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星手机旧换新:马克思哲学革命的两个维度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25 23:58:48

马克思哲学革命的两个维度



马克思的哲学革命蕴含两个最为基本的维度:哲学范式和思维范式,只有从这两个维度入手,才可以展现马克思哲学革命的根本意义。具体而言,这一革命蕴含了两个根本性的范式转换:就哲学范式而言,从思辨哲学转向实践哲学;就思维范式而言,从现成论转向生成论。从实质上看,哲学范式的转换与思维范式的转换并非比肩并立的两个转换,亦非前后相继的两次转换,而是同一转换的两个方面,即它们乃是两种视野下的同一个转换。只有把握了这一转换,才能够在真正意义上理解马克思哲学革命的实质之所在:“哲学家们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而问题在于改变世界。”
马克思的哲学革命乃是对西方传统哲学的根本性变革,因此,对这一变革的任何具有实质意义的研究都必须将其置于西方哲学的传统之中予以考察。从巴门尼德开始,西方哲学家就具有了一个根深蒂固但却不无合理的“偏见”:特定时空之中的感性事物、经验世界是变动不居的,通过它们只能得到意见,而不能得到真理,真理之路在于超越变动不居的感性世界,以达到一个永恒的理念世界。在这一“偏见”主导下,西方传统哲学的历史成了一个不断悬置实存、高扬概念的历史。这就决定了整个西方传统哲学都把自己的阿基米德点建立在概念、范畴的思想王国之中,从哲学范式的角度看,它们都属于思辨哲学的行列。与思辨哲学的范式相辅相成的是现成论的思维范式,这一思维范式构成了整个传统哲学“不自觉的和无条件的前提”,与这一前提相对应的是“是什么”这一垄断性的追问方式。在这一追问方式的垄断下,哲学家们前赴后继、孜孜不倦地追问万事万物之后、之上的“根”、“底”“是什么”,于是得到了一个又一个颇具本源意义的“什么”,如巴门尼德的存在、柏拉图的理念、亚里士多德的形式、康德的先验自我、费希特的自我意识、黑格尔的绝对理念。无论从表面上看它们是多么的不同,但在根本上则是同一的,即都是超时空的、已完成意义上的现成性存在。这样的存在,从实质上看,只能是“普遍的,抽象的,适合任何内容的,从而既超脱任何内容同时又正是对任何内容都通用的,脱离现实的精神和现实的自然界的抽象形式、思维形式、逻辑范畴”,简而言之,即“纯思的概念”。可见,现成论的思维范式与思辨哲学的哲学范式是相辅相成的,它们共同构成了西方传统哲学这“同一硬币的正反两面”。
马克思通过对以黑格尔和费尔巴哈哲学为代表的传统哲学的颠覆性批判,把哲学的阿基米德点从抽象的概念范畴之中拉回到了现实的“人的感性活动”、实践之中,“德国哲学从天国降到人间;和它完全相反,这里我们是从人间升到天国”。“它不是在每个时代中寻找某种范畴,而是始终站在现实历史的基础上,不是从观念出发来解释实践,而是从物质实践出发来解释观念的形成”。这就完成了一场哲学的革命,实现了哲学范式的根本性转换:从思辨哲学转向实践哲学。与这一哲学范式的转换相辅相成的是思维范式的转换:从现成论转向生成论。在生成论的视野中,一切存在、整个世界都不再是留待“纯粹思想”予以解释的现成性存在,而是生生不息、变动不已的“实实在在”的生成性存在了。“世界不是一成不变的事物的集合体,而是过程的集合体,其中各个似乎稳定的事物以及它们在我们头脑中的思想映像即概念,都处在生成和灭亡的不断变化中”。
哲学范式与思维范式的转换引发了多米诺骨牌效应,一系列根本性转换随之而起。就实践而言,在思辨哲学的范式中,实践是通过一个最高的概念、范畴“推演”而来的,这样得到的实践,无疑仍然是一种观念性的概念、范畴。“传统哲学也谈‘实践’,并且也对‘理论’和‘实践’做出区分,但这种区分本身仍然是‘理论的’,亦即知识论路向之性质的,正像其所谈论之‘实践’仍然是概念或范畴以及反思的规定一样”。作为概念、范畴的实践,乃是一个现成性的存在。到了马克思所倡导的实践哲学之中,实践则不再是任何意义上的概念范畴,而成为了实存意义上的“人的感性活动”、现实生活。“对马克思而言,实践其实是现实生活的‘代用语’,他凸现实践是为了回归现实生活总体”。作为人的现实生活的实践,则不再是任何意义上的现成性存在,而是一种生成性的存在———“人的感性活动”。就根本而言,马克思把实践引入自己的哲学,并非只是为哲学增添了一个新的范畴,而是从根本上改变了哲学的基础。把哲学的阿基米德点从思想性的“观念”层面转移到了“实存”性的“人的感性活动”之中。这就使哲学的对象、内容、性质、使命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
实践的转换在最终意义上决定了以之为基础的人及其世界的转换。就前者而言,随着哲学范式的转换,人学范式亦发生了一场根本性的转换:从思辨人学转向实践人学。在思辨人学之中,人是一个没有肉身的空灵人,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精灵,从思维范式的视野看,这样的人乃是一个已经“是其所是”的“现成人”。“毫无疑问,传统哲学无论对人的规定有何不同,都是将他和其他存在者一样视为现成的东西,无论是称他为主体,灵魂,自我,还是别的什么”。马克思的人学革命则把人从天上拉回到了人间,从虚幻、空灵的“思想人”转换为有血有肉、实实在在的“现实人”。这样的人就不再拥有任何意义上的现成性本质,人之为人的根据就在于其实际的生活过程本身。“意识在任何时候都只是被意识到了的存在,而人们的存在就是他们的现实生活过程”。因此,人的本质不再先于存在,而就是其存在本身,把握了人的存在,也就等于把握了人本身。“个人怎样表现自己的生活,他们自己也就怎样。因此,他们是什么样的,这同他们的生产是一致的———既和他们生产什么一致,又和他们怎样生产一致”。”所以,不应再问“人是什么”,而应问“人怎么是”。而问“人怎么是”也就是问“人如何”、“人怎样”。这样得到的人就不再是现成人,而是生成人。
人学的转换同时意味着世界的转换,因为“人不是抽象的蛰居于世界之外的存在物。人就是人的世界”。由于思辨哲学的基本进路在于超越感性具体的万事万物,并在它们之后、之上的概念范畴中寻找哲学的阿基米德点,这就决定了它们必然把超感性的本体世界当作真实和本源的世界。“自柏拉图以来,更确切地说,自晚期希腊和基督教对柏拉图哲学的解释以来,这一超感性领域就被当作真实的和真正现实的世界了。与之相区别,感性世界只不过是尘世的、易变的、因而是完全表面化的、非现实的世界。……如果我们把感性世界称为宽泛意义上的物理世界(康德还是这样做的),那么,超感性世界就是形而上学的世界了”。因此,思辨哲学的世界乃是一个纯粹的、超感性的思想世界。马克思的哲学革命在把哲学的阿基米德点从观念性的概念范畴拉回到现实性的感性实践之中的同时,也把哲学世界从天国拉回到了人间,从而完成了一场世界革命:“从思想世界降到现实世界”。随着这一革命的完成,人与世界亦从思辨哲学“制造”出来的“分离”回归于“本源”意义上的统一。这种统一“既不是运用概念或逻辑推论的结果,也不取决于某种知识的样式,而毋宁说直接就是现实生活本身”。因为“整个所谓世界历史不外是人通过人的劳动而诞生的过程,是自然界对人说来的生成过程,所以,关于他通过自身而诞生、关于他的产生过程,他有直观的、无可辩驳的证明”。


文章出处:中国社会科学院院报