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蜂学会:《阿凡达》-------一封迟到500年的道歉信,3D的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27 17:34:14

一封迟到500年的道歉信,3D的

    “如果我们放弃这片土地,转让给你们,你们一定要记住:这片土地是神圣的。”
    
    1854年,一位印第安人酋长给“在华盛顿特区的大首领”写下这句话。他与他的族人已经拼尽了最后的一分力量,年轻的猎手们已牺牲殆尽,年老体弱者被疾病缠身……没有人听到他们的哀嚎与怒吼,没有人在乎这已在灭族边缘的古老部族。酋长已经看到了故事的结局:守不住了,再也守不住了……这土地,祖先的土地……那些白人殖民者端着他们的步枪,一波又一波地出现在地平线上……
    
    “他们会来的,就像永不停歇的雨。”——电影《阿凡达》。
    
    在2010年的最冷的一天里我盼来了期待已久的视觉盛宴,科技进步创造出的华丽纵然让人惊叹,但却并没能让我感动。《阿凡达》技术上的巅峰位置毋庸置疑,但从“电影本身”来讲,却乏善可陈——甚至可以说缺乏原创性。抛开整个创意与《风中奇缘》的相似,在众多场景中都能找到《天空之城》的影子;灵魂之树下的治疗仪式和《幽灵公主》中湖边的一幕如出一辙;人形机器战甲不能追溯回高达也至少可以说和沃卓斯基的《骇客帝国》有雷同,而哈里路亚山更是酷似徐克的新蜀山;更别提那个脸谱得不得了的大反派,他简直可以塞到所有反战电影里演个无人性长官而游刃有余,如此没有层次没有个性的人物加上影片视觉上的特点,让我恍惚生出“正在看动画片”的错觉。
    
    用来娱乐是够了,但偏偏,詹姆斯·卡梅隆想说的更多。
    
    《阿凡达》在美国上映前一个月,有一条没人关注的新闻占据了报纸的小小角落。2009年11月5日,奥巴马总统表示他将改善印第安人生活状况,并承诺给他们“实现美国梦的公平机会”。这是全美印第安人部落首领大会15年来首次召开。印第安人作为美国“原住民”(Native American),1/4的人生活在贫困线下,暴力犯罪率是全国平均水平的20倍以上,人口中受大学教育的比率则是平均值的1/2。
    
    酋长们抱怨自己和一些联邦参议员的会面之间还不到15分钟,要把所有困难讲完都不够……
    
    奥巴马总统讲话后20天,就是感恩节了。虔诚的家庭都要欢聚一堂,在油乎乎的火鸡和大碗土豆泥前祈祷感恩。
    
    可是大多数美国人都不知道感恩节——这个真正的新大陆节日的由来。
    
    1620年,一艘船载着102名清教徒从英国来到了新大陆,在饥寒交迫的日子里,是印第安人给他们食物,教会他们狩猎与种植,让他们熬过了那个冬天。
    
    1620年北美大陆的那个冬天也许特别寒冷,让“五月花号”的102名殖民者永远记住了感恩;1620年北美大陆的那个冬天也许还不够冷,没有让他们记住自己真正的恩人并非天父,而是那些棕色皮肤的“异教徒”。
    
    1621年,殖民者活了下来。1622年,战争爆发了,它被后世称为“印第安人战争”——一场施恩者与受恩者、主人与客人之间的战争。这荒谬的战争迅速演变成一边倒的杀戮,火枪是主要武器,霍乱和天花是帮凶,一直持续到1890年才结束。
    
    15世纪末新航路开辟后的短短100年间,美洲印第安人踪人口从4000万锐减95%,而500年后的今天,美国仅存300万印第安人。
    
    潘朵拉星球是个再明显不过的比喻,它富饶却危险,美丽而致命,吸引了无数自觉勇敢的探险者,对于他们来说,这只是一场游戏。500年前,探险者们受“黄金帝国”的诱惑和荷尔蒙的驱使铤而走险;而对于潘朵拉星球的掠夺者们来说,“阿凡达化身”的出现让生命——这种冒险活动的最低筹码也可以不被支付,对于人类来说,这是一场角色扮演游戏:你可以游览新世界,骑六条腿的马,顺带泡土著妹妹。可是对于纳威人来说,对于印第安人来说,对于非洲土著来说,对于面对着火枪和大炮的,祖祖辈辈生活在他们“自己的土地”上的人来说,这长达500年的“游戏”,如噩梦般残酷。
    
    《阿凡达》其实是一封迟来500年的道歉信:“对不起,我们推倒了那么多树木,修建铁路;对不起,我们为了金矿,杀死了你的家人;对不起,我们被你们从风雪中拯救,刚刚暖和过来,就把利刃插入你的胸膛。”我们心里都清楚,为了娱乐你和我,电影硬生生的给了我们一个完美结局:这猎杀的游戏本就该在直升机坠落、女机师牺牲的那一刻结束——所有的反抗者都会死,生存下来的纳威人则永远也不能重拾他们的精神传统。再强劲的弓弩也不能射穿防弹玻璃,再伟大的猎手也无法召唤丛林巨兽,再幸运的原住民也不可能拥有手榴弹。
    
    是的,如果一切就结束在直升机坠落的时刻。你听到注定胜利的一方嚣张的大笑了吗?你黄色的眼睛无神地望向天空,你胸前的伤口汩汩流出献血,你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你回忆起从小听到的故事,你试图找到接引你的神祇……可你听到一双牛皮靴踏在泥泞中,向你走来,那声音让你觉得冷;你看到了黑洞洞的枪口。在这一刻,你不是战士,这不是战死,这是处决。可是你没有罪。有罪的是他们。你是他们不当作人的人,你爱着他们不爱的土地。
    
    枪响。
    
    这结局在历史上重复了多少遍?这结局不出自剧本,出自历史。
    
    特库姆塞,最后一位团结起印第安人部落和白人殖民者对抗的酋长,在慷慨赴死之前说:“自哈里森(总统)之后每20年选出的最高首领都会死,他死的时候你们将会想起我的人民的死亡。”自1840年起,每一个在尾数为0的年份当选的美国总统都死在任上,第一个例外直到里根遇刺未亡才出现。
    
    关于这个诅咒说法众多,但这仇恨千真万确。
    
    《阿凡达》,一封迟来500年的道歉信,3D的,却不够真诚。直到最后,詹姆斯·卡梅隆也不愿意让应该忏悔的人们好好忏悔,在应该残忍的时刻,没能残忍到底。是的,消费者们永远有权利要求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永远有权利笑着走出电影院,去参加圣诞派对。
    
    “——好吧,那些蓝色的家伙们是让我觉得有点不舒服,可是……管它呢,一切都是假的啊!”
    
    今天,当无比清晰,无比震撼,无比鲜艳,无比美妙的奇观呈现在我的面前,我感到这不是潘朵拉星球,在地球上,也曾有过这美丽绝伦的地方,也曾有过这原生、无杂的生态,也曾有过能够倾听自然声音的人类。是我们把它毁掉了。我们不但毁掉了它,我们还正在毁掉它,我们无一丝忏悔,无一分犹疑,20年后,地球上最后的“潘朵拉”——亚马逊雨林,天然的物种宝库,用人力再也无法重建的超级生态圈,将不复存在。
    
    “如果我们放弃这片土地,转让给你们,你们一定要记住:这片土地是神圣的……清风给了我们的祖先第一口呼吸,也送走了祖先的最后一声叹息…… 你们一定要照顾好这片土地上的动物……降临到动物身上的命运终将也会降临到人类身上……告诉你们的孩子,他们脚下的土地是祖先的遗灰,土地存留着我们亲人的生命。像我们教导自己的孩子那样,告诉你们的孩子,大地是我们的母亲。任何降临在大地上的事,终将会降临在大地的孩子身上。”
    
    这位印第安人酋长叫做西雅图,美国西北部的最大城市以他的名字命名。写下这封信后,他最终还是率领部族,迁入政府指定的保护区,永远失去了这片神圣的土地。
    
    我等待着,降临在这大地上的事,降临到我们所有人身上——不仅仅是殖民地白人,所有因贪念而种下罪恶的人——我们。
    
    我等待着,无奈,但,一切早已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