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海舰:八卦起源

胡若飞 著

　　八卦的符号系统经历了由简单到复杂的发展过程，其占筮的基本性质并未因八个单卦演为六十四个重卦的形式变化而改变。进一步说，在重爻以前，八卦作为一种古老的占断形式，至少已有二三千年的历史。八卦的卦画旧称作“象”，象由数设。欲求其本，必先谋数。从单卦阶段的筮法入手研究象数，有助于我们廓清与八卦有关的许多疑点。这里需要说明，由于《易经》不言数而有用数之实，《易传》言数而不言理，更兼后世诸《易》家说每言数理穿穴牵引，缴绕不穷，所以决定了笔者的考论具有印证引发的双重意义，同时也决定了本文的探讨仍是初步性的。

一、 卦画起源新说

　　八卦的数字为什么于十无涉，与九独缺而限止于八呢?这先要从初民的记数习惯谈起。《吕氏春秋•孟春记》高诱注云，  “太皞，伏羲氏以木德王天下号，死祀于东方……其数八。”
   
　　与对古代许多名物制度起源的解释一样，伏羲画卦和制规矩反映出上古初民盛行崇拜氏族神、种族神，祖先诸神的遗风。伏羲这一传说中的远古人物如何仰观俯察?尽可略而不论，但由“近取诸身”①联想到先天自然之《易》却不能不给予我们莫大的启示。
   
　　中外民族学的大量资料巳无可争辩地证实了原始民族以手指作为记数的自然基础这一显而易见的事实。强调这一事实之所以重要，是因为手与脑是如此密切地联系着，以致于手实际上构成了脑的一部分。

　　《周易•系辞上》关于“大衍之数’的记载过于简约，历史上的揲蓍之法也因之疑而未决。观其粗迹，各家的解说虽互为疏抵，但都不否认占断过程中有一个扐而再扐，以左右手演算的共同特点。“扐，手指间也。”

　　民族学研究表明：左右手拇指有规则地相对于食指或小指，是人类特有的行为特征之一，其控制点来源于头顶部相应的灰白质比控制胸腹部的灰白质都要多。手随心转，法从手出。手的功能在单卦阶段的筮法中与原始思维模式的关联具有决定意义。
 
　　两手从食指至小指，各指均为三节指骨，即基节、中节，末节。左右手除两个拇指外，各有12节。自然分布在掌内的24个指节，不严然是八卦24爻的天然排列吗?  ‘体有左右，各有妃耦。②人们只要取法于八个指的24条纹路，左右手拇指先后从小指到食指分别点算，就会自然排列出计数顺序相反的两组数，4，3，2，1，(左手)，5，6，7，8，(右手)，进而得出代表奇偶阴阳的八个数字符号或反映巫术观念的专门名称。

　　《周易•系辞上》曰：“圣人有以见天下之颐，而拟诸其形容，象其物宜，是故谓之象。”所以说“易者，象也”，“卦者，象也”，“爻者，效也”，“象者，像也”。几条解释都含有摹仿、取法之意。原始民族采用不同的计数法，可能归因于所考察的民族的集体表象，这个基数好象先于自己而存在，不仅表示不同的数量关系，而且还暗示了规定人与万物的神秘原则。  《周易•系辞上》称一至十的自然数为．“天地之数”，便是原始思维数理观念残余的反映，数的神秘感与数的科学认识在同一轨道上齐头并进。
   
　　如果把上述关于左右手的两组数按古人刻写习惯上下排列、配以奇偶，我们不难发现数字之间的对应关系及其有力佐证：

　　四组数字之间反映了等差数列的关系，距两端位置对称的数之和均相等。例如：  取1，2，……8，则这个和是9；取1，2，……7，则这个和是8。由于1+2+……+8：36，因此由加法交换律和结合律可知，一至八的八个数任意改变顺序后，相加仍是36。   

　　仿照“河图”、“洛书”直观表达数字的方式，依次排列这八个自然数，则为每边都是8的等边三角形，每个角由顶端至所对应的边依次是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共计三十六个点数(如图1)。

　　表1和图1均为数目总和为36的排列变形。在前十位自然数中，唯有8的直观排列总和可以连续排出各边为8的等边三角形，“径一围四”的正方形和“径一围三”的近似圆或其它矩形几何图案。图1即为举世闻名的西安半坡出土的P4237陶片上的锥刺文图案，说明早在七千至五千年前，仰韶文化先民不仅已有了一至八的数字概念，而且发明了规矩二器，在他们的生产、生活中，特别是在建筑方面广泛应用了三角、方、圆等基本数学知识。而这些基本数学知识的具体运用，又是与中国古老的“戴圆履方”的空间观念紧密联系着的，由此构筑了中国传统框架体系的雏形。

　　西方哲学史毕泰戈拉学派对“八”的解释也有异曲同工之处，可作为表1和图1的一个补注：“八”是第一个立方数。它又是“伟大的四”，因为前四个奇数之和(1+3+5+7=16)加上前四个偶数之和(2+4+6+8=20)的和(16+20=36)，等于“一"、“二”、 “三”三个数的立方之和等于86。由于“八”这个数象征谐音，所以菲罗劳斯将它看成是友谊的象征，也被称为是爱情。《周易•系辞》阐发“八”的象征意义较之毕泰戈拉学派更宽泛一些：“八卦相荡……乾道成男，坤道成女。“天地氤氲，万物化醇；男女构精，万物化生。”
   
　　需要说明，左右手两组(计数顺序相反时)数字排列在一起的计算方法，实际上是通过严格的经验方式而被发现的。通过无数计数的实践活动，数列和数的奇偶规定性即感性所达到的质被提升到首要地位，它给我们提供了“原始思维”所习惯的一个(实际上仍然是“具体的抽象”的)明显实例；同时也印证了本文设想八卦起源于掌节的合理性，四肢百体莫不合于度数。迄今为止，八卦卦画起源仍是聚讼纷纭的课题。如：男根女阴说、土圭说，龟卜说，结绳纪事说，土块说，算筹说，龙马图文说和原始文字说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