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棺定论与曲终奏哑

    　　天下怪事何其多，瞠目结舌又一说，只因搞笑能自娱，得行乐时且行乐。
　　时人为何会爱上古怪歌？唱古怪歌当是无聊之事，这好端端作人也着实奇怪，正南齐北的歌不唱，偏好古怪者何也？对与众不同的传言情有独钟，自然是猎奇与猎艳系之，而现实的东西，因为见惯不鲜，反倒麻木不仁了。另一方面，在自我解嘲中寻乐与行乐，一阵彻底放松，忘其所以的糊里糊涂，也是一种心灵上的趋利避害。笔者有幸听得坊间流传的民间文学山寨版，刻入记忆的有两个：其一是《西游记别传》，说的是唐僧师徒西行，来到最后一站恶虎国，该国的国王原是玉皇大帝后院动物园的一只御虎，偷逃下界，占地为王。恶虎国王一心想成正果，欲取唐僧而代之，闻说唐僧路过，遂派艾芝小姐去找猪八戒攻关，作为内鬼。艾芝小姐本是殿前常务女秘书，自然懂得“攻官”诀窍，找到猪八戒一阵卿卿我我，许以事成后终身相随，猪八戒概然应允，经商定后按计行事。唐僧师徒来至山岔路口时，猪八戒主动请缨探路，回来后说，前面正修高速公路，需要绕道恶虎嶺，于是将唐僧等引至预设的埋伏圈，有千条恶虎齐出，悟空因被猪八戒藏起了金箍棒，赤手空拳力战不敌，唐僧师徒等反虎斗士在反虎中全部壮烈牺牲。八戒接过师傅衣钵，在恶虎国王护送下到得西天，取得真经到手，此事的结局是：白龙马无过但亦无功，被打作“宝马”，终生为富贵人家座骑。恶虎修成正果，子子孙孙享受“受保护动物”待遇，猪八戒功德圆满，成为正神，与艾芝结为夫妻，娶妻生子，繁衍后代，大大小小的艾芝横行天下，子孙斩不尽杀不绝。其二是《新编天仙配》，说的是董永的另类遭遇。董永为尽孝，卖身葬父，所投靠的员外原名陈宝商，也颇有资质，最初承包玉皇大帝的天河游泳馆而挖到了第一桶金，在此期间偷窥了七仙女，慕其貌美，苦苦求之而难遂心愿。后董永投入，几欲夺妻而不得。三年为奴期满，董永夫妇欲辞归，陈员外故意刁难，设局推脱，称还欠三年伙食费未付清，七仙女拔下头上金钗作抵，方得脱身。陈员外派人告之玉帝七仙女与人私奔之事，玉帝派天兵天将捉回七仙女，董永从此与仙女天地两隔，但一到七夕仍能相会于鹊桥，陈员外又生一计，派人杀死董永，继到玉帝前诬告七仙女杀夫，有现场发现的金钗为证，玉帝大义灭亲，将其女打入天牢。后陈员外派人贿赂天牢监狱长，以七仙女“在狱中表现突出”为由，将其假释，出狱这天，有劳斯莱斯一部在狱外直接将七仙女接至陈员外家，七仙女抵死不从，众人无奈，陈员外道：直接送“巫山云雨酒店”去，生猛海鲜一吞，人间烟火一熏，不怕她不更新观念。“巫山云雨”乃陈员外在本市投资经营的一家五星级酒店，七仙女被带去任大堂经理，那里“吴歌楚舞欢未足，青山欲衔半边日”，仙女早年天宫冷清，后来茅屋凄苦，哪见过这等景象，不出一月，已自方寸难守，投入陈员外怀抱作了二奶，唯独董永沉冤莫白，陪伴他的只有孤坟中的一部《孝经》，此事也就划上了圆满的句号。听罢这些传言，笔者对这些民间口头文学家的创作才能惊叹不止，他们竟然能将现代审美感受与传统审美资源巧妙而有机的整合，有似真似假之感。不过，当我们面对现实中真假难辨的问题时，又面临一次次理性考问。
　　网载：某省高院刘某，作过反贪局长，因反贪有功升迁，官至副院长，曾得六部委嘉奖，媒体争相传美名，后因座车与人“轻微刮蹭”，由相争到相斗，被对方出手打死，不想竟有四个合法妻子前来争尸，个个结婚证均能出手，其“四妻”“六子女”，“家资过亿”的事迹才得以崭露头角。这种秽闻，始则令人称奇，继而让人生疑。事实或真或假，疑为新版的天方夜谭，而过程的荒诞不经，亦使人叹为观止。此事面世后沉寂已久，至今无人为之辟谣，看来是此地有银若干两了。“无言独上西楼”常有“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相生相伴。但“心头”所想却是与网民们一样“小儿科”。首先，对于其从升迁到巨贪的置疑称：上级何以失察、领导如何失控、群众为何知而不举？发出这种疑问者，不是智力发育不全，就是“视力”有严重障碍，对现实视而不见。如今，“不是贪官，很难升迁”，是一些退位官员的真实感受和为官多年的心得，这既是当事者设身处地的遭遇，又是有识之士的官场见闻。反贪有功，并不是升迁的主要依据。网载：“离休高官开公车带民上访，曾因得罪人仕途受阻”，从简短的句子中，对于官场厮混的凭借，能不读出点什么吗？上级，至今为群众奉若神灵，当人们在心灵的祭坛上奉献自己的尊崇时，大家懂得，神灵是不能错怪的。大贪竟能在六部委颁发的“一等功”、“先进个人”中频频得手，这也源于贪官的“假象蒙蔽”，就象骗过一个瞎子，有何难哉！六部委何等样的机构，些须小事，不屑一顾，一张纸发下去，算得了啥？说不定还能回收点什么，君不见撤销驻京办时，“跑部钱进”的说法也赫然在目的悬于媒体！而诸类屡获先进的贪官，频频见诸于媒体，贪官不获表彰，能一直“官”得上去么？为官而不贪，何来投资的资本，能“官”得上去么？这事也不能说是上级在失察之下的误判，面对瞒天过海之事，连如来佛祖都真假难辨、玉皇大帝也是非不分，况凡人乎。在反贪中有所斩获、食贪自肥而养得脑满肠肥的反贪官员并非海外奇谈，对此一无所知者倒应该是天下奇闻了。有一个在实践中百炼成钢的真理：在钱权交易的天地里，是一分权一分货的，举凡大贪必有靠山，有靠山才能使权力的触角延伸，也才能包揽天下之财，如此往复下去。官无论大小，有官就有权，有权才是硬道理。有如土地庙一样，大大小小的菩萨都有烧香拜佛者，搭起一座庙就能香火不断。反贪局长也是官，岂能不一视同仁？实际上，反贪是“人财两控”的事业，权不可谓不大，由此，“豪宅亮堂堂，豪车停一旁”的纪委书记、反贪局长才应运而生。
　　专家说，现在实施的第三次“分配制度改革”，是一次根本的改革。在建国初期，我们实行的是“供给制”，吃点穿点、低水平而已，改为推行“按劳分配”，后来又看不顺眼，才有了第三次：按资源分配，据说这一次才是最有“力”度的，何哉？老板按财力，劳动者按脑力、体力，官员当然就用权力介入了。这令人大彻大悟：权力是官员的资源，而老百姓是不能脱离权力的监管的，这样一来，腐败不仅是不治的，而且是不能治的。某省3000名公务员被纳入经济适用房享受范畴，因为他们是“低收入”者，而某市“终审通过的保障性住房”中，299名公务员在册，其中，“部分人仍住豪宅”、“开丰田车”，同一片蓝天下，公务员待遇竟有天上人间之别。不过，有一点是共同的，他们都有“保障”，有此“保障”，就能有恃无恐。对于这等事，除媒体时有所“号”外，至今无人站出来说句话，大约有关人士，对此不是和老百姓一样见惯不鲜，就是与得利者一样所见略同。
　　一些为官者，其常态是不能用人们的正常尺度去衡量的。某地警察为创收乱罚款，问其原因，领导冷冷的说：“警察也要生存。”这里所谓生存，是特定范围内的生存，是普遍意义上的官场生态中的生存，远远算不上腐败。在前赴后继滚滚涛涛的大好形势下，打几个病弱老虎、一批虾兵蟹将，也算大获全胜了，当然不能视而不见。有人认为，反腐官员“自得其腐”是对反腐的讽刺，恰恰其反，对此不解而大惊小怪者，才不断受到时代的嘲讽，在这片大地上生活，居然连“反贪官员也有权”这个真理都全然不知。对权的解读，人们早有真情实感，没有投入，权从何得手？没有回收，有权何用？其实，“钱与权，命相连”早已是一些为官者和老百姓的共识。是烧香者惯坏了菩萨，板子该打在谁身上？倘能在反贪中真有建树，作为犒劳，反贪之人取而代之未尝不可，“反贪亦贪，靠山吃山，为官之道，理所当然”，不懂这个定理，其智力不亦劣乎？在鼠害成灾，猫又作了宠物时，毒蛇因能吞老鼠，自然被人们所看重。对于贪官，打得下去几个就少几个，即便是那些吞老鼠的毒蛇挂印封金也好，取而代之也罢，老百姓都值得弹冠相庆。须知打虎斗士已在反虎恶斗之中、千条恶虎之下壮烈牺牲，取得真经的竟是恶虎线人，坊间传言真好眼力。就连七仙女，“观念更新”之后也难守方寸，从理性到情感面目一新。而一部《道德经》晦涩难懂，《孝经》亦困守孤坟，独留青冢向黄昏了。至于刘某的业绩，“领导与群众不可能不知”这样的置疑，似乎不得要领。在享乐中领无限风光的领导，见多识广，“曾经沧海难为水”，这些东西不过是二两半的酒杯，或不屑一顾、觉得并无过人之处；或彼此彼此，心照不宣而已。群众“不知”，倒在情理之中，不足为怪，否则，“因举报官员被判14年”、“将核实举报者”的现实又将谱写新的篇章，“人说打虎天下险，与虎谋皮谁人胆？何若偷闲学打靶，睁只眼来闭只眼”，才是聪明之举。
　　死一个人，人人额手相庆，也算“死得其所”。有人称此事为贪官们的前车之鉴，斯言诚哉，它为天下贪墨者提了个醒：只要不去和同样颐指气使者开车“轻微刮蹭”进而拳脚相向导致严重后果而使东窗事发，纵是妻妾成群、家资巨万，也会相安无事，上级表彰依旧光辉灿烂，媒体颂歌照样生动感人。此事可以盖棺论定了，而这样的曲终奏哑，可使万人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