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石化新星公司赵元生:当年拚却醉颜红,不与这番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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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拚却醉颜红,不与这番同

传记片《与玛丽莲的一周》钩沉纽约往事
日期:2011-12-02 作者:山鲁佐德 来源:文汇报

 

《游龙戏凤》 

 

《妙药春情》 


《七年之痒》 
 

《乱点鸳鸯谱》  

《热情似火》            


    山鲁佐德
    
    拿梦露说事的电影何其多,所以《与玛丽莲的一周》实在不足道,无非是蜚短流长,一段从纽约到伦敦的双城记,主角是玛丽莲·梦露,阿瑟·米勒和劳伦斯·奥利弗,还有一个语焉不详的费雯丽,哎呀,只这些个名字凑做堆,就不差谈资。这样的电影,是不能追问“真相”的,因为“玛丽莲·梦露”本身就是一出虚妄的荒诞剧:一个被赐予的性感名字,一个好莱坞工业一手制造的性感娃娃,一个被名利场绞杀的乡下姑娘。
    
    只有米歇尔·威廉姆斯的表演成了唯一的安慰。她其实一点儿都不像梦露,但是这个同样浮沉在好莱坞的女子,她懂她的苦:全世界起哄追逐她,却没有人真正试图理解她,人们只要观赏性感人偶,从不想她也有心,有想法。哪怕是劳伦斯·奥利弗这样的莎剧王子,初见时他像任何普通男人一样意乱情迷,但是当他们真正合作《游龙戏凤》,他甚至不屑于掩饰刻薄和嫌弃。所以,活到36岁的她只能用死亡来中止她人生的悲剧:她是诺尔曼·简,而全世界只需要玛丽莲·梦露。
    
往事随风散:梦露在纽约
    
    这是一根肩带引发的流言蜚语。
    
    1956年2月9日,玛丽莲·梦露在曼哈顿广场酒店召开新闻发布会,她一露面,等了多时的记者像扑食一样拥了上去。
    
    就在这时,姑娘的礼服裙肩带断了。
    
    当年影评圈的“大姐头”朱迪特·克里斯特记得分明:“我刚好在梦露身后,被激动的男摄影师直接挤到她身上,我小声对她说,‘右手边就是洗手间,我这里有别针。’”
    
    那场发布会是为了正式公布梦露和劳伦斯·奥利弗的合作,美国的性感偶像和英国的莎翁王子要一起拍电影啦。电影改编自英国剧作家特伦斯·拉蒂肯的《睡王子》,奥利弗和妻子费雯丽之前在西区排演过这戏。电影仍然是由奥利弗导演,名字从原来的《睡王子》改成更有噱头的《游龙戏凤》,有王子,有美人,一目了然的男欢女爱。
    
    后来这电影在伦敦拍摄,纽约的那一幕“肩带事件”只是一段让媒体和普罗们眉飞色舞的前奏。那一年,23岁的科林·克拉克名不见经传,是《游龙戏凤》剧组里的第三助理导演,若干年后他是在回忆录里写下《游龙戏凤》拍摄的始末。那电影的英伦气息浓郁,而电影背后的翻云覆雨发生在纽约,“玛丽莲·梦露”这本传奇的幕起幕落,都在纽约。现在,西蒙·柯蒂斯的这部《与玛丽莲的一周》讲的就是梦露的纽约往事。
    
    在开《游龙戏凤》的发布会时,梦露离开好莱坞已经有些日子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金色短发的女孩从东60街一幢公寓楼的3楼后窗里探出脑袋,就让楼下的图书编辑丢了魂——那是比利·怀尔德《七年之痒》的开头,其实这电影的内景完全在洛杉矶的摄影棚里完成,然后转战纽约,实地拍了两个流芳影史的镜头,也就是拍完《七年之痒》后,梦露决定留在纽约。
    
    她住在东52街的Gladstone酒店,临着列克星敦大道,走走就到和她最谈得来的摄影师米尔顿·格林的工作室,后来他们俩一起开电影公司,一起制作《游龙戏凤》。她最喜欢的餐厅Gino在拍摄《七年之痒》的那幢公寓的街角,列克星敦大道780号。穿过列克星敦大道,东60街143号的地铁酒吧从上午十点开到凌晨四点,偶尔她下了戏剧课会去那里坐坐。她在李·斯特拉斯堡的戏剧工作室里学表演课,闲时读俄国文学,去大都会剧院听歌剧,在百老汇看阿瑟·米勒的新戏《桥上风景》首演时,被正式地介绍给米勒,然后恋爱,谈婚论嫁。她穿着牛仔衬衫和牛仔裤在曼哈顿满大街地闲逛,走到87街和第一大道的路口的烟草店买香烟。很多年后她的传记作者唐纳德·斯波特写道:“在纽约的玛丽莲·梦露是一个女版的马龙·白兰度。”
    
    ●她穿牛仔衫裤在曼哈顿闲逛,上戏剧课,读俄国文学,听歌剧,很多年后她的传记作者写道:在纽约的梦露,是一个女版的马龙·白兰度。
    
    这年她29岁了,眼神里依然有让人怜惜的天真,她不想再撩起裙子让男人看她的丝袜看她的腿,她不想再扮脑袋不太聪明的甜果冻,但是在好莱坞,没有一个制片人有兴趣让她演陀思妥耶夫斯基小说里的女主角。于是她决定自己做工作室,和20世纪福克斯讨价还价换来一半自由身,找来要好的摄影师格林,“玛丽莲·梦露电影公司”就这样不动声色地开张,当所有人还在议论她的白裙美腿时。
    
    拉蒂肯从伦敦飞洛杉矶是为去见威廉·惠勒,在纽约转机时被梦露“截”住,匆忙中他和她在一间喧闹的小酒馆会面,他几乎没有听清她耳语般的声音,但意思是懂的:如果惠勒对他的剧本没兴趣,她在纽约等他。在好莱坞,惠勒对拉蒂肯不置可否,回程又经纽约,这次换他主动联系梦露:“我们合作吧!”
    
    1956年2月,拉蒂肯拉着劳伦斯·奥利弗来见梦露,是格林接待了他们,因为戏剧课,梦露让男人们等了她几个小时。拜格林的鸡尾酒所赐,梦露终于露面时,奥利弗连方向都找不到了,他在自传里写道:“第一眼见到的梦露,聪明,幽默,灵光四射,我顿时想和这个姑娘谈一场疯狂的恋爱。”人生若只如初见,后来的合作没有让他更爱她一些,更懂她一些,作为导演或作为男人,他都宁可不曾和她有过交集,他迷恋的终究是他和许多导演想象的梦露——她表演出来的娇憨迷人。
    
    ●拜鸡尾酒所赐,梦露终于露面时,奥利弗连方向都找不到了:“我只想和这个姑娘谈一场疯狂的恋爱!”
    
    梦露要做制片人啦!可是没人在乎这消息,先是一根断了的肩带让媒体疯狂,接着她和阿瑟·米勒的感情进展成了报纸娱乐版的每日播报。麦肯锡曾经放话,如果梦露愿意和他握手,并且把照片刊在全美各大报纸头版,阿瑟·米勒就可以不受审查。他们拒绝了。所以1956年6月20日,梦露送米勒上了去华盛顿的火车,一群虎视眈眈的政客在那里罗织欲加之罪。几天后,在美国电视网直播的审查听证会上,米勒对着全国观众说:“我没有工夫和这帮政客啰嗦,我要回纽约,立刻!回去娶我的玛丽莲·梦露!”这是他正式的求婚,坐在电视机前的梦露捂住了自己的嘴才忍住了尖叫。比起高调的求婚,婚礼低调地过去了,新婚第二周,夫妻俩一起踏上了英伦行程,《游龙戏凤》在伦敦开拍,《桥上风景》在西区排演。
    
    梦露规划了开头,却写不了她要的结局。《游龙戏凤》是她独立制作的第一部电影,也是最后一部。她想真正地做一回“演员”,却被本国的评论圈冷嘲热讽:“你除了傻笑还会做什么?”她在给华纳高层的信里写道:“如果我不能让他们想入非非,美国人就觉得无聊了。”
    
    所以,她还是傻笑吧,还是让美国人想入非非吧,一年后比利·怀尔德再一次和她合作,他镜头下的她,还是一块勾人的果子冻,指着自己漂亮的脑袋嘟哝:“我大概有点笨。”
    
    可怜的姑娘是有点笨,笨得以为纽约能让她挣脱好莱坞的奴役,纽约不能给她救赎,她孤零零地死在公寓里,尸体在停尸房无人认领,她的死,是被好莱坞和这个世界剥削的最后一笔谈资。
    
    ●可怜的笨姑娘以为纽约能让她挣脱好莱坞的奴役,可是她至死是被消费的好莱坞谈资。
    
让春风吹动着你的裙摆,让它牵引我们的梦——有关玛丽莲·梦露不成样子的回忆  梦露的裙摆在飞
    
    《七年之痒》  导演:比利·怀尔德
    
    据说,《七年之痒》的编剧在写这戏时,满脑子是梦露的模样。也因为这电影,梦露成了纽约的代言女孩,虽然,这电影只有两个场景是在纽约实景拍摄。其中之一当然是那一幕“梦露娇羞地掩住她飞扬的白裙子”。
    
    是在列克星敦大道和52街路口的地铁站外,导演比利·怀尔德让梦露站在地铁通风管道上,鼓风机呼啸地吹,飞扬的裙摆像纽约夜色里怒放的花朵。实拍那晚,1954年9月15日,记住这个日子,纽约的群众把现场里三层外三层围得严实,怀尔德别有用心地拍了一条又一条,围观的人群欢呼,鼓掌,吹口哨,成了一场事先张扬的狂欢。不怀好意的八卦专栏作者把梦露的男人迪马乔叫到现场观摩,梦露却完全不知情。果然就轰动了,纽约全城议论梦露裙摆下若隐若现的腿,迪马乔和她大吵,翻脸,最终离婚收场,三流小报整版的标题是“梦露离婚了!迪马乔不满老婆当众拍摄性感场面!”这个惹发了无数谈资的场景取代了整部电影,《七年之痒》被简约定格成一帧画面:你看,你看,梦露的裙摆在飞。
    
    梦露后来定居纽约,她以为可以逃离好莱坞的奴役和掌控,她去上戏剧课,读书,嫁阿瑟·米勒,但终究,她做不得想成为艺术家的诺尔曼·简(她的本名),人们只记得地铁站的梦露——一个秀场的性感娇娃。
    
“哦,人无完人。”
    
    《热情似火》  导演:比利·怀尔德
    
    梦露和比利·怀尔德继《七年之痒》后的又一次合作,却是完全的灾难。1958年,梦露已经酗酒,记忆力衰退,在片场不断忘词、重拍,拍摄中她怀孕又流产,台前上演男欢女爱,春情荡漾,幕后是女主角和导演彼此折磨,怨恨入骨。
    
    怀尔德这个狡猾的犹太人最懂“梦露的诱惑”,《热情似火》里的玛丽莲既单纯又轻浮,她一出场,就惹得男扮女装苦不堪言的男配角啧啧赞叹:瞧人家走的,像个安了弹簧的果冻!后来她嘟哝着说她大概有点笨,总是被萨克斯乐手迷住,又稀里糊涂地被抛弃,那一刻大概全世界男人都想化身萨克斯乐手去拐带她。然而果冻般甜美晶莹的女孩,终是输给了一对男配角,这电影后来被津津乐道的,是两个男人之间一段流传千古的绝妙问答——
    
    “我们没法儿结婚。”“为什么?”“我不是天生金发。”“没关系。”“我抽烟。”“我不在乎。”“我跟一个萨克斯手同居过三年。”“我原谅你。”“我没法生孩子。”“我们可以领养。”“你怎么不明白呢?我,我是个男的!”“哦,人无完人。”
    
玛丽莲这样对着加里·格兰特
    
    《妙药春情》  导演:霍华德·霍克斯
    
    本来,梦露在霍华德·霍克斯的神经喜剧里只是个打酱油的小角色,到如今,她成了这片子被记住的理由!哎呀,来看她出现的第一个镜头,丰满的甜姐儿把腿架到沙发上,撩起裙子,对戴着眼镜的古板教授加里·格兰特说:“教授你看,你发明的丝袜多好。”声音又甜又软,像新鲜的果子冻。格兰特一脸惶恐,眼神转了几个弯,又细细盯着姑娘的肉腿瞧,连声说“好,好。”明明是卖弄风情的软色情段子,她却天真极了,率真极了,是个兴高采烈的小姑娘,兴高采烈地取悦着她身边的人。
    
    对,她是在讨好别人。那时她出道不久,在大导演大卡司的电影里演些微不足道的小角色,总是带着乐不可支的表情,想让格兰特喜欢她,让导演喜欢,让所有看着她的人喜欢。直到她成为性感偶像,直到她猝不及防地死去,她太过短暂的一生里,总是迫切地讨好身边的人,这个从小被丢来丢去的可怜孩子,太需要爱,要很多很多的爱——巨星的真相,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小女孩。
    
麻烦大了,我们爱上你了!
    
    《游龙戏凤》  导演:劳伦斯·奥利弗
    
    卖艺的歌女穿一袭钉珠白缎面的鱼尾裙,浅斟低唱,笑语嫣然,在微醺的空气里她圈住王子的脖子,如乳燕呢喃:麻烦大了,我爱上你了。这般“游龙戏凤”,是戏本子里皆大欢喜的场面。
    
    戏外的英伦王子劳伦斯·奥利弗,初见梦露惊为天人,她像棉花糖一般的嗓音让他没了方向,恨不得立刻和她沉沦爱河,但不等《游龙戏凤》拍完,他已经厌倦了这个脆弱、敏感、容易动摇的姑娘。嗳,一年后她在怀尔德的电影里,指着自己美丽的脑袋喃喃地讲:我这里……好像不太聪明,这个瞬间能让所有的人涌起一股子怜惜,然而现实里的她既没有遇到为她沉沦的王子,也没有一个能带她私奔的萨克斯乐手,男人们只是贪恋她片刻的娇憨,美人如隔在云端,愿只如初见。
    
    这部梦露第一次亲自参与制片的电影,也是她名下的工作室制作的唯一一部电影。真正的卖艺姑娘得不到“幸福地生活下去”的结局,票房下滑,表演被质疑,她被是非缠身,开始酗酒,婚姻又一次出现裂缝……现实太过不堪,以至于再看电影的结尾,女孩穿上风衣掩盖一身华服,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那真是不成样子的告别。
    
“你的笑容如日出般美好。”
    
    《乱点鸳鸯谱》,导演:约翰·休斯顿
    
    导演约翰·休斯顿,男主角克拉克·盖博,蒙哥马利·克里夫特,艾利·瓦拉赫,在这群硬汉里,玛丽莲·梦露是格格不入的存在,也好,故事里的姑娘本来就是“不相称”的外来客,闯入了牛仔、飞行员和机械师的世界。男人的逻辑和女人的感情是两条延伸在不同平面上的直线,没有交点,盖博演的老牛仔用暴力对抗生存残酷,梦露演的女孩用她坚持的善良伤害着男人的自尊,对恃之下两败俱伤。
    
    阿瑟·米勒在写这个剧本时,是不是已经看到了他和梦露不能幸免的悲剧结局?在阿瑟的剧本里,梦露是最纯粹的姑娘,性感,俏皮,善良,喜欢就是喜欢,所有感情直接又强烈,没有杂念。她不理性,她没文化,但是内心丰富又善感,她渴望男人的关心和爱,却从来没机会得到男人的理解。嗳,这分明写的是现实的梦露,米勒懂她,但他也像他笔下的男人,没有真正地理解她,接受她。这是一部伤痕累累的电影——盖博演得过瘾,死在这部戏上;米勒写得过瘾,他和梦露却走到山穷水尽;而梦露,拍完电影和米勒离婚,更彻底地沉沦在酒精里,一年后,她迫不及待地离开了这个没人愿意理解她的世界。
    
    故事的最后,盖博对梦露说:“你的笑容就像日出一般美好。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忧伤的女孩。”这场景,只能发生在电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