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的导热系数表25度:养蜂记 - 大理日报 - 洱海副刊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5/03 10:10:30

养蜂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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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杨木华

    十月的清晨,灿烂的阳光越过点苍山顶,照在脉地这个小盆地中。一条清澈的河流,在盆地西北角弧形划过。江流西岸,零零星星几户人家外,是一所乡村中学。这个时节,校园里瘦高的周老师有点神秘兮兮:他东瞅瞅西瞄瞄,不知干啥。

    几天后,他打开墙角的一箱蜜蜂摆弄,回屋时他把手端的瓷盆伸到我面前,说:“尝尝!”低头,好一盆雪白!粘稠的蜜汁亮晶晶的,抓一团,送入口,一种纯净的甜蜜涌上来,咀嚼,回味,一种馥郁的香气萦绕。他抓给我几饼,说:“给孩子也尝尝!”一个同事逛来闲聊,说周老师是蜂痴,科班出身却从县城回到这里……正聊着,梨树下的欢呼声再度传来——又飞来一群了!

    那群蜜蜂真多,看着急速淌进箱去的蜂流,他一直嘿嘿地笑!等蜂群进了蜂箱,等小家伙们平静下来,我的心再也平静不下来:我也要养蜂!

    在周老师的指点下,我渐渐了解这些土蜜蜂。每年秋天,蜂群会派找窝蜂下山侦查,中意后就乔迁新居——原来他东瞅西瞄是寻觅找窝蜂,是主动出击,请蜂入瓮。养蜂课才上了几节,我就急不可耐做蜂箱!利用破课桌,锯锯钉钉,半天功夫,一个简易的蜂箱就成了!见我心急火燎,他尖瘦的头一摇再摇,说:“莫急!莫急!”他让我先用盐水冲洗蜂箱,再扯来松柏树的枝叶,在蜂箱里熏,接着回屋拿出一块蜂蜡,要我在蜂箱里搽。搽好他又让我找来鲜牛粪,混入草木灰拌匀后,他亲自操刀,留一个小孔后,把木板间的缝隙用牛粪糊严。做好蜂箱,他说:“要招到蜜蜂,还要好位置!”他把一棵弯梨树下的空蜂箱搬走,说那是宝位,让给我,等我招到蜂再还他。安置好蜂箱,他给我配了一套“武器”:一根小竹管,一个小捕虫网。

    此后,我成了他的跟屁虫!一天上午,在围墙转角发现一只蜜蜂,他让抓,我掏出小网,一挥蜂入,捏住网口,把小竹管伸进网里,迫蜜蜂爬进竹管,立即用手指压住管口。那竹管,一边是竹节,被捅了一个小洞透光,诱蜜蜂在那打转。到蜂箱旁顶在入口上,用嘴在小洞这边一吹,找窝蜂就被吹入蜂箱。它在里面转一阵,爬出来又在空箱周围探查一阵,飞走了!我以为,接下来就会有蜂群涌现,哪料等了很久,却没有丝毫动静。周教师淡淡地说:“精得很呢,看不上吧!”

    后来,我也抓到几只找窝蜂放进空箱,可依旧没有蜂群入住。热情退去,加上自考日益临近,我忙背书,渐渐淡忘了这事。

    见我忙,周老师没多说什么。自考在十月底的一个周末,等我星期一回校,一时闲下来才想起我的蜂箱,过去一看,哈,不知何时,早有蜜蜂进进出出!一阵狂喜,立即去找他报喜!他很高兴,我们在蜂箱前蹲了好长时间。他说:“这窝蜂子很旺!”几天后的夜晚,我依约把蜂箱搬到一棵沙松树下,把招峰宝位还他。

    十一月,秋花遍野。我越来越爱去蜂箱前,上课累了,看书倦了,总喜欢到蜂箱旁坐坐,静静聆听小精灵们演奏美妙的乐章。这时,我已经听得出来了,那些“嗡”一声就远去的,是采花的蜜蜂轻装出门了,“呜呜呜呜”,是勤劳的蜂儿满载而归了——它们脚上携带的大团花粉,让飞行不再轻盈!夜晚,也不时去坐坐,把耳朵贴在蜂箱上,在群蜂扇动翅膀提纯蜜度的嗡嗡声中,懈怠与疲惫慢慢消融。

    秋花谢时,隆冬已近。南国的冬天,早晚之外,依旧暖和。周老师打开我蜂箱的侧板看过几次,说:“蜜不少,割吧!”一切准备就绪,周老师点燃干牛粪在蜂箱里熏了熏,把冒烟的牛粪摆在蜂箱底,说:“不怕!蜜蜂不蛰爱它的人”可我还是怕,戴上头盔皮手套,扎好袖口,战战兢兢动手了。割了一阵,蜜没有割下多少,人早已汗流浃背。脾性很悠的他等烦了,叫我站一边看,他割!丢开牛粪,他点了一支烟,含在嘴里,又在手上搽了点蜜,就赤膊上阵。他动作娴熟,有些蜂儿,挨挨挤挤拥在蜜饼上,他用手摞开,继续割!留了两三饼给蜂群,重新用牛粪封好豁口。这纯粹的肌肤之亲,蜜蜂竟真的没有蛰他。

    割下来的蜜饼超出预期:一大盆,十多斤!那些蜜饼真诱人!新做的蜜饼是雪白的,里面的蜜汁,已经开始往外溢。做久的蜜饼,呈深黄色,大多被封了盖——盖子下面,是满格的蜜!我搬出仅有的凳子摆在门前,老师们围坐在树下,享受这蜂蜜盛宴!

    几年过去,周老师依旧在那所乡村中学,上上课,养养蜂,酿造着一份恬淡。我忙忙碌碌,一直没抽身回去过。感觉累了,我会和他通个电话,他总是淡淡地说:想想蜜蜂,想想蜜蜂!后来他在电话里告诉我,学校附近先后建起了两个冶炼厂,学校里也许养不成蜜蜂了,说完无限感伤,我也唏嘘不已。没有蜜蜂,春天还会来吗?

    夜深人静,城市的喧嚣褪去,周老师的身影自然浮现,看着电脑前他托人送我的一瓶冬蜜,那些追逐蜂群的日子,那些蜂儿酿造的快乐缓缓涌上心头,今夜,蜂儿啊,魂魄可否入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