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是唯一的生命体:【读史札记】君臣关系的三种结构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28 21:12:51






  大凡有头脑的君主,都高度重视与臣子的关系,往往将其作为巩固政权、统治庶民的政治手段加以维护。这就需要摆布。聪明君主的做法是:由君主的这一“点”,向每一个臣子的不同“点”辐射,呈现的状态很像几何学里的扇形。这种君臣关系我们姑且称之为“扇形”结构关系。在这种辐射状的扇形结构里,君主这个“点”至关重要,可以说,牵此一“点”而动乎全局。因为没有了君主这个“点”,其他受辐射的“点”便失去了凝聚的核心,“扇子”就散了、碎了,也就不成为其扇子了。所以,臣子们死了亲爹,感受的只是痛苦;没了君主,感受的却是恐慌。
  在这样的“扇形”结构里,受辐射的“点”处于从属地位,但也并非无足轻重,其数量——也就是一定规模的臣子,决定着“扇架”的坚固,其长短——也就是君臣的感情远近,影响着“扇面”的美观。聪明的君主之所以聪明,就在于他们能很好地把握和控制辐射的点数和辐射的距离。当辐射的某一“点”出了问题,他们会果断地将其剔除、更换,乃至进行必要的重新排列;当辐射距离的长短过于悬殊,他们会及时进行调整,以确保这把“扇子”既结实又漂亮,能随心所欲地为己所用。
  这种“扇形”的结构关系,十分突出君主这一“点”的主宰地位和不可替代性,被辐射的“点”与“点”的关系也就是臣子之间的排列组合,也完全取决于君主这一“点”的意愿。因此,当辐射出去的那些“点”发生了摩擦,即便这种摩擦不可能会动摇君主这一“点”的主宰地位和不可替代性,但毕竟影响到“扇子”的开阖使用,所以,聪明的君主当政时,会有效地遏制党争,最大限度地保持政治清明。
  《汉书》卷五十八《卜式传》有这样一段记述,或许有助于我们对这种“扇形”结构的君臣关系有进一步的理解:
  初,式不愿为郎,上曰:“吾有羊在上林中,欲令子牧之。”式既为郎,布衣草蹻而牧羊。岁余,羊肥息。上过其羊所,善之。式曰:“非独羊也,治民亦犹是矣。以时起居,恶者辄去,毋令败群。”上奇其言,欲试使治民。拜式缑氏令,缑氏便之;迁成皋令,将漕最。上以式朴忠,拜为齐王太傅,转为相。
  卜式牧羊,羊长的好,卜式也舒心,人和羊共处的很和谐,这是因为什么呢?原因其实很简单,用卜式的话说就是:“以时起居,恶者辄去,毋令败群。”显然,卜式和羊群的关系,呈现的状态就是这样一种“扇形”结构。作为牧羊人的卜式,他是个管理者,地位不可替代,由他的这一“点”向羊群的每一只羊辐射,包含着收集羊群信息和向每一只羊传达管理信息的两个方面。在“扇形”结构的这种关系中,作为牧羊人,卜式牢牢掌握着控制羊群包括每一只羊的主动权,而不是被羊群甚至个别的羊所控制。显而易见,在这样的“扇形”结构关系中,聪明的君主和臣子的关系就是牧羊人和羊的关系。
  昏庸的帝王则不同,他们与臣子的关系,看似“扇形”结构,好像也是以自己的这一“点”,辐射着每一个臣子,可究其质,并不是那么回事儿。以自己的这一“点”为中心,他们确实做的很到位,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但与聪明的君主不同的是,他们在辐射“点”的数量以及辐射“点”的距离把握上,差的可就远了。主要表现是:辐射的“点”数,寥寥无几;辐射的距离,参差不齐。因此,所谓的“扇形”结构,在他们那儿已经收缩成了“三角形”,甚者已经变成了“线段”。这样的君臣关系我们姑且称之为“三角形”结构关系和“线段”结构关系。这两种关系是君臣相处最危险的结构关系。
  不难想象,三角形顶角的三个点、线段两端的两个点,点与点的作用是相互的,受力是均等的。看似这个点控制着那个点,其实,那个点同时也在控制着这个点,所谓的控制其实也是反控制,说白了等于没控制;看似这个点牵制着那个点,其实,那个点同时也在牵制着这个点,所谓的牵制其实也是反牵制,说白了等于没牵制。这和“扇状”结构的关系全然不同。在“扇状”结构的关系中,缺了几个辐射的“点”,“扇子”还是“扇子”,不影响君臣关系的大局,但三角形、线段如果少了那么一个“点”,成什么了?在这样的结构中,君臣关系已经完全紊乱,君主的权威也就跟着丧失殆尽。
  《史记》卷六《秦始皇本纪》有这样一段记述,很形象地道出了这种紊乱的根由:
  赵高说二世曰:“先帝临制天下久,故群臣不敢为非,进邪说。今陛下富於春秋,初即位,柰何与公卿廷决事?事即有误,示群臣短也。天子称朕,固不闻声。”於是二世常居禁中,与高决诸事。其後公卿希得朝见。
  当君臣关系呈现“三角形”结构时,君主宠信二三臣子,尚存一个平衡的局势。比如这个秦二世,刚做皇帝的时候,因为有李斯的制肘,赵高尚存几分忌讳,这种典型的“三角形”结构关系,当是这种平衡的绝妙注脚。然而,这种平衡,在控制与反控制、牵制与反牵制中,秦二世尽管受控、受制,但他毕竟也在分别控制和牵制着李斯与赵高,这样分别的控制与反控制、牵制与反牵制,决定了另一个“点”只能维持这种均衡,才能不被挤出局外。这也正是为什么许多昏君当政,朝纲昏暗,政权摇摇欲坠而不倒的一个原因所在。
  可是,在“线段”结构的关系中,君主宠信的人俨然就是另一个帝王了。这是一对一的关系。秦二世最后只宠信一个赵高,凡事只“与高决诸事”,这与其说秦二世在指挥着赵高,不如说赵高在指挥着秦二世。这种结构关系的形成,固然助长了赵高的野心,可话说回来,谁成了“线段”那端的那一“点”,谁都可能成为那个赵高。有一种说法叫作奸臣误国,说的板上钉钉,但是,如果把这种说法放到这种“线段”结构的关系中,你就品吧:所谓奸臣的“误国”,实在是为昏君们开脱,奸臣们要是从地底下爬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喊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