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雅庭:《竹梅湾》中集 爱的旋涡 50.梅竹相思除夕夜

《竹梅湾》中集 爱的旋涡

50.梅竹相思除夕夜 

1972年除夕之夜和往年一样来到了。不同的是，年前从腊月二十八日起，天上飘起了鹅毛大雪，整个北方大地埋没在白雪之中。

这天晚上和往年一样，杏树岔卫生院举行了一个既隆重又简朴的除夕晚会。张梅芳院长让伙房的大师夫做了几个菜，让总务上买了些瓜籽花生水果糖，还买了些糕点饼干和几瓶丹凤葡萄酒。晚上八点开始，全院值班的六名医务人员和四名重症病人的家属，围坐在办公室的桌子旁。大家欢聚一堂，一边吃着，一边看着电视，一边谈着一年来的工作和感受。人不多，但在张梅芳院长的组织和鼓动下道也热闹，晚会一直开到十点。

青梅虽陪着大家一起参加晚会，但她始终把心思收不回来。晚会后她和彭解放一起察看了四个病人，然后回到房子。她拿起笔和日记本准备写日记，彭解放手里提着一个提包来了，青梅马上起身把解放迎回来。解放一进门就打开提包取出一包糕点和几种混合在一起的水果糖，放在青梅的桌子上。接着他小心翼翼的取出一束红玫瑰，笑着用双手递到青梅面前“希你喜欢！”青梅双手接过玫瑰，用鼻子嗅了嗅，微笑着说：“好香呀！喜欢，喜欢！谢谢彭解放医生。”青梅把玫瑰放在桌子上，然后拿出自已的点心和瓜籽花生让解放吃，并为解放和自已各倒了一杯糖水。她和他边吃、边喝、边谈，坐了很大一会。解放知道青梅今天有心思，他见无活再说，也就起来告辞。青梅把解放送出门，她看着解放回到房子，慢慢的把门闭合，自已就回来坐在桌子前，拿起扣下的日记本，开始写今天的日记。

“农历1972年12月30日，公历1973年2月2日星期五，除夕，下大雪。

卫生院的除夕晚会结束了，我回到房子坐下来，正要写今天的日记，他来了。他坐下来同我喝水闲聊了一会，我看得出来他像是心里有话要给我说，但始终没有说出口，但我知道他要说些什么。”写到这里青梅想起了解放送给她的一束红玫瑰,她拿来拆开一数,不多不少整整七支。她想:上次他送的是一支,这次为什么要送七支呢?这里边还有什么名堂吗?她打开<百科全书>一找,书上写道: 送１朵玫瑰代表——我的心中只有你 !２朵玫瑰代表——这世界只有我俩！３朵玫瑰代表——我爱你！４朵玫瑰代表——至死不渝！５朵玫瑰代表——由衷欣赏！６朵玫瑰代表——互敬　互爱　互谅！７朵玫瑰代表——我偷偷地爱著你！解放送的玫瑰是: 我的心中只有你 ! 我偷偷地爱著你！“哦,原来是这样的，真是用尽心机，可贵，可疼，可爱。你的心中只有我，可我的心中只有我竹马哥。你偷偷地爱著我，可我从暗到明都没有爱过你。我只是敬佩你，爱你的人才、文才和工作能力，爱你的待人真城和舍己为人的精神。你是我的大恩人，但你不是我未来的爱人。”

青梅继续写道:“他走时我把他送到门口，看着他迎着大雪回到房子。当他消失在我的视线的煞那间，在恍惚中我看见我的竹马哥哥迎着我笑呵呵的向我跑来，我马上迎上前去，用双手抱着他回到房子，急忙把门关上……。

“哎呀！我这是咋啦！”这时我从恍惚中醒过神来。

我长到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在外过春节，而且是在一个偏僻的山区的乡村卫生院过的。周围没有一个亲人，都是同志，经过几个月的相处道也感觉关系很好。张梅芳院长对同志都很关心，她对自已特别关心，就像妈妈一样经常爱护着自已。再就是彭解放医生，因工作原因经常同自已在一块，他就像竹马哥一样关心和爱护自己，何红梅大姐与我就像亲姊妹一样。但在这特殊的夜晚，我还是感到自己很孤单，我的妈妈和爸爸以及弟弟都不在我的身边；我长到这么大每年过春节都和竹马哥一起玩耍，那才开心呢。”

青梅写到这里，她哭了，竞哭的写不下去了。泪水刷刷的落到她的日记本上，手中的钢笔也掉在桌子上。等了一会，她站起来去擦掉眼泪，打开门站在门口面向东南方向。夜黒的伸手看不见五指，由于大家都在熬夜，值班的人都不关灯，院子还是明明的。青梅借着灯光，看着从黒幕中飘落下来的、密密麻麻的鹅毛大雪铺天盖地。她的心思越发沉重：爸爸妈妈、竹马哥哥、弟弟……，今年我不能同你们一起包饺子、响鞭炮、熬年夜了……，祝你们新年快乐！祝爸爸妈妈、山虎大伯、桂芝姨妈万福长寿！

除夕夜为什么要响鞭炮、熬年夜呢？这是因为：传说有一头怪兽叫“年”，每年在农历的最后一天“年”就到村子里作乱伤人。村民们非常害怕，后来大家就想出一个办法：在这一晚上村民们都不睡觉，一家人坐在一起熬夜防“年”，并用鸣放鞭炮的办法吓跑它！于是就有了大年三十晚上放鞭炮的风俗。人们把度过农历最后一天叫“过年”，就是越过“年”的伤害。“过年”还包含着吉祥之意：跨越灾难，富贵安康！

青梅在门外站了很大一会，由于天气太冷她回到屋里又写开了她今天的日记，以此来消磨时间，按压她身在异乡的孤独和忧伤。按压她对她竹马哥深深的思念和牵挂。

青梅继续写道：“除夕夜本来是一年中人最高兴最欢乐的一夜，特别是小孩子和年轻人。但我却是沈浸在对我竹马哥静静的思念中，房子只有我和我的伴物。我对我竹马哥的深深的思念，使我有一种软软的感觉，好象要融化的冰，一滴滴的流淌着情愫，即便不见面，也那么妥贴地舒适，心安理得的感觉，它使我有一种心动；其实，思念只是一种感觉，那种甜丝丝，轻悠悠，软绵绵的感觉，触摸着我内心深处那最容易被牵动的角落；然后，波展开去溢满我整个心胸，这时在我的整个器官中，包括每个细胞，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这时，我的心里面，存了满满的幸福感，这种幸福感又化做绵长绵长的牵挂。我相信，我竹马哥肯定和我一样也在思念和牵挂着我呢！

“这真是：在这除夕之夜，牵挂和思念把我和我竹马哥连在一起。牵挂是人与人之间最珍贵的情感，它没有虚伪的伪装，也没有功利的色彩。牵挂是慷慨的给予，牵挂是无私的奉献。我虽有明亮的能够看透千里的眼睛，但却不能随时看到你的身影。我虽有顺风耳，却不能随时听到你那醇厚的憨憨地笑声。但我有颗爱你的心，随时想念着你，随时祝福着你。斗转星移,岁月如梭。我想做一艘小船，让它载着我思念你的心，划向家乡的你的身旁，送上我温柔而热烈的吻，化解你今晚眉间的忧心忡忡中的愁苦，让你愉悦和快乐。我想做一朵洁白的雪花，飘呀，飘呀，飘过除夕之夜的万家灯火，飞到竹马哥你的身旁，用我炽热的心暖化你心中的愁闷。”青梅写到这里，竞想她竹马哥想的哭了，泪水从她的眼眶中一涌而下滴到桌子上，她再也写不下去了。

“腊月二十四，掸尘扫房子” ，按民间的说法：因“尘”与“陈”谐音，新春扫尘有“除陈布新”的涵义，其用意是要把一切穷运、晦气统统扫出门去。这里寄托着人们破旧立新的愿望和辞旧迎新的祈求。 每逢春节来临，竹梅湾家家户户都要打扫环境，清洗各种器具，拆洗被褥窗帘，洒扫屋里屋外，清除院子积物，掸拂尘垢蛛网，疏浚明渠暗沟，就连村道的路都要打扫的干干净净。从腊月二十四日起竹梅湾到处洋溢着欢欢喜喜搞卫生、干干净净迎新春的欢乐的气氛之中。

竹马回家后，除过帮他妈外，还要帮青梅家洗衣服、蒸年馍、炸油糕、洗蔬菜、做豆腐、担水、劈柴、拉风箱，到集上办理年货，打扫除，他整整忙了六天。到腊月二十九日一切都准备好了，就等着过年。

腊月三十日，竹马和去年一样，一大早就拿出笔墨纸砚摆在院子的方桌子上，准备为乡亲们写对联。

竹马，人不知鬼不觉的練就了一手苍劲有力的毛笔字。他的毛笔字不论从字的修为，还是情感、美感、骨感、整体感、诗意感，以及格调等方面都是很好的。远处看是画，近处看是字，仔细读是诗。贴在新春佳节的门上，给人以美的享受、幸福生活的希望和吉祥安康的感觉。

去年腊月三十日，他和青梅一起第一次在院子摆开阵势，为左邻右舍写春联。他们先把红绿黄白纸裁好，然后竹马写字，青梅磨墨、压纸。他们先为自己家写了几付对联贴起来，路过的人一看，竹马的毛笔字写的真好。这样以来，一传十，十传百“竹马能写毛笔字，而且写的很好。”煞时间，不但竹林园的人来写对联，就连梅林园的人也来了。由于来写对联的人多，靑梅给从编的条目中找对联、展纸、倒墨水，竹马执笔写对联，竹马和青梅一直忙到天黑。

今年竹马的帮手青梅没回來，于是竹玉就来为她哥帮忙，也是一直写到天黑。但村里人都知道了青梅没有同竹马一起回来过年，就这点小事，人们的猜疑就出来了：有的说这，有的说那，竞有人说：“竹梅湾光有竹子，没有青梅了。”竹马听了很不舒服，但他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

夜幕降临了，竹梅湾和平时不一样，家家户户屋里屋外，大门两边都挂起了各式各样的大红灯笼。这时如你站在凤凰岭上鸟瞰：数不清的灯笼，把竹梅湾装扮的如同一个大花园。而这个大花园，是被书画在一张若大的洁白如玉的纸上，因为，竹梅湾这时除了灯的光亮就是白皑皑的玉雪。

这时，竹马一家围坐在木炭火盆子旁边，一边包饺子，一边观看14英吋的黑白电视。不大一会饺子包完了。由于今年包饺子青梅不在，所以，桂芝和竹马一直闷闷不乐，很少说话。

“马马，今年青梅不在家，你去到她家同你凤娥姨和石娃大叔坐坐。”桂芝给儿子说。

“好，妈我这就去。”竹马听了他妈的话，起来就走。他走在路上想：年年过年，除夕晚上都是青梅先到他家帮忙包饺子，然后，他送青梅回家，他们手拉着手肩并着肩，那里路黑走那里。他们走着、说着、闹着、笑着，好不开心。就说去年的今天晚上，他们从他家门前绕到丹阳河边，青梅还撒娇的叫他在黒地里背她走。他就老老实实的背着靑梅走了一段路，青梅从他身上跳下来，一下子从他身前把他抱住，他也把青梅抱住，同时两人吻在一起。竹梅湾灯火辉煌，丹阳河歌声嘹亮，青梅和竹马心潮澎湃。他们抱在一起，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松开手拉着青梅回到她家。“妈，我们一起包饺子吧。”青梅一进门就给她妈说。“包过了，你看几点啦。”当时他就看到放在樻盖上的马蹄表，已经是晚上十时整。青梅看着他把舌头一伸，笑着做了个鬼脸。

今天晚上，竹马一个人闷闷不乐的走在去青梅家的路上。天黒的使他有点害怕，竹梅湾的夜灯使他看着刺眼，丹阳河的流水声使他有些心烦。竹马快步走到青梅家，他一看他凤娥姨哭丧着脸，流着眼泪，一个人在那里包饺子。竹马进门问：“姨妈！我叔和青林呢？怎么你一个人包饺子。”凤娥抬头一看见是竹马，赶忙用放在身边的手巾擦去眼泪说：“马马来啦，你叔到饲养室去了，青林在里屋看书，你快坐这吃糖。”“姨妈，我来帮你包。”他说着就去伙房洗了手来帮忙包饺子。他同他凤娥姨边包饺子边说着话，不大一会饺子就包完了。又坐了一会竹马起来要走。

“马马不要走，你坐这吃些柿饼和点心，我去给你烧些汤喝了热热身子再走。”凤娥说着就去了伙房。

“姨妈，不啦！我得回去了。”竹马说着就起来往外走。凤娥看着竹马出了大门，她暗暗的哭笑着，心里说：青梅在些，还不知道你坐到啥时候呢！

“一夜连双岁，五更分二天”。除夕之夜，忙了一年的竹梅湾人，以家为单位团聚在一起，吃过年夜饭，点起蜡烛拉开电灯，围坐在木炭火盆旁闲聊，等着辞旧迎新的时刻。通宵守夜，这是象征着把一切邪瘟病疫照跑驱走，期待着新的一年吉祥如意。正如唐太宗李世民写有“守岁”诗：“寒辞去冬雪，暖带入春风”。

除夕夜的十二时刚过，竹梅湾竹林园的王竹马，由于一天的劳累加上靑梅不在，他心情不好。远离几百里外的杏树岔卫生院的李青梅，她感到孤独和寂寞。所以，他和她同时钻进了被窝。不大一会，他们就都睡入梦乡……。

“青林，快把连锅炕上暖的鞭炮拿来。竹马哥，我们快出去放鞭炮。”午夜零辰青梅忙喊着。

“好，青梅妹妹我们快在你家放了就到我家去放。”竹马拉着青梅，青林拿上鞭炮就往外走。

“竹马哥你来点，我害怕。”青林把鞭炮挂在门前的一棵桃树上，故意叫他姐去点，青梅却叫她竹马哥去点。

“好，青梅妹妹你把耳朵捂住，我来点。”竹马怕青梅害怕，就叫她把耳朵捂住。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啪，啪啦！

“快到你家放鞭炮去。”鞭炮刚一放完，青梅拉着竹马的手嚷道。

“好，快走！”竹马拉着青梅的手就走。

不一会来到竹马家，竹玉正手里拿着暖好的鞭炮在门口等着。

竹玉见她哥哥和青梅回来了，就把鞭炮递给她哥，拉着青梅站在一边。她俩都把耳朵捂住，看她马哥放鞭炮。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啪啦！啪啦！

放完竹马家的鞭炮，竹马就送青梅回家。他们手拉着手肩并着肩，那里路黑走那里。他们走着、说着、闹着、笑着，好不开心。他们不是直接回青梅家，而是绕到丹阳河边，青梅撒娇似的叫竹马在黒地里背她走。竹马就老老实实的背着靑梅走了一段路，青梅猛子从竹马身上溜下来，一下子从竹马身前把他抱住，竹马也把青梅抱住，同时两人吻在一起。竹梅湾的万家灯火把个小小的河湾照的通明，丹阳河的水声歌声嘹亮，青梅和竹马心潮澎湃。他们抱在一起，不知过了多长时间……。

早上六时许，杏树岔村的鞭炮声把美梦中的青梅惊醒。她一看自已胸前抱着的，是她放在枕边的她竹马哥的枕头。

早上六时许，竹梅湾的鞭炮声把梦中的竹马惊醒。他一看自已胸前抱着的，是他梅妹送给他的一条绣着鸳鸯戏牡丹的花手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