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砂井设计规范:婚姻何以是“围城”

00819[人类学应用探索] 婚姻何以是“围城”
总期号：008    当前期号：2003年第二期    作者：韩明友
婚姻是具有排他性和稳定性的两性关系；家庭则是由姻情与血亲为纽带结成的紧密的生活单位。婚姻是家庭诞生与存在的基础；家庭则承载着婚姻和它的意义。
一、人类性关系的历史演化与婚姻关系的起源
社会性动物群体的任何社会关系都是为群体生存繁衍的利益服务的，作为社会关系的基础和重要组成部分的两性关系也不例外。
南方古猿是现代人类最早的人科祖先，他们是从500万年前开始走上向直立和以智慧进化代替器官进化的进化道路的。南方古猿的群体是首领专制的，最强壮的男性首领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也独霸着群体内所有女性和她们所能提供的性机会。除首领以外的男性几乎没有性和繁殖后代的机会，女性也没有选择性伙伴的权利。这种在今天看来既不公平也不人道的两性关系却完全符合早期祖先的群体利益。由于南方古猿是从树栖猿类演化而来的，他们身体瘦小单薄（成年体重只有20－25公斤，成年身高只有1.2－1.4米），缺少陆栖生存能力，所以增强体质以提高陆栖适应能力是其进化发展的重要取向。最强壮首领独霸性机会和生殖权利有利于群体在进化过程中快速提升体质对陆栖生活的适应能力。同时，由于瘦小单薄的个体无法独立生存，那些被剥夺性机会和生殖权利的男性不仅不会因此离开群体，反而会因为没有对“妻儿”牵挂而变得更富有牺牲精神。这让群体拥有了一支勇敢的常备卫队，增加了群体和妇孺的生存机会。首领的性与生殖垄断让群体在生存和繁衍两方面都获得了好处。这种颇具适应优势的性关系模式在人类进化史上持续了2O0多万年。
能人是现代人类最早的人属祖先，他们是在250万年前从南方古猿的一支进化而来的。能人在身高、体重和脑量几方面都比南方古猿有了大幅度的提高（成人体重达到40多公斤，身高约1.5米，脑量达到700毫升），具有了更强的陆栖适应能力，并开始集体狩猎，掀开人类狞猎——采集的生活历史。原有的社会关系已不适应新的生活方式，首领性垄断模式也不能维继了。原因是，小团体就能够独立生存，在群内没有性机会的男性能人谁会将猎物——珍贵的肉食??送回群体交给霸道的首领和他的妻子儿女呢？为了召回外出狩猎的男人并得到他们手中的肉食，女人放弃了忠贞于首领的性“道德”，并开始向着摆脱发情期对性的生理束缚的方向进化。女人发情期的逐渐消失让两性间基本实现了性平衡，性垄断不仅不可能了，而且没必要了。从此，男人永不枯渴的性需求成为自觉外出狩猎的原因；男人持续发生的性需求成为为女人带回肉食的理由。这种让现代人脸红的性交换关系巧妙地解决了群体在新生存方式下如何生存和繁衍这两大难题，所以才能在人类进化史上同样持续存在了200多万年。
正是因为性交换模式存在的时间如此漫长悠久，最初的习性早已被漫长的历史固化为难移的本性并深植于人们心底了。这一被婚姻道德约束、被婚姻文化掩盖着的古老性本性有时会“乘人不备”从人们的心底钻出来，重新指使男人用钱（昔日的肉食）买性，指使女人用性换钱。性交换本性的心理残存也是卖淫螵娼现象在古今中外任何社会都无法彻底禁绝的人性背景。
早期智人（生活在30万年～4万年前的早期人类）已拥有与现代人十分相近的身高、体重和脑量。单个优秀猎人已具备足够的防御能力和捕猎能力。个人生存能力的提高再次打乱了群体的秩序，因为一些优秀的猎人不再容忍自己喜欢的女人被别人染指，偷偷带着“心上人”离开杂交的群体“蜜月狩猎旅行”去了。优秀猎手的出走极大地危胁了群体的生存。实际上，没有同伴合作的优秀猎手和失去优秀猎手的群体的日子都不好过。为了保持群体生活和合作狩猎的优势，早期智人群体不得不调整性关系，允许专情排他的两性关系的存在。渐渐地，我们今天称之为婚姻的专情、稳定、排他的性关系取代了群体原有的性交换关系。实际上，人类的婚姻关系只有不超过30万年的短暂历史。
二，婚姻关系的利益与婚姻专情本性的形成
人类并没有专情于婚姻的先天本性，婚姻关系和建立在婚姻关系基础上的家庭组织起初都是人类非本性的利益选择。实际上，婚姻和家庭带来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只是我们每个人在得到这些好处的时候没有思考它们的来源，更不知道它们是先祖对后人的遗赠。
第一，婚姻关系做为一种性和生殖利益的分配机制，将性和生殖锁定在婚姻关系之内，减少甚至消除了男人为争夺性与生殖机会而进行的争斗，从而使群体更团结稳定、和谐。第二，婚姻关系使女人的性与生殖机会在男人中间比较均匀地进行分配，使绝大多数男人获得宝贵的生殖机会，这让群体的基因遗传更加多元化，有利于提高群体适应性。第三，婚姻关系和建立在其上的家庭生活，让拥有姻情和最近血亲的人生活在一起，成员之间更加依恋依赖，更加关怀关爱，更容易了解理解，更愿意互帮互助，从而提高了每个人的生活质量。第四，婚姻关系锁定了男人的角色：丈夫和父亲。他必须肩负起这两项重任，这不仅要求男人收敛其杂交的欲望忠诚于婚姻，还要求男人承担起妻儿的保护和养育责任。男人参与对后代的养育，不仅减轻了女人的负担，有利于提高生育率，父亲和父爱的加盟，也提高了后代的生存率和生活质量。
人类没有结成婚姻和组成家庭的固有本性，又无法改写自己的基因蓝本，到哪去寻找对抗杂交本性的力量以帮助人类完善和稳定婚姻与家庭关系呢？人类是幸运的，进化帮助人类在大脑的前部发展一块全新情感中枢——前额叶。大脑前额叶是人类大脑中最后进化出的一部分。它是除边缘神经系统以外的第二个情感中枢。这一情感中枢产生的情感具有专注和理性化的特点，与婚姻和家庭有关的全部情感均源于这个情感中枢。它让人有了缔结婚姻的欲望和忠诚于婚姻的专注情感；让每个人都具有婚姻外的性羞耻心理；让男人有了为夫为父的责任感；让每个人忠实和热爱自己的家庭；让家庭每个成员都互相关心、爱护、尊重、依恋……。大脑前额叶的进化发展，让人类拥有了维系婚姻与家庭存在的生理学基础，使结成婚姻与家庭成为一种本性行为，也让人类拥有了对抗杂交本性的本性力量。
我们还不清楚前额叶的生理与心理功能是怎样遗传的，也不完全清楚前额叶的其它机能。我们已经知道的是前额叶是正在形成中的神经中枢，由它负责的对婚姻种家庭的忠诚情感也自然成为人类正在形成中的本性。
三、不同的婚姻利益与两性不同的行为特点
比较起来，婚外情恋对男人和女人来说，目的和意义并不相同，自然两性在婚外情恋的表现上也就大不一样。
婚姻关系给女人带来利益更多些。因为婚姻和在此基础上结成的家庭组织给女人带来了更稳定的生存保障和更良好的生育条件，从婚姻关系中得到了生存和生殖利益的双重提高。由于女人在生殖数量方面是缺乏弹性的，即她所能生育后代的数量是稳定的常数，女人的生殖利益更多地取决于其生育的质量。因此，婚姻给女人带来利益损失仅在于婚姻限制了女人的性即生殖选择权，只是限制了女人“优生”的欲望。由于在婚姻和家庭中获利更多，女人自然也就比男人更珍视婚姻关系和更富有家庭责任感。但是，婚姻关系对女人生殖选择权的限制还是让她们有缺憾感，因此，在取得婚姻所能取得的既得利益以后，优生和多元化生殖以获得更多生殖利益的欲望会逐渐积累加强，积累起来的欲望在适当的情况下就会让女人干出背叛婚姻、红杏出墙的事情。
婚姻内外的利益关系让女人的婚外情恋呈现出几个明显特点：其一，由于婚姻利益很大，所以女人更倾向于维持婚姻的存在，对婚外情恋不甚主动更不张扬，多数情况下都是被“引诱”的结果。其二，女人是为能生育更好的后代才红杏出墙的，所以其“情人”一定要比丈夫更“优秀”，至少在才、财、权、貌等方面中的一个方面是要非常突出的。其三，尽管多数女人的婚外情恋并非为了钱财，但由于受性交换悠久传统的影响，得到一定的物质利益“补偿”还是符合她深层心理和让她感到满足的。其四，如果丈夫是自己情愿的选择，那么，她对婚姻的忠诚通常会持续她生理上已准备好生育（尽管实际上可能不生）下一个孩子的时候。这时，优生即多元化生殖所能带来的生殖利益才会化作冲破婚姻束缚的非理性欲望，变成婚外恋的动力和行为。因此，从幼儿园大中班接送孩子的年轻母亲开始，女人便进人了发生婚外情恋的“危险期”。
与女人相比，男人从婚姻关系中得到利益要少得多。因为男人原本就负责群体生存的任务，婚姻没能给他带来直接的生存利益。男人的生殖利益更多地取决于数量方面，虽然婚姻关系保证了每个男人都能获得稳定但有限的生殖利益，但却让男人、特别是那些“优秀”男人损失了扩大生殖利益的机会。由于男人没有从婚姻中得到女人得到的那么多利益，所以，男人也就没有女人更珍视婚姻关系。何况男人拥有巨大的生殖弹性，生殖数量是他实现生殖利益的途径。因此，男人冲破婚姻束缚的欲望更强烈，行为也更主动，甚至不择手段地创造机会。男人会更轻率地背叛婚姻婚誓，更容易去诱惑婚外的女人，也更难于抗拒婚外女人的诱惑。
婚姻内外不同利益所在让男人的婚外恋情具有与女人不同的特点：其一，由于“多”是男人的生殖利益所在，所以男人不仅容易背叛婚姻，也容易背叛婚外情恋，在与这个情人山盟海誓的同时，可能正准备对另一个女人倾述衷肠。其二，女人总是要在婚外找到比丈夫更好的男人，求多的男人就只能在婚外找到比妻子更差的女人了，因为比他妻子更差的女人才可能认为他是更好的男人。实际情况也是这样，大多数男人的婚外恋情的对象大多不比其妻子夏优秀。其三，婚姻和家庭所带来的现存即得的利益是男人也不愿轻意放弃的。“家不散情不断，家里红旗不倒，家外彩旗飘飘”才是男人的“心愿”。所以，男人对婚外女人的誓言与承诺，或许是世界上最动听的，也肯定是最不能相信的。其四，男人的婚外情恋在多数情况下是要有一定经济成本的，因此，那些收入超过养家需要的男人，特别是那些突然“暴富”的男人，更有发生婚外恋情的危险。“男人有钱就变坏”肯定不是真理，但恐怕也不无道理。
四、双重本性构筑的“围械”
每个人都受到二重性本性??正在形成中的婚内性忠诚和正在退化中的杂交本性的共同驱使。对绝大多数人来说，前者占据着主导地位，再加上社会法律制度和伦理道德的定向约束，让绝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建立婚姻关系并拥有做个好丈夫或好妻子的强烈愿望。从春心萌动开始，男女便相互追逐，倾述爱慕之情，山盟海誓、缔结婚姻、结婚成家、抚育后代……，人们在平静的婚姻与稳定的家庭里得到他们所能得到的生存上的好处和有限单调的生殖利益。但是，随着这些利益的获得，婚姻便成为人们获取更大生殖利益的桎梏。婚姻的约束力便降低了，对婚姻的热情也会下降，杂交本性会乘个人婚姻意识淡薄之机，唆使他背叛婚姻、解除婚姻或在婚外另立性情关系。除了婚姻本身的特点以外，夫妻矛盾，财政危机，突如其来的旧情或金钱诱惑、对方的生理问题等等都可能降低婚姻的约束力，成为突破婚姻约束的帮凶和时机。
人类的婚姻忠诚本性正在形成之中，它还没有力量将人的性取向完全控制在婚姻之中。但是人类毕竟已拥有了强烈的婚姻倾向，同时，婚姻所能带来的稳定的、平均化的、人人有份的生存和生殖利益既是对每个人的诱惑，也是每个人的权利。所以，尚在婚姻之外的人都希望走进婚姻，拿到属于自己的即得利益。可是，拿到这份利益的人会发现，婚姻也限制了原本属于他或她的其它更大的利益。于是，人们又会偷偷地、或公然地从婚姻里跑出来，到婚外的世界里寻找婚姻让他或她为婚姻而失去的利益……
人类的双重性本性和婚姻内外存在的不同生殖利益，把婚姻变成了一座“围城”。婚外的人总想冲进去，拿到属于自己的那份婚内利益；婚内的人又想冲出来，到外面的世界寻找“本该属于自己”的性与生殖利益。这座“围城”是由人类难移的本性而不是可以教化的“德性”构筑的，可以肯定，这座“围城”要比世界上现存的任何城市都会存在得更久远。
（作者：市政协委员 长春工业大学人文学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