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台不老国宾酒v20:[转]拉帕特 - 一次关于灵性历程的对话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19 14:46:27

自从开始真正做梦那一天起,隐约中就感觉今生我的一个梦想是做个心灵画家和诗人。命运似乎是偶然,但也许是必然的安排:至今我做过记者,律师,跨国企业高层主管,却没有成就为职业画家。然而绘画一直是我生命中的偏爱。从未有幸接受任何绘画的正试指导和训练,但是梦想和接近梦想的激情使我完全忘却了训练的必然。偶然的机遇赐予我旅居海外的机会,有幸走入世界上多少名山大川。大地神奇的脉路,天空绚烂的色彩,山川河流里流淌的热情。。。。。。这一切都给予我无穷无尽的绘画灵感。而就在不知不觉之中朋友们已开始习惯称我的绘画为心灵绘画了。人生就是这样,一路走来似乎懵懵懂懂,理不清的千头万绪,忽然有一天一切竟然都明朗了,你这一生的主脉其实早就在诞生那一时刻就确定了。

但是你是如何从第一步走到今天的呢?藏传佛教里有一个重要的概念,认为一个人心灵的成长很重要的一方面是依靠上师的引导。这个上师可以是你在生命道路上遇到的一位精神导师,也可能是你有幸读到的某个不朽名著中的旷世箴言,大自然中所显现的一切现象:风,雷,水,火,宇宙万物,广袤大地上的各种现象都可能是指导和唤醒你灵魂深处率真性灵的大师。这个上师其实就是那种能够使你心智顿开,剥离虚像,超越自我后而进入广大空无意识的超凡力量。

这里我想讲述的是开启我灵性绘画的一位特别的精神上师。他是一位印度画家,名叫拉帕特(Lepat)。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和拉帕特相识是在马来西亚槟城的一个海滩上。那是1999年的秋天,当时我是一家驰名世界跨国公司的高级主管,住在一个临海的豪华酒店里接受高层管理培训。而拉帕特是那海滩上一位流浪画家和歌手。

滨城接近赤道,一年里只有旱季和雨季两个季节。十月已接近雨季尾声,阳光明媚,气候湿润,温度适宜,清晨和下午偶尔会下场短暂的小雨。我住的度假酒店就建在海边。近处宝石蓝色宁静优美的大海伴衬着金色的沙滩,高大的棕榈树和绿色的热带植物点缀着海岸上精心设计的海滨建筑。远处依稀可见青灰色的山峦小岛,广阔的天空澄澈清明。度假酒店的客人多是欧美人,而酒店的侍者们全是身着巴提克民族服装,肤色棕红的马来人,酒店的环境十分优美,那些马来人带着他们特有的宁静神情,迈着他们特有的放松步子有条不紊的管理着酒店的活动。我就是在这个环境里与拉帕特相识的。

每天清晨我都要穿过酒店面对大海开放式大堂外一条优美的小路,小路两边种着各种生机勃勃的热带植物,小路延伸着进入一个种满鲜花的圆形小天井,天井一侧就是我接受培训的会议中心。第一天走过天井,我看见一位年轻画家坐在小路的尽头画画。他的身边陈设了几幅已经画好的作品。他正专心画一位年轻的欧洲女子画像。我首先被他已经画好的作品吸引了。那是一些不同肤色人种的人物肖像画:一个神情严肃肤色棕黑的马来男人从画布里凝视着我,一位面容娇好金发碧眼的欧洲少女充满生气的面孔,一个年长的亚洲女人温和的微笑着,另一幅天真稚气的非洲男孩的肖像。。。。。。虽然这些画像上人物的肤色,种族,年龄不同,但他们都具有某种共同的魅力和神采。过路的人无不被画面上渗出的神奇气息所吸引,发出阵阵惊讶的喝彩。

我也不例外,在画布面前停住了脚步。在那一瞬间我被画面上渗透出的神秘魅力彻底征服了。我的目光从画面移到了画布后面凝神专著的年轻人身上。他是一位消瘦的印度人。肤色黝黑,轮廓分明的面孔上有一双敏感的大眼睛,长长的黑发自然卷曲的垂落在肩上。他的神情宁静,但是那宁静里隐隐泄漏出过去岁月忧伤留下的痕迹。他给我的第一印象很深:一个敏感而忧郁的艺术家。

“你是用油彩画的这些画吗?我用英语问他。
“不是,用粉笔画的。”
“可它们看上去和油画一模一样!”我惊呼一声。这些堪称一流油画作品的肖像画竟是用简单的粉笔画的。
“这太不可思议了!”
“其实这并没什么了不起。”他回答道。
“不,这根本不可能!你是个天才!”我呐呐自语着叹息一声,弯下身子用眼细细触摸着画面上那些神采奕奕的面孔。

“为什么你认为这是不可能呢?”他抬起长发潇洒的头对我说。
“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也永远不可能画出这样神奇的画来。”这一生我都梦想有一天忽然具备了一个真正艺术家的天分,能够创造出眼前这种神奇的画面。
“世界上没有一件事是不可能的。你不该这样看轻你自己。其实这可以是很简单的一件事。”他不赞同的回答道。

“我们快迟到了,走吧。”同事催促我,一瞬间把我从痴迷的状态中拉了出来。
“你会留在这里很久吗?我想有时间再回来看你画画。”我问。
“当然,我天天都在这儿给酒店的客人画像。”
“那我回来时请你一定教我!”我热切的说道,然后匆匆地赶去上课了。

接下来几天,每天我都会从他的身边路过;每天我都要狠狠地把他的作品看上几眼。希望能够把画面上的每一根线条,每一道光线深深地留在我的记忆里带走。但是我没有机会和他继续交谈。他总是神情专著在作画。每天会有一个新的作品问世,一幅幅海滩上陌生人生气勃勃的面孔从空无中诞生。每天路过我都会不情愿地对他说上一句:“今天我没空儿,但请你一定等我,明天我会来。”然后向他挥手离去。真的,他的画就向对我施了魔法,每次接近天井的花园我的心就似乎被一根绳子牵引着来到他的面前。每次他都会微笑着点一点头。虽然我们仍然是素不相识的陌路人,彼此却已经建立了某种默契。

终于到了我该离去的最后一天。培训课前一天就结束了,我给自己多留了一天想好好享受一下热带阳光灿烂照耀下的金色沙滩和大海。那天早上路过天井,拉帕特仔细地叮嘱我:“一定来找我,我有重要地话要对你说。”

那天的阳光格外温暖,海滩上的一切令人放松惬意。一晃竟已是黄昏时分了。拉帕特从海滩上稀疏的人群里辨认出躺在沙滩上做着白日梦的我。“嘿!你怎么没来找我?我已经结束了今天的工作。” 他站在我面前神情有些失望地说:“每次你都对我说你多么想学习绘画,但你总是冒出来一下然后一天都没影儿。然后我一整天都在等你再出现。”

“真抱歉我让你失望了。”我窘迫的回答:“你不会理解我有多忙。我一生都是这样:我有太多美丽的梦想,但是每天都有太多的琐碎事务牵制着我,我试着把精力放在实现我的梦想上,可是每天只不过是应付那些非做不可的工作。我有太多的责任,一个大公司里有作不完的事务等着我去处理,然后我总是忙碌不堪。唉,你不会理解我的苦恼。”我开始婆婆妈妈的诉苦。

“你说的我都理解。你的工作就是从一个会议出来又钻到另一个会议中。”我们都被他的幽默逗笑了。

“我们今晚见面吧,我现在必须进城演奏吉他。晚上我可以赶回这里,我有非常重要的话要对你说。” 他似乎对这个约会的期望比我还要急切。

“今晚十点半海滩上见,这一回你再不能推脱了!” 说完他转身离去。当我建议我们在酒店的酒吧见面时,他面有难色的拒绝了。

我们分手后我独自在海滩上观赏着落日的降临。太阳那时好像一个成熟的妇人,带着她特有的风韵,庄严和美丽,款款地从天上漫步向海面上走来。在她的四周和背后,天空是背景,尘埃是乐队,在我面前演奏着万道光束的交响诗。那天上的云和光先是羞涩的淡青儿和透明的蓝,逐渐变成艳丽的金桔色和偏绿的波斯蓝,然后又在越来越宁静的白色海涛声中变做凝重的深红重彩和满天的紫罗兰花瓣。在这个辉煌绚烂的舞台幕布下是像处女般纯洁的海面。浪涛暂时失去了白天顽皮的奔腾和喧嚣,变成无数细碎的彩色波纹,放松和缓的向海滩飘来。她们在和那柔软沙滩接吻的瞬间卷起一朵朵银色的浪花天使,欢笑着跌落在细沙温暖的怀抱,转瞬间就没了踪影儿。

我独自坐在那个寻常的黄昏暮色里,聆听着落日和大海上演的浪漫歌剧,小鸟们叽叽喳喳地飞落进他们浓密树丛中的鸟巢。不远处用巨大的热带植被搭成的海滩小亭子里(bangalow)隐约传来英国口音的交谈笑语。那时,我的心境清澄而热烈,没有在都市里在这种时刻常常会出现的那种挥之不去的孤独。在宇宙优美的和声中,我只感到无限的喜爱和幸福。。。。。。

回到酒店的房间,时间过的飞快,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约会的时间。打开窗,向不远处的海滩眺望,太阳早已沉入海底,黑夜里浪涛的声音深沉厚重。这时候的海滩应该是空无一人。一股潮湿的水气迎面扑来,好像面对着一个陌生的神秘客人,我心中忽然有些紧张和犹豫。

“这么晚了我真的应该和他在无人的海滩上见面吗?如果他不怀好意怎么办?”我心中自问。除了他的画,我对他其实一无所知。

“他会对我说些什么呢?该不是一个单身流浪艺人的非份之想吧?”

坐在窗前的黑暗里,这些消极的念头开始折磨着我。但这样的状态没有持续多久,我在脑海里开始一张张回顾他的画,面前出现了他那双敏感漂亮的眼睛,那里闪烁着温和的目光,他脸上的笑容多么坦然,他仰着头专心致意做画时的神情多么优美。。。。。。

“不,能够画出这样优美图画的人一定有一个不寻常的心灵。应该相信我的直觉, 无论他会对我做什么我都不应该怀疑他善的动机。”我的心渐渐地放松着明亮起来,忽然为自己先前的犹豫和负面思想感到惭愧。

这样我决定赴约。整十点半,我回到了夜幕深重的海滩。

拉帕特就盘腿坐在海滩上一颗棕榈树下,身边是一把吉他,他在静静地等待着我。海滩上没有灯,也没有游客。不远处隐约可以看见涌向沙滩的白色海浪。他们在这暗夜里也显得格外宁静。天上正撒下零星小雨。热带的夜晚湿润温和,小雨落在身上没有一星点儿不适。鸟儿已经停止了他们的呢喃。四下里只有海潮碰撞沙滩时动听的涛声和小雨温柔的耳语。

看见我走来他没有任何诧异,脸上露出了笑容。

我们在海滩上静静地坐了一会儿。我再一次向他建议我们到酒店海边的酒吧聊天,他又一次拒绝了。在我再三邀请和追问下他终于告诉我原因。原来在穆斯林国度里,一个未婚女子在深夜和一个未婚男子出入公共场合可能会使那女子的名誉蒙受耻辱。他说他必须为我的名誉着想。本来他不该在这样的深夜邀我见面,但是第二天我就要飞往波多黎各,他有重要的话对我说,所以他不得已才选了在无人的海滩上和我见面。

听他讲出了他的缘由,我首先被他如此细心的为我考虑感动了。然后我笑着告诉他:我是个走南闯北的“独行侠,”基本不在乎别人如何议论我的名誉。再说在这里我是个外国人,他大可不必为我担心。

我们移到了离海岸最近的一个露天酒吧。

首先我们做正式的自我介绍。拉帕特是他的艺名,虽然他是印度血统,因为移居马来西亚,他还有一个很长的穆斯林名字。他的父母在他很小时就相继病逝了,所以他记不清他的印度姓氏。家中除他之外还有两个姐姐和一个哥哥,但是他们在父母去世后被分别送去不同的孤儿院,他已经记不清他们的模样,也再没有机会和他们重逢了。说到这里他神情有些黯然。听他讲述他在印度艰难的童年,我心情也有些沉重。可以感觉他所告诉我的童年片断不过是他经历中很小一部分。我想他一定受了不少苦。他仅仅讲述了他的往事很少几个故事但都很快一带而过,我看得出这不是他找我见面的主题。

很快他就单刀直入地转入正题。面对着面他用那双敏感地印度大眼睛直视着我,语重心长地说:“Sherry,我将要告诉你我能够绘画的最深秘密。你一定要仔细的听,牢牢的记住。这个秘密也是揭开宇宙间一切事物规律的秘密。”

呵,这就是他急于见我的原因?我不解他竟然忽然转入这么深奥的话题。为什么他偏偏选中我这个陌生的中国女人?我脑海里闪过一个个问题,但是摄于他话题的凝重,我没有打断他。

“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拉帕特用右手拿起一支铅笔,开始在一张白纸上方轻轻的移动。
“一个阴影,” 我说。
“是什么使这阴影移动?”
     “铅笔” 我有些犹豫地回答。
“是什么使铅笔移动?”
“你的手。”

“回答正确。”他似乎看出我的犹豫,“你知道吗,这个道理和我的绘画是一样的,虽然是铅笔在画布上留下了影像,就像这阴影,但是,是我的手使那铅笔移动。这三样东西:阴影,铅笔,和我的手和谐的组合才创造出一个优美的图像。”

“这个道理我懂。”看着他认真讲述这么简单的现象,我听不出这里面隐藏着什么高深的秘密。
“我们的身体就像这个阴影,是什么促使我们的身体活动?什么使你呼吸,思想,爱,恨,和忧郁?”
“你是说我们的灵魂(soul)?”

“你回答的很对。你可以称呼他灵魂,也有人称它做精气,灵性(spirit),就是这灵魂牵引着我们的身体去活动,思想和做为。没有它,我们的身体是完全无用的。”他耐心的打开着我的思路。

“那么你怎么能够确知灵魂的存在,并且它是我们存在的本质呢?”我惊诧这个陌生人能够在这么短的谈话中一下击中了很久以来一直萦绕在我内心深处的问题。因此我立即被他的思想吸引住了。

“在我七岁那年,妈妈死了。我仍然清晰地记得妈妈躺在床上的样子,她看上去跟活着时没有两样。我问那来取走我母亲身体的祭司:
“我妈妈怎么啦?”
“她死了。” 祭司不加掩饰地回答。
“什么是死?”
“就是她的灵魂离开了她的身体。”
“那是我头一回知道灵魂的存在。”

“当一个人拥有一双完好的眼睛和健全的灵魂,什么会发生?” 拉帕特问我。
“他就可以看见。”我回答。
“一个人有一张完好的嘴和健全的灵魂,什么会发生?”
“他可以讲话。”
“一个人拥有一个完好的身体和健全的灵魂,什么会发生?”
“他应该可以行走和活动。”
“那么一个人拥有一颗完好的心和健全的灵魂,什么会发生?”
“他就会爱了。” 这个答案太优美了,我们俩人不禁会心地对视一笑。

“你是不是想告诉我:我们首先应该寻找我们的灵魂,然后才能去创作?”我想我已经知道拉帕特想要告诉我的秘密不过是人们常说的,心灵是艺术创作源泉的老生常谈。

“不完全是。”拉帕特摇摇头,然后继续说道:“对灵魂的认知可以帮助我们看清身体的本质,但这并不是问题的答案,它只不过是掌握终极真理的开始。”
“是吗,还有其他?” 我陷入困惑中。

“告诉我当一个人有一双完好的眼睛和健全的灵魂却看不见是为什么?”
“他一定是失明了。”我有些犹豫后回答。拉帕特赞许地点点头。
“当一个人有一张完好的嘴巴和健全的灵魂却说不出是为什么?”
“他是个哑巴。”
“那么一个拥有完好身体和健全灵魂却不能行走的人呢?”
“他全身瘫痪了吧。”
“你回答的非常正确。”像老师嘉奖小学生一样,拉帕特在我每一次回答以后微笑着点头。而我虽然答对了,却越来越糊涂了,不知道这些问答最终会揭示什么真相。

“你看,当我们拥有肉体却没有灵魂的时候,死亡就发生了。而当我们拥有一个健全的肉体和灵魂,我们可以是活着,但我们仍然可能是瞎子,聋子,哑巴,甚至全身瘫痪。唯物主义者只看见和承认生命和身体的表象,他们会把这仅仅解释为肉体和心智的功能性残缺和障碍。但是我总觉得这些现象揭示了一个更深刻的本质:一定还存在着某种力量超越并操纵着我们的身体,灵魂和思想。” 拉帕特一边说着,一边在纸上画了一个平躺着的简单人形。然后在这个图像上写下两个英文字:BODY(肉体), SOUL (灵魂)。在这两个字的下面他又打上了两个大问号:??。

“可是你又怎么能够确知那个超然的力量真的存在呢?”这时我已经全然被他直观式的发问启示深深吸引,追随着他的思想进入了一个神秘主义的世界。他寓言般的直观描叙和他要解答的问题多么恰如其分的紧密联系着。渐渐地,我开始清晰地看出灵魂和肉体鲜明的联系和分别。但是我仍然不知道他的思路将把我引向何方。

看出我的迷茫。他又一次用他的个人经历向我解释他希望我明白的道理。

“我曾经到过非洲。那里的法师不喜欢我,就对我施了巫术。于是有一天我忽然瘫痪了。那一整年我都无法移动我的身体,但是我的意识十分清醒,并且仍然有想移动身体的冲动。可是,就是把眼球从左角移到右角都很吃力。那时我只能把能量都用在终日的思考上。我终于得出一个重要的结论:我可以是一个身心俱在,魂灵健全的活人,但却可能是一个完全的废人。那么在身体和灵魂之外一定还有某种更伟大的力量决定并操纵着我的存在!”

我静静地听着拉帕特平静的自省,心底油然升起敬意。他阐述问题的方法很天真,也完全没有科学性,但却带有一种强烈的神秘主义色彩,深深地吸引着我的心智。

拉帕特出生在印度一个贫苦人家,记事以后对他影响最深的第一个事件就是母亲的死亡。那年他只有七岁。他没有提到他的父亲但似乎很依恋他的母亲。母亲温柔而憔悴的面孔常常会出现在他的画面上。他十三岁开始自学画画。但从未有机会上学。一生中没有从事过任何正常的职业,但他靠卖画为生竟然到过很多国家。先是东南亚数国,后是伦敦,巴黎,德国,丹麦,瑞士以及不少欧洲国家。后来又去了南非。他给我看了一些他在异国街头作画和演奏音乐的照片和剪报。我惊讶的发现他曾经是多么的健康和英俊。他也有过曾经的辉煌和成功。他还是位诗人,能用几国语言演唱自己谱写的歌曲。若不是那同一双炯炯有神,热情而忧郁的眼睛,我几乎无法认出照片上过去的拉帕特就是眼前这位消瘦,憔悴的男人。

他告诉我他曾经爱上过一位离家出走的英国女子。他们相识在伦敦街头。女子爱上了他的音乐。他们恋爱后她怀孕了。拉帕特把他那时卖画的全部积蓄(两万五千英镑)交给她并恳求她不要坠胎。他们一起搬到马来西亚的槟城,她生下一个漂亮的男孩儿。不久他们就因为关系不合而分手了,但他一直卖画供养着她和孩子。那时儿子几乎是他幸福的唯一源泉。直到孩子满十个月的一天,英国女子的妈妈突然出现。不久他们就带着孩子离开了槟城。这以后他再没有和她们联系上。说到这儿,他拿出一张照片给我看。那时一个多么可爱的男孩儿。

“我就像一个街头流浪汉。所有曾经算是我家人的人们都已经从我的生活中消失了。我独自一人生活,但是我并不孤独。我在村子里养了二十只鸡。他们是我现在的家人。”拉帕特平静地说。

“我们必须首先经历和他人依恋的幸福,然后我们必然要经历这种依恋被拿走时的痛苦。我经历过不少痛苦,然后才懂得这些痛苦是我人生中最宝贵的经验。经历了瘫痪我才明白:执着于我们的身体和表象的世界是多么的空虚。我们只看得见自己的身体,如果用心我们可能感受到灵魂的存在,但是我们常常忽略了那超越却操纵我们身体和灵魂的伟大力量。就像我们只看到手在作画,却看不到那驱使我们心灵创作的神奇魔力。”他挥舞着手中的铅笔,努力试图揭示一个难以言说的道理。

“Sherry, 你经常做梦吗?”
“是的,我的梦很生动,色彩鲜艳,有时醒来我都难以分辨梦境和真实的区别。”
“梦就是真实!”拉帕特很肯定地说。
“你是什么意思?”
“你在梦中是否有时感觉你既是梦中事件的行为者又同时是一个观察者?就好像你在舞台上表演的同时又是台下的观众?” 拉帕特忽然提出一个新的问题。

“对,有过这样的感觉。”我说。

“当你睡觉的时候,你的身体是一天中最静止的状态。你闭着眼睛。让我们就称它为第一眼,或者叫身体的眼睛。进入睡眠以后,你开始做梦。这是因为你的灵魂,或说潜意识苏醒了。当你睁开灵魂的眼睛,你就可以在梦中看到梦中上演的故事景象。我管这只眼叫第二只眼。对你静止的身体而言,这个景象是梦,对你活跃的灵魂潜意识而言,这个景象就是真实存在。你的灵魂此时正活跃在你的梦境。你是否注意到还有第三只眼?它那时正观看着梦中活跃的你?那既是观察者,我称它为第三只眼。”

“我确实有过这种体验!”我惊呼道。

“第一只眼是附着在你身体上的,第二只眼附着你的灵魂,那第三只眼是属于光的。”
“光!那是什么?”
“光,它是驱动我们灵魂和肉体的真正力量!就像我先前给你展示的例子中阴影,铅笔和我手的关系。光就像是我的手,它操纵着我们的身体,思想,情感和命运;光是世间万物一切存在和现象的本源。世间每一种现象的核心力量都是它无形的存在。但是因为它是无形的,我们常常愚昧地忽略它的存在。刚才说到梦的体验:当你是醒的,你无法直接和你的灵魂潜意识沟通,因为你的身体太活跃了。当你睡着了,这种沟通就发生了。而光是隐藏在你灵魂潜意识的更深层,以至于只有当你的肉体和灵魂全部停止活动以后你才能感受到它的存在。”

“你说的光就是神吧?”我忽然领悟了他想揭示的一切。
“对,我们人类给这个伟大的力量起了不少的名字,神,上帝,真主,安拉,全能的主,我们想要表述的是我们隐约中感受到的那股能量和光辉。事实上世间的一切无不是这个能量和光辉的不同显现。你和我都是它的一部分。可悲的是我们太执着于我们的身体以至于常常和这个能量分离。分离使得我们倍感孤独,单一和寂寞。我们心底潜存着对死亡的忧虑,彷佛死就是一切的终结。”

“难道死亡不是一切的终结吗。”我急切地打断他。
“当然不是!死亡不过是这个肉体的终结,灵魂会因此获得自由。”
“然后灵魂去了哪里?”
“每个个体灵魂是一个单一存在的形式,同时它也是那更广大更深邃整体意识,也就是我们称之为神的一部分。人活着的时候这个个体暂时寄存在他的身体里,有了它人才有了单独的心智和个性。但是这个单独的心智必须从那广大的意识接受能量。人死以后,这个单独的灵魂就会重新回归整体意识。这才是回到你自我本来的存在形式。你听明白了吗?”

“明白”我使劲点点头。我自己也惊讶这个原本艰深的话题在拉帕特寓言似的启发下竟然如此显明义彰。”

“Sherry, 仔细想想:现在你已经了解身体,灵魂和光的关系,怎样使你的身体和灵魂沟通,怎样使它们和宇宙的能量相通是否就变得至关重要了?”
“我该怎样做呐?”
“还记得先前给你演示的阴影,铅笔和手的例子吗?现在你明白我们的身体,灵魂和能量也具有同样的关系。你的身体应该只是一个跟随者(Follower)而不是主导者,灵魂是一位使者(Messenger),而光的能量才是真正的统治者(Controller)!所以问题的关键是如何使你变成一个跟随者?”

“如何?”我急切地等待着他的答案。

拉帕特并不着急。他缓缓地问道:“你是否有过想努力进入睡眠的体验?”
“有过.”
“是不是都不成功?你越想入睡越是睡不着,可是当你不再努力了,你就自然入睡了。其实你身体的一切都如此:如果你太执着于你的身体,如果你太关注身体参与的外部活动,当你把全部精力都放在活动上,你是很难和你内心深处潜意识的活动建立联系的。但当你放松对身体的执着,减少身体所参与的外界活动和刺激,你的灵魂世界就会苏醒,宇宙的能量也会自然流入你的身心。结果是你会变得宁静,快乐,因为你和那个更广大的世界相通而成为一体了。你的整体会绽放出神奇的能量和优美!所以说关键是放弃自我。学会从对身体和自我的执着中解脱出来,用你的全部身心呼唤那神秘之光的伟大能量,试图在那个能量中让自己消失掉,然后神性就会进入你,变成你。这就是我绘画的秘诀。当我做画的时候并不是我在画画,我把自己倒空以后,神通过我的身体向外洋溢出它的光辉!你听懂了吗,Sherry? 绘画是一种神性的心灵体验。”拉帕特终于点破了他要传达给我的心灵秘密。他此时脸上露出欢庆的喜悦神情。

“你绘画时真能进入这种状态吗?”
“完全是的!在我开始绘画时,我会首先静心,让我的身体,思想自由的消失,然后能量就进入我,我似乎进入一种陶醉的空无梦境。画画完了,我的身体就醒过来了,然后我会忽然发现眼前画布上竟然出现一幅如此神奇的画面。那根本不可能是我画的!现在你明白我为什么以绘画为生了吧。它赋予我生命的真正意义。”

“你是如何修炼成这个功夫的?”
“你必须学习静心,静心能够帮助你超越你的身体和精神的束缚,使你进入最深的潜意识世界。”
“可是我静心时总是会胡思乱想或睡着。”
“不要紧,最难的练习是了解你的身体和能量流动的关系。其实你早就在无意识中不断地和神建立着沟通。当你和它整合为一的时候,你就会情不自禁地呼唤它的名字。今晚你至少已经四次呼唤过它的名字了。”

“你怎么知道?我说什么了?”我又一次被他离奇的断言吸引了。
“不同的宗教赋予神不同的名字。” 拉帕特拿起铅笔在纸上边说边书写道:“基督教称神为MESSIAH (发音做弥赛亚阿), 在佛教里它的名字是BUDDAH(发音做布达阿),在伊斯兰教里是JAH(发音做加阿)( 或是ALLAH(发音做阿拉阿或安拉)。 Allah(安拉)的意思就是 ALL ARE (发音为噢阿,意思是全部的存在,全能的)。现在你告诉我当你大声呼唤这些字的时候他们都具有的一个共性是什么?
“阿——”我情不自禁大声发出这个响亮的音符。

“对了! 这就是神的名字。ALL ARE呼唤出来就是 Ahhhh (噢阿―――)” 拉帕特兴奋地张开双臂拥抱天空,激动地继续说道:
“什么时候我们会发出这种声音?通常是当我们处于完全忘我的状态时。举例说:当女人和男人做爱时,女人达到高潮时会情不自禁地发出什么声音?”
“Ah, ah, ah…… 噢阿― 噢阿― 噢阿―”我完全投入于他的问话中,没有意识到我竟然在大庭广众下发出这种应该在私下里发出的声音。不知道酒吧角落里的侍者们这会儿怎样看待我这个中国女人。

拉帕特继续发问:“刚才那只黑猫窜到你脚下时你出的是什么声音?”
“噢阿!”
“刚才侍者叉子掉在地上时他发出的又是什么声音?”
“噢阿!可那不过是他惊呼时的声音呀?”

“你说的正是!当我们被出乎意料的事件惊扰时,或是当我们遗忘了什么又忽然想起来了,那一时刻我们会暂时挣脱思想和身体的控制,那就是能量自然进入我们身体的一瞬间。我们就会情不自禁地叫出它的名字。”

“现在告诉我当你达到性高潮时有什么感觉?”
“应该是什么感觉都消失了,连自己的身体都不存在了,整个人轻飘飘的好像会在空气里蒸发掉似的。”我努力试图描述那种难以描述的心弛神迷状态。
“你说的太准确了,这是因为性高潮使你的身体和灵魂都进入了无意识的自由放松状态。你和你的爱人通过爱的交合帮助对方达到了身体和灵魂的解放,然后光和能量就可以自由的进入你的身体,你在那一刻与神整合为一了。这就是为什么性爱会使人有充电后的能量和愉悦,安全,圆满,归一的幸福感。好像你重新回到了婴儿时期,回到了久违的家园。在印度教和佛教里,都有用描绘性的雕塑来表现神合的例子。因为这是人类与神最原始的一种感情联系,只是我们有时不肯承认罢了。”

“你是说我们应该多投入性体验?”我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问道。
“不是这个意思,那只不过是人和宇宙自然结合的一种方法。一般来说有三种方式:第一,当人死后,我们的灵魂就获得了完全脱离身体的自由,它又回归到那个伟大的能量中心;第二,当我们的身体暂时从我们的意识控制中解脱,这就是当我们达到性高潮时,在梦中,还有当你完全被大自然的优美所征服时。你是否记得当你在森林中,大海边,高山上,你会感到有无穷的能量,精力和喜爱?”
“正是啊!”
“那是因为大自然时刻都是与神相通的,整合的。大自然就是光神的表象和存在本体。人是不同的,我们常常会因为对小我的执着与神分离。当我们走进大自然的怀抱,我们坚硬的小我被广大的宇宙所包围,我们很容易被这个大能量所征服,那时我们的小我就心甘情愿的臣服了。然后我们就能经验到与神相通的喜悦。我们就回家了。”

“原来这就是为什么我在深山里更感到幸福。”我被他诗一样优美的解释所感染,心中一盏明灯被点亮了。

“现在你是不是觉得只有等到死后才能回家是一件悲哀的事情?”拉帕特又提出另一个即简单又深刻的问题带我进入一个新的觉悟层次。
“是呀”我遗憾地点点头。
“但是我要告诉你一个喜讯:还有另一条回家的路!当你已经觉悟到仅仅生活在物质表象世界的虚无后,你就已经进入了一个新的生命形式。接下来你需要练习的是时刻和你的潜意识中心保持联系。首先你必须选择放弃对外部世界的功利追逐,然后你要把自己更多的精力集中在进入内心潜意识,直到你学会把你的中心保持在那个层次上你就可以时时与神同在了。想一想时刻都能够和伟大的宇宙能量相沟通是多么幸福啊!”

“这就是人们所指的静心吧?”
“对。”拉帕特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很显然他的喜悦是因为我终于明白了他教导的中心思想。
“现在我明白为什么那些印度教,佛教苦行僧,基督教修士,道教道士们在深山野岭里还会很幸福,他们其实是回家了。”我整个身体都像被某种光明穿透着,我的心因为喜悦而颤抖。好像我终于找到了已经寻找了上千年的稀世珍宝。我曾经和具有不同宗教信仰的人们有过无数次机智的对话,他们中不少人努力试图使我昄依他们的宗教。但是我怀疑的本性使我始终对他们的说教将信将疑。今晚我却第一次感受到了上帝(宇宙)进驻我心深处的喜悦。我现在可以听见它伟大的名字了!那其实是我呼唤过千百万次的本源。

拉帕特用称许的目光注视着我,那目光里有多少爱的关切和期望。他褐色的大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为虔信所燃烧的幸福。“听啊,Sherry, 你听见有谁又在呼唤它的名字了吗?”

就在他压低的耳语声在静夜里落下的片刻,我清晰地听到一声渗入灵魂的呼唤:
“Ahhhh……(噢。。。。。。啊。。。。。。)”那是海浪涌向海岸发出的声音。她也在呼唤着神的名字!”我惊喜地叫出声来。

“Ahhhh……(噢。。。。。。啊。。。。。。),“Ahhhh……(噢。。。。。。啊。。。。。。),“Ahhhh……(噢。。。。。。啊。。。。。。)”海涛一遍遍冲向海滩,他们一遍遍发送着同一个声音,他们似乎希望由此加强我的记忆,让我永远记住新近的神奇发现。世界在我的身边忽然富有了鲜活的生命。大地,海洋,天空,月亮,人类,这一切原本分离的实体忽然和我浑然融为一体了。而我们都在这优美宁静的夜晚臣服在另一个更伟大的能量中心,那能量发射出的光辉实在太完美了,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向她表达我们无限的爱慕,共同呼唤它不朽的名字:Ahhhh (“安拉”)。

拉帕特这时顽皮地笑了:“记住,可爱的Sherry, 你从来也不孤独,神时刻都与你同在。你要注意倾听它的名字哦。每时每刻,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都有呼唤它的歌声,有一天你甚至会在无声的静默里听到这呼唤。”我微微点头。然后我们在暗夜里久久地静坐着,用心地倾听着海的歌声。那时我第一次经验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幸福和圆满。它是那么单纯,清澈,却又如此浓郁,馨香。它的能量彻底消弭了我微小存在的孤独。

那是我一生神奇经历中最神奇的夜晚。我们就坐在海的身边畅谈至天明,好像两个久别的老朋友重逢,现在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两个来自不同民族,原本陌生的心灵竟然走得这样贴近,世界在那一夜只有两个人。过去的经历,我们彼此互不相干的外面生活都不重要了。

记得我问拉帕特:“为什么你会挑中我进行今晚的对话?”
拉帕特神秘的笑答:“在你第一次从我身边走过的时候我就认出你了。我们前世就相遇过。”
“你真的这样想?”我惊呼道。
“完全肯定。上一世我就有话对你说,可是那一次我错过机会了,你上了渡船,我追赶到江边时你已经走了。”

拉帕特相信人会投生转世。他还说人类的大智慧并不只是通过著书立说而万古流芳。更重要的是心传。一个修行人通过训练可以辨认出另一个修行者。而当他辨认出以后,他就有义务把自己领悟的智慧传递给那另一位修行者并互相提携。这样真理的火焰才可以永不熄灭。而在路上的修行者也可以进一步觉悟。

那是多么优美的一个夜晚。拉帕特向我讲述了许多神秘的心灵体验,更不用说那些神奇的远古印度传说。。。。。。

天亮了,告别拉帕特,我又踏上去遥远的波多黎各(Puerto Rico)的路途。在飞机发动的一瞬间你猜我听到了什么声音?

“Ahhhh……(噢啊。。。。。。),“Ahhhh……(噢啊。。。。。。),“Ahhhh……(噢啊。。。。。。)”那是飞机引擎在能量的带动下也在呼唤着它的名字。

风声,雨声,雷声,水声,机器声。。。。。。现在我无论走到哪里都可以听到它的声音!

现在我已经学会在静寂的无声世界里找到它的歌声了。那是我绘画时与神相处的神圣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