已经第三次听到这种久违了的长而低沉的吆喝声。我想天台人怎么会有人叫磨刀呢?这不是空耗时光徒费精力吗?用那么多的时间去做别的,哪样不比这样空走强?实在是因为几次吆喝,街坊邻居都没有给他们一次生意的机会我才这样自语。

一天家中就我一人,抬头一看工作台上的小电子钟已经过了午时辰,到外面吃远了点,就在家里随便弄点算了。下到二楼厨房,青菜鲜肉已经现成放在砧板上了,那样子是说,要吃自己动手吧。
我从操作台的刀屉里抽出一把天台薄刀切菜,我家的菜刀过去都是我磨的,一刀下去,嚓的一声,锋利无比。今天怎么了?那刀像是和我这个老主人陌生了,切得费劲不说切口面还藕断丝连,牵牵扯扯的。我翻面一看那刀口,本该是一丝铮光闪亮的锋刃线怎么变得这么粗了,用拇指一试,原本丝丝作响的锋口圆滑得有了弧线,这样的刀割肉也不会出血的,想切鲜肉不在油石上花点工夫只能囫囵吞了。我因为一次意外留下了手脚麻木的后遗症,从此就没有和菜刀打交道。我在刀屉里换遍了插着的三把菜刀,竟然没有一把是快的。别无选择,我拿出油石动手磨刀。麻木的两手无法尽我所愿,只能罢手,吃了一顿青菜面了事。那菜刀的确不能切东西,我应该早早找人来磨了。
说来也巧,当天下午,我又听到后门弄堂有这样悠然吆喝声自西往东响去,匆忙下楼去追吆喝人,待我赶到那里哪儿还有人影,问小店老板,说早往东去了。正当我扫兴回头走时,那吆喝声又在前方响起,我赶紧大声呼叫,才没有错过请人磨刀机会。
这是个与我前几次见过的不一样的磨刀人,那一身的装束打扮,几乎和那个北山游击队员一模一样,只是磨刀凳的另一头加装了一个手摇砂轮,手中多了一只小型扩音器,步行在大街小巷里,如果磨刀的是骑自行车,那就失之交臂了。
磨一把三元钱,我从厨房一下拿来三刀一剪给他磨。听他的口音不是本地人,我的好奇病又犯上了。他一边磨刀一边和我有一搭没一搭闲聊,为了能多聊一会,我竭力帮他招徕了三个生意。
他叫张永仁,今年43岁,17岁学磨刀,走南闯北浪迹江湖已经25个年头,应该是个有丰富经验的老师傅了。他是安徽淮北人,一家6口,还说今年他的家长级别要升为“YY”级的了,想想肩上的担子又加重,在外干活得更卖力气才行。
过去有个凤阳花鼓唱道,“说凤阳啊道凤阳,凤阳本是好地方,自从出了朱皇帝,十年倒有九年荒。咚咚咚锵,咚咚咚锵,咚咚咚咚锵咚锵咚锵咚锵......”因为这个花鼓调,小小的我知道中国除了浙江,还有一个安徽;除了上虞(我小时候生活的地方)还有一个凤阳。听老人说凤阳那个地方雨下久了就发大水,天晴长了又要闹旱灾,老百姓为了活命只得拖儿带女四处流浪。我问大人凤阳为什么这么穷,安徽为什么这么荒?大人的回答很简单:皇帝朱元璋不管老百姓呗,淮河两岸不是水灾就是旱灾。其实那时候的上虞也很穷,只不过上虞人最穷也不愿流浪四海,乞求百家饭的。他们说宁愿饿死街头,也不沿路讨乞,上虞人真有点“贫贱不能移”的硬骨头精神,令幼小的我好生敬佩。从地图上看,他的老家就在凤阳之北的泗县,那里河网纵横,大多流入洪泽湖。也算田地广袤的水乡泽国。我问张永仁,这么好的地方你怎么舍得背井离乡、抛妻别子成年在外地?看看我们天台,四周大山合围,少的就是良田沃土,可是到外地去打工的还真不多。
张永仁说,我们老家哪能和天台比,这里地势高雨水积不住,雨过天晴水很快退了,我们那里是块洼地,雨水多了流不出去,要是洪泽湖那边雨多,河水不但流不进湖,湖里的洪水还会往河里倒灌,几天几夜的洪水庄稼淹死的淹死被埋的被埋,颗粒无收的农民只得马上逃荒。现在是好了很多,但自古以来的贫穷哪里是几十年的时间能改变的。所以淮北的穷人远比其他地方多,出门做手艺卖苦力的也多。
因为他是掮着磨刀凳步行磨刀剪的,我问磨刀的好像还有骑自行车的,不知是不是你的同伴,你们到乡下磨刀吗?张永仁回答说,天台城里只有三个磨刀人,都是我的老乡。做我们这种手艺的还是走好,我在大街小巷里呼叫,住在楼上的人听到了赶紧招呼你还听得见,要是骑自行车早就远远地去了,等人家从高楼里下来,你早已“远走高飞无踪影”了,一天还能做多少生意,磨几把菜刀?
他说得颇有道理,要是他也是骑自行车的,我不知这几把钝刀到哪天才能刹刹见锋。真不愧为有25年江湖经验的磨刀人。
他说他们三人在天台已经好几年了,过去也往农村走,但农村太分散,每天累得够呛,生意很清淡。农民说花三块钱磨刀太贵,真切不动了,往水缸沿嚓嚓擦几下就行了,三块钱好省。后来我们就在县城里转,这里的人不在乎三块钱,只要你把刀磨得锋利。我们在城里做做,每天可以磨几十把,如果碰到宾馆酒店的活,生意会更好些,只是这样的机会不多。为了节约开支我们在城里合租了一间半老屋,三个人住在一起省钱还热闹。遇上出不去的天气就在家里聊天打牌消遣,自己动手做饭,个人的生活费有限,虽然挣得不多,但挺自在,比在老家强。
六把刀一把剪子很快磨好了,不用试,看看刀口的一线锋刃闪着青幽幽的蓝光,那一定是一把快刀。我说手艺不错,以后一定会有人叫你磨的。他说我磨的几把就是那把天台薄刀钢质好耐用,其他两把不锈钢的看看外表好漂亮,但是质量不好,中看不中用。说完他掮起磨刀凳拐进弄头扬长而去,那深深的屋弄又响起了悠长的吆喝声:
“磨-剪-子来———抢-薄刀。”……
作者:     编辑:吴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