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星15洲际导弹 知乎:奥康纳:美国文学中的“南方才女”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29 14:03:57
奥康纳:美国文学中的“南方才女”  2010-05-24

二十世纪的美国南方文学中,我们最为熟知的应该是福克纳,这位1949年的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因为“对当代美国小说作出了强有力的和艺术上无比伦比的贡献”荣获了这一伟大荣誉;然后是卡森·麦卡勒斯,这位22岁就写出了《心是孤独的猎手》如此伟大作品的女小说家;也许还应该加上杜鲁门·卡波蒂,尽管他的小说已经淡出了南方文学的背景,笔触从南方小镇伸至到了纽约大都市。现在我的阅读视野中又新增添了一位美国南方文学的代表人物,而她与上面提到的麦卡勒斯的经历有很多相似之处,一生都深受病痛的折磨,善于写南方小镇上的普通人物,两人英年早逝。我说的这位女作家就是弗兰纳里·奥康纳,麦卡勒斯去世的时候是五十岁,而她去世的时候还不到四十岁。

1925年,奥康纳出生在美国南方佐治亚州的萨瓦那镇的一个天主教家庭,是一个土生土长的南方作家。萨瓦那是该州最古老的文化中心,它有着浓郁的天主教气氛,是南方腹地“圣经地带”的重要组成部分。按照奥康纳后来的说法,一个小说家最后总会写到他的童年,因为这个时期决定了他的命运。在这种宗教和圣经氛围中长大的奥康纳,在她的写作中无数次涉猎到这个宗教性质的母题。正如美国当代文论家本·弗克纳所说,美国的南方文学以及整个南方文化成长于一个特殊的环境,在这里,“人们把各州的自主权看得比联邦政府的权威更重要;人们朗诵、记忆并珍视《圣经》中的每一个词句;人们更多的是以传统的农业方式维系家庭的和睦关系;每个人都崇尚尊严,并将温文尔雅的待人方式作为生活的准则”。但是在奥康纳成长的年代里,这种传统的田园诗生活已经日渐式微,商品经济带来的冲击,传统生活方式和现代生活方式之间的冲突日益加剧:一方面,人们的宗教习俗和观念依然根深蒂固,另一方面,由于人们的信仰不断受到拜金主义的冲击,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逐渐变得功利和淡漠,而人们的心灵也被孤独和迷惘等各种负面情绪所笼罩。

奥康纳短暂的一生中除了创作了《智血》(1953)和《暴力夺取》(1960)两个长篇小说,还写了三十二个短篇小说和多篇文学评论,其中短篇小说多收录到了《好人难寻》(1955)和《上升的一切必将汇合》(1965),这两个短篇小说集也为她赢得了“短篇小说大师”的称号。新星出版社此次引进出版的奥康纳作品全集,除了以上提及的作品,还有一本她与友人来往的书信集《生存的习惯》。1951年,奥康纳被诊断出得了红斑狼疮,正是这种疾病,使得她在十五岁那年遭受丧父之痛,如今,死亡的阴影又降临到了她的头上。在她的余生中,她一直受着这种慢性疾病的折磨:先是关节痛、疲劳,随后心肺和肾脏功能也逐渐衰竭。从这些书信来往我们可以一窥这位女作家与病魔抗争奋力写作的精神成长史。而且,在其中她还谈到许多关于写作的经验,比如关于她的小说,她曾经在写给友人的信中这样解释:“我觉得所有小说都是关于信仰改变的,关于人物的改变……关于对神的皈依改变了人。我写的全部故事都涉及这样的人物,他们很不情愿皈依上帝,但多数人都觉得这些小说冷酷、无望,甚至残暴。”

中文版的《好人难寻》中收录了十个短篇,大都是奥康纳的经典之作。用她自己的话说,信仰和宗教是理解这些小说的关键词。但是这里的信仰和宗教却往往不是我们平时所谓对上帝虔诚和皈依,多数具有了反讽的意味。宗教所引发的暴力和残酷,人类的卑劣和对宗教的利用,上帝的隐退,恶魔的显身反而成了她一直书写的主题。她的小说和麦卡勒斯大不不同,他们都关注一些畸形人群,但麦卡勒斯深入到了人性孤独的一面,反而诱发了读者的温情注视,从丑陋中我们能返观自身的美好。但在奥康纳的笔下,那些心灵畸形的人物作恶无根无由,而且她甚至写到了孩子的残忍,无辜的罪,令人无法直视人性的美好。宗教成了她怀疑的对象。她曾说,我的读者是那些认为上帝已经死了的人,我很清楚自己正是为这些人而写作的。在她细腻、充满悲剧性的文笔描绘下,形形色色的小人物,以及种种人生奇异而荒诞的现象共同组成了一个充满警世与醒世寓言的隐喻世界。让我们看看这寓言世界中都是些什么人吧,《好人难寻》这个同名短篇中,老太太一家五口出门游玩,遭遇到了名叫“格格不入”的逃犯,全家毙于枪下。这样的故事看似平常,但那些细节让人回味良久,老太太绝望地叫着耶稣的时候,“格格不入”说:“耶稣让一切都不再平衡。他和我一样,只是他没有犯罪,而他们能证明我犯了罪,因为他们有对我的判决书……太太,你想想看这公平吗?一个人受尽惩罚,而另一个人根本没有受到惩罚。”在《善良的乡下人》中,关于宗教与作恶对比讽喻的意味更是强烈,一个走街串巷卖《圣经》的年轻人,自称自己是个善良的乡下人,结果却是一个恶棍。他在那部挖空了的《圣经》中藏着一瓶威士忌、一副背面印着淫画的扑克牌和一盒避孕套,四处招摇撞骗,靠着他那副“善良的乡下人”的伪装,他耍弄了得到博士学位,有着智力上的优越感的女孩儿胡尔加,抢走了她的假腿和眼镜——她的灵魂和智力的象征。胡尔加发现这一切时,愤怒说他怎么配是个好基督徒。男孩的嘴巴愤怒地扭曲了:“我希望你别以为我信那种垃圾!我是个卖圣经的,但我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不是昨天才生下来的,我知道我会去哪里!”这里的《圣经》竟然成了一个人作恶的工具,那种垃圾,一种取得人们信任的高级摆设,这种强烈的反讽已经不言而喻了。

其实说来,在一个众神隐退,上帝缺席的年代了,如何在一个没有信仰的年代里寻找继续生活的可能性成为了人们无法逃避的问题,这也一直都是文学中主要的反思议题。但在奥康纳的小说中,她的反思是对那种通过作恶来逃避惩罚的人的深刻刻画来表现的。那些普通人,从信到不信,从对恶行的怀疑到对暴力的沉迷,这种信仰危机的展现,奥康纳不动声色地把人性中的丑恶的一面一点点撕裂了给我们看,触目惊心之余,当我们开始展望“美好的未来”的时候,我们却感到了一阵阵的不寒而栗。谈到这种小说中的作恶,奥康纳曾经说:“我们多数人已学会对恶无动于衷,我们紧盯着恶的面貌,却常在上面发现我们咧嘴笑的反影,因而并不与其争论,而善就不同了。很少有人长久盯着善的面孔,认清那上面也有荒诞,认清善在我们心中仍在构筑。恶的模式通常得到相应的表达。善的模式只得满足于一句陈词滥调的表述或是一句掩饰善的真实面目的词语。”(《弗兰纳里·奥康纳:南方文学的先知》)换句话说,通往善的只有一种方式,而通往作恶的方式却数不胜数。我们如何才能在一个没有信仰的年代里,寻找到一种继续生活的可能性呢?

思郁

2010-5-20

好人难寻,【美】弗兰纳里·奥康纳著,於梅译,新星出版社20103月第一版,定价:28.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