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速电路与四层板:田晓明:拥有优雅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28 07:00:38

拥有优雅

田晓明

  美国电影《天堂之路》的素材取自一些人的回忆文章,这个电影描写了日军在二战期间如何管理一群西方女战争难民的故事。

  二战期间,日军攻打到东南亚,于是英国军人和澳大利亚军人的家属便乘船回国,船在途中遇到日军飞机的轰炸,船上的乘客纷纷跳水逃生,结果她们又被日本人俘获,日本人把她们关在一个难民营里。日本人对她们非常苛刻,她们经常受到殴打、辱骂。生活的艰辛使人性中的恶得以暴露,为了争夺生存资源,人与人之间的非理性竞争时常发生。在皇家音乐学院受过训练的英国人爱德丽亚看到人们在逐渐地堕落,心中萌生了成立合唱队的想法,在她的努力下,他们演唱了很多优雅的古典曲目,为他们枯燥的生活平添了乐趣,找到了自我的价值,让近乎绝望的囚徒们产生了对生的渴望。

  实际上日本人对这些难民在一起歌唱是反对的,当她们刚一开始排练的时候,日本军人就拿着棍子冲进来将她们驱散。她们不理会日本人的阻挠,偷偷地排练,后来她们就开了一个音乐会。日本军人发现了她们开音乐会之后就又冲进监区进行阻拦,这时,一段动听的音乐使日本军人惊呆了,几个冲进监区的士兵停止了前进,坐在地上去倾听音乐了,远处的指挥官也静静地听着这里的音乐。西方的音乐能使一群野蛮的日本兵停下来,不去做恶,实际上是文明的音乐征服了野蛮的侵略者。无论如何,这种音乐的创造者、传播者以及生活在这种文化里的人,都会对自己的文化怀有一种自信的心态。影片里的一段对话也反映出西方人的自信。爱德丽亚问一位传教士:你仇恨日本人吗?传教士回答道:我只会为日本人难过,他们做得越不好,我就越替他们难过。

  两国交战时,一国的受害者并不仇恨另一国的施暴者,而是站在一个对对方悲悯的立场上,对对方的行为感到难过。东方人对西方人的这种对敌态度是很难理解的。在东方,仇恨可以导致杀戮,仇恨之下的互相残杀会改变对方的身体状况,如果你强大,你就杀掉了对方,从而在物理上战胜了敌人,但是你不一定能从心理上战胜敌人。一个人在争斗中没有仇恨,这就给对方留下了一个存在的位置,对对方只有悲悯没有仇恨,这不能消灭对方的身体,但是这可以征服对方的精神。影片中有一个细节是很耐人寻味的。日军的一个中士在女难民们收工的时候留下了爱德丽亚,在此之前这个中士曾经强行劫持过她,在她的反抗下中士没有得逞。结果日本人却诬陷她袭击中士,毒打了她一顿。这次中士又留下了爱德丽亚,这使人担心她会遇到麻烦。中士持枪押着她走了一段路之后停下来,并让她坐下,随后就唱起日本民谣,唱完之后,中士还问爱德丽亚对他的歌唱有什么看法。中士的这个举动让人难以琢磨,他是在向西方人炫耀日本的音乐,还是讨好爱德丽亚?无论他的动机是什么,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这就是,他的生活语言已经发生变化,以前他信奉暴力,对待西方的女难民他只知道使用暴力,现在音乐正在悄悄地进入他的语言世界,他有的时候也放下暴力,操起音乐的语言与西方人交流。西方文化使他发生了一些变化。

  早在一百多年以前,日本人就开始倾心于西方文化,他们不但认真地引进了西方的工业生产方式,还认真地学习了西方人的思想成果。进入20世纪,日本人对西方很不服气,不是跟俄国人打仗,就是跟英、美打仗,这并不证明他们不倾心于西方文化,他们跟西方人打仗,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和野心。在西方文化面前,日本人总是自卑的。

  我有一猫,一日这个猫在玻璃上将一只苍蝇拍住,在猫爪子的揉搓下,苍蝇便失去了飞行的能力,它只能在地面爬行。苍蝇爬行的时候,猫就坐在附近观看苍蝇爬行,当苍蝇快要爬到一个器物的底下的时候,猫就用爪子将其拨弄开,使苍蝇里那个器物远一些。猫很愿意观看这个会飞的昆虫在地面爬行的情景。

  美国以及其他西方国家和日本的争斗就像那个猫逗弄那个苍蝇一样,一方处在绝对的控制地位,另一方被动地受制于对方。西方之所以能如此对付日本,就在于西方在文化上处于优势地位,以及它具有强大的物质实力。文化与物质上的双重强势,使西方人在与日本人争斗的时候能保持一种优雅的姿态,美国影片《天堂之路》里的那个传教士说她不恨日本人,只为日本人感到难过,这就是一种优雅,"不恨日本人"这种态度与咬牙切齿地漫骂敌人相比就是一种优雅。这种优雅还体现在麦克阿瑟的身上。

  当日本代表在密苏里号战舰上签字投降后,老麦克发表的是一篇充满激情,呼唤和平、正义和宽容而不是仇恨的演讲。战后的日本国破家亡、经济崩溃,粮食供应十分紧张,饥饿笼罩了日本。这时老麦克挺身而出,向国内施加巨大压力,迫使美国的当权者让步,同意向日本提供援助,350万吨粮食和20亿美圆的经济援助来到了日本。麦克阿瑟不仅保留了日本政府,保留了原本想拆除的靖国神舍,更顶住压力赦免了天皇,他甚至关心普通日本复员军人的命运,给他们以生活的出路。

  在麦克阿瑟的表率作用下,40万美国军人也用他们的克制、善意、理想主义和献身精神征服了日本人。在日本狭窄的城市街巷里,当日本平民与美国大兵相遇而通过困难时,总是美国兵站在一旁让日本人先走。日本人不能不扪心自问,如果他们是胜利者,他们自己能做到这点吗?

  与优雅相对的是粗鄙。在中日抗争中,中国人和日本人的行为充满了粗鄙。南京大屠杀、不承认侵略罪行,这表现了日本人的粗鄙;往穿着日本军旗装的赵薇身上扔垃圾、在反日示威中毁坏他人的物品,这透露出中国人的粗鄙。如果我们能理解美国人在与日本人争斗的时候为什么会表现出优雅,那么我们就能理解中国人和日本人在争斗的时候为什么会表现出粗鄙。由于中国人和日本人在文化与物质上都不能显示出比对方更强势,因此双方都没有彻底战胜对方的自信;他们相遇之后,无论在任何时候都不会使用文明的语言,剩下的就是赤裸裸的血腥法则。猫之所以不拍死苍蝇,是因为它相信自己有战胜苍蝇的实力。美国人之所以能对日本人表现出悲悯和宽容,这是因为他们在文化和物质上占据了强势地位。

  能够优雅地对待自己的敌人,这真是一种令人羡慕的状态,你拥有优雅了,你就不会一提日本人就咬牙切齿,你拥有优雅了,你就不会念念不忘日本人的所谓的罪行。在抗争中丢掉粗鄙,拥有优雅,这不应该成为中国人所追求的吗?在唐朝的时候,假如中日发生冲突,中国人对日本人可以保持着一种优雅的姿态,后来我们就不会拥有自己的优雅了,于是就像狗一样和日本人咬在了一起。实际上是封建专制扼杀了中国人的活力,为了不触犯皇上,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地不敢多说、不敢多做,于是我们的创造越来越少,别人为我们设定的、以及我们自己给自己设定的禁区越来越多,这就造成了物质的匮乏和文化的枯萎。现在我们还有焕发活力的机会,只是这种机会不是太多。

 
回复
作者的意思比较清楚了,优雅是强者的专利。
不过作者也似乎忘记了,西方文明的优雅伴随着巨大的血腥,历代如此(东方也差不多吧)。而对于当代西方文明,早如孟德斯鸠就看出其背后的精神很大程度取决于罗马意义上的日尔曼蛮族你死我活的丛林法则(《论法的精神》)。
或许可以这样理解:在现代,一个国家想做人,必须先学会做狼。而群狼都披上人皮的时候,先退化成狼再披上人皮比直接作个人和披上人皮的狼面对面更加关键。
文章一路读来都不错,就是最后那段反封建的内容,实在有点突兀。也可能作者的意思是:原始的血腥活力才是文明进步的动力。 )   发表于   2005-11-11 13:36:40[回复]
无论是麦克阿瑟还是美国,把他们在战后对日本的“宽容”仅仅视为是出于“克制、善意、理想主义和献身精神”,那实在是读者的“优雅”了。与日本一衣带水的邻邦,因为其个别行为就被扣上粗鄙的帽子,却多少不怎么被宽容。按照作者的意思,大约骚乱发生在西方的巴黎,就可以粉饰上浪漫的光环,因为那是有着“优雅”文化的地方。但是说白了,所谓的“优雅”,原也不过是自认的高人一等,而非平等的认同。西方以外,其他的文化都是扼杀活力的封建专制,都是粗鄙的蛮夷之邦,这就是这种优雅的内核。 )   发表于   2005-11-11 09:03:26[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