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暨景瑞上府:红卫兵中的“联动”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30 18:17:24
  红卫兵中的 “联动”

 

 

                                                              作者:李卫雨·张爱民·纪彭

 

          红卫兵作为文化大革命中的历史名词被人们所熟知。最早的红卫兵名称来自于一位清华附中学生张承志(后来成为著名作家)的笔名——红卫士,意为毛泽东的红色卫兵,在1966年5月29日清华附中预科651班所贴的大字报上开始使用。6月1日,《人民日报》发表文化大革命宣言后,学生贴的大字报就纷纷署上红卫兵。

 

        “联动全称为首都中学红卫兵联合行动委员会,成员绝大多数是干部子弟,是红色贵族联动成立前后,其前身西城纠察队东城纠察队等。红卫兵纠察队大搞红色恐怖,打人抓人甚至杀了许多人,在北京造成了不良的影响。他们是最早得势的红卫兵,也是最早觉悟的红卫兵,还是最早完蛋的红卫兵。

 

        这些干部子弟比起那些老百姓家的孩子还是要多点政治头脑。当文化大革命斗争不断升级,他们不久就看出文革是要打垮各级党组织的领导,打倒自己的父母,闹了半天自已点起的这把火是为了烧自己的父母啊!他们发现再斗下去连自己也成了黑帮、走资派的狗崽子,只能组织起来自救,由于长期自命为无产阶级接班人他们用血统论反对中央文革,反对乱揪革命老前辈。联动的行为干扰了毛泽东打倒走资派的战略部署,被定为反革命组织,1967年,他们遭到中央文革的无情打击,整个组织被解散。

 

        李卫雨:我们学校的红卫兵都是军队干部子弟

 

       1966年8月18日,毛泽东在天安门城楼上接见了老红卫兵代表。上将李聚奎的女儿李卫雨,当年在首都师院附中念高一,她告诉记者,老红卫兵开始是很狂热的,心里只有毛主席。直到今天我要是听到谁说共产党不好就好像说我似的。

 

         “文化大革命开始时,我是师院附中(现在的首师大附中)高一的学生,那时16岁。文革开始后在毛主席的号召下,我们学校的红卫兵组织一下就起来了。当时,我们的红卫兵组织人员相对比较整齐,学校在海淀这边,挨着军队大院,铁道兵、装甲兵、炮兵、总后、通讯兵、海军、空军都在一起,都离师院附中比较近,所以我们学校的整体素质就比较高,教学质量也比较好。有这样的基础,我们学校的红卫兵组织就发展特别快,干部子弟比例比较高,组织化很强。

 

       运动开始不久,红卫兵就控制学校,随即成立了保卫队,有什么紧急的情况、紧急的任务时,一说保卫队集合就能哗啦一下都动员起来。保卫队的成员以军队的干部子弟为主,这些孩子家里都是部队的,纪律性强,着装也比较整齐,一水儿的从家里拿的旧军装。

 

        八一八,毛主席的接见是老红卫兵势力的顶峰

 

       记得是8月17日晚上,学校通知我们第二天要开大会,当时没有告诉我们具体是什么活动,只是说叫保卫队去执行任务。学校派的大卡车就把我们拉到了中山公园,晚上就在中山公园音乐堂住下,当时的中山音乐堂还不是像现在这样封闭的,是开放的,有顶棚但是没有墙壁,晚上我们就睡在舞台的木板地上,把原来的地毯卷起来当枕头,完全没有铺的盖的就那么睡了一夜。大家情绪非常高涨,冥冥中就觉得明天肯定有激动人心的事情。

 

       第二天早上,天蒙蒙亮就有人通知说,一会儿可以上天安门城楼上面,还有中央领导接见。大家激动地欢舞起来,我高兴得不得了。当时,我就是一个普通的红卫兵,职务是我们班的红卫兵组长,也不是什么领导,懵懵懂懂地听着叫我们集合,糊里糊涂地跟着大部队从西侧楼梯上了城楼。

 

       一上城楼就发现我们师院附中和其他几个学校的红卫兵同学都混在了一起,各个学校的红卫兵都乱成一锅粥了,乱哄哄的没人维持秩序,海淀区好多学校的同学都互相认识,大家交叉到一起就说开了,叽叽喳喳的没完,每一个人都激动得不行,都有说不完的话。这时候说是中央领导要来了,叫大家整好队伍,可是这乱局谁也收拾不好。就在这时候周总理过来了,他亲自给我们整队,总理也没个话筒,就那么大声的喊,同学们,按学校排好队,一遍一遍地喊。大家看总理在那里亲自指挥,也就都赶紧归队,心里都想着别叫总理累着了。观礼台上各个学校逐渐形成了方阵,围着观礼台的空间一圈,开始等待中央领导的接见。不一会儿,我们远远地看见一群人,从天安门城楼那边走过来,走在前面的是毛主席,后面是林彪、周总理、江青、陈伯达、康生……

 

       毛主席一过来就往我们这边拐,第一个就接见我们学校的红卫兵,大家兴奋极了,一下就沸腾了。其实,毛主席往我们这边走的时候,我就在第一排,可是主席越接近我们,我心里就越紧张,人家都是使劲往前凑,我却是有意往后让,我本想给主席让出地方,可旁边的人哗地往前拥。我旁边就是上将苏振华的女儿苏燕燕,她就比较胆大,一步就跨上来,挤到前面挽着主席的胳膊,拉着主席的手,所以当时《人民日报》上的照片就是她紧挨着毛主席,我就在她后侧的旁边。周总理、林彪都插到我们的队伍中间,记者一阵照相,我们就一阵欢呼。照完相之后,毛主席等中央领导就去一个一个接见后面的红卫兵队伍,握手都握不过来了,改成招手,后来的秩序就越来越差,观礼台上又是一片乱哄哄的景象。我们是头一个被接见的学校,队伍比较整,服装也整齐,最后各大媒体都用的是我们的这张照片,《人民

日报》也用的是毛主席和我们的合影。到中午左右就有大卡车把我们接回去了,我们就各自回家了。

 

       我们师院附中的同学,军队干部子弟比较多,从小受的就是正面教育、爱革命、爱党,对于毛主席更是无限崇拜。八一八这次接见红卫兵,实际上就是老红卫兵势力的高潮。虽说这时候老红卫兵是最辉煌的时候,可是实际上还是一个被利用的角色。小时候五一十一的时候也跟着父亲上过天安门,但是总觉得是沾了父母的光,这一回是凭自己上去的,我自己成了一个能为国家做大事的人了,心里就特激动。现在回想毛主席为什么8次接见红卫兵?他就是叫这些红卫兵把文化大革命的火传遍各地,要不然地方上怎么发动文革啊!

 

       1966年10月之后,父亲被打到了。我自己脑子就懵了,父亲这么热爱党和毛主席,怎么就成了反革命了?成了被专政对象了?在此之后我们学校里的四三派四四派就得了势,开始反攻我们老红卫兵,攻击我们,还打我们。当时父母都被隔离审查,学校也不上课,军训也结束了,我自己在家待着才开始思索。

 

        我们参与抄家也遭遇被抄家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好多事情都是中央的安排,比如组织我们去抄家就是上面的安排。我就参与了一次抄家,那个地址是派出所提供的,来去都有卡车接送。没有组织安排,我们一群学生怎么知道谁家是反革命?谁家是走资派?谁是地富反坏右?所以都是有人指示我们。

 

       记得是8月或9月的一天,上面说安排我们学校去这几家抄家,然后大卡车就来了,保卫队集合,抄家去!我们就一窝蜂上车去了。我糊里糊涂地被拉到一个地方就开始抄家。那一家人原先是国民党军官。现在就记得去的是一个黑乎乎的小胡同,好像是南城,有人指示我们就是这家!我们就冲进去了。

 

       我和几个同学到了一个房间发现了一个老相册,就开始翻看相册,看到相册里照片都是旧社会的,有国民党的军官照,还有穿长袍马褂的照片,一看这家人当初就是有钱人,照片很精美,我们几个特新鲜,都看出了神。在照片里这家人有两个儿子,其中一个还是个解放军,好像是南京一个空军部队,我们就义愤填膺,说这样的反动家庭还能当兵?这不是危险么?

 

       我们去抄家的时候,家里只有老太太在,我们一组几个人就一直在看这些旧照片,从前没见过这些东西,赶紧看看新鲜,所以就看了好长时间。看着看着就有人叫我们走,所以也没有去抄什么东西。当然有的同学在抄,后来我还看见几个初中同学打了那个老太太。有人抄到了一些珠宝首饰什么的。走的时候,又有大卡车把我们接走。1983年前后,落实政策的时候要我协同调查文革的事情,在派出所我见到了那家人的二儿子。他告诉我,在我们走后,他母亲吃安眠药自杀了。

 

       不过,我抄别人家,也免不了自己被抄家。1966年的国庆节父亲还上了天安门城楼,可刚过完国庆节就倒霉了,这时候总后的造反派就老来家里,把父亲拉去批斗。当时家里的公务员、秘书、司机、厨师都走了,只剩下父母、弟弟和我四个人在家,我们每天都提心吊胆的,经常是突然总后的造反派就来砸门,不赶紧开门,他们真能把门砸坏了。我弟弟那时上小学6年级,他就从楼上一步几个台阶地往下跳,给他们开门。门一开呼噜一堆人就冲进来,李聚奎呢!跟我们走接受革命群众的批斗,一阵喧嚣之后父亲就被带走了。直到今天我都害怕听砸门的声音。

 

         张爱民:我们抄了梁启超弟弟梁启勋的家

 

       当年在石油附中念高二的张爱民对记者说,我们那会儿抄家抄的是梁启超的弟弟梁启勋家。他家就在6中的隔壁。6中的同学先抄过了叫我们再去抄。我们得了信息之后,学校十几个红卫兵骑车就去了。梁启勋家是一整座四合院,那家人可真是有钱人家,满屋子都是紫檀的家具。我们还讲政策,不打人,但是把东西抄了。

    当时公债券,就是国家债券,抄出来好多,一摞一摞地在院子里堆成了一座小山,被我们一把火都烧了。现在想想国家占大便宜了。他们家人都在院子里看着,一把火把人家的积蓄都烧了。还抄出来进口的金表一盒一盒的;现金,10元大钞(当时最大的面额)一摞一摞的;字画古董多得是。我们打电话给派出所,叫他们派车来,一共装了5大卡车。记得我们在他家住了一个星期左右,东西拉到雍和宫,当时雍和宫是一个抄家物品的集散地,现金一堆堆的,没人清点,金表2盒子数都不数,古玩字画、玉石、竹简好多,就放在那儿了。就在那几天里,我们骑车出去玩,玩了一天饿得够呛,就拿了一张10元大钞,买了点油饼、烧饼、还有香肠,一共没花10元,吃了一顿,算是贪污了。

 

         “文革时期,周恩来不是说我们是既无内债又无外债,现在想内债怎么没有啊?这不是就烧没了嘛!我觉得这种抄家的运动对那些旧时代的有权有势的人确实是一个很大打击,让他们老老实实地服共产党。

 

         父母被打倒,激发了联动的思考

 

        1966年10月中央工作会议后,江青、康生、陈伯达等中央文革成员,指使聂元梓、蒯大富、谭厚兰、韩爱晶、王大宾等为首的大学造反派组织,借用毛泽东提出批判资产阶级反动路线之名,在压制最早成立学校红卫兵组织的同时,掀起怀疑一切、打倒一切的极端无政府主义思潮,大肆冲击党政军领导机关,胡乱揪斗主要领导干部,有恃无恐地炮打国务院和中央军委领导。对于文革运动方向的重大转变,不仅大部分党员干部不理解,广大青年学生也不理解。在批判资产阶级反动路线浪潮中,北京的一些红卫兵学生十分惊愕,各级党政机关负责人怎么突然变成执行资产阶级反动路线的当权派,主要领导干部怎么一夜间就被打成走资派?老红卫兵们开始思考如何面对运动出现的新情况。

 

        1966年11月5日,外出串联回京的北大附中红卫兵组织负责人牛皖平等学生,联系自己所看到的各地党政领导干部一一被揪斗和打倒的情况,开始怀疑这么搞运动是有问题的,并开始内部讨论和各校的红卫兵负责人串联。

        参与其中的张爱民对记者说,当时我们就是十几岁的中学生,思想上很天真幼稚,但又是很有思考很有水平的。开始我们在党的号召下一下子闹起来了,可是随着事态的发展,随着到各地串联,逐渐认识到了一些问题,这时候文革已经把矛头对准了从上到下的各级党政领导了,这些领导都被打到了,其中不少都是老红卫兵的父母。我才忽然发现,老革命都成了反革命,好多叔叔阿姨都被打倒了,后来自己的父母也被打到了。那简直是不理解,老红卫兵的父母都是兢兢业业一辈子为党和人民的事业工作,一下子都成了反革命,这里面一定有问题,好多疑问就开始在脑子里转,对中央文革开始不满。我们当时已经是对中央文革很有意见了,联动主要就是反对中央文革,反对江青的。

 

        1966年11月27日,在北大附中教学楼二层召开海淀区一些学校红卫兵组织负责人的商议会。参加这次商议会的有北大附中、石油附中、清华附中、京工附中、矿院附中、农大附中、北航附中、地质附中、钢院附中、北医附中、101中学、八一学校、育英学校、十一学校等十多所中学红卫兵负责人和骨干20多人,商议会由北大附中《红旗》负责人牛皖平主持。(未完,接下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