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恩来与英租界:道教和合阴阳的养生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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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教和合阴阳的养生之道

张 宝
   阴阳,是中国传统文化中最重要的一对概念。其本义是指日照的向背。后遂指两种性质不同的气,二者相对、相感、交合、摩荡相推,化生万物,并引起万物的变化;同时也指相互关联而又矛盾对抗的两种力量,它们是万物成形和发展变化的根源。自然现象、社会现象和人体自身的发展、运动、变化都受阴阳的规定和制约。
  阴阳亦是道教生命伦理中最为重要的范畴。道教的阴阳之说继承了先秦道家的道论及阴阳理论,同时又受到《周易》和中国古代阴阳五行学说的影响。老子以道为本,但道的运动亦须借助阴阳的力量。《道德经》说:“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而为和”。二即阴阳,由道产生;阴阳相交,产生冲气以为和,天地万物遂于阴阳相反相成中化生。所谓“和”,即指阴阳的平衡、和谐、合生的和合状态。
  老子之后的庄子,进一步将阴阳的观念具体化。他说:天地之间无非一气,此气包括阴阳。在他看来,道之所以能化成万物,是因为道蕴涵着阴阳两个相反的方面,宇宙万物亦都包含着阴阳正负两个方面,阴阳的互相交通,互相作用,而形成了和,和为万物生成的基础。知晓这个道理,追求万物的合和,就是依乎天理,就是体道。《庄子·养生主》说:“为善莫近名,为恶莫近刑,缘督以为经,可以保身,可以全身,可以善亲,可以尽年”。被后人认作是庄子养生纲要的话,其实质就是依其天理追求至和的境界。庄子认为,和是阴阳平衡的唯一标准,阴阳平衡也是人体机能的正常体现,是养生保命中应该遵循的客观规律。
   在继承道家思想的基础上,道教成立之初即将阴阳学说向修道养生方面大加发展。《太平经》依老庄的道论与气化之说,围绕人的养生认为,人本于阴阳之气,气转为精,精转为神,神转为明。故欲修长寿者,“当守气而合神,精不去其形,念此三合为一,久则彬彬自见。身中形渐轻,精益明,光益精,心中大安,欣然若喜,太平气应矣”。这就明确指出,人的生命活动,精气神的变化运炼,都是阴阳二气和合交流的结果。
  经中还用生动的比喻,说明精气神三者的紧密关系:“阴气阳气更相磨砺,乃能相生。人气亦轮身上下,神、精乘之出入。神、精有气,如鱼有水,气绝精、精散,水绝鱼亡;故养生之道,安身养气,不欲数怒喜也”。进而,还指出三者之间相互依存、共保生命的辨证关系:“神者乘气而行,精者居其中也,三者相助为治,故人欲寿者,乃当爱气、尊神、重精也”。
  爱气、尊神、重精,这是《太平经》养生法的三大要点,也是后来的养生家们共同遵循的修炼法则。在此之前,各种养生之说大多偏重一点,是《太平经》首次将三宝并列,强调三宝同炼阴阳和合,并将其说视为“道之根柄”、“神灵之至意”,从而推动了道教养生学的完善。
   与《太平经》同一时期的《周易参同契》融神仙家的炼丹术、黄老道论和易理为一体,互相参合,系统地讲述了炼丹修仙的理论与法诀,它的核心思想仍然是阴阳和合的观念。在道教看来,这个“易”的来源,是取象于日、月,日月的运行最合阴阳变化的规律,故养生内炼应法日月的运行而采阴阳的精华。
  按照《周易参同契》的观点,人的身体来自天地,它本身就是一个小型宇宙,而与自然界的大宇宙息息相通。元代愈琰《易外别传·序》说:“魏伯阳《参同契》之学也,人生天地间,首乾腹坤,呼日吸月,与天地同一阴阳。《易》以道阴阳,故伯阳借《易》以明其说”。又在《周易参同契发挥》中说:“修丹者法天象地,则身中自有一壶天地”。体内能量流的运行,与日月的运行遵循着同一节律,所以可以把天文学中的周天节律看作是内气运行的尺度,或者说将后者看成是前者紧缩了的过程,这在道教丹法中叫做“攒簇之法”。即从一刻的功夫,夺万年之造化,或加速外界物质的变化以炼成外丹,或延缓衰老元素的转化以结成内丹,这就是道教炼丹术的核心内容。
   以阴阳学说为指导思想,在其养生的实践中道教主张形神统一,性命双修。形神的关系就是身心的关系。从两者的关系来认识人体健康与长寿的思想,早在先秦时便产生了。《黄帝内经》认为上古之人能终其天年,寿百岁乃去,是因为他们做到了“形与神俱”。《庄子·知北游》说:“人之生也,气之聚。聚则为主,散则死”。《管子·内业》指出:“精也者,气之精也”。这些论述中的精、气,是指一些精微的物质,是形成人体———形的基本原素;神则代表人体精神方面的因素,如感知、思维、情绪等。神依形(精、气)所在,而形靠神而立;或说神是形的主宰,形是神的载体,形神和合,即呈现生命的健康状态。
   古代养生家正是通过各种方法的运用,追求形神和合的健康状态。但依据对形神关系的不同认识,或重养形,或重养神,从而形成了以方仙道为代表的养形派与以老庄为代表的养神派。这两派兴衰相替,各有所长,反映了我国先人们在人体科学方面认识发展的曲折过程。
  考其历史,道教的主要渊源即为方仙道与老庄派。既然如此,养形与养神派的观点与方法均被道教吸收,并加以有机的融合,从而建立形神统一的生命观与内外并重的养生法。《太平经》中论述说:“凡事人神者,皆受之于天气,天气者受之于气也。神者成气而行,故人有气则有神,有神则有气,神去则气绝,气亡则神去。故无神亦死,无气亦死”。这是从元气论出发,说明精神和形体是统一的一体。两者互相依存,不可分离;“神精有气,如鱼有水,气绝神精散,水绝鱼亡”。可见,形神统一的基础是物质,精神不能离开形体而独立存在。
   从这一点出发,《太平经》中提出了常合形神的“守一”之道。它说:“人有一身,与精神常合并也。形者乃主死,精神者乃主生。常合即为一,可以长存也”。这里所说的“一”,即形神依存的状态。世人有生有死,“常患精神离散不聚于身中,反令随人念而游行也。故圣人教其守一,吾当守一身也。念而不休,精神自来,莫不相应,百病自除,此即长生久视之符也”。这是从人身形神统一的观点,来建立其炼养理论。
   与《太平经》观点相比较,葛洪的形神论更具合理的成分。他说:有因无而生,形须神而立形又为神之宅。《抱扑子内篇·至理》:“故譬之于堤,堤坏则水不留矣;方之于烛,烛糜则火不居矣。形劳则神散,气竭则命终”。把命比作河堤、蜡烛,把神比作水、火,说明堤坏则水充荡,烛尽则火熄灭,所得的结论是:精神依附于形体。这是朴素唯物主义的观点,亦与古医经的理论相契合。
   早期道教养生家的这些论述,都一致肯定了形神相存。因此,人们要想获得健康长寿,就必须注意将养形与养神并重同修。对此唐代吴筠《形神可固论》作了专门的论述。他认为,人是依靠自己体内的精、气、神而生存的,这个身体,也就是“道之器”,应该注意保养。要想获得长生,就必须修道,炼养体内的精、气、神。他说:“知之修炼,谓之圣人,奈何人得神而不能守之,人得气而不能采之,人得精而不能反之。己自投逝,何得怨天地而不佑。”“人之气与精神,易浊而难清,易暗而难明,知之修炼,实得长生。”反之,如果沉沦于色、香、味以快其情,以惑其志,以乱其心,败身逆道,忘形沉骨,必至早夭短命。此外,他还指出,有身不加修炼,而用祈神拜佛的方法去求长寿,就如同“止沸加薪”一样枉费心机,毫无意义。正确的方法只有一条,那就是“形之与神,常思养之”。
   道教著作中有关形神关系的论述很多,其基本倾向都是主张形神依存、身心一体。以此为核心,形成了道教养生学形神统一的生命观。这一观点对我国古代养生学的发展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它奠定了我国古代养生体系的基本特征,即着眼于人体内部生理、心理功能和肢体功能的全面提高,而不象古希腊及远古西方养生体系那样,仅着重于人体肌肉、骨骼、韧带等体能的强化提高,这是两种不同文化背景的养生健身体系。
   从形神统一的生命观出发,道教又提出了性命双修的思想。实际上,性命和形神是两对可以相通的观念。性与神是相通的,命与神是相通的。前二者均指人的心性、精神、意识等,后二者皆谓人的形体、躯体、存在等。由于时代的先后,称谓和内涵也有一些差异。在汉唐时期,养生家多称形神共养,唐以后的炼养家,则多称性命双修。从内容上看,汉唐养生的形神共养之说缺乏完整性,方法也比较零碎单调,而至唐宋内丹家时,性命双修的理论已非常完整,方法亦相当系统丰富,达到了精细入微,严密无隙的程度。
  性命二字,三教各有不同的解释。道教内部各派有各自的看法。一般来讲,性指心性、理性、意识,丹经中谓之“真意”、“真神”、“元神”等;命指形体、精气、存在,丹经中谓之“元精”、“元气”、“炉鼎”等。炼心性、元神则叫做“修性”,炼元精、元气则叫做“修命”。南宋萧廷芝《金丹大成集》说:“夫道也,性与命而已,命者有生也,性者万物之始也。夫心者像日也,肾者像月也,日月合而成易,千变万化而未尝灭焉。然则肾即仙之道乎!寂然不动,盖刚健中正纯粹精者存,乃性之所寄也,为命之根矣。心即佛之道乎!感而遂通,盖喜怒哀乐恶欲者存,乃命之所寄也,为性之枢纽矣。吁!万物芸芸,各根其根,归根曰静,静曰复命,穷理尽性而至于命,则性命之道毕矣”。故丹家千经万论,至此性命双修为是。
   从《钟吕传道集》·《灵宝毕法》看,钟离权的丹法从修命入手,循序渐进。至吕洞宾、陈传,倡性命双修。其后张伯端继承了这一思想,并受佛教禅宗影响,更加强调性命必须双修,以此融合三教。
   在具体的修炼步骤上,张伯端主张先修命后修性。至金元开内丹北宗王重阳,他们对性命之言和张伯端南宗基本一致,在丹法修炼程序安排上,北宗主张先修性后修命。
   尽管南北二宗在一些观点与修持次序上有所不同,但皆以性命双修双了为第一要义。正如李道纯(《中和集》卷四)所说,性为先天至神,命为先天至精,性之造化系于心,命之生灭系于身,“是知身心两字,精神之舍也。精神乃性命之本也。性无命不立,命无性不存,其名虽二,其理一也”。他还批评了固执的“缁流道子”,为其分性命为二,各执一端,互相是非,“殊不知孤阴寡阳皆不能成全大事。修命者不明其性,宁逃劫运?见性者不知其命,末后何归?仙师曰:炼金丹,不达性,此是修行第一病。只修真性不修丹,万劫英灵难入圣。诚哉言欤!高上之士性命兼修,先持戒定慧而虚其心,后炼精气神而保其身,身安泰则命基永固,心虚澄则性本圆明,直入无为,性命双全,形神俱妙也。”道教内丹家性命双修之旨。于此可谓披露无余。
   道教所独有的这种性命双修的养生学,和西方养生学比较,有一个完全不同之处,那就是道教养生学不是单纯讲寿命、讲延年益寿,而是整个人生修养体系。借这个理法完备的体系,去完成人生最高境界,圆满个体的生命。在西方养生家看来,健康长寿是养生学的唯一目的。故在他们的论著中仅仅局限于对体质与力量的论述,而不涉及心性及道德的修持。如被誉为西方养生学开山鼻祖和运动医学的创始人古希腊的希波克拉第,著有《论养生》四卷,全面讲述了养生的理论和方法。又著《论健康时的养生》,不仅阐述了饮食养生,而且为普通人和锻炼者都分别配备了不同的运动处方。这些著作的内容相当丰富,包括饮食、按摩、涂油、洗澡、呕吐、绝食、睡眠、运动等各方面,却没有一处谈及心性与道德的修持。在道教看来,健康长寿并非唯一目的,故强身健体只是养生的一部分,叫做命功。此外,尚有一部分,是讲心性修养、道德修养、人格修养,这叫做性功。修命还需修性,道教养生家拿性功贯穿命功,所谓“修的一分性,保得一分命”。自始自终,不离心性、道德的修养。可见,与西方养生学对比,道教养生学的内容更为丰富,更为系统,其中有关心性、道德的修养,更为西方养生学所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