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级校园系统:"天下第一关"潼关的毁灭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28 19:33:52
潼关旧貌

  踏在古潼关城内,心陡然起了波澜。

  潼关不仅仅是中国西部的大门,更是过去通向今天和未来的必经之路。寻找本身便是一种信仰。今天,在西部开发、水电开发一再升温的时候,寂寞的潼关,黄河边上一座荒凉的城,能告诉我们什么呢?

  千百年来,黄河滔天的巨浪未曾撼动这“天下第一关”。但现在,潼关已经被抹去,成了一片废墟。

  多少回,我们错过了这个地方,好像它从未存在过一般。

  今天的潼关县城绝对是个没有特色的大镇——50年前它是一个叫做吴村的地方,与雄关险隘毫不相关。陇海线上的普客列车,在这里仅停靠几分钟。空空的街边上有一些店铺。烈日暴晒着,行人也很寥落,偶尔有一辆汽车高声鸣着喇叭驰过,卷起飞扬的尘土。还有毛驴不紧不慢地拉车,晃荡晃荡,赶车人的帽檐压得低低的,手中的鞭无精打采地晃动。

  不,这不是我想象中的巍巍潼关!不是历史深处金戈铁马的潼关!

  毛驴车走远了,街两边晒蔫了的梧桐叶子低垂着。

  “你想去老潼关?”

  “是的。还有风陵渡。”

  “那儿可没有什么了。”年轻的副县长白白净净,他不解地摇头。

  “有没有遗址,古城的遗址?”

  “有还是有一些,只是很少有旅游的人去,也没什么好风景。”

  我说,我不是来观光旅游的。

  “县委有个副书记,他对老潼关有研究,能讲清楚情况,请他陪你去吧。好在路不太远。”副县长说。

  就这样,我走上了向北面急剧倾斜的路。一个转弯接一个转弯,我们渐渐从秦岭与黄河间比较平坦的塬上进入了谷地。最先映入眼帘的是耸立在山冈上的烽火台。山上长着一些稀疏的灌木,烽火台没有在西北大漠中看到的那样壮观,但在斜阳的辉映中,蓝天上烽火台的剪影仍有抹不去的沧桑感。历史,开始活起来了。

  车停住了。终于,我们来到了破败的老潼关,从南门走入荒草凄迷的城内。

  这是中国北方大风景的结合点。

  黄河、渭河和洛河在这里合流。华山、中条山和黄土高原,最壮丽的地貌在这里汇聚。北方蜿蜒而来的大河,怒吼着冲出秦晋大峡谷,以90度大拐弯的雄姿,蓦然东去。

  我仿佛听见了咆哮的水声,还有自己擂鼓一般的心跳。

  不同于山海关、八达岭、居庸关和嘉峪关等如今被辟为旅游景区的地方,不管是搭飞机,还是乘火车或长途汽车,潼关都是非常容易被忽略的。

  然而,从1983年深秋,我第一次到西北采访时起,潼关就始终是让我牵挂的地方。

  潼关之名源于穿城而过的河流。

  《水经注》载:“河在关内南流潼激关山,因谓之潼关。”潼关的水关残址还留有三孔石拱,我下到河谷察看,正是雨后,河深水急。

  潼关始建于东汉,经过历代大规模的扩建修葺,20世纪50年代留存的是典型的明城。潼关城南据连山,北限大河,选址巧妙,奇险无比。古城墙东南在群山上蜿蜒起伏,有八达岭长城的风貌,北段则在滔滔黄河边巍然屹立,雄伟壮观。

  雄才大略的唐太宗李世民,多次称赞潼关:“襟带壮两京。”

  1703年10月,康熙皇帝视察“大河上下”,从山西乘船过黄河至风陵渡进入潼关,仰望巍然的古城墙,惊叹不已。在行宫住下后,即作《渡黄河潼关驻跸》诗一首,称潼关为“天下第一城”。

  古潼关门户金陡关横额上,有清乾隆帝手书“第一关”三个大字。我翻阅过《山海关志》,其中有:“畿内之险,惟潼关与山海关为首称。”

  因此可见,中国的“天下第一关”不是一座,而是双峰并峙,即潼关与山海关两座。在中国的历史上,潼关更加久远,位置也更加重要。

  可能我们已经淡忘,高峻的秦岭和滔滔的黄河,曾一再把中国历史逼到了这狭窄的通道上。

  赶考的书生、放逐的官吏、逃难的百姓,磕磕绊绊,不绝如蚁地从潼关道上迤逦走过。当然,还有士兵和将军,帝王与后妃,以及反叛者和造反者——中国的政治和统治中心曾长久地在中原与关中,在长安与洛阳、开封间游移摆动。如同天平,潼关城是肩挑两京、力压千钧的支点。

  围绕古潼关的争夺,大大小小发生过数百次战争,像安禄山与哥舒翰之战、黄巢起义军攻占潼关等。抗日战争中,中国军队也在潼关风陵渡隔黄河与日本侵略军相峙。

  危墙耸青山,塞垣限大河,菰蒲零乱秋声咽,人间兴亡有几度。

  潼关内外,文物古迹遍地。

  副书记指着一个大树桩说,三国时马超率西凉兵大战曹操,《三国演义》中曹操割须弃袍的故事就发生在这里。马超策马追杀曹操,曹操绕着槐树转,马超一枪刺到树上拔不出来,曹操得以逃脱。老槐树在“文革”时被砍掉了,可惜啊。唐代安史之乱,安禄山一路势如破竹,直逼潼关城下。哥舒翰是西北名将,只是手下的兵士多为从长安临时征召来的市井之徒,没有战斗力。潼关险要,本来可以固守待援,而奸相杨国忠非要哥舒翰打开城门主动出击,结果大败。潼关陷落,关中也无险可守。消息传来,唐明皇闻之色变,立即带着杨贵妃匆匆逃离长安。那边是李自成与洪承畴大战过的潼关南原,战败后,闯王几乎全军覆没,只有十余骑逃进南山。

  ……

  听着这些“故事”,历史的黄卷哗哗地翻得飞快。一切都如在眼前,过去了几百年上千年,我又觉得实在没有走出去多远。有些直接连接巨大的命题,而潼关,也许是开启的钥匙。

  我说,去看看旧城的老街吧。

  到处弥漫着黄土飞尘。浮土把过街的门楼埋了一半,道上污水横流。

  我来到了城南的水坡巷。水坡巷位于印台山和麒麟山之间,地势稍高。当初一些居民不肯迁出,所以还较多地保存了古城建筑的风貌。这里现存一些明代建筑,水坡巷中居民当年多为官宦人家,院落清幽古朴,宅第高敞,水磨青砖的影壁保存完好。住在这些古老民宅里的,也多是老人。

  我踏进一个院子。主人说,他们在此居住已经有七代了,祖上来自江苏,曾任潼关卫指挥,后来就定居在此地。我一抬头,看见在老屋高高的雕花梁上,有一个小小的燕窝。那里传来呢喃的燕语。想起“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的诗句,不禁感慨良久。

  东大街和西大街是当年最繁华的地方,如今毁坏得也最严重。断壁残垣,耸立在夕照之中。只有为数不多的老房子,依然可以看出往日市街风情。又走进一户人家,有三个年逾古稀的老人坐在小竹椅上。我问,家里还有哪些人?老人感叹,搬走了,旧城已如同村野,青年人谁还愿待在这里呢?走了几户人家,大抵相似,不禁怅然。

  变化最大的要数潼关的西门外了。

  20世纪50年代初,这里有一条通向黄河渡口的长街。佛塔高耸,店铺林立,商贾如云,行人摩肩接踵,是晋陕豫三省边界最繁华的地方。西门外还有座子城,即清代驻兵的满城。

  我在毫无准备中,踏入了这片让人心惊的残破与荒凉。

  潼关西门完全被拆毁了,只有城垣还断断续续地起伏着,马道的石间长着稀疏的茅草。西门城楼已于十几年前坍塌,昔日市街,成了青葱的麦田。只有阡陌之间,时时可见到一堆堆残砖碎瓦。

  我拨开没膝的荒草,登上高高城墙。

  北眺黄河,怅望四野,宁静、苍凉而优美。
古人有大智慧。历代潼关的知县总兵,不管文官武将,都懂水文水利,是治水的专家。潼关紧挨黄河,关城与黄河没有多少高差,千百年来城墙竟从未垮坍,潼关从未被淹过。北城墙的基础是用巨大条石砌成的。雨季,黄河水涨,波涛汹涌,城墙就成了大堤。

  潼关城的选址,正是基于对自然规律、对黄河水文和河水流量变化的深刻认识。潼关河谷狭窄,黄河河床主槽汛期冲刷下降,流量加大,枯水季节回淤升高。人、古城和大河,在这里奇迹般保持了协调和动态的平衡。

  风景在奔涌狂放的大河与山峦的影像中复活。

  现在社会上的人,在墙上胡乱涂抹的大多是小广告或者下作的语言。古人题诗可是真的在粉壁上挥毫,是很有文化的。唐代诗人崔颢的《黄鹤楼》是千古流传的名篇。逆旅潼关时,夜晚崔颢曾到驿馆南边繁华的西街上游逛,听听各地商贾乃至胡商的话语,买点小吃喝盅茶,南腔北调,使他感到无比亲切。崔颢回到驿馆后,挥笔写下《题潼关楼》,其诗灵动而神采飞扬:

  “山势雄三辅,关门扼九州;川从陕路去,河绕华阴流。”

  唐诗故事中,诸诗人皆在黄鹤楼上题诗,有一点同题小说或作文大赛的味道。当年李白云游到黄鹤楼,欲要题诗,喟然长叹:“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像李白这样的大家,也只好摇头搁笔。

  潼关是一座诗城。不比黄鹤楼,潼关是一座城,还有雄关古道,高山大河,可写的题材丰富,古往今来,留下的名篇十分可观,如果一一整理出来,可以出一本诗集。

  黄鹤楼毁了可以再建。

  可是,潼关呢,是谁毁灭的?又为了什么?能不能重建?

  在唐代繁华至极的新疆交河,如今仅存依稀可辨的断墙颓垣。趁潼关这座当代交河尚有残迹可考的时候,我写下了一些研究笔记。

  姚雪垠自述写作长篇历史小说《李自成》时,曾作过周密的考证。他的小说开篇就是“潼关大战”。他说,“小而险要的潼关城……没有北门,只有东门、西门、南门和上南门”。我去潼关前,又翻了翻这部书。如果没有北门,从风陵渡上岸后如何进城?到实地一看,出入太大——这不能不使我对他“周密考证”的真实性产生怀疑。

  古潼关其实有九大关楼。形状和朝向奇特的瓮城、城门、箭楼,成了潼关古城的一大特色。

  东门朝东北,东门外的大路从黄河边和高崖下通过。西门向南,南门向东南,都是依据独特地势特别设计的。潼关是有北门的,只是潼关的北门向西北,在北水关附近。我出了北门,便看到了黄河最古老的渡口风陵渡。那里有一间小店,我和小店老板聊了一会儿。小店生意很清淡,渡口空旷无人。

  我不能不惊讶于古代建筑师的智慧。潼关北门依据地势的独特设计,增大了对攻城军队的射杀范围,同时又使敌人无法在狭小的门前三角地带大量集结——如果北门尚存,在这里眺望黄河,该是多好的风景啊!

  潼关城北靠黄河天险,环城东南三面皆依山高筑,使敌军无法形成合围。潼关不同于其他古城,城内不仅有繁荣的市街和店铺,还有田园景致。穿城而过的潼河提供了充足的水源,有成片肥沃的军田生产小麦谷子,城市即使被围困时,也不会陷入弹尽粮绝的境地。

  最为奇特的怕要数乾隆题写“第一关”的金陡关了。

  金陡关不在潼关城,而在潼关城东三里处,是一座砖筑的高大孤立的城堡。它的北面是滔滔黄河,南面是高耸的牛头塬,进潼关的大路就从这里通过,为潼关的门户。入“第一关”后始见潼关东门。进潼关的大路被挤在高塬与黄河之间,而且地形极险,道路狭窄,“仅容单车”——这也是出于军事上的需要。这条险路长达五里,被称为“五里暗门”,易于伏兵。唐代诗人杜甫曾在《潼关吏》中这样描述潼关东门外的险要:“丈人视要处,窄狭容单车。艰难奋长戟,万古用一夫。”潼关古城确实是我国古代的建筑和军事艺术的结晶。

  那位县委副书记说,他有多次机会升迁,但实在不愿离开古潼关,他一生的心愿就是想修复潼关古城。破坏一座古城只要几年,修复可能要十几年几十年,也可能根本没人重视,修不起来。而有的,可能已经永远失去了。像“马超刺曹”的槐树,砍伐后只留下一个树桩,像一个历史的句号。

  根据《中国历史军事地理要览》记载:“古潼关关城历经宋、元、明、清乃至民国的修葺,基本保留完好。新中国成立后因修建三门峡水库拆掉潼关城楼,现在还留有土垣,关左有新建的黄河铁桥。”

  古潼关的废弃与毁灭,是三门峡大坝控制水位工程决策和设计失误直接造成的。

  三门峡水库是黄河干流上修建的第一座大型水利枢纽。潼关距三门峡大坝113 5公里。我想,为了“黄河安澜,国泰民安”,毁古城真的是修三门峡必须付出的代价,那也罢了。可事实是,三门峡蓄水后的水位,从来没有到达和淹没过潼关城!这完全是一个误判,一个杞人忧天式的大败笔。

  1954年1月,苏联电站部派出以列宁格勒水电设计分院专家为主的苏联专家组,帮助中国制定治理和开发黄河规划。同年4月,水利部成立了黄河规划委员会,10月完成了《黄河综合利用规划技术经济报告》,确定三门峡水库正常高水位350米。

  1956年,苏联列宁格勒水电设计分院提交了《三门峡水利枢纽工程初步设计要点报告》,将水位在350米的基础上提高到360米,库区淹没农田面积由200万亩增加到325万亩,移民由58 4万人增加到87万人,陕西省的损失不能不说惨重。

  1957年至1962年大坝施工完成。第一台15万千瓦发电机组投入运行。施工完成当年,当库水位为332 5米时,黄河流量为2 000秒立方。黄河水受到拦截后,在水库底部造成回水顶托,流速减缓,泥沙沉降,在渭河口形成“拦门沙”。渭河入黄河的堑口抬高,河底淤积的渭河成了悬河,一场大雨后,渭河淹没农田25万亩。水库水位还未达到340米时,就出了严重的问题,三门峡不得不开闸泄洪,降低水位,同时大坝开始改建。

  1969年,三门峡开始第二次改建工程。国务院批准的《三门峡工程改建方案的意见》,当时定的标准是,“非汛期水位310米”。

  从最初设计350米,抬高到360米,随后又降到310米——尽管这个标准后来也未被认真执行,据说现在非汛期是318米。三门峡电站从计划的高水头改为低水头发电。

  芸芸专家搞的360米的“虚高水位”,是留在历史和科学发展长河上的虚假刻度。它造成的水文,可能还有政治、经济、文化方面的损失和灾难,不应该在今天水落石出吗?

  出潼关北城门便是风陵渡,黄河浩浩荡荡。

  再往西走不多远,是黄河急转弯处,滚滚黄水,在这里兼纳渭河与洛河,形成了黄河上独有的三河交汇的奇景,令人叹为观止。这位副书记称这里是万里黄河游览的最佳地点是有道理的。不到潼关,确实感受不到黄河的雄伟与壮丽。

  落日如轮,脚下是火焰一般跃动的草滩。

  对岸是黄土高原和暮色里隐现铁青色的中条山。

  潼关南街过街楼,已被泥土埋了一半。2004年夏天再次寻找,骑楼已不复存在,几个月前被拆除了(照片摄于1993年)。

  黄河冲出晋陕大峡谷,从北方迎面而来,直奔脚下,在城下蓦然掉头东去,形成小于90度的锐角。涌浪迸裂,涛声如雷,使人备感大河一泻千里的博大气势。西边天际的洛河与渭水,弦丝一般闪着柔光。黄河与渭河的滩地上,有鸟群飞鸣翔集,凤老莺雏,深绿浅绿中常见白羽一片。这里已成为鸟类自然保护区。

  我们无法读尽每一条相关的史料,也无法穷究和抚平每一道历史的伤痕。一再寻访,也只是表达对这片土地、这座当代“庞贝”古城的情感。

  在时隔十多年后的2004年夏天,我带着在北航上学的女儿,经蒲州遗址,再次来到潼关故城,我们都攀缘下到了冲沟,考察仅存的水关遗址。这里已经完全成了一条“原生态”的河流了,阳光在草叶上跳跃,关门在蓝天下勾出了美丽的弧线。女儿敏捷,爬得比我快,走得比我远。我对她说,从这个角度望望古城水关,完全不同于以往“向前看”的习惯定式,会对我们自身多一分理解和认识。

  原先明清风貌尚存的潼关南街,刚刚“旧城改造”完毕,已经人似物非。10年前我见到的一座过街骑楼,刚刚拆毁,那时拍下的照片是仅存的记忆了。我们沿着古城墙上的马道,登上了潼关西门遗址。北边是滔滔黄河,西望是巍巍华山。而眼前,新修建的高速公路,从潼关故城北部劈过。更令人扼腕痛惜的是,在古城墙保留较完整的西关内,竟建起了高速公路的蝶形立交桥——残破的更加残破,恢复潼关古城已经完全不可能了。我没有再去找上次陪我的县委副书记,他或许已经从岗位上退下来了。

  现在山海关成了旅游的热门景点,一年四季游人如织,而潼关同是“天下第一关”已鲜有人知。如果潼关不曾毁城,如果潼关和西安、秦兵马俑、西岳华山连成了一条旅游热线,该是一幅怎样的景象!

  黄河依然,水势浩浩。我在黄河边伫立,狂风扑面,胸中升起一种苍凉无奈的情绪。

  长河落日,古城变迁,人世沧桑,只有大自然永存。

  一首杜甫的诗,潼关便永远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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